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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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例会已经快要结束了，陈东林倍感精神不济，一直在不停地揉眼睛。人力部门的经理还在上面侃侃而谈，陈东林一向不喜欢他说话不抓重点的毛病，刚想批评两句，心脏突然难受得不行，他赶紧吞了几片药。
“陈总。”早上被他派出去的小王悄悄地推开会议室的门。
“有什么事在这说！”
“物业公司找您。”小王给他使了个眼色，陈东林让人力经理继续，艰难地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室。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您今天不是差遣我给嫂子啊不对，是给您前妻的医院那边交费用吗，我去了一趟，觉得有些事您得知道。”
“什么事啊，交个费你也办不好吗，再说一个疯子能说出什么屁话！”
“您妻子去看望过看望过云秋姐，问了王川的事。”
“问王川的事？”
“对，我是听一个大嘴巴护士跟我说的，说她问云秋姐王川去哪了。之前南城分局那边也来过人问同样的问题。但云秋姐说王川是什么什么冒牌货反正挺奇怪的。”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抓重点，你在这跟我说书呢？”
“不不是，我还碰见了她娘家人，听他们聊天觉得奇怪，就听了一会儿。云秋姐的弟弟，也就是您小舅子，我听他说云秋姐之前生过一个孩子”
“放屁，我跟她夫妻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听说，那上了床关了灯总能发觉吧，你把我当傻子？”陈东林气得满脸通红。
“哎呦，陈总瞧您说的，这我哪敢骗您啊。再说现在这些个女人花招多得很，就算二十年前，那说得直白点儿那也是能补能缩的啊，要是一开始就让您发觉了，她哪儿有那个好命嫁给您这大家族里啊。”
“你他妈”
“哎哎哎您别生气啊，是我多嘴，我多嘴。”小王装模作样的给了自己一个无声耳光，“主要我是怀疑呐，您妻子这莫名其妙的搅进去了有点儿可疑，所以我想您还是问问吧。这不，我连哄带骗的把您小舅子给骗来了，你可以和他问清楚。”
“人呢？”
“楼下等着呢，没让他上来，影响不太好。”
“我告诉你啊，你小子把嘴闭严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陈东林气呼呼的下了楼，远远的就在东门外看见了他多年未见的小舅子。不用细看也知道他还是那一副猥琐的样子，之前动不动就来家里借钱，陈东林曾经借给他几十万，本以为他拿去做生意了，结果到头来他拿去炒股赔了个一干二净。
“哎呀，姐夫姐夫，忙着呢。”小舅子露出了笑脸，“那个，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最近身体”
“少他妈的废话，你告诉我，你姐生过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陈东林不客气的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
“哎呀，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姐他没和你说过啊？”
“别在这装糊涂，说！”
“你松开，你先送开，这怎么说啊，一会儿让保安看见了”小舅子狡猾的望了望四周，陈东林怕他喊出来，不情愿的松了手，“快说。”
“姐夫我那几十万吧实在是不好凑钱来还，你宽限宽限”
“宽限你两个月，快说！”
“我说我说。”小舅子嘿嘿一乐，“在她嫁给你之前吧，我姐跟一个男人好过。具体是谁我不记得了，反正那会儿两个人天天黏在一块。后来可能是出了什么情感危机吧，时间一长就分手了。结果没过多久我姐就给查出来怀孕了，想做掉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妈嫌丢人，怕左邻右舍说闲话，就把我姐送去我们远房亲戚那儿，第二年她就生下个孩子。但是我听说生下来以后亲戚也不愿意管，我姐就把孩子扔了。”
他讲得轻描淡写，陈东林倒是听得心惊肉跳。一想到这一家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骗了他那么多年，便不由得怒向胆边生。
“那后来孩子呢？”
“这我哪里知道，可能死了，可能送到福利院了，也可能被收养了，谁关心啊。这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你也和我姐离婚了，这其实也”
“那怎么行，万一这个小畜生长大了以后来找麻烦怎么办。他要是看见自己的妈疯了，还不得第一个来找我算账。”
“哎呦，这我还真是没想到，多亏你提醒。到底是你们做生意的人心眼多，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我姐不是你弄疯的，是被一个小白脸给耍了。你说这警察也是够无能的，这么久了也抓不到人，我们连点儿赔偿都拿不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可全都知道了，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陈东林挑了挑眉，“觉得这是我的错？你可别忘了，你姐和我离婚是出于自愿！”
“是是是，这也没有人说你的不是啊，要不然就我们家老太太那胡搅蛮缠的劲儿，早就闹过来了。我也就是顺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提个醒，多加小心。”
“我谢谢你好意啊。”陈东林翻了个白眼，他知道他岳母已经卧床不起好几年了，他没少给他们家出医药费，这老太太就算再嚣张如今也肯定爬不起来了，根本不会来找他理论什么，“你说吧，到底想干吗？”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来要钱。你侄子这不是今年刚大学毕业吗，工作不好找，想求你帮忙在大公司给谋个差事，这以后履历拿出来也好看些。”
“这倒不难，不过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别和别人说啊。”
“那那要是警察问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家丑不可外扬，自己掂量去，你要是敢说了，这孩子就别想去大公司上班。”
“别别别，我不说不就行了吗。那姐夫你先忙着，我走了啊。”
陈东林恨不得骂一句快滚，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回去之后周会已经到了尾声，大家大眼瞪小眼的等着他做最后总结。他心里面乱的很，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宣布散会了，营销部的经理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下周活动的事情，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怎么给他下命令，便把事情推给了带来噩耗的小王。
他推掉了晚上的饭局，安排了一下手头上的事便急匆匆赶回家了。路上的时候心脏又开始疼，他只带了一种药在身上，勉强服了两颗，满嘴的苦味让他烦上加烦，出租车司机开的慢了一点儿，惹得他一顿骂。
他冲进家门的时候许月鸣正在煲汤，是他爱喝的人参鸡汤。见他这么早便回来了，许月鸣一点儿也没觉得意外。她接过他的公文包来，温柔的帮他脱去外套。说来也很奇怪，陈东林一见到她，心里面的火气瞬间消减了大半。
“我看你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嗯，最近学了煲汤，意外的发现多喝汤还是很补的。你坐那儿歇一会儿，我把热水器插上，一会儿洗澡。”
“哎，不急，你过来。”陈东林拉着她一起坐下，“我听人说你之前去精神病医院了？”
“是去过一次，怕你不高兴就没告诉你。我想着她挺可怜的，不知道在那里能不能吃饱穿暖，医生会不会虐待她，所以就去看看。可能因为我要做母亲了吧，总是觉得和以前比心软了不少。”
“你去找她不只是看望吧，是去问王川的事了吧。”
“是啊，王川是我的老同学，现在警察都在找他，我就当是帮帮忙了，虽然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你没和我撒谎吧？”
“我和你撒谎做什么，我的丈夫是你也不是他，再说这家伙又是个危险分子，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
“那就好。”陈东林松了口气，“实际上我今天刚刚听说一件事，真是要气死我了，还被我那个混蛋小舅子敲了一笔，真是走霉运。”
“什么事啊？”
“不说了不说了，你要是听了肯定也生气，对咱们孩子不好。”
“有什么啊，你说就是了，只要不是恐怖故事就行。”
“就是唉，我就知道和她离婚是对的，没想到居然被这女人骗了这么多年。她在嫁给我之前生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她当时为了嫁到我们陈家来，就把这个孩子给抛弃了，自己还做了小手术，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些年都没发现端倪，真是真是给我难堪啊。”
“居然还有这种事？于情于理这都太过分了吧，这什么人啊，亏得我还同情她！”
从许月鸣惊讶的神色中他能看得出来她没有装相，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好了，你别生气，别影响到了孩子。我已经想好了，要是这个孩子还活着，有朝一日找上门来，咱们可一定要推脱的一干二净。他们这种人都是不怀好意，惦记咱们的钱，可别让他们得逞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许月鸣给他倒了一杯水，“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如果他不胡搅蛮缠的话，有困难了咱们还是要帮一帮的。他母亲干得出来那种缺德事，但咱们不能学她啊，你说对不对？”
“唉，还是我老婆心地善良，那个女人连你的一半都赶不上。”陈东林揽过她的肩来，“我最近也想明白了，什么都是虚的，就你，还有孩子，是我应该好好珍惜的。我得趁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未来的事情规划好，不然真的担心你受委屈。”
“你别太勉强自己啊，听医生的话，遵照医嘱好好吃药，别大意了。”许月鸣站起来，“我去看看汤。”
陈东林歇了没多久，小王那边又打来电话，一开始他干脆没有接，后来小王执着的一直在打，他没有办法只好接了。
“怎么了又，今天不是没什么大事吗，一个人还搞不定啊？”
“陈陈总不好了！”
“怎么啦？”
“我们几个月前投的那个项目哎呀咱们被骗了！项目方那边已经人去楼空了，讨债的不知道为什么都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放屁！”陈东林急得直跳脚，“不可能有问题的，他们头上有银监会证监会管着的，当时公司里的大家也都是谨慎考察之后才定下来的，怎么就人去楼空了！拦住那些人别让他们闹事，赶紧报警！”
“警察警察动作太慢了！哎哟你们干什么，别打别打，还有没有王法了，住手啊”
电话突然断了，陈东林急得连外套也顾不上穿就跑出了家门。
“老陈，老陈，你慢点儿别急！”许月鸣站在阳台上大喊道。但是陈东林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她的话，只顾奔着向自己未知的命运。
许月鸣刚刚把汤盛好，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她在猫眼里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很面熟，没有多想便开了门。
“是许月鸣许小姐吧？”柳一问道。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我们想问问王川的事情。”
“这个你们不是警察，恐怕我无可奉告。不好意思，请回吧。”
“麻烦你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站在柳一身后的苏雪请求道。柳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眉眼处和柳一长得有几分神似，“你又是谁？”
“拜托了，人命关天，我们只想求一个真相！”
“进来吧。”许月鸣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正好吃饭。”
“对不起，影响你吃饭了。”柳一礼貌的道歉。
“我的意思是一起吃吧，总不能让你们两个在一边看着我吃吧，反正家里现在只有我自己。”
“那打扰了。”
许月鸣煲的汤很香，但两个人都只喝了一小碗便不敢再动了。
“多吃点儿啊。”许月鸣给他们俩夹菜，“有什么问题快说吧，一会儿我老公回来要是看见你们在，会发火的。”
“那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如有冒犯还请见谅。”苏雪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曲明杀人，王川犯事在逃，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许月鸣觉得很好笑，“从头到尾我都是置身事外的那个，我能有什么看法。曲明是个自卑到了骨子里的人，你们知道吗，这样的人往往很容易做出疯狂的事来。而王川在我看来是过于自信，过于自信就会自傲，目空一切，所以也会犯下蠢行。”
“可我倒觉得许小姐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啊。”柳一无不讽刺的说道。
“没好处的事你们会去做？这话未免太幼稚了吧，我承认我是个热衷于投机倒把的人，不喜欢浪费眼前可以抓住的机会。”
“好，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曲明和王川会做出这些事来？”
“我只知道他们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至于他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做了什么，这我没办法猜，也理解不了。”
“先不说曲明了，王川和你，一个拿下了妻子，一个拿下了丈夫，这也是投机倒把？我看并不是偶然吧。据我的猜测，你们大概是精诚合作。事先商量好了对策，然后各取所需的，对不对？警察不敢这么问，我可敢。”
许月鸣噗嗤一笑，冲着苏雪直摇头，“你还真是个小孩子。”
“这有什么可笑的？”
“你们俩也别藏着掖着了，打开你们手机上的录音软件或者拿出录音笔，针孔摄像头什么的，我倒也不怕。”许月鸣冷哼一声，“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是我设计勾引了陈东林，想从中得到好处吗？很好啊，这句话我也不怕你们学给陈东林听，他一定会说你们画蛇添足。我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嫁给他，像他这种社会老油条会看不破吗？的确，我就是个很懒的人，一想到那种贫贱夫妇每天算计着柴米油盐，我就觉得那种生活简直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犯罪。像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吃穿不愁，出门见人大家恭恭敬敬叫我陈太太，我想很多女人都会羡慕我吧。”
“我们想问的是王川！”
“我是借了王川的好处没有错，但你们看清楚了，把唐云秋搞疯的人不是我，是他。我估计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她会发疯，那你们怎么能强求我对这件事有先见之明呢？这太荒谬了。”
“据你对王川的了解，他可能会去哪里？”
“我如果知道的话还会特地去疯人院找那个疯女人问吗？”许月鸣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说实话，我真的是想尽一份力，我想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无论是什么，我都希望他能收手。”
“可是现在局面已经无可挽回了，你也是嫌疑人之一！”
“好好好，你们要逼我，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许月鸣越说越激动，“从我的道德观念上看，我没觉得他做错什么。唐云秋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货色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随随便便就抛弃掉，还有什么是她这种人做不出来的？我和她不一样，这个孩子我很珍视，这是我身上割下来的肉，我已经付出太多太多的代价了。”
“唐云秋的孩子？”柳一和苏雪对视了一眼。
“我也是在半个小时之前才知道的，她在嫁给陈东林之前生过一个孩子，被她丢掉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吧。”
“谁告诉你的？”
“陈东林的小舅子告诉了他，他和我说的，就在刚刚。”
“陈东林怎么看这件事？”
“他很生气，不过我劝你别在他面前提，这是家丑，他很忌讳。”
“忌讳有什么鬼用！”苏雪愤慨道，“这可是很关键的线索，姐咱们走吧，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郑少泽！”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好意思。”柳一神色慌张的带着苏雪离开了。许月鸣不懂他们为什么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此强烈。在她看来，那只不过是唐云秋做下的孽，如今天道有轮回，她遭到了报应，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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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早上被他派出去的小王悄悄地推开会议室的门。
“有什么事在这说！”
“物业公司找您。”小王给他使了个眼色，陈东林让人力经理继续，艰难地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室。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您今天不是差遣我给嫂子啊不对，是给您前妻的医院那边交费用吗，我去了一趟，觉得有些事您得知道。”
“什么事啊，交个费你也办不好吗，再说一个疯子能说出什么屁话！”
“您妻子去看望过看望过云秋姐，问了王川的事。”
“问王川的事？”
“对，我是听一个大嘴巴护士跟我说的，说她问云秋姐王川去哪了。之前南城分局那边也来过人问同样的问题。但云秋姐说王川是什么什么冒牌货反正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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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我还碰见了她娘家人，听他们聊天觉得奇怪，就听了一会儿。云秋姐的弟弟，也就是您小舅子，我听他说云秋姐之前生过一个孩子”
“放屁，我跟她夫妻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听说，那上了床关了灯总能发觉吧，你把我当傻子？”陈东林气得满脸通红。
“哎呦，陈总瞧您说的，这我哪敢骗您啊。再说现在这些个女人花招多得很，就算二十年前，那说得直白点儿那也是能补能缩的啊，要是一开始就让您发觉了，她哪儿有那个好命嫁给您这大家族里啊。”
“你他妈”
“哎哎哎您别生气啊，是我多嘴，我多嘴。”小王装模作样的给了自己一个无声耳光，“主要我是怀疑呐，您妻子这莫名其妙的搅进去了有点儿可疑，所以我想您还是问问吧。这不，我连哄带骗的把您小舅子给骗来了，你可以和他问清楚。”
“人呢？”
“楼下等着呢，没让他上来，影响不太好。”
“我告诉你啊，你小子把嘴闭严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陈东林气呼呼的下了楼，远远的就在东门外看见了他多年未见的小舅子。不用细看也知道他还是那一副猥琐的样子，之前动不动就来家里借钱，陈东林曾经借给他几十万，本以为他拿去做生意了，结果到头来他拿去炒股赔了个一干二净。
“哎呀，姐夫姐夫，忙着呢。”小舅子露出了笑脸，“那个，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最近身体”
“少他妈的废话，你告诉我，你姐生过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陈东林不客气的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
“哎呀，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姐他没和你说过啊？”
“别在这装糊涂，说！”
“你松开，你先送开，这怎么说啊，一会儿让保安看见了”小舅子狡猾的望了望四周，陈东林怕他喊出来，不情愿的松了手，“快说。”
“姐夫我那几十万吧实在是不好凑钱来还，你宽限宽限”
“宽限你两个月，快说！”
“我说我说。”小舅子嘿嘿一乐，“在她嫁给你之前吧，我姐跟一个男人好过。具体是谁我不记得了，反正那会儿两个人天天黏在一块。后来可能是出了什么情感危机吧，时间一长就分手了。结果没过多久我姐就给查出来怀孕了，想做掉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妈嫌丢人，怕左邻右舍说闲话，就把我姐送去我们远房亲戚那儿，第二年她就生下个孩子。但是我听说生下来以后亲戚也不愿意管，我姐就把孩子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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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孩子呢？”
“这我哪里知道，可能死了，可能送到福利院了，也可能被收养了，谁关心啊。这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你也和我姐离婚了，这其实也”
“那怎么行，万一这个小畜生长大了以后来找麻烦怎么办。他要是看见自己的妈疯了，还不得第一个来找我算账。”
“哎呦，这我还真是没想到，多亏你提醒。到底是你们做生意的人心眼多，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我姐不是你弄疯的，是被一个小白脸给耍了。你说这警察也是够无能的，这么久了也抓不到人，我们连点儿赔偿都拿不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可全都知道了，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陈东林挑了挑眉，“觉得这是我的错？你可别忘了，你姐和我离婚是出于自愿！”
“是是是，这也没有人说你的不是啊，要不然就我们家老太太那胡搅蛮缠的劲儿，早就闹过来了。我也就是顺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提个醒，多加小心。”
“我谢谢你好意啊。”陈东林翻了个白眼，他知道他岳母已经卧床不起好几年了，他没少给他们家出医药费，这老太太就算再嚣张如今也肯定爬不起来了，根本不会来找他理论什么，“你说吧，到底想干吗？”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来要钱。你侄子这不是今年刚大学毕业吗，工作不好找，想求你帮忙在大公司给谋个差事，这以后履历拿出来也好看些。”
“这倒不难，不过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别和别人说啊。”
“那那要是警察问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家丑不可外扬，自己掂量去，你要是敢说了，这孩子就别想去大公司上班。”
“别别别，我不说不就行了吗。那姐夫你先忙着，我走了啊。”
陈东林恨不得骂一句快滚，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回去之后周会已经到了尾声，大家大眼瞪小眼的等着他做最后总结。他心里面乱的很，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宣布散会了，营销部的经理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下周活动的事情，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怎么给他下命令，便把事情推给了带来噩耗的小王。
他推掉了晚上的饭局，安排了一下手头上的事便急匆匆赶回家了。路上的时候心脏又开始疼，他只带了一种药在身上，勉强服了两颗，满嘴的苦味让他烦上加烦，出租车司机开的慢了一点儿，惹得他一顿骂。
他冲进家门的时候许月鸣正在煲汤，是他爱喝的人参鸡汤。见他这么早便回来了，许月鸣一点儿也没觉得意外。她接过他的公文包来，温柔的帮他脱去外套。说来也很奇怪，陈东林一见到她，心里面的火气瞬间消减了大半。
“我看你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嗯，最近学了煲汤，意外的发现多喝汤还是很补的。你坐那儿歇一会儿，我把热水器插上，一会儿洗澡。”
“哎，不急，你过来。”陈东林拉着她一起坐下，“我听人说你之前去精神病医院了？”
“是去过一次，怕你不高兴就没告诉你。我想着她挺可怜的，不知道在那里能不能吃饱穿暖，医生会不会虐待她，所以就去看看。可能因为我要做母亲了吧，总是觉得和以前比心软了不少。”
“你去找她不只是看望吧，是去问王川的事了吧。”
“是啊，王川是我的老同学，现在警察都在找他，我就当是帮帮忙了，虽然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你没和我撒谎吧？”
“我和你撒谎做什么，我的丈夫是你也不是他，再说这家伙又是个危险分子，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
“那就好。”陈东林松了口气，“实际上我今天刚刚听说一件事，真是要气死我了，还被我那个混蛋小舅子敲了一笔，真是走霉运。”
“什么事啊？”
“不说了不说了，你要是听了肯定也生气，对咱们孩子不好。”
“有什么啊，你说就是了，只要不是恐怖故事就行。”
“就是唉，我就知道和她离婚是对的，没想到居然被这女人骗了这么多年。她在嫁给我之前生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她当时为了嫁到我们陈家来，就把这个孩子给抛弃了，自己还做了小手术，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些年都没发现端倪，真是真是给我难堪啊。”
“居然还有这种事？于情于理这都太过分了吧，这什么人啊，亏得我还同情她！”
从许月鸣惊讶的神色中他能看得出来她没有装相，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好了，你别生气，别影响到了孩子。我已经想好了，要是这个孩子还活着，有朝一日找上门来，咱们可一定要推脱的一干二净。他们这种人都是不怀好意，惦记咱们的钱，可别让他们得逞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许月鸣给他倒了一杯水，“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如果他不胡搅蛮缠的话，有困难了咱们还是要帮一帮的。他母亲干得出来那种缺德事，但咱们不能学她啊，你说对不对？”
“唉，还是我老婆心地善良，那个女人连你的一半都赶不上。”陈东林揽过她的肩来，“我最近也想明白了，什么都是虚的，就你，还有孩子，是我应该好好珍惜的。我得趁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未来的事情规划好，不然真的担心你受委屈。”
“你别太勉强自己啊，听医生的话，遵照医嘱好好吃药，别大意了。”许月鸣站起来，“我去看看汤。”
陈东林歇了没多久，小王那边又打来电话，一开始他干脆没有接，后来小王执着的一直在打，他没有办法只好接了。
“怎么了又，今天不是没什么大事吗，一个人还搞不定啊？”
“陈陈总不好了！”
“怎么啦？”
“我们几个月前投的那个项目哎呀咱们被骗了！项目方那边已经人去楼空了，讨债的不知道为什么都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放屁！”陈东林急得直跳脚，“不可能有问题的，他们头上有银监会证监会管着的，当时公司里的大家也都是谨慎考察之后才定下来的，怎么就人去楼空了！拦住那些人别让他们闹事，赶紧报警！”
“警察警察动作太慢了！哎哟你们干什么，别打别打，还有没有王法了，住手啊”
电话突然断了，陈东林急得连外套也顾不上穿就跑出了家门。
“老陈，老陈，你慢点儿别急！”许月鸣站在阳台上大喊道。但是陈东林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她的话，只顾奔着向自己未知的命运。
许月鸣刚刚把汤盛好，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她在猫眼里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很面熟，没有多想便开了门。
“是许月鸣许小姐吧？”柳一问道。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我们想问问王川的事情。”
“这个你们不是警察，恐怕我无可奉告。不好意思，请回吧。”
“麻烦你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站在柳一身后的苏雪请求道。柳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眉眼处和柳一长得有几分神似，“你又是谁？”
“拜托了，人命关天，我们只想求一个真相！”
“进来吧。”许月鸣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正好吃饭。”
“对不起，影响你吃饭了。”柳一礼貌的道歉。
“我的意思是一起吃吧，总不能让你们两个在一边看着我吃吧，反正家里现在只有我自己。”
“那打扰了。”
许月鸣煲的汤很香，但两个人都只喝了一小碗便不敢再动了。
“多吃点儿啊。”许月鸣给他们俩夹菜，“有什么问题快说吧，一会儿我老公回来要是看见你们在，会发火的。”
“那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如有冒犯还请见谅。”苏雪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曲明杀人，王川犯事在逃，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许月鸣觉得很好笑，“从头到尾我都是置身事外的那个，我能有什么看法。曲明是个自卑到了骨子里的人，你们知道吗，这样的人往往很容易做出疯狂的事来。而王川在我看来是过于自信，过于自信就会自傲，目空一切，所以也会犯下蠢行。”
“可我倒觉得许小姐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啊。”柳一无不讽刺的说道。
“没好处的事你们会去做？这话未免太幼稚了吧，我承认我是个热衷于投机倒把的人，不喜欢浪费眼前可以抓住的机会。”
“好，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曲明和王川会做出这些事来？”
“我只知道他们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至于他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做了什么，这我没办法猜，也理解不了。”
“先不说曲明了，王川和你，一个拿下了妻子，一个拿下了丈夫，这也是投机倒把？我看并不是偶然吧。据我的猜测，你们大概是精诚合作。事先商量好了对策，然后各取所需的，对不对？警察不敢这么问，我可敢。”
许月鸣噗嗤一笑，冲着苏雪直摇头，“你还真是个小孩子。”
“这有什么可笑的？”
“你们俩也别藏着掖着了，打开你们手机上的录音软件或者拿出录音笔，针孔摄像头什么的，我倒也不怕。”许月鸣冷哼一声，“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是我设计勾引了陈东林，想从中得到好处吗？很好啊，这句话我也不怕你们学给陈东林听，他一定会说你们画蛇添足。我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嫁给他，像他这种社会老油条会看不破吗？的确，我就是个很懒的人，一想到那种贫贱夫妇每天算计着柴米油盐，我就觉得那种生活简直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犯罪。像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吃穿不愁，出门见人大家恭恭敬敬叫我陈太太，我想很多女人都会羡慕我吧。”
“我们想问的是王川！”
“我是借了王川的好处没有错，但你们看清楚了，把唐云秋搞疯的人不是我，是他。我估计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她会发疯，那你们怎么能强求我对这件事有先见之明呢？这太荒谬了。”
“据你对王川的了解，他可能会去哪里？”
“我如果知道的话还会特地去疯人院找那个疯女人问吗？”许月鸣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说实话，我真的是想尽一份力，我想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无论是什么，我都希望他能收手。”
“可是现在局面已经无可挽回了，你也是嫌疑人之一！”
“好好好，你们要逼我，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许月鸣越说越激动，“从我的道德观念上看，我没觉得他做错什么。唐云秋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货色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随随便便就抛弃掉，还有什么是她这种人做不出来的？我和她不一样，这个孩子我很珍视，这是我身上割下来的肉，我已经付出太多太多的代价了。”
“唐云秋的孩子？”柳一和苏雪对视了一眼。
“我也是在半个小时之前才知道的，她在嫁给陈东林之前生过一个孩子，被她丢掉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吧。”
“谁告诉你的？”
“陈东林的小舅子告诉了他，他和我说的，就在刚刚。”
“陈东林怎么看这件事？”
“他很生气，不过我劝你别在他面前提，这是家丑，他很忌讳。”
“忌讳有什么鬼用！”苏雪愤慨道，“这可是很关键的线索，姐咱们走吧，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郑少泽！”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好意思。”柳一神色慌张的带着苏雪离开了。许月鸣不懂他们为什么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此强烈。在她看来，那只不过是唐云秋做下的孽，如今天道有轮回，她遭到了报应，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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