《梦中的谶语》 正文 黄巢的菊花 博王朱友文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的父皇后梁太祖朱温,被亲儿子郢王用刀逼着,绕着梁柱避逃。 父皇年迈体弱,又正在大病之中,哪里是他的三儿子朱友珮的对手。 他绕着梁柱转了三圈之后,已是头昏眼花,力不能支。 父皇开口说了一句话:“你这逆子,敢弑君害父,天地岂能容你。” 郢王朱友珮冷笑一声喝斥道:“大唐的昭宗和哀帝是怎么死的,你也配谈弑君二字。”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郢王手下大将冯庭谔挥剑刺向父皇的胸背。 一柱鲜血喷洒出来,在宫廷高高的梁柱上,开放成一朵大大的菊花。 黄巢的一句“我花开罢百花杀”的诗句,在菊花中鲜红。 黄巢的诗句,点点滴滴,洇红了博王的眼睛。博王从一幕幕鲜红的梦境中惊醒,手急忙伸向枕下,发现皇上托夫人快马急送的玉玺尚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后梁的江山。 博王舒了一口气,凝望着手中的玉玺,竭力平息着自己因梦而带来的惶恐情绪。 王妃王夫人正安详地睡着,两只胳膊,搂抱着博王的大腿。 三年了吧,自从父皇从东都汴梁迁都西京洛阳之后,博王和王妃已极少同衾共眠,这使得博王觉得身边的王妃,睡梦中的美人,多少有些陌生。 不容易啊!为了这块玉玺,为了后梁皇帝的宝座,博王把夫人也押出去了。 博王清楚自己的身世,一位为后梁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王子,其实是父皇在战马中捡得的一位兵丁。尽管收为养子,还颇得父皇的宠爱,但终究比不上父皇的嫡亲血脉。 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才华多么出众,只要和父皇的嫡亲王子郢王朱友珮站在一起,你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头顶上的光环,顿时失色,连身边的群臣也屏气敛声。 何况郢王,又是一位非常工于心计的王子。 还好,父皇是一位非常迷恋于女色的人,贪恋到了悖论纲常的地步,这给了博王一次雄霸江山的机会。 父皇在召见儿臣时,眼睛就没有从儿媳王妃的身体上离开片刻。这一切,低头请安的博王看得真真切切。 父皇的目光提醒了博王,博王为了自保,也为了这后梁的大好河山,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亲手把夫人送到父皇的身边。 理由再简单不过了,父皇年迈,需要照顾。儿臣国事在身,不能躬身侍候,只有委托王妃,父皇的儿媳,来尽这片孝心。 王妃王夫人彻夜守在了后梁皇帝的身边,她以一位儿媳的孝心和温柔体贴,讨得了父皇的欢爱,又以一位女人蛇一样柔软的身体,紧紧把后梁的江山缠住。 博王是想让这广袤的土地开遍九月的菊花的,博王心中的黄巢,是诗意的黄巢,远比博王心中的父皇高大c伟岸得多。 博王想做黄巢,想做坐了龙亭的黄巢,不想做马革裹尸的黄巢。 博王想起了黄巢的另一首《题菊花》的诗: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够气魄,这才是王者风范。 夫人现在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夫人太劳累了,昨天八百里快骑,从西京赶到东京,天已入夜色。 夫人说:“父皇自知龙体欠安,思前虑后,国家还是托付给二王子放心。” 王夫人说这句话时,眼含热泪,博王手捧着玉玺,也是热泪盈眶。 博王本来是想笑的,夫人带来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理应好好庆贺一番。转念一想,这后梁的江山,竟是用王妃这冰清玉洁的身体换来的,便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王妃在博王的怀里打了一个滚儿,肩膀不自觉地把博王手里的玉玺压了一下。 王妃被玉玺硌醒了,睁开眼问:“博王,你几时醒来?” 博王支吾了一会儿说:“我是被一个梦惊醒的。”说着话,把梦复述了一遍。 王妃偎在博王的怀里说:“你且小心行事,郢王把自己的王妃张夫人也安排在父皇的身边陪寢了,还有四王子朱友贞,也把夫人安排在父皇身边。父皇说等你这儿安排妥当,待我回去,他就下一诏书,贬友珮为莱州刺史,在他上任的途中,将他赐死。” 王妃说到这里,很妩媚地笑了笑,笑过之后,却发现博王板着一张面孔,紧锁眉头。 “诏书拟好了吗?”博王轻声问了一句。 “拟好了,是和金銮殿大学士c天下第一文臣敬翔商议好草拟的。”王妃有些不解地望着博王。 “你火速返回京都洛阳,告诉父皇,赶快把诏书销毁,一定要稳住郢王。父皇身边现在到处是郢王府的人,你出京来汴,郢王妃肯定知晓。郢王身居京都,又手握兵权,会作乱的。”清晨的梦,在博王的眼里,又渐渐变得鲜红起来。 博王想到了两位重臣,一位是六军诸卫事,兼忠武河阳节度使张权义,另一位就是金銮殿大学士,知崇政院事敬翔。 他们二人和父皇一道,先是跟随黄巢打唐朝,后又跟着唐朝打黄巢。 打来打去,他们在山道上逼死了黄巢,在皇宫里毒杀了昭宗和哀帝,一起拥护父皇登基,建立了后梁。 两位老臣追随父皇东征西战三十年,可以说,战功卓著,德高望重,在朝廷大臣面前很有威信。 博王和两位老臣私下里常有走动,在有关国家社稷存亡面前,博王相信,两位老人应该出手相援的。 博王匆匆草拟了一封书信交于王妃,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牵着快马来到西城门,携手送王妃王夫人上路。 博王想,只要父皇此时稳住阵脚,不打草惊蛇,那么天下,就该是我的了。 想到这里,博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博王长长的目光,送王妃消失在长长的古道尽头。 当博王从西城门挥马返回汴梁城的时候,发现四王子朱友贞率一队兵马,早已经从东城门进入,停候在博王府的门口。 博王的脸,轻轻抽动了一下。 博王不动声色,执手引领四弟来到府上,兄弟两个谈笑茶饮之后,友贞对博王友文说:“我奉父皇之命,特来兄长府上宣诏。” 博王笑了笑说:“那是郢王的意思,父皇下错了一步棋。你切看我舞剑,剑光闪过之后,有一朵黄巢的九月菊花在血中开放,花败之后,就轮着你了。” 博王话语过后,把剑从鞘里轻轻抽出,他先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一条白练便在头顶上空飞舞起来。 白练越飞越低,在博王的头顶上旋舞着,突然一道寒光闪过,白练不见了。 空中一片血雨纷纷,博王的颈项上,喷放出一大朵血色菊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刀枪不入 莲花镇是县政府所在地,城镇居民有13万人之多。改镇为市的时候,来了好多会武术的人,有舞狮子绣球的,有舞九节鞭c耍钢叉的。还有几个赤着脊梁的少年,各拿一件兵器,和一个舞剑的少女对打。 小强指着一个赤着脊梁的光头少年说:“你看见了吗,左边那个瘦瘦的拿着红缨枪的人,是我舅舅。” 小强没有说谎,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剃着光头的少年,来到了医院家属院小强家。 他穿一条黄色的灯笼裤,一件白色的绸褂子,腰间系着一条红丝带。 我们几个孩子围住他缠着他,非让他传几手镇街的好武艺。 小强舅舅笑了笑说:“时间太紧,明天一早我要到市政府门前给市长表演。” 他让我和小强c兰兰一溜儿排开,练蹲马步。他展了展腰,伸了伸腿,一个马步扎下去十分钟也不动。 他的功夫真是太好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学不了。我和小强c兰兰马步扎下去不到两分钟,腿便晃荡起来。 他不屑一顾的环视我们一眼,从鼻子里哼出声冷笑:“就这臭水平,还想学武术。” 我们嚷嚷着让他教几手容易掌握的,能攻能守的真功夫。 他想了想说:“双耳灌风是毒招,我不能教你们,就教几手专守防卫的吧。” 他摆摆手让兰兰站在面前,一脸严肃的告诫她,练武术是苦活儿,女孩们还是学点舞蹈比较好。 他让兰兰做了一个单腿劈叉的动作,然后让兰兰站在那里,一条腿翘高。 他左右转了一圈儿说:“你的腿还可以,有弹力,不硬邦,伸伸筋压压腿,能练成。” 他做了一个双腿劈叉,要兰兰照着他的方法练。 轮到我和小强了,我们两个站在葡萄藤下争吵。 我想学飞檐走壁,长大以后做一个日行八百里的空中飞人。小强不干,他想练一身好气功,就像大人们讲的那些古代人物一样,刀枪不入。 小强舅舅背着双手,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他一颗泛着青光的脑袋,在葡萄藤架下轻轻摇动着,就像是一只葫芦。 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把我和小强反复打量几遍,一只手叉着腰,一只脚踩在石板上,向小强招了招手说:“能找一块儿木板吗?” “找木板干啥?”小强问。 “让你找就找。”小强舅舅有些不耐烦。 小强飞快的从家里找出一块洗衣板,放到石板上。 小强舅舅看了一眼说:“大了点儿。” 他把洗衣板递到我手上,弯腰从地下捡起一块儿砖头握在了手里。 他把左手平着摊开放在石板上,再让我把洗衣板平放在他的手背上。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砖头对我俩说:“我深吸三口气,一砖砸在木板上,手不疼,信不信?” 他看我和小强不吱声,你看我我看你,就接着说:“不信是吧,一会儿你就明白了,这叫气功。练成了,谁打也不疼,和刀枪不入差不多。” 说着话,他深吸三口气,一砖头砸在洗衣板上,震得我的手都有些疼。 我挪开洗衣板,他把手掌抽出来,甩一甩手说:“一点儿都不疼,你们看。” 他握起左拳,做了一个击打的样子。他的话,把在旁边练劈叉的兰兰也吸引过来了。 小强舅舅让我俩按他说的做,深吸三口气,使劲往下砸。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强,问我们谁先来。看我们俩不吭声,小强舅舅有些生气,白了我俩人一眼,从石凳上站起来,拔腿就要走。 “我能试一试吗?” “你” “我!” 他让我把洗衣板放在兰兰的手背上,把一块儿砖递到小强手中,说我喊三个数,你就使劲往下砸。 这时候,我发现兰兰的嘴唇哆嗦着,她的一张脸,开始由红变白。 小强舅舅看了一眼兰兰说:“都是一群胆小鬼,学不得真功夫。” 说话间,他把我手里拿着的洗衣板一把夺下,扔得老远。 他一只手平放在石板上,瞪了一眼小强说:“你喊三个数,就朝我手背上砸,要用力,用大力,听见了吗?” “这样行吗?”小强有些不放心。 “废话,啥叫气功,让你砸你就砸。”小强舅舅冲着小强嚷嚷。 小强朝他点了点头,把砖头举起,高声喊:“一c二c三” 啪的一下,一砖砸在了小强舅舅的手背上。 他慢慢把手从砖头上抽开,甩一甩手说:“不疼,真的不疼。” 他咧开嘴嘿嘿笑着,脸上却开始冒出汗来。他想把手握成一个拳头,手指头不听使唤。 他用右手把左手托起,看见有血从指甲盖里慢慢渗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月光寺 当月娟走进月光寺,几个尼姑正在里面做法事。这是一座尼姑庵,跋涉半个月,终于寻到自己想要去的归属。 明鉴尼姑收留了她。她非常同情月娟的遭遇,就对月娟说:“被恨的人没有痛苦,恨人的人却终将遍体鳞伤。阿弥陀佛!你把所有怨恨都放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月光下的月光寺,就像一幅水墨画平铺在山坳。月娟就在月光下沿着寺庙的高墙行走。她突然蹲下来,呕吐了几口。恶心,反酸,没有味觉,莫非自己 她不敢想下去,一想起老韩,就会惊悸,就会做噩梦。她毁到韩队长手里了,要是那天晚上不喝酒,秋生的酒量再高一些。 秋生的影子开始在他眼前晃,她想起莲花镇。记得有一次,秋生领她到荷塘用沾网沾鱼,顺便把一朵莲花插在她的发髻。秋生说:“你真美,就像观世音菩萨。你做观世音菩萨吧,求啥啥灵。” 月娟在床上翻一下身子,泪水把枕巾濡湿了。高中毕业,她和秋生作为知青,插队到莲花镇北仓村,村里会计老韩,当了他们的知青队长。 老韩这人很厚道,时常找秋生喝酒,来时从不空手。一手拎着酒和菜,一手招呼着他那条大黄狗。 那天晚上,月娟在忙着炒菜,老韩把秋生灌得酩酊大醉。醉意中的他,把手伸向月娟的胸脯。她挣扎,她呼叫事后,老韩给她跪下来,她举起刀,却始终砍不下来。 在寺庙里住了两个月,明鉴师傅决定为她剃度。问了几个问题,让她背了《心经》,又默诵了《妙法莲华经》。木鱼声中,一缕缕青丝落下。 月光寺有了一道自己的风景,一位叫心舫的青尼,每每出现在大殿,都会博得一些香客的眼球。她穿一件青衣从天王殿走向大雄宝殿,身后一群孩子就指着她背影说:“尼姑姐姐长得好慈祥,像观音菩萨。” 心舫的女儿一转眼就二十岁了,专科毕业,分配到当地旅游局上班。她是在寺庙里生产的,明鉴师傅为她接的生。生下来时,女儿嗷嗷哭的厉害。师傅说:“就叫她鹤吧,做一只闲云野鹤,少一些羁绊,在大自然里任她飞翔。” 女儿是吃着月光寺的斋饭长大的,心舫一心向佛,但并不想左右女儿的思想。她觉得自己有慧根,生来就该是观音菩萨身边弟子。明鉴师傅理解心舫的想法,她说:“我给她起名鹤,就是想尊重她个人,像鹤一样自由。” 临近黄昏,女儿鹤带一个人来到月光寺。进得寺庙,便直奔大雄宝殿。她把妈妈喊出来,低声说:“我们旅行团有一个莲花镇的人,打听月光寺里的你。” 心舫就把脸扭过去,看见一位五十多岁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哥大手机,在端详她。 她开始楞了一下,然后是一种愤怒和冲动,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人,竟然腆着脸站在了自己面前。她想一掌抽过去,一头撞向他,但她憋住气,控制住了自己情绪。 “被恨的人没有痛苦,恨人的人却终将遍体鳞伤。”这是她刚进佛门时,师傅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用手做一个揖,对老韩说:“欢迎施主来月光寺布施。” 老韩苦笑一下说:“我一直在打听你,这次出游,就是想见你和女儿一面。”他说女儿时,眼睛潮湿,声音轻过了一枚闲针落地。 “这么说,你全知道了?”心舫颦一下眉头。 “我到你老家去过,知道一些你的事情。我们不说了,但不能亏得年轻人。我现在也是百号人的厂子了,资产上千万。我想把鹤带回去,做我帮手。如果你还俗,一起回去” 老韩喝了酒,声音越来越高。心舫就让她声音低一些,陪着他到后山说话。 两人沿一道山脊蹒跚而行,月光出来了,她穿一身青衣,清晖下显得脱俗,与众不同。心舫年龄不大,也就40岁左右。老韩目光,久久驻留在心舫身上。 心舫就转移一下话题问:“秋生呢,有他消息吗?” “这个死鬼,喝死了!”老韩摇了摇头说:“你走后,他经常喝酒,喝了酒就耍酒疯。有一次,喝高了,就再也没过来。” “葬到哪里了?”她的心猛烈收缩一下,手心出了汗。 “和我的大黄狗埋到一起了。你想想,谁家的地会葬一个外姓酒鬼,我就在河滩上,挨着大黄狗下葬了,省的死后寂寞。”老韩说这话时,语气有些低沉。 心舫咽一口唾液,咬着嘴唇,直到渗出血来。她指着山崖下面一团黑影说:“你帮我看一下,那是什么?” 老韩就把头向前伸,低头俯视。 一掌闪过,猛推腰部,一团黑影坠崖。“啊——”的一声,山壑一片静寂,只隐约看见几枝松针抖动。 心舫转过身,轻弹一下青衣,双手合十,默念一句:“阿弥陀佛!”缓缓向月光寺走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代价 保管员挎在肩上的步枪,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见他的处长,向他投来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一位叫李曼的女兵,哆嗦着身子从屋角站了起来。 她的脚下,是一大片刚刚被碰倒在地面的塑料盆具。 院长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上衣领口还敞开着,她的剪得已经很短的头发,蓬松的像一只鸟窝。 处长被军事法庭判了三年徒刑,叫李曼的那位总机班的女兵,也被押送回原籍。 处长在宣判前,医院后勤处里的几名战士都去看他了,保管员也买了许多礼品,来到了关押处长的禁闭室。 处长闭着眼睛不理他。一位战士在处长面前低声说:“保管员捡着便宜了,这件事得了嘉奖。” 这位战士说这话时,故意朝保管员乜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保管员的一张脸窘成了一只红辣椒。 他在处长面前足足立了十几分钟,最后很无奈地拎起地上的礼物,一个人悻悻离去。 在医院后勤处,他被战友们孤立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此刻在战友们心中,是一个告密者的形象。 战友们开玩笑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和老婆干那事儿悠着点儿,让保管员发现可就惨了。” 那天晚上的小雪,开始在他的心中洒洒地飘落,值班室的电话铃声,让他再一次胆战心惊。他接到一个电话,催他到仓库为一名急诊住院的战士取日常用品。 他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发现门上两把大锁都打开着,用手推都推不动。 保管员的心腾腾跳了起来,转身朝医院院部大楼跑去。一会儿工夫,院长集合起了几名战士,带队把仓库包围起来。 噼里啪啦的一片响声,把处长在仓库里干的事情暴漏无疑了。 仓库门被踢开之后,处长脸上堆起歉意的微笑,说是好多天没有检查库房了,今天想起来,就拿了备用钥匙,一个人来仓库转一转。 院长拍着处长的肩膀说:“这种工作精神难得啊,都晚上休息时间了,你还在工作。” 院长和处长开了几句玩笑,就带着几名战士转身离开。脚刚离开库房,却听见仓库屋里噼里啪啦一片响声。 院长停住了脚,眼睛朝屋角,也朝后勤处长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后勤处长的额角上,便爬满了汗水。 保管员开始回忆他在处长手下工作的两年,处长对他的栽培和厚爱。最让他难忘的一件事,就是处长在春节前,以保管员的名义,给他家里邮了500元钱。 那几天,他正为母亲的病情焦虑不安,又为自己手边没有多少钱而苦恼。 处长在他最困难和焦虑的时候帮助了他,二十天之后,他才从信中知道,有人以他的名义给家里汇了款。 这件事只有处长知道,春节期间,他不想让个人情绪冲淡了战友们节日的喜庆。但他个人的焦虑,又怎能瞒得过自己的处长呢。 一次出差的机会,保管员到了长春,找到了和处长想好的那位女兵李曼。 保管员很想知道,这么好的一位处长,怎么会不顾个人的前途和名誉,和一位女兵掺和在一起。 何况站在面前的这位女兵,除了皮肤细腻之外,长得并不怎么起眼。 他们两个人在一个非常豪华的饭店,要了一个卡间。此时的李曼,已经进了一家国际旅行社,她的穿戴打扮,当然也就考究许多。 李曼并不记恨保管员,回忆起部队的生活,依然是谈笑风生。 保管员说:“我来这里,是想向你和处长表达歉意的。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但我的心一直没有安生过。” 李曼笑了笑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要是保管员,也会这么做的。” 两个人一杯一杯地碰起酒来,说到伤心处,李曼嘤嘤哭了起来。 她说:“那天晚上,即便和处长不出事,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保管员看见李曼落泪的样子,觉得时机已到,便问:“你和处长是怎么好起来的?” 李曼望着保管员,楞了一下神儿,然后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块儿手绢,更可劲儿地哭起来。 保管员哪见过这种场景,慌了手脚的他,拍着李曼的肩膀劝慰起来。 李曼的头,慢慢伸进了保管员怀里。 第二天清早,保管员醒来了,李曼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她斜靠着榻枕,侧着身子,安详的神情,宛若一位公主。 李曼望着保管员看她的样子,轻轻用手指头蹭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说:“还想知道我和处长是怎么好起来的吗?” 保管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返回部队的当天下午,保管员被押送进了禁闭室,院长拿出一包邮寄的东西让他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不 想 离 婚 一大早,严晨便和琳琳来到售房处签了合同,然后又到自己的房子里转了一圈。站在十八层楼高的窗户边,极目向下眺望,人群就像聚餐的蚂蚁一样蠕动着。 这让严晨找到了一种事业上的成就感,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凌驾于万人之上,自己所经手的事业如日中天。 严晨拍了拍琳琳的肩膀,意思是说,还满意吧。 琳琳抿嘴一笑,把头埋在严晨的怀里。 严晨说:“好房子,好空气,给我生一个胖儿子。” 琳琳莞尔一笑,张口说道:“那得先看你这边儿。”严晨知道,琳琳指的是他和妻子雅兰离婚的事。 严晨可不打算和妻子雅兰离婚,他看不起因为在外面有了女人就毁了家庭的人。 他认为他们是小儿科,顾头不顾腚,做事不周密,脑子太弱智了。都四十岁的人了,女儿也上了初中,名声重要啊! 虽然结婚十五年来,也吵过,闹过。但确切地说,雅兰对严晨还是蛮不错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妻子没有给他生下一个大胖儿子。现在,严晨有钱了,公司越做越大,没有儿子,谁来继承父业呢。 女婿?门儿都没有! 不和妻子雅兰离婚是一回事,哄着琳琳开开心心地给自己偷偷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是另一回事。 男人嘛,口蜜腹剑。 你琳琳也没有亏到哪儿去,你以后领着儿子住这么一大套房子,吃的,用的,花的,还用你发愁。 想到这里,严晨笑了笑,抱着琳琳的头,亲了一口说:“乖,你就等着吧。只要一怀上我的虎崽儿,马上办手续。” 严晨张罗着开始装修房子了。他请来了最好的设计师,先用电脑设计出最佳效果图案。为了下一代的健康,他又专程从郑州购来大批名贵纯天然无气味儿无放射的绿色环保型装饰材料。 从装修到竣工,轰轰烈烈干了两个月的时间。据说,仅严晨买的一套卫生洁具,就花了好几千元。 住在富贵华丽的房间里,琳琳娇情百态,连说话的声音都窜了味儿,嗲声嗲气的。她又是给严晨捏脚,又是给严晨捶背,把严晨侍候得像个皇帝老儿。 也难怪啊,严晨就是在金足苑里结识的琳琳,琳琳的手上功夫,每每让严晨呻吟不已。 现在,离婚问题又摆了出来。 “我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还不见你动静。你是不是骗我?”琳琳用双手捶着严晨的脊背,娇声说道。 “我怎么会骗你呢。房子给你买了,家具也添齐了,一有空儿我就来陪你。事情得一步一步往前走,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严晨开导琳琳说。 “我不管,我就要你离婚。”琳琳的拳头像冰雹一样敲打在严晨的头上。 “好,好,别打了,姑奶奶。今儿个下午咱们就去照结婚像,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前面。离婚的事儿,我这几天就办。”严晨怕动了胎气,用谎话哄着琳琳,并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琳琳照相回来之后,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严晨,正挽着她的手臂,踏着红地毯,穿过人群 雅兰的同事董文祺乔迁新居,单位里不错的同事凑在一起,买了些锅灶c花卉之类,到董文祺家暖房。 雅兰说:“你这房子装修得不错啊,在哪儿设计的。赶明儿个我也得让老公,把家里再重新装修一下。” 董文祺说:“要说装修不错的话,还是我们楼上邻居这一家。听女主人说,他老公买的一套座便,就花去好几千元。我们楼道的都去她家参观了。” 文祺的话,把大伙儿看房子的热情煽动起来了。大家一致建议,到文祺邻居家开开眼界。 董文祺叫开了邻居家的房门。 听说要参观房子,女主人热情地把客人们领进了客厅。又是沏茶,又是端糖果儿让大家吃。 “不错,客厅有创意。你看这浮雕地板,实木的,走起路来多舒服。嗨,你看人家这木线,一看就是天然的。卫生间,多豪华啊,干净的赶得上俺的厨房了。”雅兰和她的同事们便比划边说,啧啧称赞着,信步走进了女主人的卧室。 严晨搂着女主人的合影婚纱像高高挂在卧室的床头上。 雅兰吃了一惊,认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依然是自己的老公,抱着刚才的那位女主人。 雅兰把一脸的愤怒甩向身后,身后的同事们都一脸麻木地陪着笑 “怎么了,卧室装修得不好吗?”琳琳腆着一个大肚子,疑惑地问站在卧室里的雅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母亲与大哥 我用一天的时间来考虑打不打这个电话。 明天上午,大哥要做一个头颅手术,据说有相当大的风险。起初,我是不想打这个电话的,大哥也有同感,说母亲这么大年纪,让她知道后会担惊受怕。她血压高,腿脚又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大哥的话是说给我听的,我清楚大哥担心的不是这一点。我和大哥的共同担心,是打了这个电话母亲也不来,说不定还会在电话的另一端幸灾乐祸一番呢。大哥和母亲之间的隔阂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的隔阂,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仇结。 导火索是从二十年前的一间小厨房开始燃烧的。那时候,七八户人家共住一个大杂院,房与房紧挨着。大哥靠着母亲的窗户修了一间小厨房。那一天,要不是我多嘴,事情也不会闹这么大,现在回想起来,大哥也确实没有办法。他的房子小,就那么一小间——刚刚结了婚的大哥,在屋里做了几天饭之后,嫂子就嚷嚷开了。 有些往事是不能够回忆的。母亲生大哥的时候,家境很不好,父亲又被打成右派。大哥四五岁时被爷爷接回农村老家,母亲含着泪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接走。父亲平反那一年,在农村已长到十六岁的大哥被接回了市里,家里给他安排了工作,又托人给他说了这门亲事。 大哥和家庭的生疏感没有因为给他安排工作和找了媳妇而有所改变,家庭和大哥的关系,也就在不和谐中维系着。当他把厨房建在母亲窗户下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 母亲从晚上一直哭到早晨,母亲说,这大儿子是成心欺负我,大夏天的,把厨房垒在我窗户下,想热死我。母亲的哭声把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我惹急了,我找大哥去评理,三句话没说完就一脚踹了他的煤炉。 我被大哥重重地抽了一个耳光。大哥抽我耳光的时候,母亲就立在我的身后。母亲像疯了一样,当着哥嫂的面把厨房拆了,拆了厨房的母亲关起门来号啕大哭。大嫂回到娘家,哭着把在婆家受欺负的事情和弟弟说了。她弟弟领了一帮人把我暴打一顿,还把夹在中间的母亲从高高的台阶上推翻在地。 母亲的股骨摔折了,x光片确诊为股骨颈骨折。 母亲深夜的哭声,从此就没有中断过。母亲逢人便说,我养了一个不孝儿子,会打娘了,这个遭天杀的,咋不死呢 母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白,母亲每每在深夜醒来,叹息到天明。 父亲离世的那一天,离家多年的大哥突然回了家——他是从老家人那里听到父亲去世消息的。当他一脚迈进屋门时,全家人都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母亲的怒吼:你滚,你来干什么我没你这个儿子。 大哥丢下二百元钱,含着泪走了。母亲把钱撕碎扔进烧纸盆里,边用火点钱边说,老头子,你大儿子学会孝顺你了。随后她就哭着骂,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这两百块钱,还抵不上我生你时剪脐带的医药费呢——听说母亲生大哥时是难产,当时输了好多血。 父亲出殡的那一天,大哥没有来。百日祭坟的时候,我发现父亲的坟头上多了一束白色的花。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我怕那束白花会再一次激起母亲刚刚平息了的情绪。 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大嫂打来的。 她说:二弟,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你大哥有病了,手术就是成功也未必活得了几年。他手术前,想见一见妈。 嫂子在电话里的哭声,把我的心搅乱了。毕竟是一母同胞呀!我来到病房时,看到大哥那张消瘦得不能再消瘦的面孔和被疾病折磨得散了神儿的眼睛,心中便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蹲在病床边,抱着大哥的头,低声哭泣起来。 我把电话打给了母亲,结果可想而知——好久没有哭的母亲在电话里又哭又骂。她骂大哥这个遭天杀的得了报应,是老天长眼让他死。 我啪地放了电话。 我没敢告诉大哥给母亲打电话的情况,从他那双渴求的目光里我看得出来,他希望母亲能来到身边,陪他度过一生中最艰难的关口。大嫂叹了一口气说,别再瞪眼看了,再看还是咱们几个人。大嫂说这句埋怨话时,表情极其复杂。 躺在手术车上的大哥,被护士推着朝手术室走去。我看见平躺着的大哥突然勾起头来,瞪大一双惊愕的眼睛,用手向车后指了指——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一瘸一拐地迈着碎步,在走廊里追赶我们。她喘着大气,使劲唤了一声:儿——呀——! 我看见泪水从母亲的眼睛里哗哗流了出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荷花盛开 芙蓉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呢。 我心事重重地登上了驶往莲花镇的火车,伯父病重的消息让我牵挂。 走之前,我思想很是斗争了一阵子。和芙蓉举行婚礼的那天中午,我被一帮人追赶着强行摁在地上,当众被扒下上衣。一位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还把一顶解放军的绿帽子硬扣在我的头上。 在婚礼上出尽了洋相的我,含着泪和父母离开了莲花镇,来到北方这个我并不熟悉的老家,一直生活到现在。 离开莲花镇那天晚上,我对天发下毒誓,一辈子再也不踏上莲花镇半步。 一晃20年过去了,面对一个从小就疼我,把我当亲儿子款待的老伯父病重时的叨念,芙蓉一个电话,我眼眶就湿润了,脚不知不觉地朝火车站方向迈去。 小时候,我和芙蓉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没少跟伯父到北仓的荷塘戏耍。 我和芙蓉坐在伯父的小渔船上,在田田的绿叶中穿行。 伯父的眼睛太锋利了,就像他手中那把钢叉。 一条鱼儿刚露出水面,就听嗖地一声,一道寒光闪过,钢叉一挥,一条20斤重的大青鱼被扎出水面。 伯父的厨艺很是了得,他烹烧鱼肉的香味儿,能把我从自家的餐桌上诱惑到他身边 我拎着盛满酒的小锡壶,边吃着香喷喷的鱼肉,边把伯父空着的小酒杯斟满。 伯父咧开一张大嘴笑着,用一只手摩挲着我的额头夸我:你小子机灵,哪像我的芙蓉笨嘴嚼舌的,做我的女婿吧。 坐在餐桌对面的芙蓉,脸羞成了一朵粉红色的荷花。 下了火车的我,行走在莲花镇北仓地界,我被那种特有的荷花的清香所吸引。 我知道,再走10分钟的路,我就要回到20年前我生活的那个大杂院,和伯父,芙蓉,甚至那个蓄着两撇小胡须的家伙相见。 我的心乱糟糟的,想蹲在荷塘边静一静,我想把一团积攒了20年的乱绪,投入北仓荷塘的水中漂洗一会儿。 记得那一年的夏天,天空飘洒着小雨,我坐在伯父的船上,赶着几只鸬鹚,向水塘中央划去。 这时候,伯父发现坐在船尾的我,目光怔怔的,发呆的表情,弥散着一层含着水雾的傻气。 我被岸边的芙蓉吸引了,我看见雨中的芙蓉,一手撑着莲叶,一手摆弄着粉红色的荷花端详。 我被她那种雨中的静美所吸引,亭亭玉立的身影,像一节水莲,被雨的氤氲笼罩。 伯父轻轻咳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一位少年问我:他在干什么? 我连思考都没有,脱口而出:他在采荷花。 伯父笑了笑对我说:芙蓉已经长成一朵花了,你得保护好她。 我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从荷塘边站起身来,轻轻叹息一声。 那个蓄着小胡子的家伙的身影,又在我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我不知道芙蓉和他过得可好。为了得到芙蓉,他把什么都豁出去了,连同荣誉c尊严和命运。 当我大专毕业回到莲花镇,我发现芙蓉有些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位走路低着头,别人喊三声都不吭声的黄毛丫头了。 她的身边,经常有仨俩个男青年出现,他们唱着歌,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莲花镇的街道上。 有一次,我对芙蓉发了脾气,当着伯父的面拍了桌子。 芙蓉像一只小猫,乖乖地卷缩在我的怀里,用一根小拇指头轻轻挠我的手心。 她看我不生气了,咯咯一笑,说那几个人都是她厂里的工友,平时没事儿,也就是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没别的什么。 我心里清楚,那个蓄着小胡子的家伙不怀好意,我亲眼看见他在我的芙蓉面前极献殷勤和乖巧,却又把一双冷冷的目光偷偷射向我。 伯父说:是鲜花,就招惹蜜蜂。你俩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择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吧。 那一天晚上,我一夜没有合眼,伯父的话,让我从天黑想到天亮。 我一脚踏进伯父家门的时候,看见他老人家正躺在床上,鼻子里还插着一根吸氧的管子。他看见我来了,欠了欠身子,我急忙把他扶住。 伯父用他那一双特有的目光把我打量了好久,示意我坐在床边。 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滚出。 老人家这幅恸人的场景,让我的眼睛也涩涩了。我看见他的眼皮眨了一下,扭脸一看,是芙蓉和一位像我一样高的年轻人来到了床边。 我的心轻轻颤了一下,我发现此刻的芙蓉还是那样年轻和美丽。四十多岁的人了,和这位年轻人,估计是她的儿子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弟俩。 伯父的嘴皮翻动了几下,朝着那位年轻人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句:这是你爹。 像蝇子一样嗡嗡着的声音,把我整个身子都击碎了,伯父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我问站在身边的芙蓉:这是怎么回事? 芙蓉勉强挤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说:盼儿是你和我的孩子,你走后我生下了他。那个扒了你上衣,当众羞辱你的人,怎么会有资格成为我的丈夫呢。这20年来,我和儿子一直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本不想打扰你了,可爸爸说,是该让盼儿知道他亲生父亲的时候了。 我看见那位年轻人含着泪站在了我的面前,他高高的个子,挺挺的鼻梁,还有一头卷曲的头发,确实像我。我不知道,生活怎么会还原成这种样子,他让我喜悦还是忧伤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秀发在空中飞舞(1) 借出差的机会,我偷偷溜到了昆明,和阿春相会。一别六年了,昆明这座城市显得更加年轻。当我走出月台,看见阿春,正朝我招手。 “大卫。”她高声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看见阿春伫立在风中,一件米黄色的风衣,伴着她乌黑的长发,在风中摇曳。 “阿春依然这样美丽。”我在心里悄悄说着,走到了她的跟前。 我们没有拥抱,甚至连手都没握一下,相隔二c三米的距离,互相望着。 我知道,她这是在读我。读我的额角,读我的眼睛,读我此时此刻凝望她的神情。阿春,我七年来的苍桑巨变,你读得出来吗? 她微微一笑,轻轻把头一摆,一头秀发,在空中飞舞。 “你还是老样子。”阿春说着话,走到了我的身边,随手将我拎的皮包接了过来。 “走,打的去,我给你安排好了宾馆。”阿春说着话,扮了个鬼脸儿。她招手让路边的一辆红色的士停下,一路风尘,将我载入了一段已逝的往事。 六年前,我有幸在昆明的一家医院进修中医,主攻风湿系统疾病。有一天,天很晚了,已到了下班的时间,来了一位病人。她高高的个子,披散着长发,坐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一位长相标致的女孩儿,从她面部白皙的皮肤里,还透出几丝孩子般的稚嫩和顽皮。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审视了一会儿,将她的双手摆在了诊桌上。 这是一双稍微变形的手,两只手上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已明显膨大。我用诊锤在她的食指关节上轻轻叩了一下,她发出了极低微的“哎哟”一声。 我知道,她患的是类风湿性关节炎,我把这一结果告诉了她。 “你没有化验,也没有把脉,怎么能说是类风湿?”说话时,她用一种狡黠的眼神望着我。我猜,她这是在摸医生的底牌。 “这是一个带有很明显的类风湿特征的病症,没必要走那么多花花过场。要想化验,还得等到明天早晨抽血,查rf是阴性还是阳性。”我给她解释着,并详细讲述了类风湿的发病因素,临床症状和愈后情况。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类风湿。”说着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化验报告单。 我给她开了几付汤药,又在她病变的关节上打了一小滴油性的,不容易被肌肉吸收的针剂。 我是平衡医学的崇拜者,平衡医学中的体细胞潜能激活理念,有一点儿强调的便是人体对异物进入肌体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在排斥和吸收异物的过程中,不加辩别地把病灶也给修复和消化掉了。用这种方法,我治好了不少像她这样的病人。 当然,这套理论,我的指导老师是不接受的,我只能偷着干。 在给她开处方时,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程阿春,十七岁,在一所师专里就读中文。她按我的要求,取了药。只是在给她指关节上打针时,她差一点哭出声来。 一星期后,阿春肿胀的指关节已不再那么僵硬,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她非常高兴,买了许多水果来感谢我,还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我们慢慢地熟悉起来。阿春是昆明人,对当地人文景观非常熟悉。假期里,她领我到几处景地游玩,石林,吴王陵,滇池我被滇池湖里的海鸥吸引住了,只要有食物,海鸥就跟你跑。我们坐在快艇上,一片一片地扔着面包,几十只海鸥,低翔着,欢鸣着,追赶着我们。 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对诗歌的眷恋和热爱。在阿春的倡议下,我参加了他们校园办的《诗风》学社,并在《诗风》校报上发了几首诗。为此,阿春还给我写了一篇诗评。 我发现阿春坠入了我无意间而编织的情网,她竟然爱上了我这位比她大八岁,且其貌不扬的外乡人。一天晚上,我们座在酒吧里,喝着干红,谈论着普希金。 阿春对我说,她非常喜欢普希金的《致克恩》,她希望我也能为她写一首《致阿春》的诗。阿春说这些话时,把头埋的很低,生怕我看出她脸上羞出的红晕。 我笑嘻嘻地对阿春说:“可以,但不是现在。”我丝毫没有察觉出阿春这女孩儿心理上微妙的变化。 阿春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长发,她把小拇指头放在唇上咬了一会儿终于说:“大卫,我离不开你了。” 阿春用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我端着酒杯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歌曲《何日君再来》,窘迫的场面被哀怨的歌声和黯淡的霓红灯光掩钸。我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从阿春邀我去她家做客,陪我到郊外游玩,然后是星期六,甚至每个星期天的晚上,我们都要在一起谈论文学,探讨诗歌。难道我真的就没有品出阿春,对我的哪怕是一丝微澜的心绪吗? 我叹了一口气,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把头扭向一侧,不敢直视阿春的眼睛,有些嗫喏地说:“我大概再有一个月,进修结束,就该回河南了。” 我讲这些话时,心里忐忑不安。我很后悔,干嘛要告诉阿春这一切呢! “我配不上你吗?”阿春怯怯地问道。 “不是的,阿春。我有未婚妻了。”我苦笑了一下,终于坦诚道。 “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呢?”从阿春的语气和面部表情上,可以肯定,她是在质问我。 是啊!我怎么没有向她提起过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你能吻我一下吗?”阿春看着我,小声说道。 我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大卫,能吻我一下吗?” 阿春的声音招来了几位服务小姐好奇的目光。 我急急忙忙站起来,抱住阿春的肩膀,在她的左脸颊上她一把推开了我。 “我不需要你的虚心假意。”阿春用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酒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秀发在空中飞舞(2) 离开昆明的那天,我在去火车站的那条路上犹豫了很长时间,步行到车站,方下定决心给阿春打了电话。自从阿春从酒吧里跑出来之后,我们一直还没有联系过。 阿春站在了我的面前,眼睛上一圈发暗的黑晕,首先映入我的眼帘。阿春瘦了,一个月的时间,竟然瘦了许多。我有些伤感,一不经意,眼眶潮湿起来。 阿春面对着我,就像刚刚接站时的一幕,间隔着二三米的距离,冲我笑了笑。 头轻轻一摆,秀发在空中飞舞我笑不出声来。 当她接过我手中的提包时,我发现,她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我想把我完完整整地给了你,知道吗?”这是我回到家乡后,阿春打来的第一个电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感受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大卫,我真的忘不掉你了。你凭什么让我喜欢,让我为你心碎?是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这是阿春给我来信中的一段文字。 我开始每天照镜子,在镜子中审视我这双眼睛,它们会说话吗? 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了。这种密切的联系方式,使我新婚的妻子,在我婚后不久,便和我大闹了一场。 我开始注意有节制的保持和阿春的距离,我不想让这种联系影响和破坏我的家庭,更毁了阿春的一生。我开始反思我和阿春之间的这种感情联络,究竟是一种友情呢,还是婚外恋情。我无法在二者之间做出界定。 我已经无力摆脱阿春的影子了,我发现我被她的满头秀发纠缠着。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她的长发飘呀飘,她把我飘进了她灵魂的深处 我进入了一个文学创作的旺盛期,大量的诗歌,都是为她而写,都源于她赐给我的那种痛苦的思念的灵感。我走不出她的影子,理智同时又告诉我,督促我,让我劝说阿春,催她,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我不想结婚了。”有一天,阿春在电话中抽泣着说。 “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我手拿电话听筒,一脸困惑的问道。 “我谈了几个男朋友,都不理想。我已经灰心了。”她说这句话时,语调很平静,就好像一缕春风吹不起半点漪沦的蓝色湖水。 “我就想你,想见你一面。”这种声音,开始频频的从电话的一端传来。 “我就想做你的妻子,哪怕一个晚上的妻子。”说这句话时,阿春哭了,阿春的哭声,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我开始想阿春了,一个晚上个晚上的做着关于阿春的梦。 我现在就站在阿春的面前,站在宾馆的标准间里。面对阿春一张干净朴素的面孔,我那种燥动的欲望,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很平静地拥抱了阿春,在阿春甜甜的鼻息上,深深地一吻。 阿春脱去了上衣,裸着身子躺在了床上,并在她的下身放了一块儿洁白的手帕。 我被她这种既大胆又很古典的举动感动了,我知道她想给我证明,她依然是一块儿完美无暇的美玉。 我竭力调动所有能刺激我感官的镜头,我要努力控制自己的中枢神经,我要征服面前躺着的这块儿冰川。 看着阿春微微眯着的双眼,看着她玉体颤动的山峰,我血脉贲涨 “卫哥,我问你一句,除了你妻子外,你碰没碰过其它女人。”阿春突然睁开眯着的双眼,像孩子似的顽皮一笑。 我拥抱阿春的手,松开了。 一丝凉气,从脚板直串头顶。 “卫哥,”这是阿春第一次这样喊我,喊我时还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沸腾的血液降到了零点,只轻轻一声卫哥,便缴了我的枪,我从冰川上彻底跨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整理好牙具,看着仍躺在床上哭了一夜的阿春小妹,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离开阿春,我匆匆返回了河南,阿春的影子在我心头不散。尤其是她躺在床上的那具娇美的胴体,身子下面那一块儿一尘不染的白巾,总是像蒙太奇似的在我眼前出现。 我开始焦虑,烦燥,才思枯竭,灵感从我脑海纷纷逃遁。我成了一具空壳,一堆行尸走肉,我只有借酒消愁,靠麻醉打发光阴。 一天晚上,我又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家,推开卧室的门,朝躺在床上的妻子喊道:“我要我要你。” 妻子推我一把,不耐烦地说:“喝多了吧,酒鬼,一边儿睡去。” “不,我要你,”我站在妻子的身边,眼含热泪,久久地凝视着她。 我这种很认真的态度,感染了妻子。她轻轻拉我一把,嗔怪我:“都几点了,还要,早些睡吧,以后不许再喝酒。” 我轻轻把妻子揽在怀里,一只手帮她脱了内衣,然后又顺手把她枕头下枕的那条发白的枕巾拽出,垫在她的身下。 我这种动作,把妻子搞懵了。 “你想干什么啊?”妻子不解地问。 “我要你,要你初婚时的感觉,我要溶化你这座冰川。”我抹了一把鼻涕,紧紧的把妻子抱在怀里,我的热泪,打湿了妻子的臂弯。 我朝着黑暗,轻声说道:“我要你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一字之差 已经整整三年没和她联系了,如果结婚的话,想必也有孩子了。 江海呷了一口酒,朝窗外望了望。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见到的一面,竟是在电视的屏幕里。 “莲花市一名叫罗薇的女职工,面对歹徒的枪口,按响了警报。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抢劫无望的情况下,朝手无寸铁的女子扣动了扳机。”播音员解说着,神情肃穆。 江海看见了躺在担架上的罗薇,她合着双眼,上衣一片殷红。仿佛深秋的枫叶,摇摇欲坠。 江海叹息一声,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侍应生,然后用手揉了揉潮湿的眼眶,向门外走去。 他买了一张到莲花市去的车票,他必须马上见到她。 从江海的家乡到莲花市,坐火车需要10个小时的路程。火车上,他想起了他们在部队的的日子,罗薇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小小的个子,瘦弱的身躯,欢跳起来就像一只百灵鸟。 罗薇的嘴很甜,每逢遇到什么困难,她总是爱找江海,江海也乐意为这位南方姑娘跑前跑后。 在他眼里,罗薇就是他的小妹妹,一位弱不禁风的c需要他这位北方大汉呵护的水乡女子。 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能面对歹徒的枪口,拉响警报,这确实让江海钦佩不已。 要是没有那条短信该有多好,江海仰起头,长长叹息一声。 那天晚上,江海躺在床上看书,手机传出滴滴的声音。 他知道,是罗薇发来的短信。 每天晚上睡觉前看一眼罗薇的短信,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等他把手机打开,发现罗薇这条短信,原本是发给姓黄的一位同事,却稀里糊涂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短信的内容,是有关夫妻间的笑话。 短信最后一句:“亲爱的黄哥,你猜一下,那女人在外吃腥丈夫知道不知道?” 她竟然称姓黄的为亲爱的,亲爱者之间开这样的玩笑,再正常不过。 罗薇就给他解释说:“发短信时打错了一个字,是一场误会。” 江海一听笑了:“下次发短信时细心一些,别再把给郭哥的短信也发来。” 想起这些,江海的鼻子有些发酸,他们说好了,要携手走过一生。虽然两个人的家乡相距千里,但江海已经答应要和她调动到一起,况且,他正在办理工作调动的事情。 为了忘却她,他更换了手机号码。罗薇几次千里迢迢寻找他时,他避而不见。三年了,就因为和她的这段情缘,让他至今都没有觅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女朋友,他是真心地想把她忘却。 嗨!一声枪响,过去的一切又都回来了 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揪心,这么让人担惊受怕。 下火车时,他突然想起一句话:“除非你死了,我来给你送花圈,活着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是他和罗薇的最后一次通话。 他的身体不由地战栗了一下。如果就这样去见她,这句不吉利的话,会不会给罗薇带来噩运呢? 江海来到一处报摊前,随手买了一张早报。他很想知道罗薇住在哪家医院,她现在的伤势,以及整个案情的发生情况。打开报纸,通篇报道的都是银行抢劫案,或者是罗薇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 在报纸的最后一版,刊登了一些罗薇的生活近况。报纸上讲述,这位文静柔弱的女子,事实上性情很刚烈,听她的同事黄格介绍,因为到如今,她还是孑然一身呢! 江海的手哆嗦了一下,神情一派茫然。 走到医院,江海鼓着勇气,按老手机号码给罗薇打了一个电话。那十一位数字,早刻到江海脑子里了。 手机响了两声,关机了。 真奇怪,她竟然没有换号? 江海苦笑了一下,这符合罗薇的性格,看起来柔弱,实质上犟劲。 江海在街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医院,重新拨打这个号码。 手机通了,但没有人接。 他的心开始不安起来,他怕她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他决定走上楼去,此时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一路小跑来到了病房门前,迟疑一会儿,就气踹吁吁的敲响了门。 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走出来问:“你是刚才打电话的江海吗?快进来吧,我姓黄,叫黄格,是罗薇的同事。” 江海站在门口,浑身哆嗦了一下:“黄格黄哥?” 咯咯咯,屋里传出一阵笑声,紧接着又是几声轻微的咳嗽。 江海看到罗维正侧身躺在床上,肩膀上打着绷带,疲惫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狩 猎 到了冬季,就是狩猎的好时光了,山上的野鸡特别地多。由于大雪封山,野鸡失去了活动的场所,就一只只栖在山坡密密麻麻的橡树林里。 野鸡虽然在橡树的枝条上栖息,但要想捉住它也很困难。野鸡天性敏捷,聪颖,听力特好,如果发现橡林里有异常的响动,那只羽毛颜色最华丽c体格最健硕的雄鸡,昂头咯地一叫,所有大大小小的野鸡,都会在这只雄鸡的召唤下,一哄而散,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今天,是李保国执勤的日子,和一位叫张伟的战士负责哨卡警卫。李保国是通讯兵,哨卡设在深山老岭上,班上七个人,轮流负责山上几十公里长的线路维护。 李保国把一枝步枪挎在肩上,对张伟说:你把火烧旺,烧一锅开水,待会儿,我给你打只野鸡来。 张伟歪着一颗脑袋笑他:你有子弹? 李保国瞪了他一眼,拍了拍枪说:你就等着瞧吧。说着话,他开始朝山上那片橡树林走去。 李保国曾经用弹弓射下过一只野鸡。那是大雪后的一个清晨,李保国下了岗哨之后,手拿一只弹弓,来到了山坡上这片橡子林。 他在这座山坡上,曾亲眼看见几位山民,在山上捕猎野鸡,兔子,獾,还有山猪。时间长了,李保国也产生了一种想捕猎的念头。 那一天,他一大早就来到了这片橡子林。靠近这片林子时,他脚步放得很轻,怕惊吓了树上栖着的野鸡。 他来到一棵树下,用弹弓瞄准一只野鸡,拉紧弹弓,就要飞弹的时候,一只羽毛华丽c体格健硕的野鸡,咯地一声叫唤,飞起来了,树上栖着的十几只野鸡,也都扑楞楞飞了起来。 唯有一只野鸡的翅膀,被一截树枝从羽毛中间穿过,扑闪闪和树枝扭在了一起。鸡翅膀扇动的声音,把手拿弹弓的李保国吸引住了。他站在这棵橡树下,瞄准野鸡的头,拉紧弹弓,用力一射,鸡扑地一声,向上一弹,掉了下来。 那天中午,李保国把从山下小卖铺里买来的一瓶德惠大曲打开,和张伟一起,偷偷喝着酒吃着野味儿,连说带比划地讲述着他用弹弓打下野鸡的经过。 自那次用弹弓射杀野鸡之后,李保国就再也射不着野鸡了。弹弓的射杀力弱,必须贴近野鸡才能拉弓飞弹。 野鸡的听力极强,三十米是一个极限,用弹弓射杀野鸡,无论如何是要进入三十米伏击圈的,这就等于提前给野鸡打了招呼。为这件事,李保国苦恼了一阵子,随之而来的一次冬训,让李保国解决了这个难题。 下连队参加冬训打靶的时候,李保国偷偷摸了几颗子弹装进了裤兜里。连队对枪枝管理有严格规定,哨卡夜间值班时,枪里可以压一发子弹,白天执勤,班长要把这一颗子弹收起来,保管好。 可能是连续两天没有下雪的缘故,橡林里没有见到一只野鸡的影子,大概都跑出去觅食了。李保国踏着积雪,心情有些沮丧。 这时候,他发现一只松鼠,竖起耳朵,翘着尾巴,在啃食橡树上的橡子。他用枪瞄准了松鼠,想扣动扳机,但看到它那副乖巧的嘴脸和毛茸茸的样子,李保国下不了手。 他想,松鼠太小了,打下来,还不够一个人吃的,要是能打下一只兔子,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眼睛不知觉地就朝雪地上看,他还真地发现雪地上有一排野猪的蹄印。沿着蹄印往前走,有一摊野猪刚刚拉下的粪便,这让李保国来精神了,他一直顺着蹄印,撵到了半山腰一块崖壁前。 野猪的蹄印,就在这块崖壁前消失了,他左寻右找,也难觅野猪的踪迹。他的头,开始顺着崖壁向下瞭望,发现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几棵松树下闪了闪,然后就是一颗黑脑袋,贴着雪地打晃悠。 李保国的心,腾腾地跳了两下,他没有想到,今天会碰到这么好的运气。哼,张伟,我今天给你射只大野味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枪法。 他把枪端起来,推上保险,用枪托顶着肩不行,我得再观察一会儿。为慎重起见,李保国把一只手掌放在额头,罩着一双眼睛向下瞭望。 雪地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太强烈,把眼睛都灼痛了。他隐隐看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卧在那棵松树下一动不动。 李保国的身体向前倾斜着,一只手掌罩在额头,突然,他看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靠着一棵松树,左右轻轻摆动着,像是蹭痒痒,一下,两下只有猪会这样。 李保国乐起来了,一下子把枪顶在肩上,单腿下跪。目标,准星,眼睛,三点一线。三,二,一,砰地一枪,他看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剧烈颤动了一会儿,趴在雪地上不动了。 李保国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崖壁上爬了下来。他为能在张伟面前炫耀一次自己的好枪法,感到有衷地高兴。 离那头猪有百十米远的时候,李保国的两条腿拉不动了,他发现被他认作猪的那个目标,穿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裤。一只刚刚支好的铁夹子,就在那棵松树下横着。 砰,又是一声枪响,鲜血把周围皑皑的白雪染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1) (一) 何猛好不容易才将摩托车推到了诊所,一路上,他骑着摩托车摔倒两次。 雪下下停停,停停下下,几天来,把路面飘洒的又光滑又艰硬。何猛呵着双手,打开诊所的大门,弯下高大的身子,拍打粘在裤腿上的泥雪,跺了跺脚,走进屋来。 何猛把铁炉子盖掀开,烤了一会儿火,感觉身子暖和起来,便站起身,照着镜子梳了一下卷曲的头发,换上白大褂,带上手套,拿把扫帚,弓身打扫门前的积雪。 何猛本不打算这么早就赶到诊所,他有睡懒觉的习惯。冬天里,病人到诊所就诊的时间比其它季节要晚些,一般都在十点钟左右才陆续到达。 何猛开的是一家风湿腰腿痛诊所,也顺便卖中西药物,兼治一些头痛脑热的小病。来何猛诊所就诊的患者,大都是本市附近患腰腿痛c关节炎c骨质增生症的中老年人。他们大都是同龄人,边治疗边聊天,东家长邻家短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何猛的门诊,硬是让这群老头老太太们给热闹起来了。一传十,十传百,来就诊的病人越来越多,连许多年轻人,也慕名前来治疗。两三年下来,何猛的诊所真的颇具规模了,他新添了牵引床,x光机,还建了药浴室,招了两名助手。 何猛一大早便接到了老同学喻晓斌的电话。电话里,喻晓斌说他女朋友张文兰得了腰椎间盘突出症,腿疼的不能行走。一个月前,在喻晓斌母亲所在的市人民医院拍了ct,诊断是l4一l5一s1椎间盘突出,属中央型,症状比较严重。在市人民医院输液c打针治疗一个月,腿痛的越来越历害,简直不能行走了。按喻晓斌的话说,一点儿没好转。医生们已经建议他女朋友做手术了。 何猛和喻晓斌的交情并不深,可以说,这五六年来,基本上没有交往。他们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在何猛的印象中,喻晓斌是一位很窝囊的男生,瘦小的个子,齆鼻儿,说话嗡声嗡气的,一副很邋遢的样子。 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分别上了大学。何猛学中医,毕业后,托人找关系,在市内批了一间诊所。喻晓斌大学毕业后,则被分到了市民政局抚贫办,两个人虽同居一个城市,也极少见面。 既然是老同学打来了电话,何猛还是很热心帮忙的。让何猛纳闷的是,喻晓斌居然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他是从哪里搞到我的手机号码的呢?何猛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何猛低着头,扫着雪,喻晓斌已经搀扶着她的女朋友趔趄着走到了跟前。喻晓斌说:“大清早扰了你的好梦,真是不好意思。” 何猛抬起头,匆匆打量了喻晓斌和他女朋友一眼,发现喻晓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说起话来,还是嗡声嗡气的。他的女朋友虽然把身子斜伏在喻晓斌的后背上,但仍然可以看出,她的身子要比喻晓斌高出许多。只是她女朋友用一条围巾把整个脸捂着,让何猛看不清她的轮廓。 何猛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笑着说:“承蒙老同学看得起我,我只有尽力才是。” 说话间,何猛一只肩膀已经驾在了喻晓斌女朋友的手臂上,也不管喻晓斌是否乐意,三步并两步地把他女朋友张文兰背进了诊室。 (二) 何猛接过张文兰的片子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是第四c第五腰椎和骶椎之间的椎间盘向椎管内压迫,压迫住了硬脊膜囊,从而导致双侧的股神经束受压。 难怪她这么疼痛呢,原来是双侧的神经根受压,引起充血c水肿。当务之急,得先想办法消除神经根的充血和水肿现象,这样才能逐步解除椎间盘对神经根的持续性压迫。 想到这里,何猛示意喻晓斌把他女朋友张文兰搀扶到诊床上,他嘱咐张文兰脱下裤子趴在床上不要动。然后取了穴位,依次在腰部的悬枢c命门c气海俞c阳关c以及臀部的环跳c承扶,下肢的殷门c委中c承筋c飞扬穴上行了针。 张文兰并不娇气,只是轻轻哼了两声,一张倦容从她的头发堆里拱出来,点头朝何猛表示感谢。 看到何猛给女朋友针灸,喻晓斌有些受不住了,一会儿功夫,女朋友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几十个针眼儿,额头便冒出一粒一粒的汗珠。 喻晓斌嗡着嗓门儿对何猛说:“你们干医生的就是手狠,我看见你捻针的手一动一动地就心里发怵。” 何猛笑着说:“不是我手狠,是病魔的心狠,我要不比它毒,你女朋友的病,我还真降服不住。” 何猛简单询问了张文兰在市人民医院的就诊治疗情况。喻晓斌说:“西医对这类病好像没有太好的办法,在妇科上班的母亲也相信,除了手术治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何猛说:“那就让西医和中医打一架吧,看看你女朋友的病,能不能在我这里得到康复。” 喻晓斌笑了笑,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棵烟递给何猛说:“我怎么舍得给她动手术呢!还是老丈母娘的记性好,说是去年在你这儿治疗腰椎骨质增生,半个月腰都不疼了,到现在都没有复发。她妈说,你的医技高着呢,经常在电视里见到你。” 喻晓斌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何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急忙解释说:“我也有治不好的主儿,你可千万别把我当神供着。” 雪仍在下着,两位踏雪来治疗的病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诊所的门口。他们互相拍打着衣服,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这鬼天气,下起雪来就没完没了,连下三天了,还下个不停。”一位老者愤愤骂道。 “就今年雪多,啥及霸鬼天气,往年中原是不大下雪的。如果明天还下雪,我就不来了。”另一位中年病人说。 “明天我也不来了,我要是跌一跤,摔个骨折,就划不来了。”老者接话说。 两位病人走进了屋里,何猛为他们沏了茶水,然后吩咐刚进门不久的两个徒弟去给鸟喂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2) 何猛养了一只鹦鹉,那是他冶好的一位病人送给他的。平时,一见有人进来,鹦鹉总要友好地说一声“你早。” 今天可能是忙着给张文兰治病的缘故,只到现在,才想起给鸟儿换水c添食。 两位徒弟把鸟笼从后屋拎到了诊室,鸟儿一见主人,便张开翅膀,亮着嗓子,“你早”叫个不停。 两位病人也乐了,蹲在鸟笼前面,用脏话逗鸟。鸟儿扑扇一下翅膀,欢快着嗓音,学着病人的腔调骂道:“滚蛋。”一屋人都乐了。 何猛为这两位病人牵引c按摩c针灸c理疗忙碌了一阵子,然后回过身子,帮张文兰取了身上的银针。何猛用蛋清调了一些预先配制好的中药粉剂,分别糊在张文兰的腰部c双侧梨状肌部和双侧小腿腓肠肌部位。 何猛在为张文兰糊中药的时候,发现她的肌肤非常的白嫩c细腻c屁股浑圆c富有弹性。她的一双腿,特别修长,就像电视里的模特。这让何猛弓着身子为她糊中药时,有些莫明其妙的心乱。 何猛想看一眼张文兰的脸蛋儿,但她伏着身子,脸被一头秀发深埋着。他偷偷瞥了一眼立在身边的喻晓斌,叹了口气,打消了念头。 一会儿功夫,张文兰的腰部及下肢热了起来,那种灼热c烧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深埋着头,低声呻吟着,喻晓斌蹲在她的身边用手摩挲着她的头发,双眉颦蹙一语不发。 “姑娘,坚持一会儿,一个小时就把药取了,这药挺神的。我刚来时,腿也是疼的不能走,何猛大夫给我糊了三次,就不怎么疼了。现在,我是天天牵引,轻轻松松,舒舒服服,不受罪就把病治了。”老年患者看着张文兰难受的样子,开始谈自己就诊治疗的感受。 一个小时很快地过去了,何猛为张文兰取下了中药糊剂。凡是糊过的皮肤,都红起来了。张文兰咧一下嘴笑着说:“火辣辣的烫,这中药,药性恁大。”说着话,张文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试着走几步,活动活动腰。”何猛低声说道。 张文兰下了诊床,在屋内试着走了几步。她惊喜地发现,她的腿,真的不那么疼了。 “晓斌,我能走路了,你看。”说着话,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纠缠她一个多月的腰腿疼痛,在何猛的诊所里,通过两个多小时的治疗,出现了奇迹。 喻晓斌望着张文兰一双缓慢移动的腿,翕动着鼻翼,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说:“我今天是开了眼界了,看见了你和病魔斗架,不,中医和西医打架,我服了你了。” 说着话,他把整个手臂伸直了勾着立在身边的何猛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说:“我上街一趟,咱们中午就在你诊所里抿两盅。” 喻晓斌上街买酒菜去了,徒弟们也下了班,屋里只剩下何猛和张文兰两人。何猛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张文兰,从清早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关注地看她。 他发现,张文兰长得的确漂亮。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长长的头发,瓜子似的脸蛋儿,一双眼睛,镶嵌在眼眶里,像两颗黑宝石,又明又亮。这让何猛看的有些吃惊,有些失魂落魄。 常言说,好汉没好妻,癞汉娶个花滴滴。看看张文兰,再想想自己肥胖的妻子,这话一点儿没错。 想象着自己和妻子站在一起,就好比张文兰和喻晓斌肩并肩,手拉手,行走在街上,何猛的心,有些酸不溜的。他觉得一朵好花插在了牛粪上,他偷偷替张文兰惋惜。 张文兰长得像谁呢?何猛的脑海里,快速地过滤着镜头,一张张图片,在他的眼睛里稍纵即逝。何猛觉得此时的张文兰,长得确实像一个人,一个古代的美人,只是美人的名字,他记不起来了。 何猛咂了一下舌头,朝张文兰笑了笑说:“难怪喻晓斌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感情是在选美。这下子好了,找了一位天仙。” 何猛的话,让张文兰有些不好意思,她赧然一笑,红着脸说:“喻晓斌很有才气。” 说话时,她用牙齿轻轻叩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是吗?”何猛笑了一下,自问自答道:“他确实有才气。” 何猛知道,喻晓斌的才学和长相很不般配,像民政局抚贫办这样的肥缺,喻晓斌要是没有两刷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挤得进去的。或许,张文兰看中喻晓斌的就是这一点吧。 喻晓斌买了酒菜,回到了诊室,三个人围着一大铁炉子,又说又笑。从谈话中知道,喻晓斌五个月前,已被提升为抚贫办的副主任了。五个月前,通过熟人介绍,他和张文兰建立了恋爱关系。 张文兰在一家民营企业里当打字员,可能是工作上的原因,整天弯腰低头打字,劳动强度大,一个半月以前,突发腰椎间盘突出,腿痛不能行走。 喻晓斌很能喝酒,一瓶白酒,不到一个小时,他至少喝有七两。 喻晓斌说:“我女朋友的腿就交给你了。” 何猛开玩笑说:“只交给我腿不行,还有她的上半身儿。” 喻晓斌说:“你得赶快让她好起来。” 何猛笑一笑:“不能让她好这么快,腿一好,就见不着美人儿了。” 喻晓斌愣了一下神儿,骂何猛道:“好你个坏小子,你要是敢打歪注意,看我不找人先收拾了你这张脸。” 何猛摸了一下脸,厚着脸皮说:“这么说,你是承认我的魅力了?” 几个人呵呵笑了起来。 (三) 张文兰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诊所。短短两个星期,她的腿疼基本上已经消失了,她现在正在做康复保健治疗。 张文兰非常感激何猛,今天来时,还特意买了一条好烟,硬塞在了何猛的怀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3) 鹦鹉在鸟笼里和张文兰打声招呼:“你早,你早。”鹦鹉的叫声,把张文兰逗乐了。 她朝鹦鹉扮了个鬼脸儿,轻声说道:“你坏,你坏。” 鹦鹉也不饶人,反唇相机说:“你坏你坏,”叫个不停。 何猛走到鸟笼前,用食指拨弄了一下鹦鹉的翅膀,像逗小孩似的说:“坏阿姨,说脏话,她再来,不理她。” 何猛的话,让张文兰有些不自在,她红着脸,瞥了一眼何猛说:“我真的很坏吗?” 何猛看了她一眼,指着鹦鹉说:“你比它坏。” “我不是小鸟儿,我是人。”张文兰睇目看一眼何猛说。 何猛怔了一下,嘿嘿一笑,拍一拍张文兰的肩膀:“我和你逗着玩儿呢。你要是一只鸟儿的话,会更招人爱怜的。” 何猛的话,让张文兰有些失神,她抿了一下嘴唇,又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何猛,转过身子,朝诊床走去。 何猛高大的身躯在张文兰眼里荡来晃去。何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深邃的目光,覆盖着张文兰的双眸,像一层薄薄的翳。 她的视线之内,竟然是一片朦胧。房子是朦胧的,桌子是朦胧的,何猛高大的身体,宽厚的手掌,在朦胧里泛着白光。她眯着眼睛往前走,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鼻翼在轻轻翕动,她看得见自己的头发飘散着,一团青雾。 她看见诊床在变窄,窄得像一块细木板,她听见了木板内分子挤撞的声音。视觉差了,听力就增强了,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前面喊:“是这张床,这张床。” 倏地一声,眼睛上的一层白翳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层尴尬浮在脸面。面前的诊床真真实实的,何猛的一双大手真真实实的,拽着她的衣袖朝诊床旁移动。 何猛让张文兰躺在床上,用手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然后招呼两个徒弟去给其它病人做牵引和按摩。何猛像往常一样,顺手拉起一道布帘遮挡,然后亲自下手,来为张文兰做推拿。 张文兰像一条小狗,极其温顺地趴在床上,显得非常听话的样子。她轻轻撩起自己的衣服,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 何猛把一只手掌,轻轻按在张文兰的腰上,顺时针旋转了几下,然后暗自发力。他先在张文兰的腰骶部位沉着推拿,一张一弛,一收一放格外有力。 他用手指按压张文兰腰部的悬枢c命门c阳关三穴,用手掌发力,沉取轻提她的的肾俞c气海c中髎和腰俞穴位。他轻轻滑动手指,推c拿c揉c搓她的双侧髂嵴,然后在她的双侧股部轻轻用肘点力,一路下滑,点压她的臀大肌,猛击她的股二头肌,剔拨她的髂胫束,叩击上提她的半膜肌c腓肠肌。 他把手搭在她的大腿上,轻轻揉搓着,迂回到她的腰,她的背。他收拢五指掂起腰背后筋膜,手指快速展放背阔肌肉,一下,两下他听到了张文兰喘息的声音,他想加大点儿力道,便突然一个收指,着力点在张文兰腰骶部位的长强穴上。 这是一个刺激的穴位,一个能带来兴奋c快感和舒适的敏感穴位。他用掌力轻轻转动c缓缓抬起,然后再用力下压,沉降,缓慢释放力量。 张文兰整个身体飘了起来。她的心欢快地跳动着,她的下身,因何猛的点力,愉悦地颤抖。她眯着眼,尽情地享受着何猛给她按摩带来的身体上的快感。 何猛的推拿,就像几节手指在轻轻地叩击她的下身。她有一种冲动,一种强烈的幻觉涌动,幻觉因何猛这双手带来的兴奋而极度亢奋。 她偷偷把腿摽紧,轻轻用力摩擦,把身体贴紧床板。她感觉自己有一身燥动的能量无法释放,燥动愈积愈多,就要爆炸。 她终于无法控制,燥动转化成那种释放愉悦的c略带颤抖的声音,不经意从口中滑了出来。 她轻声地哼哼着,牙齿咀嚼着自己的头发。 这种声音感染和刺激了何猛,让他觉得像是在黑夜和妻子在一起,轻声发出的咿呀声。何猛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了,何猛是过来人,何猛对这种敏感的声音,产生了敏感的部位冲动。 他望着张文兰一身雪白的肌肤,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他的手越推越慢,力道越来越重。最后,他竟然把手按在张文兰腰部两侧的软腹上一动不动。 张文兰的腰非常柔软,又非常滑腻,何猛的两只手在她的腰部两侧靠着腹部慢慢用力挤压,这使得张文兰的呼吸有些困难。她轻轻把头扭过,看见何猛就这么一双大手地箍着自己的腰,脸不知不觉地红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随后喊一句:“何医生,你”何猛回过神儿来,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掩饰自己的窘态。 他很尴尬地一笑说:“我不能再给你推拿了,光走神儿。” 张文兰望着何猛的脸看了一会儿,撅着嘴巴,莞尔一笑,嗔怪道:“我喜欢你推拿。” 何猛皱紧眉头笑了笑说:“我怕犯错误。” 说话时,他抓住张文兰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中午下班的时候,张文兰不走了,她对何猛说:“我请你吃饭吧。” 何猛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有些不太合适,就提议张文兰把喻晓斌一块儿喊来。 张文兰说:“喻晓斌下乡搞抚贫了,年前这一个月,他忙的很呢!” 何猛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接受了张文兰的邀请,两个人打的去了一家饭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4) 何猛和张文兰吃的是渔头火锅,张文兰要了两瓶红葡萄酒和何猛碰杯。 何猛对张文兰说:“听说你在公司里搞文印工作,我有几篇论文,你能不能帮助打印?” 张文兰说:“没问题,你拿给我吧。”说着话,她脖子一仰,一杯红酒喝了下去。 张文兰像喻晓斌一样很能喝酒,一会儿功夫,俩人喝了五瓶红酒,何猛觉得头晕起来。 何猛伸了一下懒腰说:“我不能陪你喝酒了,我超量了,咱们到此为止吧。” 张文兰笑着说:“你喝酒的样子,不像个男子汉。” 何猛说:“男子汉该怎样喝酒?” 张文兰一仰头,嘴不挨杯,口张开着,咕咚咚一大杯酒倒进了肚里。两个人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直了。 酒的力量,使张文兰浑身发热。她一张脸蛋儿喝的红扑扑的,一双目光,像炉火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炭。她用发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猛看,她一伸手,就解开了上衣的领口。 张文兰颀长的脖颈露出来了,白皙的肌肤,在何猛眼前变成一页特写定格放大,吸引着何猛的眼球。 何猛眨了眨眼,晃了晃头,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沉醉在她的身体里,便伸出手抓住张文兰的肩膀说:“赶快送我回去,我不行了。” 张文兰吃吃笑着说:“还男子汉呢,臭豆腐一块儿。” 说着话,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走到了吧台。张文兰要付款,何猛说什么不要。 张文兰说:“我看病不交钱,我请客你买单,我欠你也太多了。” 何猛嘿嘿笑了一下说:“欠我越多越好,逮着机会,我让你一次还个够。”两个人懵懵懂懂地走出了酒店。 (四) 何猛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是夜里九点多钟了。他躺在诊床上,翻来覆去,难受个不停。 他发现他出酒了,他的床前,有一大堆的炉渣。 他伸出手指在喉咙里抠了几下,又哇哇地呕出几口秽物,觉得胃里好受一些,不像刚才那样翻江倒海,就下了床,找水去喝。 他看见铁炉子上放着一大茶缸沏好的茶水,慢慢喝了几口。浓浓的茶水,一进入胃里,便使他麻痹疲惫的神经瞬间复苏。何猛觉得自己有精神了,神情也比刚才清醒许多,就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这时候,他发现有一条短信符号闪烁着,打开一看,是张文兰发来的信息。 “何医生,醒来了吗?胃是不是非常难受?我看到你醉酒的样子,像个孩子。我给你发条短信,逗你乐乐。” 何猛拇指按键,翻开一页,发现一条新信息。 “黑猩猩不小心踩到了长臂猿拉的大便,长臂猿温柔细心地帮其擦洗干净后它们相爱了。别人问它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黑猩猩感慨地说,猿粪(缘份)啊!” 何猛笑了笑,拇指轻轻按键,一条信息飞过去。 “王子被施了魔法,一年只能说一个字。他五年没有说话,攒够讲五个字时,来到公主面前说:‘我爱你公主。’公主只说了一个字,王子就晕倒了。公主说‘啥’?” 一会儿功夫,短信飞了过来。 “小偷偷了只鸡,正在河边拔毛,这时来了位警察。小偷急忙把鸡仍进河里,警察问,你在干什么?小偷说,那只鸡要过河去,我在这里帮它看衣服。” 何猛看着短信,沉思一会儿,嘀嘀按键,短信发出。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一位老头在雪地里尿尿,结果被冻掉了,从那以后大伙都叫他剩蛋老人,把那天的劫难叫做剩蛋劫。圣诞节(剩蛋劫)就要到了,我提前祝你剩蛋快乐(圣诞快乐)哈哈” 短信发来发去,越发越重口味。最后,何猛收到了这样一则信息。 “一男嫖娼,数日后左蛋蛋青,神医确诊为癌,切除!又数日,右蛋蛋也青,再切除!三天后,小弟弟也变青,只好转大医院。最后诊断结果,内裤掉色!” 何猛一不做,二不休,略一思忖,一首《卜算子咏梅》的歪诗发了出去。 “清晨送君归,暮色迎客到,己是肤如雪,犹似双峰俏。俏也不守贞,仍需客人抱,待到拂晓人去后,悄悄数钞票。哭了,我靠!假钞票!” 短信大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妻子打来电话催何猛回家时,还意犹未尽,但看到妻子在催自己回家,不得已发了则短信“明天见”方才住手。 何猛回到家里,躺在双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被刚才的短信吸引着,他激动,亢奋,满脑子全是张文兰光滑的玉体。 白光光的皮肤,浑圆而又弹性的屁股,丰满的胸部,可以想象出来的玉秀峰,还有她颀长的脖颈,鲜红肥厚的嘴唇,一双清澈澈水汪汪的眼睛。何猛想,我明天推拿时,一定要偷偷摸一把她的肯定很光滑,坚实,饱满。 喻晓斌这小子怎么这么有福气,一米六的个头,充其量也是个三等残废,却找了个一米七高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这也太不公平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5) 何猛想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子,心里暗骂道:“这胖女人,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一天到晚地养瞟,肥的像一头猪,感情她就是猪托生的。” 何猛想到这里,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张文兰,心突突地一阵乱跳。他想,我要是闭上眼睛打喻晓斌女朋友的注意,是不是也太不仗义了。转念又一想,张文兰也没有和喻晓斌结婚,充其量才恋爱五个多月,五个多月的女朋友,能说明什么呢? 没有结婚,就不受法律保护,谈成谈不成还在两可呢!你喻晓斌也不掂量一下,半斤配八两,凭你那身材,长相,把张文兰交给你,你消受得了吗? 中国有句古谚,叫红杏出墙。你的墙太低了,红杏能不爬出来吗?爬出墙来的红杏,谁见了不想伸手摘,不想咬一口偿偿鲜。况你喻晓斌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张文兰腰椎有病,你八竿子也打不到我这儿啊! 想到这里,何猛又想起了张文兰给她发的短信,想起了黑猩猩,想起了猿粪(缘份)。何猛想,你张文兰给我发短信,究竟是想干什么呢。今晚的短信,可是有些刺激。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起来,他悄悄打开手机,又是一则张文兰发来的信息:“我失眠了,估计上午起不了床,下午去按摩。” 何猛回短信说:“你要不怕我吃了你,晚上去最好。” 随后拇指轻轻一按,短信飞了过去。 (五) 下午要下班时,张文兰到了何猛的诊所,发现他的两位徒弟在用湿毛巾擦橡皮树的叶子。由于诊室内有暖气,橡皮树生长的很旺盛,油绿肥厚的叶子,给诊室增添了不少春天的色彩。 何猛见张文兰来了,督促两位徒弟把鸟笼掂到后屋,鸟儿见到张文兰,露出了鹦鹉学舌的本领。它在笼里叽叽喳喳地叫着:“你坏你坏,”逗得两位徒弟也哈哈笑了起来。 徒弟们洗手之后,离开了诊所。诊所内,张文兰和何猛比肩而立。 张文兰用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喝多了,让你见笑了。” 何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也喝多了,不过感觉很好。” 何猛说这话时,脸微微有些发红,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把目光投向别处。 彼此僵持了一会儿,何猛走到诊床边,拍了拍床说:“你躺下吧。” 张文兰迟疑了一会儿,眼睛里流溢出很温柔的目光。她脱了毛料大衣,脱了棉皮鞋,松了腰带,轻轻把下身的裤子褪去,然后像一条小狗,倦伏着趴在床上。 何猛撩起了张文兰的上衣,随手把神灯打开。张文兰光滑的脊背在神灯的照射下,烤的热烘烘的,白里透红,散发着女人特有的芳香。 何猛轻松下手,按在了张文兰的腰上,几个回合下来,便双手卡住张文兰腰部两侧髂嵴的最高点,像拆卸机器零部件似的慢慢用力,推c拿c揉c捏。 他依次在张文兰身体的几个部位,用肘部力量渐力加重,点击和击打她的股后部神经后支和臀下皮神经,这样,张文兰下身很快就像触电一般抽搐。他再用手掌轻松揉c搓c推c捏,张文兰的腿开始放松,整个身体开始放电,连大脑也轻飘飘的,像要飞上天去。 何猛开始在她的穴位上布力,他先是用手轻轻点击腰部的天枢c外陵c大巨c水道,然后在肾俞c气海c关元c腰俞用力叩击。张文兰的腰轻轻扭动起来,张文兰光滑的脊背,开始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可能是门诊已经无人的缘故,今天的张文兰,很早就进入了状态。她哼哼叽叽地低声呻吟着,声音特别诱人。她来回扭动着身体,就像一条蛇在蠕动。 她轻声慢语地说:“何医生,往上一点儿,对,我胸推也疼,你按摩的可好受了,舒服死了。” 何猛的手贴着张文兰的腰部两侧,依次向上移动,整个手掌,已经触到了她背部紧绷着的黑色风纪扣了。他望着张文兰趴在诊床上埋着头,他的脑海里开始激烈地搏斗。 要不要摸一下她何猛心里想着,手指搭在背上轻轻一捻,风纪扣子已经在何猛的手指里捻开了,何猛的心突突狂跳起来。他的手只要再向前滑那么一点儿,可是,何猛不敢。 他知道,这一手下去,许多想象不到的事情,都会一股脑地冒出来。是好,是坏,能否承受得了,他心里没有底。何猛手握风纪扣,迟疑了一会儿,想把风纪扣再扣上去,他的拇指和食指,已经开始轻轻并拢。 就在这时候,张文兰向左侧轻轻侧了一下身,这一侧身,半个球状的深深的滑腻的肌肤,何猛的手有些抖颤,捏着风纪扣的手也松开了。张文兰干脆仰面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猛看,这让何猛有些手足无措。 张文兰说:“你坏,你挑逗我。” 何猛嗫嚅着说:“我逗你哪儿了。” 张文兰指着他说:“你逗我这儿。” 说着话,她用手抚摸自己,解开了风纪扣的手指轻轻一碰,滑落了下来。 张文兰完全暴露在了何猛的眼睛里,上半个身子,在神灯的照射下白里透红。潜藏在肌肤下面的蓝色河流,支脉纵横,奔流不息。那浅浅的静脉,环绕着高高的山峰,在灯光的闪烁下,湛蓝的清晰可见。 何猛眨巴一下眼睛,脑袋嗡地一下胀了起来。他竭力使自己清醒,晃了晃头,咽了口吐沫,把颤颤巍巍的手伸了上去,刚一碰触,又像触电般地倏地缩回。 他稍稍迟疑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一双大手伸了过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6) 夜,黑了下来。张文兰像一只慵懒的小狗,倦伏在何猛的怀里。她用一只手紧紧箍着何猛的脖子,就像一颗长青藤把高大的树木缠绕。 她喃喃自语地说:“我好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何猛问了一句。 “喜欢你的脸,长的很洋气。高鼻梁,深眼睛,卷头发,像个外国人。” “就这些吗?” “不,还有你的手。” “我的手?” “对,你的手,那里面藏有安徒生的童话。” 何猛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别逗我了,其实,我是个粗人。你摸摸我这双手,都磨出手茧子来了。” “我就喜欢你这双手,轻轻摩挲着,又舒服又有安全感,还能制造快乐。”说着话,张文兰把头伏在何猛的胸前,一只手轻轻揉搓着他宽厚的手掌。 (六) 转眼过了春节。 阳春三月,已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屋檐上落满了沐浴阳光的麻雀。 何猛眯住眼,站在诊所前,从金灿灿的阳光里分辩七彩的丝线。 七彩的丝线,次弟照耀在何猛的脸上身上,就像一团团芦苇花絮,缠绕着何猛的身体绽放。 何猛有些困倦,揉了一下眼睛,一抬手,七彩的丝线纷纷逃遁,就像一朵朵雪白的芦苇花刹那间在风向的引领下,向着一个方向舞蹈。 鹦鹉叫起来了,挂在门外晒太阳的鹦鹉响亮的叫声,吸引了屋顶上叽叽喳喳欢叫的麻雀,它们缠绕着鸟笼低翔。更有几只麻雀,落在鸟笼子上面,用人们听不懂的鸟语和鹦鹉侃侃而谈。 何猛摘下了挂在门口树上的鸟笼子,吩咐一位徒弟把鹦鹉拎进诊室。这时候,手机振动起来了。 自从和张文兰好上之后,何猛的手机就变成了振动。何猛按了一下快接键,里面果然是张文兰的声音。 张文兰最近一个月,迷上了药浴,她喜欢那种热气薰蒸的感觉,光着身子,端坐在白色的热浪中,大口贪婪地吸吮着浴室内散发着的药物的清香。 灼热而又清凉的气体,从口进入,进入胃,进入肺,进入血管,进入九曲回肠。它由口的地仓,鼻的迎香,头顶的百会,贯穿胸部的膻中,耻骨联合的会阴,脚底的涌泉之穴,她感觉神志清凉,情欲激荡,七窍开神。 她在电话里嘱咐何猛,她下班后到诊所来,千万别忘了把药水泡上,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药浴了。 何猛看了一下手表,才下午三点多钟,离下班的时间还早。仅管如此,他还是走进浴室,把调配的中药粉袋投入锅炉的水箱中开始加热,等着张文兰前来泡浴。 何猛是不轻易为病人开展药浴服务的。一是药物成本贵重,二是费时费力,相当麻烦。 他先要把药物打成包料放在小锅炉的水箱里煮沸,另外还要把冰片、樟脑、薄荷冰以及微量的细辛等芳香开窍走窜药物用酒精溶泡,和少量高浓度的药水混在一起倒入电蒸汽箱里蒸沸汽化。 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服务环节,药浴泡澡之后,进入蒸汽浴保健项目时,便是长时间的药汽薰蒸。 何猛从接了张文兰的电话后,忙碌了半个下午,刚刚把药浴的活儿忙完,喝一杯茶的功夫,张文兰就进来了。 何猛匆匆忙忙关了门诊,和张文兰一道进了药浴室。两个人光着身子坐在浴盆里,用药水泡澡。 张文兰仰面伸腿,背向后靠,躺在浴盆里,用手掌拨动水面,她滑腻的身体,像一只海豚。 她的腿伸屈着,像海豚的尾巴摆动,她轻轻扭动屁股,就像海豚在水中嬉戏。 何猛把特制的芳香走窜、开窍提神、醒目清脑的酒精药水倒入电蒸汽箱里,打开了蒸汽阀开关。一会儿功夫,清凉芳香的气味儿,便通过他们鼻腔和皮肤的呼吸,进入了他们的身体。热腾腾的蒸汽,清凉凉的气味儿,让何猛和张文兰目眩神迷。 何猛望着张文兰被气体蒸得通红的身体,轻声问了一句:“热的很吗?” 张文兰摇了一下头说:“不,身子热,心里凉,这气味儿好凉人呢!” 说着话,她把身体往何猛身上蹭,何猛一把将张文兰揽在了怀里。药物的力量,催生何猛一双大手紧紧搂住张文兰,雾气太大,张文兰的脸庞在何猛眼前时隐时现。 何猛喜欢这种感觉,顺手又将蒸气阀开关调的更大一些,温度越高,皮肤越热,空气越稀薄,何猛就越是感到头脑晕眩,内心清凉。 他要的是这感觉,他一把将张文兰薰得发红的身体扳了过来。 他们在浴室里,像鱼儿戏水一般,雾气氤氲笼罩下,何猛不忘用一只手把浴室的门推开一条缝。 他知道,如果不这样的话,稀薄的空气,在他们身体剧烈运动的时候,很可能悄悄地就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两个人穿好衣服,梳光头发,从诊所走了出来。 他们走到偏僻的地摊上吃烧烤,张文兰谈起了她要结婚的事情。何猛心知肚明,结婚是必然的结果,既然谈起了,就要装出一副伤感郁闷的样子。 何猛用手揉搓了一下眼睛说:“我真的舍不得你走,如果早认识你两年,说什么也不会和现在的老婆结婚。” 说着话,何猛把自己手中正吃着的外腰,伸手塞进了张文兰的口中。何猛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说:“吃一口吧,外腰补肾。真的,你没听说吃什么补什么,我不骗你。” 张文兰向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张口咀嚼着何猛递过的外腰,边咀嚼边说:“你坏。” 一张口,外腰吞进了腹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9) 婆婆不会怀疑媳妇,因为她年轻,她是新媳妇儿,她没有怀过孩子,她是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前拍的片子。 这和媳妇无关,这更和我无关,连媳妇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医生会知道?知道了还会拍,有这么缺德的医生吗?前提是,张文兰必须保守二十天的秘密。二十天之后,即使张文兰找我算账,指责是我刻意在这里面做手脚,隐了真情,我也会信誓旦旦,声泪俱下,一万个不能承认是我故意这样做的。 这只是一次不经意的过错,这只是工作上的一次疏忽,一次大意一次大意失了荆州的关云长啊!我有退路可走,我拍的是颈椎,离腹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我怎么会知道,x线会照射到腹部呢。x线,你妈的胡跑什么?我会当着张文兰的面大骂胡窜乱跑的x线,我会凝望着张文兰的眼睛说,我真的没想到会惹出这等乱子啊! 想到这里,何猛用一双很温柔的目光将张文兰上下梳理了几遍,他用一种花香鸟语般的声音对张文兰说:“你一定要把片子拿回家让婆婆看看,市医院高手多,你婆婆随便找几个人看片都比我强。你现在还不能透露怀孕的事儿,因为你” “因为什么?”张文兰问。 何猛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这还不明白吗,一个刚过门的媳妇儿,怎么能背着家人去做孕检呢。一个没有怀孕经验,更没有生育经验的人,对自己的第一次怀孕,也应该是同样没有经验。你越是没有经验,婆婆就越是喜欢你。反过来,你若是经验老到,甚至比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有经验,你婆婆肯定会往深处想。她是不是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她是不是做过什么有经验的事。” 张文兰伸手捂住了何猛的嘴,咯咯一笑说:“你懂的咋那么多呢!”随后又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张文兰要走了,她一只手掂着片袋,一只手摩挲着何猛的头发说:“以后没事儿,我就不常和你联系了。我下一礼拜,就调到民政局上班了,和喻晓斌在一个单位,不克制自己,是很容易出事的。” 何猛说:“你就这么薄情,把我忘了?” 张文兰说:“哪儿会呢,刚到新单位,和喻晓斌呆在一起,必须格外注意。现在我怀孕了,得专心养娃。” 说到这里,张文兰停了一下,看何猛的表情没有大的变化,就接着说:“等娃生下来,养了三岁之后,送到幼儿园上学,我就有时间了。” 何猛双手搭在张文兰的肩上,嘲笑她说:“你真是深谋远虑啊!”说着话,何猛把张文兰抱在怀里亲了一口,然后深情话别,仿佛这一分手,两个人永不相见似的。 张文兰红着眼圈儿离开了诊所,何猛立在诊所前,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滋味儿,目送张文兰远去。 (九) 没有张文兰的日子,何猛觉得孤单,在昏黄天黑的时刻,何猛就独自一人,在环城河畔独行。 屈指一算,张文兰最后一次和他道别,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了,张文兰是否还把我何猛挂记在心上。 何猛想,天下最毒的,莫过于女人心了。看他们平时缠缠绵绵的,一旦铁了心要做一件事情,就会义无反顾,永往直前。 环城河的风清清凉凉,这在炎热的夏季,真是天之所赐。清凉的河风,把防护堤上的一排青柳吹的迎风招展,把何猛卷曲的头发,吹的像一面旗幡。何猛解开衬衣,干脆赤着脊背,他沿蜿蜒不尽的河道,一路前行。 河里的几只蛙鸣,在空旷的夜色里回荡,在有星星的夜晚,一如月光稀薄的惨淡冷清。仨俩一对的恋人,成双结伴,在环城河畔伫立。更有一对年轻人,当着何猛的面,拥抱在一起,热烈的亲吻。 黑夜稀释了一切,黑夜把一切的景致遮藏。这种情景,感染了何猛,一刹那间,他有一种酸楚,从心头涌出。 张文兰还好吗?我再三叮嘱的事情,办的顺利吗?何猛想到这里,心情有些烦燥,但他自己安慰自己说:“张文兰不憨不傻,她知道这些事情该怎么做。这些天来,她一直不和我联系,正说明她对我让她拍x片的事耿耿于怀。她肯定是在记恨我,诅咒我,说不定在深夜,就现在将我暗骂。” “怪不得我最近左眼经常跳,耳根还发热。这样也好,恨就恨我吧,但免了一场乱子。常言道,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粉,时间长了,不由得你张文兰不想我。只是,自己也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既便你张文兰生下这孩子,也未必是自己的啊!是自己的可能,只有百分之零点一!”想到这里,何猛有些欢喜起来,他拿出手机,又试着给张文兰拨了电话。 手机里依然传出:“你呼叫的用户,因故停机。” 看来,张文兰换手机号码了,她真要记恨我一辈子了。要不,明天中午,明天下午也行,趁上下班时间到她单位门口拦她? 一转念,不行!这种事要是让他老公喻晓斌撞着,一张脸还往哪里放。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能否再错一次(8) 说着话,喻晓斌己把两杯酒斟满,端到了何猛的面前,狠声甩出一句:“给我喝下。”何猛翻了翻眼睛,抿了下嘴唇,哧溜一声,把两杯酒吞下。 喻晓斌看着何猛把酒喝完,一只手伸直了搭在何猛的肩膀上,用很浓重的鼻音说:“何猛啊何猛,你喝懵吧!”说完话,噗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走。张文兰跟在喻晓斌的身后,扭头看了一眼何猛,急忙把头扭回。 何猛站在那里,目光呆痴,举一空杯,望着新郎新娘的身影远去。 (八) 张文兰来到了何猛的诊所,看到何猛和两个徒弟正在为病人牵引和推拿,便拿一只笔立在鸟笼前逗鹦鹉说话。 她用笔轻轻戳了一下鹦鹉的翅膀问候说:“你早。” 鹦鹉扑扇着翅膀用很响亮的喉音问候说:“你早。” 张文兰又用笔轻轻戳了一下鹦鹉的翅膀,骂一句:“你坏。” 鹦鹉不搭理她,她就继续戳鹦鹉的翅膀。 鹦鹉拍打了几下翅膀,跳到一个高处,用冰冷的嗓音骂道:“滚蛋。”这是张文兰始料不及的。 她呆呆地立在那里,手拿着笔,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鹦鹉的谩骂。 “有什么事儿吗?”何猛走到跟前问了一句。 “没有事就不能来了?”张文兰白了一眼何猛,抚摸着自己的颈椎说:“最近,我颈椎部位总是僵硬,两个肩部还酸沉的不得了,我想拍一张片子看看。” “是吗?”何猛轻声问了一句。 他走到张文兰的身后,让她把领扣解开,低下头,用手排查了她的颈椎说:“四、五、六颈椎有些肥大,很可能是骨质增生,这和你的工作性质有关。” 何猛说着话,看了一下手表,开始招呼徒弟们下班。 他高声喊道:“十二点了,洗手吧。”一听说洗手,两位小徒弟欢跳起来,争先恐后地脱了白大褂,三步两步跑出了诊所。 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张文兰望着何猛的脸色看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可能怀孕了,经期过了半个月,还不见月经来。” 何猛望着张文兰的脸,沉思了一会儿,走进药房拿出一条试纸和一个试杯,递给身边的张文兰让她测试。张文兰接了尿,把试条插入试杯里然后拿出,等了几分钟,试条开始变色,和样色一样红。这说明尿液呈阳性反应,张文兰真的怀孕了。 “这孩子恐怕还不能要吧?”何猛叹了口气问道。 “为什么不能要,不都戴了套了吗?”张文兰低声反驳了一句。 万一这中间有了闪失,哪怕一次何猛不敢往下想,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顾虑说给张文兰听。何猛张了几次口,但他说不出来。 “我算过了,我们这个月来到一起,有三次,应该错过排卵期的。即便没采取安全措施,也不会有问题。”张文兰哧哧笑着说。 “是吗?但我认为,还是不要的好。”何猛劝张文兰狠心打掉这个孩子。 张文兰问:“怎么打掉,即使喻晓斌同意,婆婆能同意吗?” 张文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谁家的媳妇儿头胎怀孕,也没有无缘无故拿掉的。喻晓斌母亲在医院里上班,搞的就是妇科,这种事儿,瞒得过她吗? 何猛突然想起了张文兰刚才说的颈椎有问题,想拍张片子,何猛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何猛想,你张文兰肯定不知道x光片对胎儿的影响,否则,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拍片子的事。如果我先让你拍了片子,然后再告诉你实情,你就是有一百个胆量,也未必敢要这个孩子。至于你婆婆,她只要知道实情,她绝不会允许这个孩子降生的。 何猛走到张文兰的面前,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把手松开。他把目光移向别处,这样,张文兰就无法捕捉到他目光里闪烁的信息。 他对张文兰说:“你不是颈椎有问题吗,拍个x光片吧。” 张文兰问:“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何猛说:“b超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张文兰说:“b超要是有影响,谁还去查胎位呢。” 何猛笑着说:“这就对了,拍张片子对你也没有影响。何况是照你的脖子,不是照你的腰,三板子也打不到肚皮上。” 何猛招呼张文兰来到了拍片室,他让张文兰立在投视机后不要动,自己手抚按钮,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食指将按钮点下。 三十分钟后,片子洗出来了,正、斜两个部位的片子。何猛详细地给张文兰讲解了她的颈椎状况。 何猛说:“你的第5、6颈椎骨质增生,颈椎的生理曲度也不好,颈椎的曲度很小,已经开始变直了,和拍片前所判断的基本上一样。” 看着张文兰眯起眼睛聚精会神听他讲解的神态,何猛张了几次口,觉得自己是在坏良心。他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上了犯罪,他是在利用医生这个职业,扼杀胚芽状态中的娃娃。 我就是凶手,我就是杀手,说不准,我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他拿笔的手有些颤抖了。 何猛想,如果我把真相告诉张文兰了,她大哭大闹不要紧,关健是回家后,如何在婆婆面前演好这场戏。我又如何在张文兰、喻晓斌和她婆婆面前洗涮罪名。 何猛又想,如果我不把真相告诉张文兰,她回家后把片子带给婆婆看,停个二十来天后,她再告诉婆婆自己可能怀孕了。婆婆核对孕期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张文兰要这个孩子的。这一切自然,又顺理成章,可谓是一箭双雕。 首先,自己推脱了一切可能的责任;其次,媳妇在婆婆面前又能把戏演的逼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