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千年不死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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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菽“啧”一声，忍痛挣扎身上的负重，“怎么回事……”当他看到罩在周围的笼子时，心脏突兀冷凝，“沉檀笯！”
许仙紧搂着宣儿，迫不及待地揉捏着，“宣儿，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不要……”
徐青菽被他的举动扰得有些茫然，不过，他很快就回到了事态本身的严峻点上，“许仙，你在干什么！你从哪儿得来的沉檀笯，是不是有个玄衣黑翅的人找过你，他在哪里，金鹏在哪里！”
许仙抬手小心翼翼地摩挲那白皙俊逸的脸庞，痴痴地看着他，“宣儿，为什么你的眼里这么热忱，却总是看不到许仙呢？”
徐青菽惊得一阵慌乱，立即伸手推拒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胸膛，甚至连那明显感觉异样的称呼都不及纠正，“你要干什么，放开师傅！”
但是许仙压在身上就如同磐石一般岿然不动，并且，他一动，许仙就立马露出痛苦的表情，这让他不得不因顾及许仙的伤口而不敢乱动，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流逝——不论是体力还是法力。
许仙向上攀了攀，把脸埋在宣儿的颈窝里贪婪地磨蹭着，声音迟缓而又熹薄，仿佛一吹就会散：“宣儿，带许仙走吧……许仙想跟宣儿一块儿生活，王长子、鹓雏、妻子、法海、钱文德……许仙都不介意，只要您让许仙跟着。许仙只活十年，不奢求更多，就十年，宣儿能不能施舍许仙这十年？”
徐青菽不知道他怎么了，可这样诡异的气氛叫他不舒服，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厌恶，于是不由暴喝起来：“放肆！我是你师傅，放开！”
“师傅？”许仙灵动地笑了笑，像个清澈透明的小孩，“若非拜宣儿为师，许仙怎能如愿随意出入安济坊，在宣儿身边徘徊，听宣儿讲千年的传奇故事，了解宣儿之勇、之谋、之善、之美，以至于对宣儿更加迷恋。”他抬起头，凝睇着宣儿，一脸沉迷地说：“宣儿，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
那一瞬间，徐青菽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耳鸣，他目瞪口呆，想从许仙那不正常的迷恋的眼眸中寻找出一丝被妖邪附身操纵的痕迹，却只看到，自己的瞳孔蓦地聚缩，然后瑟瑟寒颤。
许仙又盈盈地笑了笑，“还记得那年杭州大雨、宣儿跟我在西湖渡头初遇的时候吗？”他歪头贴着宣儿的锁骨，心满意足地享受着这纯白衣服传递过来的清冷体温，越发沉醉，“宣儿着一身清色的大袖曲裾深衣，在茫茫雨雾中摇曳，那样的纤纤弱质，那样的娇柔迷离，一瞬间就俘获了许仙的心神，虽然，许仙最终知道宣儿是男儿身，不该再生有这样的畸念，但就是情不自禁。许仙喜欢宣儿，从那时就无法自拔了。”
许仙拿起宣儿的一方衣袂，蜻蜓点水般亲吻了几下，“宣儿知道许仙为什么要夺取许家家主之位吗？可不只是为了自己活命呦！那年，汉皇帝刘承祐因猜忌要杀自己的节度使郭威，郭威怒而举兵南下，刘承祐见局势危机，便派人来吴越求救，钱文德一直谨遵先主遗命——效忠中原诸国，尊汉为正朔，所以准备出兵，宣儿知道后，跑去皇宫阻止，因为汉主投机取巧，不得民心，郭威长驱直入，汉易主已成定局。宣儿匆忙来到皇宫，却被一个宦官私自拒在门外，十一月天寒地冻，又逢大雨，宣儿等了三个时辰才得召见，回来时，更因寒雨侵体过久而化出了原形，许仙也由此知晓了宣儿的秘密。从那以后，许仙就立誓，一定要变强大，无论是权势还是财富，都要强大到可敌一国，让任何妄图冒犯宣儿的人望而却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宣儿的。绝对不会！”
许仙用另一只未沾染血渍的手轻柔地抚摸那薄凉的皮肤，细致地勾勒那脸庞优美的轮廓，眼里的欲望变得更甚露骨可怖。
徐青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似乎还是不能对自己亲手教大的徒弟此刻所说的这些话产生认知，直到他的指节因为激动而战战兢兢地覆过自己颤抖的唇瓣时，才恍然吓醒般甩手狠狠地打开了它。
然而，真正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不轻不重地抵开许仙的手罢了。因为自己消极的情绪，体内的力量流逝地更快了，这一下，更是彻底耗尽了心血精力。
徐青菽艰难地喘息着：“你、你……你快放开我……放、放开我……”
许仙感受到了宣儿心底深深的抵触以及胸口剧烈的起伏，心如刀割，但他还是不愿宣儿受伤。他撑起身，一手托着他的头颅，一手环住他的后背，谨小慎微地帮他依靠在“沉檀笯”的枝条上，然后欺上去，似哭似笑般扯起嘴角，“如果宣儿答应带许仙走，许仙就放开。对了，宣儿不是给许仙取字‘汉文’吗？宣儿能不能叫一声，许仙一直期待宣儿能叫一声，许仙想听。”
徐青菽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猝不及防地轰击了一巴掌，耻辱地无地自容，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许仙，颤声疑问：“你想、将我养做玩物？”
其实他想用别的字眼，但那实在太过肮脏不堪，他真的无法承受。
许仙蓦地一愣，连忙不知所措地摇头摆手，甚至伤口再次被挣出血也没意识到，“没有、没有，许仙绝对没有，许仙只是爱慕宣儿而已，只是爱慕、只是爱慕而已，宣儿，许仙爱慕你，许仙只要你……”他扑倒宣儿身上，卑微地蜷曲着，泪水汩汩地涌出来，在洁白的衣襟上潜移默化。
“你、你、滚……”徐青菽气息不稳地说。
许仙磨蹭着他的胸膛，一句话也说不全，就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越念声音越含糊，“宣儿、宣儿……”
徐青菽不甘心，但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无助地哑声嘶吼：“你若羞辱我，就先杀了我！”
许仙焦急惊惶地解释，看着宣儿憎恨的眼神，想触不敢触，“不会的、不会的……许仙不会伤害宣儿，不会、不会……”
“滚……出去……”徐青菽越来越虚弱，虽然不至于致命，但这种半死不活任人宰割的处境叫他很痛苦，他甚至不愿再等钱文德回来，可是，想想王长子，又觉得自己还是能忍下去。
他就这样生不如死，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苟延着，目光涣散地搭在一处。
许仙也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就抱着宣儿欲罢不能地念着名字，泪水层层叠叠地覆上眼眸，将里面的凄楚囿积得越发浓烈。
这时，身后的屏风晃了一下。
“谁！谁在哪里！”许仙傒地扭过头，不偏不倚地怼上屏风后面掩藏着的两双眼睛，突然，青稚的脸庞阴鸷下来，他狠厉一声，咬牙切齿地骂道：“来了！若不是这对狗男女，宣儿怎会想要弃我。今日，我不杀他们，我就不得好死！”
许仙爬起来，任由伤口留着血地朝笼门走去。
徐青菽向那个方向望了望，他神志不清，但隐约能感觉到是白樱和法海，于是，他强迫自己动了起来。
只听“嘭”地一声，他撞开许仙，然后伸手落下了紧闭的笼门上挂着的锁。
许仙被撞得踉跄，摔在了枝条上，伤口处的鲜血也因此又扩大了一片。他晃了晃脑袋，将天旋地转的感觉甩出去，但一看到宣儿为了维护那两个人，自己给自己锁上了封印时就又嫉红了眼。
宣儿推不动“沉檀笯”的笼门，所以逃不出去，可锁上笼门之后，他也出不去了，他出不去，就不能伤害白樱和法海，不过这么以来，宣儿的魂魄就彻底封印在了这个牢笼里，人类的身体不会被影响，但妖怪的身体是会被化解掉的。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软若一滩春水的人，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徐青菽没有看他，头抵着枝条，手攀着笼子，专心致志地谛听外面的动静，知道外面的两人还没有走时，便挣着身体喊了一句：“张文允！快带她走啊、走啊！”
为了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得更远、更清，他把脸贴近了枝条间的空格，“走啊！”
兀地，一道栗色电光划过，那张玉润清秀的脸庞落下了一个翻开皮肉的豁口，登时，血像开了闸的河水般，湍急地往外激涌，徐青菽纤弱的身形幽幽一晃，顺着笼壁瘫痪了下来。
“宣儿！”许仙嘶吼一声，箭步上前扑过去，在他上身落地的前一刻将自己垫到了下面。
他战战兢兢地环住宣儿，看到那撕裂美卷一般的豁口，感觉到了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肝肠寸断，“宣儿！宣儿！许仙不要了！许仙错了！你不要这样啊！”
徐青菽阖着眼眸，细密纤长的羽睫随着呼吸艰难地上下颤动。他费力地从腰带上扯下那枚从不离身的双鱼珮，无力地握了握，然后探出手，将它放在了笼子外面的石板上。
双鱼珮一触地面，立即金光大盛，显出一个奇异的阵法，然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陷进下面出现的空洞，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同时，栗色电光紧贴外笼壁又划下一道，竟将徐青菽那只探出去的手齐齐地切了下来，并落地、变成了鱼鳍。
许仙连忙拉回那只手臂，生怕它再被伤到，但捧着它，看着那殷红殷红的血染满双手，玷污怀中人皓白胜雪的衣服，又只能哀痛欲绝地凄嚎。
他毁了宣儿，毁了他们之间的美好，他是个龌龊之人，龌龊到宣儿不屑于见他，龌龊到宣儿不愿意传双鱼珮给他。
他都做了什么，怎么会将那个总是以温和包容对他的人逼到这种地步。
“宣儿……”
正当他想要说什么时，外面传来了法海的声音：“宣儿、钱文德回来了！”
许仙怔愣一下，然后看到宣儿莞尔一笑，双脚迸裂出青色的光芒，渐渐化出真身的尾鳍，接着，青光向上蚕食，腿、腰、胸脯、脖子……
许仙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一边惊慌失措地扑掸那些青光，一边崩溃绝望地苦苦哀求：“不要！许仙错了！许仙错了！师傅、许仙错了！您别这样！许仙真的错了！”
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青光爬上徐青菽的唇瓣时，它们翕动了一下，但是，因为声音太薄，时间太仓促，根本没有人能听到那说的是什么。
许仙脑子里一片混乱，双手自欺欺人地掩盖着那些光芒，却是徒劳无意义。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坠落进青光内，打在鱼鳞上，溅出细碎的光芒，分不清是泪光，还是生命崩坏的青光。
徐青菽缓缓睁开眼眸，在自己完全变回青鱼死去之前，看了一眼他亲手教育大的弟子……
许仙紧紧搂住一条遍体鳞伤的死鱼，仰面嚎啕大哭：“师傅！”
最后，他一口咬在了那条鱼的身上。
傒地！纯白的世界变成了腥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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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许仙灵动地笑了笑，像个清澈透明的小孩，“若非拜宣儿为师，许仙怎能如愿随意出入安济坊，在宣儿身边徘徊，听宣儿讲千年的传奇故事，了解宣儿之勇、之谋、之善、之美，以至于对宣儿更加迷恋。”他抬起头，凝睇着宣儿，一脸沉迷地说：“宣儿，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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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滚……”徐青菽气息不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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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连忙拉回那只手臂，生怕它再被伤到，但捧着它，看着那殷红殷红的血染满双手，玷污怀中人皓白胜雪的衣服，又只能哀痛欲绝地凄嚎。
他毁了宣儿，毁了他们之间的美好，他是个龌龊之人，龌龊到宣儿不屑于见他，龌龊到宣儿不愿意传双鱼珮给他。
他都做了什么，怎么会将那个总是以温和包容对他的人逼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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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想要说什么时，外面传来了法海的声音：“宣儿、钱文德回来了！”
许仙怔愣一下，然后看到宣儿莞尔一笑，双脚迸裂出青色的光芒，渐渐化出真身的尾鳍，接着，青光向上蚕食，腿、腰、胸脯、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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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光爬上徐青菽的唇瓣时，它们翕动了一下，但是，因为声音太薄，时间太仓促，根本没有人能听到那说的是什么。
许仙脑子里一片混乱，双手自欺欺人地掩盖着那些光芒，却是徒劳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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