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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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黄明亮失踪了半个多月终于露面了，他驾车来到了跑马店。
顾祝仁看见他的到来，是又惊又喜，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黄厂长，这些日子你去哪儿啦？我去你的厂子找过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问你厂里的同事，他们也说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黄明亮说：“这些日子我去了外地，产品销不出去，我心里着急，就到外地做市场调查了。”
顾祝仁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们联营厂生产不下去了，你躲起来不想见我们了。”
黄明亮说：“你以为就你们厂的产品滞销啊？我们那里也一样，劳动保护商店关门了，上面也不给我们下达生产任务了，我们生产的雨衣销给谁去？当然没地方销了。现在上面不管我们了，产供销一条线都要我们自己负责，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顾祝仁说：“黄厂长，先到我们厂子里坐一会，我去把卢支书和长卫一起叫过来，我们坐下来边喝茶边谈吧，你们这样一来，我们也没有方向了，咋办呐，总得找一条出路吧？”
黄明亮说：“也好，我正好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呢。”
一会儿功夫，卢有亮和顾长卫都来了，他们见面以后又是寒暄又是握手，互相客气了一番，都坐了下来。
卢有亮说：“刚才陈有根来电话了，说要把我们厂库存的雨衣全都包下来，他说他到他们单位的供销部门问过了，矿下正需要这种劳防用的雨衣，问我们啥时候把雨衣给他们送过去。”
顾祝仁说：“那太好了，这一下厂里就有资金运转了！你别说，这有根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我们村的。”
卢有亮亲自给黄明亮泡茶，他把泡好的茶端到黄明亮跟前，说道：“黄厂长，这茶叶是专门给你留的，你不来我不准他们喝，你来了他们也跟着沾光，你们几个也别坐着，难道还要人我给你们几个泡茶？”
顾祝仁说：“卢支书，我们哪里敢劳您的大驾？跟着沾光已经不错了，还是自己动手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卢有亮说：“别人都不说话，就你嘴贫？别光说不干，给长卫的茶也泡上。”
顾祝仁说：“还用你说？这是我兄弟，还能把他落下？”
卢有亮对黄明亮点点头说：“黄厂长，可以开始了。”
黄明亮说：“这一次我去了一趟外地，包括北京、天津、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去做了市场调查，这次出去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以前专门为工矿企业提供劳动保护用品的商店突然都不见了，我找了一个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的商店采购人员问了一下，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他说，我们过去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模式，这种模式现在已经不实行了，都交给了市场，让市场说了算。”
顾祝仁说：“我们村的这个联营厂项目是我去争取来的，当初筹建的时候卢支书就批评我，说我是目光短浅，我还不服气，可现在一看，他批评的没错，我是犯了短视的错误，这产品的寿命不长，可也不能这么短命啊，这才几年啊，我们的贷款还没有还清呢。”
黄明亮说：“顾村长，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世事难料，谁知道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当初我们在一起商量办这个联营厂的时候，我还是蛮乐观的，心想，我们厂这下好了，这样不但可以再投资，扩大了生产量，还可以增加厂里的产值，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情嘛。谁知好景不长，这才生产了几年，就这样停产了，我不甘心啊！”
卢有亮问道：“你这次去市场调查，有啥收获没有？”
黄明亮说：“当然有，要说收获，收获可大了。我看到许多劳动保护商店由于生意不好，就改行了，改卖其它热门商品了。还有的劳动保护商店干脆让店员都下了岗，店员接近退休年龄的让他们退了休，把门面租赁出去，收取租金。我就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我们不能就这样硬撑下去，硬撑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要及早掉头，才能盘活一个企业。”
顾长卫问道：“黄厂长，如果掉头，我们这么多设备咋办？这不是都没用了吗？”
黄明亮说：“长卫，别心痛那些设备了，这些设备在我老单位的时候就已经用了十几年，设备的折旧费早已经拿回来了，现在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这样吧，你就把它当成废铜烂铁给卖了，把卖的钱给我，我们就算两清了，你看咋样？”
顾长卫说：“黄厂长，听您的话的意思，您好像不管我们了，是不是？”
黄明亮说：“长卫，我虽然是这个联营厂的厂长，但这只是个挂名的，平时都是你在打理，你为这个厂操心，我的心里十分清楚。可现在我也是身不由自啊，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接到上面的通知，要我把厂子关了，工人们发了遣散费以后，统统下岗，这以后，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后在何处安身呢。”
顾祝仁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这真是世事难料啊，黄厂长，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黄明亮说：“改行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趁现在还早，改行还来得及，你们有现成的厂子，这是有利条件，你们何不利用这个有利条件呢？”
顾长卫问道：“可我们能干啥呢？我们除了做雨衣，别的啥都不懂呀。”
黄明亮说：“那我们还做雨衣，前些日子我也去了城里，到商店里去逛了逛，看到柜台上摆着雨衣样品，那样子款式真好看，完全颠覆了我们做的劳防雨衣。”
卢有亮说：黄厂长，这个主意好，那雨衣的样式你带回来了吗？”
黄明亮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想到那么多。”
顾祝仁说：“你看看你，这不等于白说了吗？”
黄明亮说：“没有白说，顾村长，按照我老厂的技术力量，要开发新款式的雨衣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雨衣开发出来以后，怎么去营销，销到哪里去，这是个问题。”
顾长卫说：“不如我们设计好了先少量的生产一批，拿到商店里去试销，看看销路咋样，如果销路好了，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
卢有亮说：“目前看来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顾长卫说：“如果真能这样就太好了，我们厂的工人都是这方面的熟练工，设备也能用上了，只是只是我们以前都用的是模板，谁来设计雨衣的款式呢？”
黄明亮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厂里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只要你们出得起高薪，我就把他请来，咋样？”
顾祝仁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把人请来，我们再一块儿商量商量，只要是个人才，工资高就高点，值得，卢支书，你说呢？”
卢有亮说：“我现在先不发表意见，一切等人来了再说。”
黄明亮说：“卢支书，我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卢有亮说：“黄厂长，你说吧，都是自己人，在我这儿但说无妨。”
黄明亮说：“前些日子我们厂也在找出路，有个外商主动找到我，他想在国内这一地区搞一家合资企业，投资项目还没有确定。我本来打算跟他商量，给我们老厂找一条出路吧，就拿老厂跟他们合资好了，谁知还没有开始，上级就来了通知，要我们立即把厂子关掉，人员全部遣散。项目谈不成了，我想这个资源不能浪费啊，这对你们来说是个良机啊，既然我们不能搞，为何不能把这个项目介绍给你们呢？就算是弥补我过失的一份心意吧。”
卢有亮说：“黄厂长，你也不必自责，厂子没办好，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我们也有责任的。既然这样，有机会你把客人请过来，我们可以坐下来先谈谈，对付外国人我没经验，到时候你一定要在场，还有，别忘了请一个翻译过来，省得到时候大家说的话都听不懂，双方闹成误会。”
黄明亮说：“卢支书，这点请你务必放心，我已经见过他了，他虽说是个外商，其实他本人是个东南亚的华裔，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卢有亮说：“这下我就放心了，顺便问一下，这个人他叫啥？”
黄明亮说：“他叫罗圣文。噢，对了，我这里还有他的一张名片，你先拿去。”
卢有亮接过名片看了看，只见名片上写着“马来西亚山氏珠宝集团总经理罗圣文”几个字，就说：“黄厂长，你真是及时雨啊，能有这样的机会，这真是太好了！”
黄明亮说：“这也没啥，我只不过搭个桥而已，也没出啥力气。”
卢有亮说：“不不，你已经帮了大忙了，我们这穷山沟里的人，哪里会认识这些外国人？要不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生还会跟外国人打交道呢！”
黄明亮说：“对，你说的一点不错，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也没想到这辈子会跟外国人打交道。”
卢有亮问道：“黄厂长，我有点担心，我先打探一下，他是个珠宝商，我们这里又没有珠宝可以开发，他想到我们这里开发啥项目？”
黄明亮说：“我探过他口气了，他说他对旅游很感兴趣，他说我们这里的旅游资源丰富，他就是奔着这个来的，他想出钱开发旅游项目，所以我们的厂即使不倒闭，他也不会跟我们合资的。”
卢有亮又问：“他说我们这里旅游资源丰富，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来过我们这里？”
黄明亮说：“你说的很对，他说他十几年前来过我们这里，他对这里的地理条件很感兴趣，他认为这里有山有林，自然条件这么好，是很好的旅游资源，他想跟你们一起开发这个资源。”
卢有亮问道：“黄厂长，假如这个项目谈成了，需要多少投资？”
黄明亮说：“这个我也帮你问过了，钱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全部由外商拿出来，我们这里出地皮，这山这林子就是钱，到时候由中介公司出面评估，再看双方的投资比例来决定收益分红。卢支书，别再多想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说了，他看中的是你们这里的资源，不要你们拿出一分钱来，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一直有的，你还在犹豫啥呢？”
卢有亮问道：“不，这么大的项目，我不问仔细了行吗？再说了，这山这林不是我一个村所有，它涉及到好几个村子，好几个乡呢。这样吧，黄厂长，这两天我先去乡里把这件事跟领导汇报一下，你等我的消息。”
黄明亮说：“卢支书，你要抓紧时间，赶快把这件事落实下来，趁现在对外商来华投资的宽松优惠政策，把这件事情搞定。我跟你讲，引进外资是非常符合上面的政策的，现在已经有好几家企业正在跟我打听这件事呢，你一定要赶在他们的前头，不然就要痛失良机的。”
顾祝仁早已按耐不住了，他说：“卢支书，这么好的机会还等啥呢？先答应下来再说吧，如果不合适我们再用好话把他打发走就是了。黄厂长，今天我就做主了，你约个时间吧。”
黄明亮说：“好，既然这样，你们就等我消息吧。卢支书，这张名片您先留着，我跟这个外商有联系电话，我会跟他联系的。那，我先走了，你们等我消息。”
顾祝仁说：“黄厂长，怎么说也得吃了饭再走，我去找邦国，让他炒几个菜。”
黄明亮说：“不麻烦了。这次来你们这儿，别说吃一两顿饭了，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我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否则我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卢有亮说：“黄厂长，你太客气了，我不是说了嘛，出现这种事情谁都不愿看到，也不是哪个人能说了算的。我们这个企业不是已经办了几年了吗？我们的银行贷款不是也还了一半了吗？这说明我们的合作还是有成效的。不要说泄气话，我也不愿听这样的话，不是有一句话说‘交易不成人情在’，我们之间虽然合作不成，但我们相互认识了，这就是资本，我以后碰到困难了，找你黄厂长帮忙，你不会拒绝吧？相反，你以后如果遇到啥难事来找我，我也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我们既然已经成了朋友，这还有啥好说的。黄厂长，这样，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去，我家里虽说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但我有一颗热忱的心，你看咋样？”
黄明亮说：“卢支书，你这个人太对我的心思了，你不玩虚的，我就喜欢跟你结交，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的荣幸，好，我答应你，就去你家了！”
卢有亮转过身去，问道：“那你们两个呢？不会也要我请吧？”
顾祝仁说：“谁要你请啦？我们自己有脚，不就是吃顿便饭嘛，长卫，站起身来，吃饭靠自觉，别磨蹭了，赶紧走。”
吃完中午饭，卢有亮刚把黄明亮送走，就来到孙银花的家。
翟社撇清了跟孙银花的关系以后，就从山坡下的那间破屋里搬了出来，搬进了雨衣厂专门为他安排的单人宿舍里。
孙银花当了小学老师以后，再也不用捡破烂了，就把屋子里堆放的垃圾统统清理掉，又把屋子门前门后都打扫干净，卢有亮请了个木匠帮她配了窗户，整个屋子顿时亮堂起来。
卢有亮走进屋子。孙银花见了他，放下碗筷，问道：“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就在这儿随便吃点。”
卢有亮说：“刚放下筷子，把客人送走就过来了，你继续吃吧，别管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的。”
孙银花说：“我已经吃好了。”
卢有亮看看屋子里，问道：“几个娃子呢？他们都去哪啦？”
孙银花说：“龙娃和狼娃吃完饭就去山上放羊了，珍珍去了胡巧珍家，她喜欢唱戏，就让她跟着胡巧珍胡乱的哼两下。娃子们在家待不住，就喜欢往外跑。”
卢有亮又问：“虎娃呢，他也上山啦？”
孙银花说：“他呀，搬出去住了。”
卢有亮怔了一下，问道：“搬出去了，他搬到哪去呀？”
孙银花说：“他舍不得他爹，搬到翟老爷子的单人宿舍跟他爹一起住了。”
卢有亮说：“这个娃子，还挺有意思的，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贴人了。”
孙银花说：“是啊，这娃子从小就懂事，就会体贴人。”
卢有亮说：“可那里只有一张床，两个大老爷们挤在一张床上，这咋行啊？”
孙银花说：“说的就是，我也这样说的，可他就是不听，还说他从小就跟弟妹们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习惯了。别看他老实，脾气却很倔，跟翟老爷子一个德行。有亮，你找我有事？”
卢有亮说：“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
孙银花的脸一红，低声问道：“我有啥好看的？”
卢有亮说：“从打医院回来以后，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你呢。”
孙银花说：“有亮，说真的，你是个好男人，很会照顾人，也很会体贴人，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卢有亮问道：“你想象中的我是啥样子的？不会是恶魔吧？”
孙银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问道：“你真的想听我说？”
卢有亮说：“当然，你不说出来，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孙银花说：“恶魔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古板，古板得不近人情。”
卢有亮说：“那不是跟恶魔差不多？我在你的想象中有那么可怕吗？”
孙银花说：“自从我动了手术，跟你在病房里接触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彻底颠覆了对你的看法，你其实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卢有亮问：“要是我告诉你，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呢，你一定会很失望吧？”
孙银花说：“我们别的不说，就说你在医院陪我的那段日子，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卢有亮说：“这不能说明问题，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会这样做的。”
孙银花说：“有亮，有一句话我想跟你说，在医院的时候，我脑子很乱，想的也很多。我对你提出了许多无理的要求，我要你娶我，是因为我害怕。我吃了这么多苦，我害怕再过这种无依无靠的日子，我想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将来的日子会好过些。可是我也知道，我的身边有四个娃子，这对你很不公平，你完全可以就拒绝我的。”
卢有亮说：“银花，我们现在不谈这个好吗？”
孙银花说：“不，我要你谈，至少我要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卢有亮说：“银花，喜欢和爱情是两回事，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其实我跟你在一起是不合适的。”
孙银花听到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怔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有亮，你说啥？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啥？”
卢有亮说：“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吧，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你的过去，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样的身世，这些连你自己都记不起来了，怎么让别人去了解你呢？”
孙银花问道：“如果我真是个有钱人家出身，你会跟我走吗？”
卢有亮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我们村子这么穷，我跟你走了，那他们咋办？难不成让全村人都跟你走，你养得活他们吗？”
孙银花说：“这就是你不想跟我谈下去的原因吗？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过惯了穷日子，我可以不走的。”
卢有亮说：“银花，你想错了，回来以后，我认真的想了想，我把你留下来是因为我太自私，我光考虑的是我们村和我自己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幸福。如果一个人自己不想努力，总想把好日子寄托在别人身上，以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换取自己的幸福，这样做不但很自私，而且很卑鄙。”
孙银花说：“有亮，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确定，等确定下来再说好吗？”
卢有亮说：“总有一天你会恢复记忆的，我怕那一天真的来了，你我都会承受不了的。”
孙银花擦了擦眼泪，说：“我总算明白了你为啥不爱我的原因了。我不是那种想赖在别人身上的女人，既然这样，我也不自讨没趣了，我们分手吧。”
卢有亮说：“银花，你不要误会”
孙银花说：“卢支书，以后请叫我孙老师！”
卢有亮叫了声：“孙老师。”
孙银花问道：“卢支书，有事吗？”
卢有亮说：“我想请你赏光吃顿饭。”
孙银花赌气地说：“不去！”
卢有亮说：“我在镇上割了几斤肉，我娘在家里正炖着呢。”
孙银花说：“不吃，休想拿这个引诱我！”
卢有亮说：“你不想吃，娃子们可都馋坏了，他们恐怕有好几个月没吃肉了吧？”
孙银花问道：“你是说可以带娃子们一起去？”
卢有亮说：“当然，建国他听说虎娃他们要来，高兴得不得了呢。”
孙银花说：“算你还有良心，好吧，我答应你，去你家吃晚饭。”
卢有亮说：“那就说好了，我在家等着你们，我会亲自下厨，把我的拿手菜拿出来，让你跟娃子们好好地尝一尝。”
孙银花问：“你就不怕我跟娃子们到你家胡吃海造，把你家吃穷了？”
卢有亮说：“你放心，一顿饭吃不穷我的，你们就敞开肚子吃吧，今天的饭菜管够。”
孙银花这才破涕为笑，说道：“好吧，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我们和解了，省得以后见了面尴尬。”
卢有亮说：“一言为定，我走了，我在家等着你们，你们要早点来啊。”
孙银花说：“你放心，看在肉的份上，我们一定会来的。”
其实卢有亮心里还是爱着孙银花的，孙银花不知道，这一次卢有亮这么快的跟孙银花割断情丝是有原因的，他满怀希望陪孙银花去医院动手术，就是想看到在孙银花身上发生奇迹的。孙银花头颅中的淤血是取出来了，但她这些天来依然如故，根本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卢有亮想起了医生说的话，由于她头颅中的淤血长期压迫脑神经，一下子要恢复记忆非常难，除非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来刺激她的脑神经，逐步唤醒她的记忆。所以这一次他主动提出了分手，看看孙银花的反应如何。而当孙银花问到他为何要分手时，慌乱之中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好用对孙银花的过去不了解作为理由，搪塞过去。如果孙银花仔细想一下，这个理由是很牵强的、站不住脚的，假如两个人真心相爱，就是爱的眼前的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过去。只是孙银花当时听到他的拒绝之后，伤心至极，没有细想罢了。
孙银花下了逐客令，说：“那我送送你吧。”
卢有亮马上醒悟过来，说：“是啊，我该走了，晚上我在家等你们，你们可要来啊。”
孙银花点了点头，把卢有亮送出了门，一直送到小山岗上，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卢有亮问道：“你生气啦？”
孙银花说：“跟你这种人生气犯不着！”说着她转身离开了。
卢有亮久久凝视着她的背影，那件打过补丁的蓝色碎花小袄，那头有点凌乱的黑发，那再熟悉不过的高挑而又瘦弱的身材，他的心里有点甜润，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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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亮失踪了半个多月终于露面了，他驾车来到了跑马店。
顾祝仁看见他的到来，是又惊又喜，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黄厂长，这些日子你去哪儿啦？我去你的厂子找过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问你厂里的同事，他们也说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黄明亮说：“这些日子我去了外地，产品销不出去，我心里着急，就到外地做市场调查了。”
顾祝仁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们联营厂生产不下去了，你躲起来不想见我们了。”
黄明亮说：“你以为就你们厂的产品滞销啊？我们那里也一样，劳动保护商店关门了，上面也不给我们下达生产任务了，我们生产的雨衣销给谁去？当然没地方销了。现在上面不管我们了，产供销一条线都要我们自己负责，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顾祝仁说：“黄厂长，先到我们厂子里坐一会，我去把卢支书和长卫一起叫过来，我们坐下来边喝茶边谈吧，你们这样一来，我们也没有方向了，咋办呐，总得找一条出路吧？”
黄明亮说：“也好，我正好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呢。”
一会儿功夫，卢有亮和顾长卫都来了，他们见面以后又是寒暄又是握手，互相客气了一番，都坐了下来。
卢有亮说：“刚才陈有根来电话了，说要把我们厂库存的雨衣全都包下来，他说他到他们单位的供销部门问过了，矿下正需要这种劳防用的雨衣，问我们啥时候把雨衣给他们送过去。”
顾祝仁说：“那太好了，这一下厂里就有资金运转了！你别说，这有根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我们村的。”
卢有亮亲自给黄明亮泡茶，他把泡好的茶端到黄明亮跟前，说道：“黄厂长，这茶叶是专门给你留的，你不来我不准他们喝，你来了他们也跟着沾光，你们几个也别坐着，难道还要人我给你们几个泡茶？”
顾祝仁说：“卢支书，我们哪里敢劳您的大驾？跟着沾光已经不错了，还是自己动手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卢有亮说：“别人都不说话，就你嘴贫？别光说不干，给长卫的茶也泡上。”
顾祝仁说：“还用你说？这是我兄弟，还能把他落下？”
卢有亮对黄明亮点点头说：“黄厂长，可以开始了。”
黄明亮说：“这一次我去了一趟外地，包括北京、天津、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去做了市场调查，这次出去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以前专门为工矿企业提供劳动保护用品的商店突然都不见了，我找了一个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的商店采购人员问了一下，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他说，我们过去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模式，这种模式现在已经不实行了，都交给了市场，让市场说了算。”
顾祝仁说：“我们村的这个联营厂项目是我去争取来的，当初筹建的时候卢支书就批评我，说我是目光短浅，我还不服气，可现在一看，他批评的没错，我是犯了短视的错误，这产品的寿命不长，可也不能这么短命啊，这才几年啊，我们的贷款还没有还清呢。”
黄明亮说：“顾村长，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世事难料，谁知道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当初我们在一起商量办这个联营厂的时候，我还是蛮乐观的，心想，我们厂这下好了，这样不但可以再投资，扩大了生产量，还可以增加厂里的产值，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情嘛。谁知好景不长，这才生产了几年，就这样停产了，我不甘心啊！”
卢有亮问道：“你这次去市场调查，有啥收获没有？”
黄明亮说：“当然有，要说收获，收获可大了。我看到许多劳动保护商店由于生意不好，就改行了，改卖其它热门商品了。还有的劳动保护商店干脆让店员都下了岗，店员接近退休年龄的让他们退了休，把门面租赁出去，收取租金。我就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我们不能就这样硬撑下去，硬撑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要及早掉头，才能盘活一个企业。”
顾长卫问道：“黄厂长，如果掉头，我们这么多设备咋办？这不是都没用了吗？”
黄明亮说：“长卫，别心痛那些设备了，这些设备在我老单位的时候就已经用了十几年，设备的折旧费早已经拿回来了，现在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这样吧，你就把它当成废铜烂铁给卖了，把卖的钱给我，我们就算两清了，你看咋样？”
顾长卫说：“黄厂长，听您的话的意思，您好像不管我们了，是不是？”
黄明亮说：“长卫，我虽然是这个联营厂的厂长，但这只是个挂名的，平时都是你在打理，你为这个厂操心，我的心里十分清楚。可现在我也是身不由自啊，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接到上面的通知，要我把厂子关了，工人们发了遣散费以后，统统下岗，这以后，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后在何处安身呢。”
顾祝仁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这真是世事难料啊，黄厂长，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黄明亮说：“改行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趁现在还早，改行还来得及，你们有现成的厂子，这是有利条件，你们何不利用这个有利条件呢？”
顾长卫问道：“可我们能干啥呢？我们除了做雨衣，别的啥都不懂呀。”
黄明亮说：“那我们还做雨衣，前些日子我也去了城里，到商店里去逛了逛，看到柜台上摆着雨衣样品，那样子款式真好看，完全颠覆了我们做的劳防雨衣。”
卢有亮说：黄厂长，这个主意好，那雨衣的样式你带回来了吗？”
黄明亮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想到那么多。”
顾祝仁说：“你看看你，这不等于白说了吗？”
黄明亮说：“没有白说，顾村长，按照我老厂的技术力量，要开发新款式的雨衣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雨衣开发出来以后，怎么去营销，销到哪里去，这是个问题。”
顾长卫说：“不如我们设计好了先少量的生产一批，拿到商店里去试销，看看销路咋样，如果销路好了，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
卢有亮说：“目前看来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顾长卫说：“如果真能这样就太好了，我们厂的工人都是这方面的熟练工，设备也能用上了，只是只是我们以前都用的是模板，谁来设计雨衣的款式呢？”
黄明亮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厂里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只要你们出得起高薪，我就把他请来，咋样？”
顾祝仁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把人请来，我们再一块儿商量商量，只要是个人才，工资高就高点，值得，卢支书，你说呢？”
卢有亮说：“我现在先不发表意见，一切等人来了再说。”
黄明亮说：“卢支书，我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卢有亮说：“黄厂长，你说吧，都是自己人，在我这儿但说无妨。”
黄明亮说：“前些日子我们厂也在找出路，有个外商主动找到我，他想在国内这一地区搞一家合资企业，投资项目还没有确定。我本来打算跟他商量，给我们老厂找一条出路吧，就拿老厂跟他们合资好了，谁知还没有开始，上级就来了通知，要我们立即把厂子关掉，人员全部遣散。项目谈不成了，我想这个资源不能浪费啊，这对你们来说是个良机啊，既然我们不能搞，为何不能把这个项目介绍给你们呢？就算是弥补我过失的一份心意吧。”
卢有亮说：“黄厂长，你也不必自责，厂子没办好，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我们也有责任的。既然这样，有机会你把客人请过来，我们可以坐下来先谈谈，对付外国人我没经验，到时候你一定要在场，还有，别忘了请一个翻译过来，省得到时候大家说的话都听不懂，双方闹成误会。”
黄明亮说：“卢支书，这点请你务必放心，我已经见过他了，他虽说是个外商，其实他本人是个东南亚的华裔，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卢有亮说：“这下我就放心了，顺便问一下，这个人他叫啥？”
黄明亮说：“他叫罗圣文。噢，对了，我这里还有他的一张名片，你先拿去。”
卢有亮接过名片看了看，只见名片上写着“马来西亚山氏珠宝集团总经理罗圣文”几个字，就说：“黄厂长，你真是及时雨啊，能有这样的机会，这真是太好了！”
黄明亮说：“这也没啥，我只不过搭个桥而已，也没出啥力气。”
卢有亮说：“不不，你已经帮了大忙了，我们这穷山沟里的人，哪里会认识这些外国人？要不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生还会跟外国人打交道呢！”
黄明亮说：“对，你说的一点不错，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也没想到这辈子会跟外国人打交道。”
卢有亮问道：“黄厂长，我有点担心，我先打探一下，他是个珠宝商，我们这里又没有珠宝可以开发，他想到我们这里开发啥项目？”
黄明亮说：“我探过他口气了，他说他对旅游很感兴趣，他说我们这里的旅游资源丰富，他就是奔着这个来的，他想出钱开发旅游项目，所以我们的厂即使不倒闭，他也不会跟我们合资的。”
卢有亮又问：“他说我们这里旅游资源丰富，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来过我们这里？”
黄明亮说：“你说的很对，他说他十几年前来过我们这里，他对这里的地理条件很感兴趣，他认为这里有山有林，自然条件这么好，是很好的旅游资源，他想跟你们一起开发这个资源。”
卢有亮问道：“黄厂长，假如这个项目谈成了，需要多少投资？”
黄明亮说：“这个我也帮你问过了，钱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全部由外商拿出来，我们这里出地皮，这山这林子就是钱，到时候由中介公司出面评估，再看双方的投资比例来决定收益分红。卢支书，别再多想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说了，他看中的是你们这里的资源，不要你们拿出一分钱来，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一直有的，你还在犹豫啥呢？”
卢有亮问道：“不，这么大的项目，我不问仔细了行吗？再说了，这山这林不是我一个村所有，它涉及到好几个村子，好几个乡呢。这样吧，黄厂长，这两天我先去乡里把这件事跟领导汇报一下，你等我的消息。”
黄明亮说：“卢支书，你要抓紧时间，赶快把这件事落实下来，趁现在对外商来华投资的宽松优惠政策，把这件事情搞定。我跟你讲，引进外资是非常符合上面的政策的，现在已经有好几家企业正在跟我打听这件事呢，你一定要赶在他们的前头，不然就要痛失良机的。”
顾祝仁早已按耐不住了，他说：“卢支书，这么好的机会还等啥呢？先答应下来再说吧，如果不合适我们再用好话把他打发走就是了。黄厂长，今天我就做主了，你约个时间吧。”
黄明亮说：“好，既然这样，你们就等我消息吧。卢支书，这张名片您先留着，我跟这个外商有联系电话，我会跟他联系的。那，我先走了，你们等我消息。”
顾祝仁说：“黄厂长，怎么说也得吃了饭再走，我去找邦国，让他炒几个菜。”
黄明亮说：“不麻烦了。这次来你们这儿，别说吃一两顿饭了，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我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否则我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卢有亮说：“黄厂长，你太客气了，我不是说了嘛，出现这种事情谁都不愿看到，也不是哪个人能说了算的。我们这个企业不是已经办了几年了吗？我们的银行贷款不是也还了一半了吗？这说明我们的合作还是有成效的。不要说泄气话，我也不愿听这样的话，不是有一句话说‘交易不成人情在’，我们之间虽然合作不成，但我们相互认识了，这就是资本，我以后碰到困难了，找你黄厂长帮忙，你不会拒绝吧？相反，你以后如果遇到啥难事来找我，我也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我们既然已经成了朋友，这还有啥好说的。黄厂长，这样，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去，我家里虽说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但我有一颗热忱的心，你看咋样？”
黄明亮说：“卢支书，你这个人太对我的心思了，你不玩虚的，我就喜欢跟你结交，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的荣幸，好，我答应你，就去你家了！”
卢有亮转过身去，问道：“那你们两个呢？不会也要我请吧？”
顾祝仁说：“谁要你请啦？我们自己有脚，不就是吃顿便饭嘛，长卫，站起身来，吃饭靠自觉，别磨蹭了，赶紧走。”
吃完中午饭，卢有亮刚把黄明亮送走，就来到孙银花的家。
翟社撇清了跟孙银花的关系以后，就从山坡下的那间破屋里搬了出来，搬进了雨衣厂专门为他安排的单人宿舍里。
孙银花当了小学老师以后，再也不用捡破烂了，就把屋子里堆放的垃圾统统清理掉，又把屋子门前门后都打扫干净，卢有亮请了个木匠帮她配了窗户，整个屋子顿时亮堂起来。
卢有亮走进屋子。孙银花见了他，放下碗筷，问道：“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就在这儿随便吃点。”
卢有亮说：“刚放下筷子，把客人送走就过来了，你继续吃吧，别管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的。”
孙银花说：“我已经吃好了。”
卢有亮看看屋子里，问道：“几个娃子呢？他们都去哪啦？”
孙银花说：“龙娃和狼娃吃完饭就去山上放羊了，珍珍去了胡巧珍家，她喜欢唱戏，就让她跟着胡巧珍胡乱的哼两下。娃子们在家待不住，就喜欢往外跑。”
卢有亮又问：“虎娃呢，他也上山啦？”
孙银花说：“他呀，搬出去住了。”
卢有亮怔了一下，问道：“搬出去了，他搬到哪去呀？”
孙银花说：“他舍不得他爹，搬到翟老爷子的单人宿舍跟他爹一起住了。”
卢有亮说：“这个娃子，还挺有意思的，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贴人了。”
孙银花说：“是啊，这娃子从小就懂事，就会体贴人。”
卢有亮说：“可那里只有一张床，两个大老爷们挤在一张床上，这咋行啊？”
孙银花说：“说的就是，我也这样说的，可他就是不听，还说他从小就跟弟妹们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习惯了。别看他老实，脾气却很倔，跟翟老爷子一个德行。有亮，你找我有事？”
卢有亮说：“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
孙银花的脸一红，低声问道：“我有啥好看的？”
卢有亮说：“从打医院回来以后，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你呢。”
孙银花说：“有亮，说真的，你是个好男人，很会照顾人，也很会体贴人，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卢有亮问道：“你想象中的我是啥样子的？不会是恶魔吧？”
孙银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问道：“你真的想听我说？”
卢有亮说：“当然，你不说出来，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孙银花说：“恶魔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古板，古板得不近人情。”
卢有亮说：“那不是跟恶魔差不多？我在你的想象中有那么可怕吗？”
孙银花说：“自从我动了手术，跟你在病房里接触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彻底颠覆了对你的看法，你其实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卢有亮问：“要是我告诉你，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呢，你一定会很失望吧？”
孙银花说：“我们别的不说，就说你在医院陪我的那段日子，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卢有亮说：“这不能说明问题，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会这样做的。”
孙银花说：“有亮，有一句话我想跟你说，在医院的时候，我脑子很乱，想的也很多。我对你提出了许多无理的要求，我要你娶我，是因为我害怕。我吃了这么多苦，我害怕再过这种无依无靠的日子，我想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将来的日子会好过些。可是我也知道，我的身边有四个娃子，这对你很不公平，你完全可以就拒绝我的。”
卢有亮说：“银花，我们现在不谈这个好吗？”
孙银花说：“不，我要你谈，至少我要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卢有亮说：“银花，喜欢和爱情是两回事，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其实我跟你在一起是不合适的。”
孙银花听到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怔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有亮，你说啥？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啥？”
卢有亮说：“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吧，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你的过去，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样的身世，这些连你自己都记不起来了，怎么让别人去了解你呢？”
孙银花问道：“如果我真是个有钱人家出身，你会跟我走吗？”
卢有亮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我们村子这么穷，我跟你走了，那他们咋办？难不成让全村人都跟你走，你养得活他们吗？”
孙银花说：“这就是你不想跟我谈下去的原因吗？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过惯了穷日子，我可以不走的。”
卢有亮说：“银花，你想错了，回来以后，我认真的想了想，我把你留下来是因为我太自私，我光考虑的是我们村和我自己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幸福。如果一个人自己不想努力，总想把好日子寄托在别人身上，以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换取自己的幸福，这样做不但很自私，而且很卑鄙。”
孙银花说：“有亮，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确定，等确定下来再说好吗？”
卢有亮说：“总有一天你会恢复记忆的，我怕那一天真的来了，你我都会承受不了的。”
孙银花擦了擦眼泪，说：“我总算明白了你为啥不爱我的原因了。我不是那种想赖在别人身上的女人，既然这样，我也不自讨没趣了，我们分手吧。”
卢有亮说：“银花，你不要误会”
孙银花说：“卢支书，以后请叫我孙老师！”
卢有亮叫了声：“孙老师。”
孙银花问道：“卢支书，有事吗？”
卢有亮说：“我想请你赏光吃顿饭。”
孙银花赌气地说：“不去！”
卢有亮说：“我在镇上割了几斤肉，我娘在家里正炖着呢。”
孙银花说：“不吃，休想拿这个引诱我！”
卢有亮说：“你不想吃，娃子们可都馋坏了，他们恐怕有好几个月没吃肉了吧？”
孙银花问道：“你是说可以带娃子们一起去？”
卢有亮说：“当然，建国他听说虎娃他们要来，高兴得不得了呢。”
孙银花说：“算你还有良心，好吧，我答应你，去你家吃晚饭。”
卢有亮说：“那就说好了，我在家等着你们，我会亲自下厨，把我的拿手菜拿出来，让你跟娃子们好好地尝一尝。”
孙银花问：“你就不怕我跟娃子们到你家胡吃海造，把你家吃穷了？”
卢有亮说：“你放心，一顿饭吃不穷我的，你们就敞开肚子吃吧，今天的饭菜管够。”
孙银花这才破涕为笑，说道：“好吧，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我们和解了，省得以后见了面尴尬。”
卢有亮说：“一言为定，我走了，我在家等着你们，你们要早点来啊。”
孙银花说：“你放心，看在肉的份上，我们一定会来的。”
其实卢有亮心里还是爱着孙银花的，孙银花不知道，这一次卢有亮这么快的跟孙银花割断情丝是有原因的，他满怀希望陪孙银花去医院动手术，就是想看到在孙银花身上发生奇迹的。孙银花头颅中的淤血是取出来了，但她这些天来依然如故，根本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卢有亮想起了医生说的话，由于她头颅中的淤血长期压迫脑神经，一下子要恢复记忆非常难，除非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来刺激她的脑神经，逐步唤醒她的记忆。所以这一次他主动提出了分手，看看孙银花的反应如何。而当孙银花问到他为何要分手时，慌乱之中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好用对孙银花的过去不了解作为理由，搪塞过去。如果孙银花仔细想一下，这个理由是很牵强的、站不住脚的，假如两个人真心相爱，就是爱的眼前的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过去。只是孙银花当时听到他的拒绝之后，伤心至极，没有细想罢了。
孙银花下了逐客令，说：“那我送送你吧。”
卢有亮马上醒悟过来，说：“是啊，我该走了，晚上我在家等你们，你们可要来啊。”
孙银花点了点头，把卢有亮送出了门，一直送到小山岗上，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卢有亮问道：“你生气啦？”
孙银花说：“跟你这种人生气犯不着！”说着她转身离开了。
卢有亮久久凝视着她的背影，那件打过补丁的蓝色碎花小袄，那头有点凌乱的黑发，那再熟悉不过的高挑而又瘦弱的身材，他的心里有点甜润，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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