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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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孙银花背着狼娃，一手牵着奶羊，一手抱着羊羔，向李家铺走去。
今天学校放假，孙银花抽了个空，一大早就出了门。狼娃已经开始长乳牙了，现在对羊奶不是那么依赖，可以进食米糊糊了。自从李秀兰把奶羊借给他们，孙银花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早就惦记把奶羊还给人家，头一天她跟翟社一商量，翟社也觉得应该把奶羊给还了。于是她二话不说，一早就牵着奶羊出发了。
也许是狼娃从小就乖巧，也许是他习惯了趴在孙银花背上的关系，反正他是个不用大人操心的娃子。每次孙银花用布兜把他背在自己的背上去给学生上课，他总是一声不响的往孙银花背上一趴，从来不吵不闹。孙银花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她把狼娃背在背上，这样人就不感到累，还可以腾出双手来做其他的事情。为了防止狼娃饿了要喝羊奶，她还在自己的夹袄靠近胸前的地方缝了个布兜，那布兜正好可以塞一个奶瓶，她在奶瓶里装满了羊奶，塞进布兜，一旦狼娃饿了，就取出奶瓶给狼娃喂奶，由于奶瓶一直放在贴近她的身体的地方，羊奶还保持一定的温度，不至于太凉。其实从虎娃开始，她家的几个娃子在没有学会走路之前都是被孙银花用这个方法带大的。
孙银花牵着奶羊一路走上了山坡。山坡上草皮已经露出了嫩芽，绿油油的一片，奶羊开始啃食起来。时间还早，她索性把羊羔也放了下来，让它们母子两个自由的在山坡上奔跑撒欢起来。
树丛里黄雀在不知疲倦的歌唱，奶羊和羊羔的奔跑带动了一阵山风，低矮的灌木丛里不时有惊鸟飞起。此刻孙银花的脸舒展开了，她的眼角出现了笑纹。她环顾整个山林，树开始发芽了，起伏的山丘连绵不断，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她的脚下是一堆堆、一丛丛金黄色的落叶，从深秋季节开始这些叶子就不断地飘落，直到树的枝头上嫩芽爆出。她感觉到此刻已经万物苏醒，春意萌发，春天的气息正在向她扑面而来。她从一个浑身充满了霉烂气味的被人们瞧不起的垃圾婆，当上了一名教师，虽然这个教师只是个临时挂名的，但她的心里已经非常满足了，对眼前的景象自然感慨万千。
春天的气息是看不够的，这一段时间，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照顾狼娃的身上，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松了。玩了一会儿，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又抱起羊羔，牵着奶羊，背着狼娃走上山间小路，朝李家铺方向走去，脚下再不停留。
好在李家铺路程不远，走了一段山路，沿着山坡走下去，不久就看到了村落。
孙银花走到村口，找人问了一下，她打听清楚了，李秀兰的家就在村子西头。到了村里，奶羊似乎已经认出了它原来的家，拼命地向村西头跑去。她不敢松开缰绳，干脆把手里的小羊羔放了下来，让它跟在奶羊身后，快速向李秀兰家走去。
奶羊在一座院子跟前站住了。她想，“就是这一间了。”因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羊圈。
“秀兰妹子，秀兰妹子，你在家吗？”
李秀兰在里面问道：“是谁呀？谁在叫我？”
孙银花说：“秀兰妹子，是我呀，孙银花，我把奶羊给你送回来了！”
房门打开了，李秀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院子外面的孙银花，非常高兴，赶紧出来：“真的是你呀？银花姐，你咋找到这里来的？”
孙银花说：“多亏了你家的奶羊，一到村里它就领着我直往你家跑，拽都拽不住。”
李秀兰把院门打开，说道：“快进来吧，吆，还把狼娃也带来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屋喝口水，别管羊了，它们认得自己的窝。”
孙银花说：“这羊我是还回来了，还要请你检查一下，不缺胳膊不少腿，我现在完璧归赵，把它正式还给你了。那口锅子太沉，我拿不动，赶明儿我让翟老爷子把它送来。”
李秀兰说：“银花姐，你急啥呀？狼娃还小，我也没管你要，这么快就送过来了，这是干啥呀？”
孙银花说：“你虽然没有跟我开过口，可这奶羊毕竟是你家的呀，我怎么可以老占着呢？已经占用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李秀兰说：“银花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既然我认了你这个姐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啥你的我的？你就把它当成自家的东西，你还是把它牵回去吧，狼娃喝习惯了羊奶，一下子断了会不习惯的。”
孙银花说：“这咋可以？我俩非亲非故的，我怎么可以随便占用别人家的东西？”
李秀兰说：“银花姐，你这话我咋越听越别扭呢？啥叫非亲非故的？啥叫别人家的东西？好像我俩是走在路上的陌生人似的。好了，我跟你说实话吧，这奶羊是我娘家送给我的陪嫁，我现在送给狼娃做见面礼的，我怕你不要，才说成是借给你的，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把奶羊还了回来，我不管你咋想，明天我就把奶羊再送回去，这是我送给狼娃的，不是送给你的，你把它送回来也要问问狼娃他答不答应。”
孙银花说：“你送这么大的礼我咋受得了？这礼太大了，我以后还不起呀！”
李秀兰说：“我说让你还了吗？好了姐，现在啥也别说了，快把狼娃放下来，他一定饿了，我给他挤点羊奶去。”
孙银花把狼娃从背上放了下来，把他抱在怀里，说：“别忙了，羊奶我带着呢。”说着从前胸口袋里掏出奶瓶，放在桌子上。
李秀兰拿过奶瓶，说道：“姐，你歇着，喝口水，我去热羊奶，一会儿把狼娃交给我，我来给狼娃喂奶。”
孙银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好吧，那就难为你了。”
一会儿李秀兰把羊奶热好了，她把狼娃从孙银花的怀中接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说道：“狼娃，饿了吧？姨给你喂奶吃。”她把奶瓶塞进狼娃的嘴里，看着狼娃喝奶。
孙银花说：“妹子，看模样你也是个干事的人，啥事都难不倒你。”
李秀兰说：“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孙银花说：“你看狼娃，他在你怀里一点都不陌生，真像天生的一对母子啊！”
李秀兰心里一惊，但她不露声色，说道：“你说啥呢？姐，你真会开玩笑。”
孙银花说：“妹子，我是认真的，这娃子的命不好，一生下来就被他的亲人给抛弃了，又长成这般模样，恐怕活不了几年。你的心地好，这么善良，要不，你就认下这个干儿子吧？”
李秀兰说：“姐，我知道你是个菩萨心肠，是个好人，可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孙银花问道：“妹子，这是为甚？”
李秀兰说：“银花姐，我怕没这个福分，我不配当他的干妈。”
孙银花问道：“你把奶羊牵过来，给狼娃送来了延续他生命的口粮，咋就不配当他的干妈呢？”
李秀兰说：“这奶羊本就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这算个啥？”
孙银花问：“那到底是为了啥呀？”
李秀兰说：“这娃子命苦，我怕我以后见了他心里难受。”
孙银花说：“妹子，这里没有外人，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狼娃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李秀兰一听，吃惊得张大嘴巴，说道：“姐，你咋这么问？你这么说好像狼娃是我扔了的，我是这么狠心的人吗？”
孙银花盯着李秀兰的眼睛，问道：“真的不是？我告诉你，把自己亲生的娃扔了可要遭天谴的！”
李秀兰说：“姐，你别再问了，他真的不是我的娃。”
孙银花说：“妹子，你是我不多见的好心人，来看狼娃的时候又送鸡子又送羊奶，这不得不引起我的怀疑。”
李秀兰说：“姐，你今天来我家是找我兴师问罪的吗？这么说我送奶羊送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就不该把奶羊送给你们的，现在反而是我的不是了，我这叫自找没趣，活该。”
孙银花见李秀兰的眼睛有点红了，就说：“妹子，是姐不好，我这个人说话口无遮拦，把秀兰妹子给得罪了，还请妹子你原谅。”
李秀兰哀求道：“姐，我求你了，这件事别再问了好不好？”
孙银花说道：“好吧，既然妹子不让说，我就不再问了。妹子，这屋里咋就你一个人？你男人呢？”
李秀兰说：“他到城里打工去了。”
孙银花问道：“啥时候走的？”
李秀兰说：“去年秋天就走了，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孙银花说：“这年轻人就是爱往外跑，把一个新婚的婆姨丢在家里他也放心？”
李秀兰说：“有啥不放心的？他出去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嘛。”
孙银花问道：“他赚的钱有没有往家里寄呀？”
李秀兰说：“寄，上个月还往家寄了一百块钱呢。”
孙银花说：“这就好，在外面没有胡乱花钱，这说明他心里还有你这个婆姨。”
李秀兰说：“姐，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友胜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他，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外面胡乱来的。”
孙银花说：“我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好，我是说外面的世界复杂，到时候就怕他管不住自己。”
李秀兰说：“姐，这个你放心，别人我不敢保证，我家友胜我敢跟你打赌，他肯定能够管住自己的。”
孙银花说：“妹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秀兰问道：“姐，有句话我一直憋在肚子里，没敢问你。”
孙银花说：“有啥话你就问吧，我们是姐俩，没啥不好问的。”
李秀兰说：“那我就问了，姐，你们的娃都是捡来的，你跟姐夫为啥自己不要个娃子呢？”
孙银花说：“哎呀妹子，你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让我想一想怎么回答你这么说吧，我跟翟老爷子商量下来，我们既然已经有了四个娃子了，为何非要有自己的娃子？捡来的娃跟自己亲生的有啥区别？不都是我的娃吗？妹子，这样回答不知你满不满意？”
李秀兰说：“太满意了，姐，你真是个伟大的人，一个伟大的母亲！”
孙银花说：“可人家还说慈母多败儿呢，这几个娃长大以后不定时咋样呢？行了，别说得这么肉麻了。妹子，我看得出来，这事要是搁在你身上，你也会这样做的。”
李秀兰问道：“姐，你就这么肯定？”
孙银花说：“假如你捡垃圾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有个弃婴，被襁褓裹着，身上还有体温，当你抱起他的时候他会啼哭，好像在跟你倾述他的不幸遭遇，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视而不见吗？你一定会跟我一样，把他抱回家，像对待自己的娃子一样对待他，抚养他，这种事情你是没有遇到过，如果你遇上了你也会跟我一样的，这是人性使然，谈不上伟大不伟大。”
李秀兰低下头去，眼睛不敢看孙银花，更不敢看狼娃。
孙银花说：“好啦，我们不谈这个，谈点别的吧。妹子，我看狼娃绝非一般的人，假如他不出现意外的话，长大以后他一定会有出息，我看好他。”
李秀兰抬起头来，看了狼娃一眼，说道：“就怕他不长命，头上没脑壳，碰又碰不得，戴个帽子又保护不了他，哪天不小心磕到碰到了咋整？”
孙银花说：“是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也不能一辈子守着他，将来还要靠他自己去打天下呢。”
李秀兰问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给他治疗的。”
孙银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现在没有钱，不敢尝试。”
李秀兰说：“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现在正在悄悄地攒钱呢，我把友胜寄回来的钱都攒着，没敢花。等将来有一天，赞足了钱以后，我们就去给狼娃治病。”
孙银花说：“妹子，我没听错吗？你是说我们？你说过狼娃跟你非亲非故，没有一点瓜葛，你为他攒钱，你这是何苦呢？”
李秀兰说：“我心肠好，我看不得娃子这个样子，看到他的这个模样就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里了，我心疼。”
孙银花望着她问道：“妹子，你真是这么想的？”
李秀兰说：“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孙银花说：“那我就放心了。”
李秀兰问道：“姐，我咋听你的话里有话？是不是我又说错话啦？”
孙银花说：“你没有说错，是我理解错了，我想你这么喜欢狼娃，又是送奶羊又要为他攒钱治病，你这么疼他爱他，这是狼娃的福气啊，等他将来长大了，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
李秀兰问道：“姐，我只想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孙银花笑了，说道：“狼娃有你这么个姨，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我真为狼娃感到高兴。唉，我们啥时候能还清你的大恩大德啊？唉，就我目前的状况是还不清的了，只有等到狼娃长大了，有出息了，让他自己来还吧。”
李秀兰说：“姐，你开啥玩笑？我做这些事是为了图报吗？我是这样的人吗？”
孙银花说：“知恩不报不是我孙银花的风格，他将来如果不报答你，他就不是我的娃子。”
李秀兰说：“是，姐的为人我十分佩服，我听说姐夫在佛头山下把你救了，你就一直跟在姐夫身边，无怨无悔跟着他捡破烂。”
孙银花说：“妹子，你也很善良啊，在这个世界上，能把自家的奶羊拿过来送给狼娃，可以让狼娃喝上羊奶，这样的人为数不多。但是妹子，你太可爱了，我要告诉你，世上的人心叵测，心地太好容易受骗，特别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哎，我为啥要跟你提起这些？为啥我的脑子里会闪现这些东西的？等一等，我好像想起啥来了，不，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哎呀，不行，我的脑瓜疼了。”
李秀兰问道：“银花姐，你在我家呀，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啊？我们村里有个卫生所，要不要去那里抓点药？”
孙银花摆摆手说：“妹子，别紧张，我这是老毛病了，也不知是从啥时候开始的，落下这个毛病，我不能回想以前的事情，一想起头就会疼，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只要不去想，头就不会疼的，不碍事。”
李秀兰关心的说：“那你以后可得注意点，别老是想过去的事了。”
孙银花说：“可有的时候忍不住还会想，我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我是谁？我从哪儿来的？我来这儿究竟是干啥的？这些问题我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了，可一直没找到答案。”
李秀兰说：“姐，你连自己过去是干啥的都不知道，真是怪可怜的。”
孙银花说：“谁说不是呢？后来我一想，管他过去是干啥的，哪怕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我也不在乎，凑合着过吧，再说了，这等好事哪能落到我垃圾婆的头上？这不是天上掉大饼子吗？”说着她自嘲的笑了笑。
李秀兰说：“姐，满口饭好吃，满口话可说不得，备不住真有这回事呢？就是落到了普通人家，也比你现在的处境强啊。”
孙银花说：“妹子，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不捡破烂了，他们把我调到村里的小学校当老师了。”
李秀兰听了高兴的说：“姐，我寻思你这回是遇到了活菩萨了，我说嘛，好人就该有好报，姐，你的苦日子到头了，这就叫苦尽甘来。”
孙银花说：“也不是啥大喜，只不过是当个挂名的乡村教师，一个月的工钱能称几斤肉，给娃子们解解馋。”
李秀兰说：“姐，我替你高兴了半天，就这点报酬呀？这跟你的身份也不相称啊！”
孙银花说：“啥身份？不过就是个垃圾婆，还能一步登天啊？就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好啦妹子，不跟你说了，时辰不早了，我和狼娃也该回去了。”
李秀兰问：“姐，你真的要走？要不留下一起吃饭吧？我去做午饭，一会儿就中，很快的。”
孙银花忙说：“不啦，我是忙里偷闲跑出来的，我还得赶回去为明天的课程备课呢。”
李秀兰说：“姐，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把奶羊带上，这样到了家里狼娃还能喝上羊奶。”
孙银花说：“我的好妹子吆，奶羊我已经给你送回来了，你真的要把奶羊送给我？”
李秀兰说：“你别臭美了，我说过了，这奶羊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狼娃的，你就让奶羊留在你那里吧，狼娃能喝多久就喝多久，一直喝到羊不再下奶，喝到狼娃不想再喝了，到那时你把奶羊卖了、杀了，随你。”
孙银花说：“这只奶羊可立了大功了，真要卖了、杀了我是舍不得的。好吧，那就辛苦你一趟，帮我把奶羊牵回去，你看这事整的，事先没跟你商量一下，就把羊还回来了，多此一举！”
李秀兰说：“就是嘛，以后不准这样，有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你别忘了，我是你妹子呀。”
孙银花说：“是是，你是我妹子。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把奶羊送给我，这件事友胜他知道吗？”
李秀兰说：“姐，你管那么多干啥？我们家的事情我说了算。”
孙银花问道：“等友胜他从城里回来了，看见奶羊不见了，要是问起你，你咋说？”
李秀兰说：“姐，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去年过年前他回来过一次，见羊圈里的奶羊不见了，已经问过我了。”
孙银花问：“那你是咋跟他说的？”
李秀兰说：“我就跟他如实说了呗。”
孙银花又问：“那他又是咋说的？”
李秀兰说：“他呀，一开始不同意，我说我把奶羊送给跑马店的垃圾婆了，她最近又捡了个娃子，娃子没奶喝，太可伶了。他听了以后，就没再说啥了。”
孙银花问：“这么说他同意啦？”
李秀兰说：“姐，你也太抬举他了，这奶羊是我娘家送给我的，这件事可由不得他，他敢不同意？”
孙银花说：“妹子，把狼娃给我吧，我还把他背在后背上。吆，你瞧狼娃他笑了，他知道又有羊奶喝了，看把他高兴的！”
李秀兰说：“这么小的娃子他懂啥？他知道你要背他回家才高兴的。”
孙银花说：“妹子啊，你不知道，我家狼娃可聪明了，刚才我们俩说话他都听得懂，你看他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他都听进去了，只是他不会说话，要会说话，一定会跟我们说点啥的。”
李秀兰说：“姐，你越说越来劲了，你说的我全不信，那样的话他不成了神童啦？”
孙银花说：“我说了你也不信，他就是神童，你看他从来不哭，要是他一哭，家里准有事情要发生。”
李秀兰指着狼娃说：“姐，你看，他又笑了。”
孙银花说：“这说明他听懂我说啥了。”
李秀兰直摇头，说道：“你咋越说越邪乎呢？不过这也难怪，你是喜欢他才这么夸他的，娃子都是自己家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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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银花背着狼娃，一手牵着奶羊，一手抱着羊羔，向李家铺走去。
今天学校放假，孙银花抽了个空，一大早就出了门。狼娃已经开始长乳牙了，现在对羊奶不是那么依赖，可以进食米糊糊了。自从李秀兰把奶羊借给他们，孙银花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早就惦记把奶羊还给人家，头一天她跟翟社一商量，翟社也觉得应该把奶羊给还了。于是她二话不说，一早就牵着奶羊出发了。
也许是狼娃从小就乖巧，也许是他习惯了趴在孙银花背上的关系，反正他是个不用大人操心的娃子。每次孙银花用布兜把他背在自己的背上去给学生上课，他总是一声不响的往孙银花背上一趴，从来不吵不闹。孙银花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她把狼娃背在背上，这样人就不感到累，还可以腾出双手来做其他的事情。为了防止狼娃饿了要喝羊奶，她还在自己的夹袄靠近胸前的地方缝了个布兜，那布兜正好可以塞一个奶瓶，她在奶瓶里装满了羊奶，塞进布兜，一旦狼娃饿了，就取出奶瓶给狼娃喂奶，由于奶瓶一直放在贴近她的身体的地方，羊奶还保持一定的温度，不至于太凉。其实从虎娃开始，她家的几个娃子在没有学会走路之前都是被孙银花用这个方法带大的。
孙银花牵着奶羊一路走上了山坡。山坡上草皮已经露出了嫩芽，绿油油的一片，奶羊开始啃食起来。时间还早，她索性把羊羔也放了下来，让它们母子两个自由的在山坡上奔跑撒欢起来。
树丛里黄雀在不知疲倦的歌唱，奶羊和羊羔的奔跑带动了一阵山风，低矮的灌木丛里不时有惊鸟飞起。此刻孙银花的脸舒展开了，她的眼角出现了笑纹。她环顾整个山林，树开始发芽了，起伏的山丘连绵不断，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她的脚下是一堆堆、一丛丛金黄色的落叶，从深秋季节开始这些叶子就不断地飘落，直到树的枝头上嫩芽爆出。她感觉到此刻已经万物苏醒，春意萌发，春天的气息正在向她扑面而来。她从一个浑身充满了霉烂气味的被人们瞧不起的垃圾婆，当上了一名教师，虽然这个教师只是个临时挂名的，但她的心里已经非常满足了，对眼前的景象自然感慨万千。
春天的气息是看不够的，这一段时间，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照顾狼娃的身上，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松了。玩了一会儿，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又抱起羊羔，牵着奶羊，背着狼娃走上山间小路，朝李家铺方向走去，脚下再不停留。
好在李家铺路程不远，走了一段山路，沿着山坡走下去，不久就看到了村落。
孙银花走到村口，找人问了一下，她打听清楚了，李秀兰的家就在村子西头。到了村里，奶羊似乎已经认出了它原来的家，拼命地向村西头跑去。她不敢松开缰绳，干脆把手里的小羊羔放了下来，让它跟在奶羊身后，快速向李秀兰家走去。
奶羊在一座院子跟前站住了。她想，“就是这一间了。”因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羊圈。
“秀兰妹子，秀兰妹子，你在家吗？”
李秀兰在里面问道：“是谁呀？谁在叫我？”
孙银花说：“秀兰妹子，是我呀，孙银花，我把奶羊给你送回来了！”
房门打开了，李秀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院子外面的孙银花，非常高兴，赶紧出来：“真的是你呀？银花姐，你咋找到这里来的？”
孙银花说：“多亏了你家的奶羊，一到村里它就领着我直往你家跑，拽都拽不住。”
李秀兰把院门打开，说道：“快进来吧，吆，还把狼娃也带来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屋喝口水，别管羊了，它们认得自己的窝。”
孙银花说：“这羊我是还回来了，还要请你检查一下，不缺胳膊不少腿，我现在完璧归赵，把它正式还给你了。那口锅子太沉，我拿不动，赶明儿我让翟老爷子把它送来。”
李秀兰说：“银花姐，你急啥呀？狼娃还小，我也没管你要，这么快就送过来了，这是干啥呀？”
孙银花说：“你虽然没有跟我开过口，可这奶羊毕竟是你家的呀，我怎么可以老占着呢？已经占用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李秀兰说：“银花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既然我认了你这个姐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啥你的我的？你就把它当成自家的东西，你还是把它牵回去吧，狼娃喝习惯了羊奶，一下子断了会不习惯的。”
孙银花说：“这咋可以？我俩非亲非故的，我怎么可以随便占用别人家的东西？”
李秀兰说：“银花姐，你这话我咋越听越别扭呢？啥叫非亲非故的？啥叫别人家的东西？好像我俩是走在路上的陌生人似的。好了，我跟你说实话吧，这奶羊是我娘家送给我的陪嫁，我现在送给狼娃做见面礼的，我怕你不要，才说成是借给你的，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把奶羊还了回来，我不管你咋想，明天我就把奶羊再送回去，这是我送给狼娃的，不是送给你的，你把它送回来也要问问狼娃他答不答应。”
孙银花说：“你送这么大的礼我咋受得了？这礼太大了，我以后还不起呀！”
李秀兰说：“我说让你还了吗？好了姐，现在啥也别说了，快把狼娃放下来，他一定饿了，我给他挤点羊奶去。”
孙银花把狼娃从背上放了下来，把他抱在怀里，说：“别忙了，羊奶我带着呢。”说着从前胸口袋里掏出奶瓶，放在桌子上。
李秀兰拿过奶瓶，说道：“姐，你歇着，喝口水，我去热羊奶，一会儿把狼娃交给我，我来给狼娃喂奶。”
孙银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好吧，那就难为你了。”
一会儿李秀兰把羊奶热好了，她把狼娃从孙银花的怀中接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说道：“狼娃，饿了吧？姨给你喂奶吃。”她把奶瓶塞进狼娃的嘴里，看着狼娃喝奶。
孙银花说：“妹子，看模样你也是个干事的人，啥事都难不倒你。”
李秀兰说：“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孙银花说：“你看狼娃，他在你怀里一点都不陌生，真像天生的一对母子啊！”
李秀兰心里一惊，但她不露声色，说道：“你说啥呢？姐，你真会开玩笑。”
孙银花说：“妹子，我是认真的，这娃子的命不好，一生下来就被他的亲人给抛弃了，又长成这般模样，恐怕活不了几年。你的心地好，这么善良，要不，你就认下这个干儿子吧？”
李秀兰说：“姐，我知道你是个菩萨心肠，是个好人，可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孙银花问道：“妹子，这是为甚？”
李秀兰说：“银花姐，我怕没这个福分，我不配当他的干妈。”
孙银花问道：“你把奶羊牵过来，给狼娃送来了延续他生命的口粮，咋就不配当他的干妈呢？”
李秀兰说：“这奶羊本就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这算个啥？”
孙银花问：“那到底是为了啥呀？”
李秀兰说：“这娃子命苦，我怕我以后见了他心里难受。”
孙银花说：“妹子，这里没有外人，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狼娃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李秀兰一听，吃惊得张大嘴巴，说道：“姐，你咋这么问？你这么说好像狼娃是我扔了的，我是这么狠心的人吗？”
孙银花盯着李秀兰的眼睛，问道：“真的不是？我告诉你，把自己亲生的娃扔了可要遭天谴的！”
李秀兰说：“姐，你别再问了，他真的不是我的娃。”
孙银花说：“妹子，你是我不多见的好心人，来看狼娃的时候又送鸡子又送羊奶，这不得不引起我的怀疑。”
李秀兰说：“姐，你今天来我家是找我兴师问罪的吗？这么说我送奶羊送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就不该把奶羊送给你们的，现在反而是我的不是了，我这叫自找没趣，活该。”
孙银花见李秀兰的眼睛有点红了，就说：“妹子，是姐不好，我这个人说话口无遮拦，把秀兰妹子给得罪了，还请妹子你原谅。”
李秀兰哀求道：“姐，我求你了，这件事别再问了好不好？”
孙银花说道：“好吧，既然妹子不让说，我就不再问了。妹子，这屋里咋就你一个人？你男人呢？”
李秀兰说：“他到城里打工去了。”
孙银花问道：“啥时候走的？”
李秀兰说：“去年秋天就走了，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孙银花说：“这年轻人就是爱往外跑，把一个新婚的婆姨丢在家里他也放心？”
李秀兰说：“有啥不放心的？他出去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嘛。”
孙银花问道：“他赚的钱有没有往家里寄呀？”
李秀兰说：“寄，上个月还往家寄了一百块钱呢。”
孙银花说：“这就好，在外面没有胡乱花钱，这说明他心里还有你这个婆姨。”
李秀兰说：“姐，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友胜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他，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外面胡乱来的。”
孙银花说：“我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好，我是说外面的世界复杂，到时候就怕他管不住自己。”
李秀兰说：“姐，这个你放心，别人我不敢保证，我家友胜我敢跟你打赌，他肯定能够管住自己的。”
孙银花说：“妹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秀兰问道：“姐，有句话我一直憋在肚子里，没敢问你。”
孙银花说：“有啥话你就问吧，我们是姐俩，没啥不好问的。”
李秀兰说：“那我就问了，姐，你们的娃都是捡来的，你跟姐夫为啥自己不要个娃子呢？”
孙银花说：“哎呀妹子，你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让我想一想怎么回答你这么说吧，我跟翟老爷子商量下来，我们既然已经有了四个娃子了，为何非要有自己的娃子？捡来的娃跟自己亲生的有啥区别？不都是我的娃吗？妹子，这样回答不知你满不满意？”
李秀兰说：“太满意了，姐，你真是个伟大的人，一个伟大的母亲！”
孙银花说：“可人家还说慈母多败儿呢，这几个娃长大以后不定时咋样呢？行了，别说得这么肉麻了。妹子，我看得出来，这事要是搁在你身上，你也会这样做的。”
李秀兰问道：“姐，你就这么肯定？”
孙银花说：“假如你捡垃圾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有个弃婴，被襁褓裹着，身上还有体温，当你抱起他的时候他会啼哭，好像在跟你倾述他的不幸遭遇，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视而不见吗？你一定会跟我一样，把他抱回家，像对待自己的娃子一样对待他，抚养他，这种事情你是没有遇到过，如果你遇上了你也会跟我一样的，这是人性使然，谈不上伟大不伟大。”
李秀兰低下头去，眼睛不敢看孙银花，更不敢看狼娃。
孙银花说：“好啦，我们不谈这个，谈点别的吧。妹子，我看狼娃绝非一般的人，假如他不出现意外的话，长大以后他一定会有出息，我看好他。”
李秀兰抬起头来，看了狼娃一眼，说道：“就怕他不长命，头上没脑壳，碰又碰不得，戴个帽子又保护不了他，哪天不小心磕到碰到了咋整？”
孙银花说：“是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也不能一辈子守着他，将来还要靠他自己去打天下呢。”
李秀兰问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给他治疗的。”
孙银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现在没有钱，不敢尝试。”
李秀兰说：“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现在正在悄悄地攒钱呢，我把友胜寄回来的钱都攒着，没敢花。等将来有一天，赞足了钱以后，我们就去给狼娃治病。”
孙银花说：“妹子，我没听错吗？你是说我们？你说过狼娃跟你非亲非故，没有一点瓜葛，你为他攒钱，你这是何苦呢？”
李秀兰说：“我心肠好，我看不得娃子这个样子，看到他的这个模样就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里了，我心疼。”
孙银花望着她问道：“妹子，你真是这么想的？”
李秀兰说：“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孙银花说：“那我就放心了。”
李秀兰问道：“姐，我咋听你的话里有话？是不是我又说错话啦？”
孙银花说：“你没有说错，是我理解错了，我想你这么喜欢狼娃，又是送奶羊又要为他攒钱治病，你这么疼他爱他，这是狼娃的福气啊，等他将来长大了，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
李秀兰问道：“姐，我只想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孙银花笑了，说道：“狼娃有你这么个姨，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我真为狼娃感到高兴。唉，我们啥时候能还清你的大恩大德啊？唉，就我目前的状况是还不清的了，只有等到狼娃长大了，有出息了，让他自己来还吧。”
李秀兰说：“姐，你开啥玩笑？我做这些事是为了图报吗？我是这样的人吗？”
孙银花说：“知恩不报不是我孙银花的风格，他将来如果不报答你，他就不是我的娃子。”
李秀兰说：“是，姐的为人我十分佩服，我听说姐夫在佛头山下把你救了，你就一直跟在姐夫身边，无怨无悔跟着他捡破烂。”
孙银花说：“妹子，你也很善良啊，在这个世界上，能把自家的奶羊拿过来送给狼娃，可以让狼娃喝上羊奶，这样的人为数不多。但是妹子，你太可爱了，我要告诉你，世上的人心叵测，心地太好容易受骗，特别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哎，我为啥要跟你提起这些？为啥我的脑子里会闪现这些东西的？等一等，我好像想起啥来了，不，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哎呀，不行，我的脑瓜疼了。”
李秀兰问道：“银花姐，你在我家呀，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啊？我们村里有个卫生所，要不要去那里抓点药？”
孙银花摆摆手说：“妹子，别紧张，我这是老毛病了，也不知是从啥时候开始的，落下这个毛病，我不能回想以前的事情，一想起头就会疼，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只要不去想，头就不会疼的，不碍事。”
李秀兰关心的说：“那你以后可得注意点，别老是想过去的事了。”
孙银花说：“可有的时候忍不住还会想，我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我是谁？我从哪儿来的？我来这儿究竟是干啥的？这些问题我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了，可一直没找到答案。”
李秀兰说：“姐，你连自己过去是干啥的都不知道，真是怪可怜的。”
孙银花说：“谁说不是呢？后来我一想，管他过去是干啥的，哪怕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我也不在乎，凑合着过吧，再说了，这等好事哪能落到我垃圾婆的头上？这不是天上掉大饼子吗？”说着她自嘲的笑了笑。
李秀兰说：“姐，满口饭好吃，满口话可说不得，备不住真有这回事呢？就是落到了普通人家，也比你现在的处境强啊。”
孙银花说：“妹子，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不捡破烂了，他们把我调到村里的小学校当老师了。”
李秀兰听了高兴的说：“姐，我寻思你这回是遇到了活菩萨了，我说嘛，好人就该有好报，姐，你的苦日子到头了，这就叫苦尽甘来。”
孙银花说：“也不是啥大喜，只不过是当个挂名的乡村教师，一个月的工钱能称几斤肉，给娃子们解解馋。”
李秀兰说：“姐，我替你高兴了半天，就这点报酬呀？这跟你的身份也不相称啊！”
孙银花说：“啥身份？不过就是个垃圾婆，还能一步登天啊？就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好啦妹子，不跟你说了，时辰不早了，我和狼娃也该回去了。”
李秀兰问：“姐，你真的要走？要不留下一起吃饭吧？我去做午饭，一会儿就中，很快的。”
孙银花忙说：“不啦，我是忙里偷闲跑出来的，我还得赶回去为明天的课程备课呢。”
李秀兰说：“姐，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把奶羊带上，这样到了家里狼娃还能喝上羊奶。”
孙银花说：“我的好妹子吆，奶羊我已经给你送回来了，你真的要把奶羊送给我？”
李秀兰说：“你别臭美了，我说过了，这奶羊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狼娃的，你就让奶羊留在你那里吧，狼娃能喝多久就喝多久，一直喝到羊不再下奶，喝到狼娃不想再喝了，到那时你把奶羊卖了、杀了，随你。”
孙银花说：“这只奶羊可立了大功了，真要卖了、杀了我是舍不得的。好吧，那就辛苦你一趟，帮我把奶羊牵回去，你看这事整的，事先没跟你商量一下，就把羊还回来了，多此一举！”
李秀兰说：“就是嘛，以后不准这样，有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你别忘了，我是你妹子呀。”
孙银花说：“是是，你是我妹子。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把奶羊送给我，这件事友胜他知道吗？”
李秀兰说：“姐，你管那么多干啥？我们家的事情我说了算。”
孙银花问道：“等友胜他从城里回来了，看见奶羊不见了，要是问起你，你咋说？”
李秀兰说：“姐，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去年过年前他回来过一次，见羊圈里的奶羊不见了，已经问过我了。”
孙银花问：“那你是咋跟他说的？”
李秀兰说：“我就跟他如实说了呗。”
孙银花又问：“那他又是咋说的？”
李秀兰说：“他呀，一开始不同意，我说我把奶羊送给跑马店的垃圾婆了，她最近又捡了个娃子，娃子没奶喝，太可伶了。他听了以后，就没再说啥了。”
孙银花问：“这么说他同意啦？”
李秀兰说：“姐，你也太抬举他了，这奶羊是我娘家送给我的，这件事可由不得他，他敢不同意？”
孙银花说：“妹子，把狼娃给我吧，我还把他背在后背上。吆，你瞧狼娃他笑了，他知道又有羊奶喝了，看把他高兴的！”
李秀兰说：“这么小的娃子他懂啥？他知道你要背他回家才高兴的。”
孙银花说：“妹子啊，你不知道，我家狼娃可聪明了，刚才我们俩说话他都听得懂，你看他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他都听进去了，只是他不会说话，要会说话，一定会跟我们说点啥的。”
李秀兰说：“姐，你越说越来劲了，你说的我全不信，那样的话他不成了神童啦？”
孙银花说：“我说了你也不信，他就是神童，你看他从来不哭，要是他一哭，家里准有事情要发生。”
李秀兰指着狼娃说：“姐，你看，他又笑了。”
孙银花说：“这说明他听懂我说啥了。”
李秀兰直摇头，说道：“你咋越说越邪乎呢？不过这也难怪，你是喜欢他才这么夸他的，娃子都是自己家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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