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王二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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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容貌的原因，他前半生可谓坎坷，以致如今三旬的年龄还未娶妻。平时就给人佣使过活，但他虽然面目丑陋，身材瘦小干巴，却不甘就此过一生。遂数次入东京打拼，但屡屡失败，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在东京碰到了个胡商。那人得知他在窑上做过，就出高价招揽于他。
经不住其一番殷勤热情的劝说，加上工钱许诺的高，王二就答应了他，跟随他一路到了这泉州。但到了泉州后才得知，并不止自己一人，还有河北路，京东路，淮南路，江西路等各地之人，有数十人之多。不光如此，那番商竟还要带他们出海。人离乡贱，王二如何肯干，何况还是去那番邦之地。就与那番商争吵了起来，番商最后答应不带他们出海，并发还他们盘缠让他们回乡，但要他们等待一段时间。
那番商倒也不敢苛待他们，将他们安置在郊外，每日热饭食汤水伺候着。眼看着就要到了十一月份，番商还没动静。一群人耐不住了，就打算推举几人出面去找他说理。其中就有王二，但却猛然发现有人把守着门，他们根本就出不去，并威胁他们如若不老实，就让他们吃苦头。一人不信，言语冲撞中，立即召来棍棒相加。顷刻间便一命呜呼了。一群人吓坏了，再不敢异议。
王二觉得事情不对，夜晚趁所有人熟睡之际，翻墙逃了出来。他直奔泉州知州衙门，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告知不得越级上告，有事去晋江衙门。王二又去了晋江县衙，衙役趁机索要贿赂，王二哪有一文钱，结果就被轰了出去。
真是应了那句话，“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无奈之下，王二只能作罢，想起同样被番商诓骗的那些人，心中戚戚，但他无能无力，就此在泉州城待了下来。初时连着两天没吃上饭，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事做，但除了住处外，王二哪里也不敢去，唯恐被那番商发现。
后来进了十一月份，听闻海商都出海了，王二才敢上街来。如此干了近一个月，王二存了些钱。一次上街的机会，发现了小吃车，这让王二当时心里就是一动，之后做工之余每每出来观看。越看王二心中越是激动，他觉得自己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后多方打听之下，他才知道小吃车竟是九州酒楼所有。王二想在离开泉州之前，见识一番九州酒楼，这才有了今日的事。
王二一进九州酒楼大堂，就发现这里的生意果然像传闻的一样，座无虚席火爆无比。他站了一会，好不容易找个空位坐了下来，伙计来到他面前，并未因为他面目丑陋而嘲笑他，而是笑容和煦道：“客官，你想吃些什么？”
王二有点胆怯，他吞吞吐吐道：“来个炒菜。”
“我们这里都是炒菜，不知客官想吃什么炒菜？”伙计很有耐心，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王二吭哧半天，涨红了才说道：“来个......最......便宜的。”
伙计一怔，但还是笑道：“客官，你看来个醋溜白菜如何？这道菜只要十五文钱。”
王二默默盘算了下，点了下头。
伙计离去了，王二却有些如坐针毡，因为刚才他与伙计的一番话已经被旁人听到了，旁边不时传来嗤笑声。
更传来像“没钱来什么九州酒楼”的话语。
王二当然知道九州酒楼作为泉州城唯一会炒菜的酒楼，价格自然很昂贵，但他还是想来见识一下。他也不是吃不起荤菜，实在是他的钱来的不容易，有更大的用处，是他翻身的本钱。
王二默默忍受着，这种歧视嘲笑他早就习惯了。
不一会，伙计端来一盘醋炒白菜，还有一盘肉丝炒盐菜，与两碗白饭。王二愣住了，他嗫嚅道：“我只点了一个。”
伙计笑道：“哦，那是我们掌柜送你的，不收钱。”王二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位年轻人正在巡视，并没有看他这个方向。
王二收回目光，只觉得心中涨涨的，年轻人平静的面容始终缭绕在他脑海中。
这一餐饭，王二吃的很饱，很满意。他只觉得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九州酒楼不像别家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待人如此和气的店与人，他还是生平仅见。
王二吃完，就回到住处，背起自己的包袱离开了泉州。差使早就辞了，东家心善允许他多住两日。
泉州城发生的事情，杨汉自然不知。
城外的生活很平静，周围都是大山的环境中，呼吸也是如此清新，杨汉觉得自己的心好久没有如此平静过了。连身体也感到好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如是过了一周，就在杨汉感慨教学生也没什么难的时候，马千军来了，面色有些凝重的告诉杨汉家里出事了。
杨汉一惊，但随即就稍稍放下心来，因为马千军的反应告诉他，事情肯定不会大。
他在马千军的脸上没有看到急迫，反而有点尴尬。在杨汉询问下，马千军欲言又止的告诉杨汉，他娘子闯祸了。
“林幼薇闯祸了？”杨汉满脑子的问号，在他印象中林幼薇温柔贤惠，说话细声细气，她怎会闯祸？
但任凭杨汉再如何追问，马千军都闭口不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杨汉这下当真好奇到了极点。看马千军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回家处理。杨汉考虑片刻，恐怕要暂时离开了。
他去了课堂，将两班学生集中到一起，环视一圈后，沉声说道：“为师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要离开几天，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勤奋学习，不得懈怠。半月后，会有一次考试，前三名者为师会带他们出去玩耍一天。后三名会有惩罚。”
芽儿一听，眼睛猛然一亮，立马收拾自己的书包。对这里，她早就没了新鲜感，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近一周没有吃到糖果点心了。想起这事，她就有点生气，哼，臭小花，不给我吃。等我回来一定带多多的糖，也不给你吃。
一群人有些骚动，表情不一。对杨汉这个师父，他们早已没了陌生感，这几天，他们虽然犯了很多错，师父也老是说要惩罚他们，但最后往往不了了之。
他们知道师父其实是很好的人。骤然听闻师父要离开，当真有些不舍。尤其是霍人杰，眼睛立马就红了，看的杨汉一阵狐疑，说实话他看不懂这个孩子了。
杨汉不出所料的看向十娘，说道：“师父不在这段时间，一切事情由十娘做主。”十娘沉静的点了点头。
杨汉说完就离开了教室，芽儿挎起自己的小绣花书包就要跟出去，却发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回过头才发现是小花。
小花一脸期待的望着芽儿，希冀道：“能不能也带我去？”
芽儿露出笑脸，这给了小花极大的希望，她刚要裂开嘴笑，就见芽儿脸一板，说道：“不能。”
笑容马上凝固在了小花脸上。
她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能不能......”
芽儿马上明白她什么意思了，直接道：“不能。”
说完就跑了出去，小花眼中溢满泪水，呆呆的望着芽儿的背影。好半天后，她摸着自己干瘪的包包，小花没糖吃了......
杨汉本来不想带芽儿，事情既然不大，他很快就会回来，来回一次，又实在颠簸。还有他知道芽儿的心思，必然是想糖了，她好不容易才好好吃饭几天。杨汉本来还想着等回来时就装作忘记给她带糖了，但现在看来，计划要泡汤了。
芽儿满脸的笑容，似乎根本就不曾想过大郎去哪里会不带着她。这让杨汉没法开口，只能与她一起坐在马千军的车上，向城中走去。
芽儿坐在车厢中，拿着一根白菜叶把玩着，马千军来时顺便送了一车食材，刚才没清理干净。这让杨汉觉得事情恐怕不好处理，不然以马千军的细心谨慎，不可能发现不了，这只能说明他心不在焉。
这可太少见了。杨汉从没发现他这样过。
更奇怪的事，傍晚时到了南门，马千军竟停了下来，吞吞吐吐的说了几句话，有些词不达意。但总的来说，是他不放心城外学院的孩子，没个大人看着不行之类的，还有城门马上就要关了，他要赶紧出城。
说完，等杨汉两人下了车，就匆匆驾着马车走了。
杨汉好奇到了极点，马千军说的正是他担心的，本来那番话杨汉打算说的，但没想到马千军抢先说了出来。
这就不对劲了。
一切都说明家里发生的事让他感到为难，马千军不想参与。
天色暗了下来，杨汉干脆不回家了，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与芽儿住了一晚。
第二天，杨汉起床了，可是他发现自己躲不过去，因为脑子又不由自主在想家里的事。杨汉发现马千军的态度给他造成了阴影，让他有些畏惧家里。如此磨磨蹭蹭到了上午，他与芽儿才从客栈走出来。
“呀，血光之灾啊，血光之灾。”
就在杨汉发呆想事的时候，突然一句声音将他惊醒。杨汉循着声音望去，看到那人后，不由撇了撇嘴，呛声道：“张瞎子，你又胡说什么？”
“这位公子，我们可是见过？”说话的正是一个一身破旧长袍，还有些油腻，一看就好长时间没洗了的中年人。下巴上一缕山羊胡，翻着白眼。如果说他有什么看头，那只能说他的头发倒是梳的一丝不乱，头巾也戴的端端正正。
整副模样，完全就是一中年落魄书生。
杨汉当然认识他，每次从这里经过，对方必然会胡说一通，就是想骗些钱来。他也不是真的瞎子，杨汉看他翻白眼装瞎子挺累，要不是没有他都想送他一副墨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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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番商倒也不敢苛待他们，将他们安置在郊外，每日热饭食汤水伺候着。眼看着就要到了十一月份，番商还没动静。一群人耐不住了，就打算推举几人出面去找他说理。其中就有王二，但却猛然发现有人把守着门，他们根本就出不去，并威胁他们如若不老实，就让他们吃苦头。一人不信，言语冲撞中，立即召来棍棒相加。顷刻间便一命呜呼了。一群人吓坏了，再不敢异议。
王二觉得事情不对，夜晚趁所有人熟睡之际，翻墙逃了出来。他直奔泉州知州衙门，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告知不得越级上告，有事去晋江衙门。王二又去了晋江县衙，衙役趁机索要贿赂，王二哪有一文钱，结果就被轰了出去。
真是应了那句话，“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无奈之下，王二只能作罢，想起同样被番商诓骗的那些人，心中戚戚，但他无能无力，就此在泉州城待了下来。初时连着两天没吃上饭，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事做，但除了住处外，王二哪里也不敢去，唯恐被那番商发现。
后来进了十一月份，听闻海商都出海了，王二才敢上街来。如此干了近一个月，王二存了些钱。一次上街的机会，发现了小吃车，这让王二当时心里就是一动，之后做工之余每每出来观看。越看王二心中越是激动，他觉得自己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后多方打听之下，他才知道小吃车竟是九州酒楼所有。王二想在离开泉州之前，见识一番九州酒楼，这才有了今日的事。
王二一进九州酒楼大堂，就发现这里的生意果然像传闻的一样，座无虚席火爆无比。他站了一会，好不容易找个空位坐了下来，伙计来到他面前，并未因为他面目丑陋而嘲笑他，而是笑容和煦道：“客官，你想吃些什么？”
王二有点胆怯，他吞吞吐吐道：“来个炒菜。”
“我们这里都是炒菜，不知客官想吃什么炒菜？”伙计很有耐心，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王二吭哧半天，涨红了才说道：“来个......最......便宜的。”
伙计一怔，但还是笑道：“客官，你看来个醋溜白菜如何？这道菜只要十五文钱。”
王二默默盘算了下，点了下头。
伙计离去了，王二却有些如坐针毡，因为刚才他与伙计的一番话已经被旁人听到了，旁边不时传来嗤笑声。
更传来像“没钱来什么九州酒楼”的话语。
王二当然知道九州酒楼作为泉州城唯一会炒菜的酒楼，价格自然很昂贵，但他还是想来见识一下。他也不是吃不起荤菜，实在是他的钱来的不容易，有更大的用处，是他翻身的本钱。
王二默默忍受着，这种歧视嘲笑他早就习惯了。
不一会，伙计端来一盘醋炒白菜，还有一盘肉丝炒盐菜，与两碗白饭。王二愣住了，他嗫嚅道：“我只点了一个。”
伙计笑道：“哦，那是我们掌柜送你的，不收钱。”王二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位年轻人正在巡视，并没有看他这个方向。
王二收回目光，只觉得心中涨涨的，年轻人平静的面容始终缭绕在他脑海中。
这一餐饭，王二吃的很饱，很满意。他只觉得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九州酒楼不像别家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待人如此和气的店与人，他还是生平仅见。
王二吃完，就回到住处，背起自己的包袱离开了泉州。差使早就辞了，东家心善允许他多住两日。
泉州城发生的事情，杨汉自然不知。
城外的生活很平静，周围都是大山的环境中，呼吸也是如此清新，杨汉觉得自己的心好久没有如此平静过了。连身体也感到好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如是过了一周，就在杨汉感慨教学生也没什么难的时候，马千军来了，面色有些凝重的告诉杨汉家里出事了。
杨汉一惊，但随即就稍稍放下心来，因为马千军的反应告诉他，事情肯定不会大。
他在马千军的脸上没有看到急迫，反而有点尴尬。在杨汉询问下，马千军欲言又止的告诉杨汉，他娘子闯祸了。
“林幼薇闯祸了？”杨汉满脑子的问号，在他印象中林幼薇温柔贤惠，说话细声细气，她怎会闯祸？
但任凭杨汉再如何追问，马千军都闭口不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杨汉这下当真好奇到了极点。看马千军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回家处理。杨汉考虑片刻，恐怕要暂时离开了。
他去了课堂，将两班学生集中到一起，环视一圈后，沉声说道：“为师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要离开几天，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勤奋学习，不得懈怠。半月后，会有一次考试，前三名者为师会带他们出去玩耍一天。后三名会有惩罚。”
芽儿一听，眼睛猛然一亮，立马收拾自己的书包。对这里，她早就没了新鲜感，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近一周没有吃到糖果点心了。想起这事，她就有点生气，哼，臭小花，不给我吃。等我回来一定带多多的糖，也不给你吃。
一群人有些骚动，表情不一。对杨汉这个师父，他们早已没了陌生感，这几天，他们虽然犯了很多错，师父也老是说要惩罚他们，但最后往往不了了之。
他们知道师父其实是很好的人。骤然听闻师父要离开，当真有些不舍。尤其是霍人杰，眼睛立马就红了，看的杨汉一阵狐疑，说实话他看不懂这个孩子了。
杨汉不出所料的看向十娘，说道：“师父不在这段时间，一切事情由十娘做主。”十娘沉静的点了点头。
杨汉说完就离开了教室，芽儿挎起自己的小绣花书包就要跟出去，却发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回过头才发现是小花。
小花一脸期待的望着芽儿，希冀道：“能不能也带我去？”
芽儿露出笑脸，这给了小花极大的希望，她刚要裂开嘴笑，就见芽儿脸一板，说道：“不能。”
笑容马上凝固在了小花脸上。
她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能不能......”
芽儿马上明白她什么意思了，直接道：“不能。”
说完就跑了出去，小花眼中溢满泪水，呆呆的望着芽儿的背影。好半天后，她摸着自己干瘪的包包，小花没糖吃了......
杨汉本来不想带芽儿，事情既然不大，他很快就会回来，来回一次，又实在颠簸。还有他知道芽儿的心思，必然是想糖了，她好不容易才好好吃饭几天。杨汉本来还想着等回来时就装作忘记给她带糖了，但现在看来，计划要泡汤了。
芽儿满脸的笑容，似乎根本就不曾想过大郎去哪里会不带着她。这让杨汉没法开口，只能与她一起坐在马千军的车上，向城中走去。
芽儿坐在车厢中，拿着一根白菜叶把玩着，马千军来时顺便送了一车食材，刚才没清理干净。这让杨汉觉得事情恐怕不好处理，不然以马千军的细心谨慎，不可能发现不了，这只能说明他心不在焉。
这可太少见了。杨汉从没发现他这样过。
更奇怪的事，傍晚时到了南门，马千军竟停了下来，吞吞吐吐的说了几句话，有些词不达意。但总的来说，是他不放心城外学院的孩子，没个大人看着不行之类的，还有城门马上就要关了，他要赶紧出城。
说完，等杨汉两人下了车，就匆匆驾着马车走了。
杨汉好奇到了极点，马千军说的正是他担心的，本来那番话杨汉打算说的，但没想到马千军抢先说了出来。
这就不对劲了。
一切都说明家里发生的事让他感到为难，马千军不想参与。
天色暗了下来，杨汉干脆不回家了，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与芽儿住了一晚。
第二天，杨汉起床了，可是他发现自己躲不过去，因为脑子又不由自主在想家里的事。杨汉发现马千军的态度给他造成了阴影，让他有些畏惧家里。如此磨磨蹭蹭到了上午，他与芽儿才从客栈走出来。
“呀，血光之灾啊，血光之灾。”
就在杨汉发呆想事的时候，突然一句声音将他惊醒。杨汉循着声音望去，看到那人后，不由撇了撇嘴，呛声道：“张瞎子，你又胡说什么？”
“这位公子，我们可是见过？”说话的正是一个一身破旧长袍，还有些油腻，一看就好长时间没洗了的中年人。下巴上一缕山羊胡，翻着白眼。如果说他有什么看头，那只能说他的头发倒是梳的一丝不乱，头巾也戴的端端正正。
整副模样，完全就是一中年落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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