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蛛丝马迹

    陈卓胆战心惊地来到公司上班，一路平安也无法让他稍微平复紧张的情绪，他时刻担心地会不会从后面有个人伸过来一把手铐将他丢上囚车。

    不过今天早上没人会关心陈卓的心情怎样，公司里的人此时各个都眉头紧锁地聚在一起抓着头发挠着耳朵，分管行政部门的副总经理直接在办公区里大口地抽烟吐雾，愁云惨淡凝在脸上。施成亲不断地摇着头，然后茫然地看着电脑显示屏。

    陈卓知道大家在烦恼，内网系统昨天被他破坏了，资料全删没有备份，不过还没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因为还有纸张件存着，再不济就回归90年代，纯纸张件办公。不过有些文件因为没有纸张件保管就彻底地消失了，这些主要是现在办理或正在走电子流程的文件。

    “打电话给网站的开发承包商，让他们来看看。”副总这么说道。

    “好像不只是我们，刚在楼下买早餐时候，听说也有公司中招。”有位男同事说。

    “跟我们一样？”

    “好像也是什么资料全都删除了。”

    “你昨天新闻没有，说什么断网情况可能是黑客所为，也许内网是被黑客搞的。”

    “窃取商业机密吗？听说昨天断网的都是中心贸易区啊，这买卖大啊。”

    “警方没说什么吗？”

    “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个谁不是有亲戚当警察吗？”

    “他呀？算了，派出所的。管这个是网警，网络安全监察中心。”

    陈卓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差点就吓得屁滚尿流，他强压镇静，走过众人，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然后装出一副对话题很有兴趣的表情，但演得太差直接被一个同事问怎么脸色这么糟糕生病了？

    在另一边。

    海岸城市市公安局，五楼会议室，6.12断网事件专案小组会议室。

    吃饱早饭洗漱过的警察们焕然一新精神抖擞地再次围聚在长长的会议桌四周，会议室的窗帘还是紧紧拉上着，一根根烟头又被点上，会议室上空再次白烟环绕。

    “很奇怪。”严子唐将他的笔记本画面投射到幻灯幕布上。画面上是海岸城市的卫星俯瞰图。

    “哪里奇怪？”坐在台下的熊瑞问。

    “查不到痕迹，连任何入侵痕迹都没发现，连虚假ip地址都没见到。看着像被人拉闸断电感觉？”

    “你是说这次断网并不是网络攻击。是人力所为？”

    严子唐摇摇头，一只手指着幻灯幕布，一只手敲了下键盘，海岸城市卫星俯瞰图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黄色图案，他指着说：“如果你要人力断网，你知道需要多少人力和物力吗？可堪比一次911。”

    “会不会是emp？”有人提出了疑问。

    “不是，那段时间有电而且汽车照开。”熊瑞摇头说。

    “有一个疑问。”严子唐摇晃手指说，“在这块区域内汽车的广播能照常使用，我昨晚收到辖区派出所的信息，那段时间依然有人可以通过收音机收听广播。”

    “毫无疑问，不是emp。”熊瑞点点头。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严子唐很不给面子说道。

    陈卓看着市公安局主页，他已经从上午想到下午，手就放在键盘上，想动又不敢动。最后他把键盘上的手收回来，跑去厕所拉个屎。

    入侵市公安局系统窥探6.12案情进展，这是确定他是否被警方锁定如果被锁定直接用evos删除掉痕迹图个安心。

    但这样做，会增加他暴露的几率。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还未确定evos是否抹除痕迹，如果没有，进了公安局系统留下痕迹被逮到也是死路一条。

    纠结啊！这是陈卓脑海里的三个字。

    同样纠结的是城市另一头市公安局6.12专案组的警察们。

    严子唐卖着关子饶了一大圈，说了一堆几乎将在场的人转晕的线索，最后实在受不了的熊瑞站出来拍着桌子打断严子唐喷口水星子，“那到底你的结论是什么？”

    “evos。”

    严子唐笑而不语地看着在座。

    反应过来的人立即坐正，伸长的脑袋盯着严子唐看。反倒是熊瑞一愣一愣的表情让严子唐看来萌萌哒。

    “ev0s。”严子唐再次重复。

    “那是什么？”熊瑞没问严子唐反而是问身边的人。

    “editablevirusoperatingsystem，可编辑型病毒操作系统的简称。”严子唐做了解释，“著名黑客组织2-door研发，核心成员是该组织的五位创始人，目前还不清楚这个系统的真实面目，但具国际刑警组织最新的情报，evos的内核是由2-datemaster（门主）研发，在6月11日国际刑警组织联合德国警察对2-door在柏林大本营的突袭行动中，2-door成员全部被击毙，但现场的电脑里并能没有发现装载evos的主机。”

    “你认为有人用evos制造了这次断网事件？”有人问。

    “不确定，但怀疑。也许，在突袭前gatemaster将evos发送了出去。”严子唐说。

    “我觉得不可能，我看过一些资料，按照他们2-door最初的构想，以evos逻辑计算方式，没有一台超级计算机是不可能运行evos的。更不可能以什么电子邮件的形式发送，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木马病毒，只要几mb就ok的事。装载主机进行邮寄？更不可能。这个案子我一直在看，这种可能性国际刑警早就发现还可能流落到中国来吗？”

    “如果只是一个镜像呢？一个远程执行程序呢？只要几mb就行，一个ms-dos操作窗口在任何一台联网的机子上运行然后由隐藏着真正evos来执行呢？”

    严子唐话音刚落，会议室响起一片小小的哗然声。

    这时，有人重重干咳了一声，是熊瑞，他抽了口烟眯着眼睛对严子唐说，“太科幻了吧？子唐，我们还是回到实际点，不去理会那个什么os的可能性。现在我们就是要找出这次造成6.12的根本原因和幕后真凶，这样我们才能向曹局长交代，上面说限期破案没说时间，但我们都知道曹局长的耐心时间有多长。”

    严子唐摘下眼睛，叹了口气，“我刚才说那么多，不断地提出线索不断地反对”他吹了下眼镜，“不就是为了想说明那个——”

    “好了！严子唐！”熊瑞提高了声量，“别在那提什么evos这些奇怪的东西！小张，小刘，你们再去见下那个海岸城市网通公司的孙成。刘队长，我怀疑刘队长？刘队长！”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旁刑警三队队长刘赫的脸上，刘赫闭着眼抱着双手低头轻轻打着鼾，旁边的属下拿手肘碰了下他，刘赫抬起头睁大着迷蒙的睡眼环顾四周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说完了？”

    “还没有！”熊瑞本来就黝黑的脸更黑了。

    “噢，这样啊。”刘赫拿起水杯喝了口，众人差点以为他会说出“我继续”恶搞的话。

    熊瑞强压怒气，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刘队长，我想听下刑警队对这事的看法。”

    “小严，能画出这个圆形里面中心点在哪吗？”刘赫指着幻灯片。

    严子唐将中心点标了出来，指向在一条马路上，它离陈卓上班的大厦非常近了。严子唐摊了下手，说：“旁边连个水井盖都没有。”

    “不是有几栋写字楼的公司电脑遭受破坏了吗？他们是哪几家？”刘赫继续问。

    严子唐继续在上面标了出来，刘赫让他把卫星地图放大，然后指着画面问：“在微调下，这几栋出现问题的大厦，哪栋靠近中心点。”

    毫无疑问，中心点被移动到了陈卓工作的时代国际大厦！

    “哼，看吧。这案子很简单，线索清晰，等着破案吧。”刘赫站起身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轻蔑地瞟了下严子唐，“说那么多有的没得干嘛？抓到人了在问他用什么手段不就行了吗？”说完就带着自己的部下准备走出会议室。

    “喂！刘队！你话要说完呀！这么容易吗？”熊瑞急忙起身在后面喊道。

    刘赫停在门口，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说道：“也不容易。对整栋大楼排查，调监控，查里面每家公司每个人，这是力气活，不过，很容易。”

    “很容易？”熊瑞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因为我大概知道怎么抓他了。等我电话，一会联系你。现在要争分夺秒！”刘赫摆了手拜拜就走出会议室。

    严子唐扶了下眼镜一言不发地看着刘赫出去，熊瑞看了下他，再环顾四周说：“就先到这，各位先去把手头上的资料理一理，老周你等下跟我去趟移动和联通，电信那边就姜道去。”

    散了会，严子唐一人留了下来，他抱叉着双手咬着手指甲，看着幻灯幕布上的时代国际大厦，嘴角轻轻一笑，嘴里喃喃自语：“你可别那么早落网了。”

    已经被锁定在一个小范围内的陈卓依然浑然不觉，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入侵市公安局。

    该拔刀的时候还是要拔刀，因为你的敌人已经快把刀架到你脖子上。

    最后，他关上电脑。侥幸心理告诉他，到现在都没事，应该没事了。

    夏菲儿一直在外面打电话，她走进办公室说了句：“我马上下来，你等我下。”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袋东西就下了楼。陈卓没怎么在意她的举动，一直在刷新海岸城市的新闻，看看有没有关于昨天断网事件的最新报道。

    新闻最多的还是世界杯的新闻，办公室里的人也讨论这个，似乎内网被摧毁是隔壁家的事情。他之前担心的伪造通知也被卡在这里，施成琴打电话去市政府宣传部去问，对方说没有发过这类文，发文记录也没有。而联合投资的内网被毁找不到原始出处，事情就被停在这，而电子资料丧失、内网走文瘫痪已经让施成琴焦头烂额，她也懒得再去问，就把文件放一边再说。

    伪造通知的危及算是暂时过去。

    不过，陈卓有点后悔怎么不顺路把市政府宣传部的收发文系统给毁了，这样不但不留尾巴，也许施成琴会当真的文件继续走文，陈卓就不用被下放了。

    “看来，得要再计划计划。”陈卓又要头疼该怎么阻止自己被下放到那几家破企业去。

    市公安局。

    刘赫带着自己的部下黄威然在楼梯口抽烟，走进来一位女警递来一份文件到他手上。黄威然好奇地伸过脖子去看。刘赫只看了一眼，就把文件夹递给他。

    “时代国际大厦的公司资料。”刘赫说。

    “一家一家排查吗？”

    “里面有国企。”女警说。

    “几家？”

    “三家，海岸建设、联合投资、南部航空。”

    “先查私企，再查国企。”

    “为什么？”黄威然问。

    “国企没什么人才，是人才也不会在国企，搞出这么大的事不是一般人。”刘赫掐灭了烟头，笑了笑，“刚才在会议室里说的轻松，可实际不轻松呀。抓到人容易，可他后面的会不会有什么事，就不轻松了。”

    时代国际大厦。

    陈卓度过了一道难关，心情好了点，决定下楼买被冰冻饮料和雪糕犒劳自己。他下了楼，出了大厦，向旁边的小超市走去。

    在街边，他看到夏菲儿正在路边跟人聊天，他稍微靠近点，越过夏菲儿看到了跟她说话的人。

    一瞬间，陈卓被电到了。

    心脏怦怦地乱跳。

    女孩很漂亮，身材窈窕，跟夏菲儿一样高，一头黑色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一件在夏季很稀疏平常的长裙穿在她身上简直光彩照人。

    夏菲儿看了她一眼，没跟她打招呼，继续聊着天。陈卓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

    女孩叫什么名字？单身否？

    他很想知道。

    夏菲儿是不会告诉他的。唯一的办法，就入侵她的手机。

    陈卓赶紧回到公司，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evos，飞快地输入指令，启动昨天植入夏菲儿手机里的后门程序，很快，夏菲儿在手机里的通讯记录就显示在陈卓的屏幕上。

    如果夏菲儿在公司打那通电话没再拨出电话，那个女孩叫徐茜。

    徐茜，名字真好听。陈卓先去翻夏菲儿的短信，短信里没什么，他去看微信。evos悄悄地打开了夏菲儿的微信界面，陈卓颇为头疼的地方是微信的名字都是网名，没有真实名字。他开始期盼微信实名制早点落实，这样他也方便点。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徐茜的手机号搜索微信号，看上面叫什么名字再去夏菲儿微信里聊天记录。

    靠！没有！陈卓看了几次，重复了几次，还是没有。徐茜并没有将微信号绑定她的手机号，很少见。

    但也不少见。除非她有两个微信号，或者她有两个号码。

    陈卓想了解她更多信息。

    最好的办法，还是要黑进她的手机。他又有点不忍，感觉入侵自己喜欢的女孩是一种亵渎，但是，不入侵就没机会了解她，也没机会去泡她。

    只稍微犹豫了几秒，陈卓就敲打键盘，让夏菲儿的手机给徐茜发送了一条带着后门程序的短信。只要打开短信，后门程序就会自动运行。

    楼下。

    聊天的两个人中间突然响起短信铃声，徐茜拿起看了下，困惑地问：“你给我发了短信？”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划，打开了短信，空白内容。

    “这什么呀？”夏菲儿皱了下漂亮的小眉头说，“这两天网络问题弄的吧。”

    “是吗？我看新闻了。”徐茜眨着美丽的眸子。

    “别管了，说正事”

    楼上。

    陈卓成功的黑进徐茜的手机，他兴奋异常如果不是在公司他此时早就手舞足蹈地欢呼。此刻他只能强压着兴奋和喜悦，浏览徐茜的手机。evos打开了一个手机屏幕大小的画面供陈卓浏览。

    但他没有马上看，他打算放着晚上回家慢慢看，还能悄悄启动摄像头看一些精彩的内容。想到这，陈卓下面顿时血脉贲张。

    市公安局。

    熊瑞被曹成希叫到局长办公室里，曹成希先是让熊瑞汇报，听完汇报他，他微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只是眉头紧皱地看着窗外。

    “熊瑞啊。”

    “局长。”

    “那栋楼的事不要让刘赫查太多。”

    “您是指那三家国企吗？”

    海岸建设。说出这个名字后，熊瑞立刻明白什么了，他更加明白为什么6.12案子出来后曹成希首先是让网络安全监测中心牵头调查而不是刑警队，将案子转移到网络犯罪，最好是外省或跨国。

    “刘赫这人呀，说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又很死脑筋，我就怕他会弄出什么事来”曹成希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世界。

    午后的海岸城市显得很慵懒，怡情自得地享受着渐渐清凉的海风和并不强烈的午后阳光。连马路上的车辆和街道上的行人都放慢脚步，已经开始提前享受傍晚的闲散。

    “他们已经行动了。”熊瑞看了下时间，准备拿出手机，“我安排人跟着他们吧。”

    “放两个机灵点的人。那个谁。严子唐，就不要叫他了。这孩子是个天才，但天才就是自负，又牛角尖，叫他去就是坏事情。你给他安排点的别的事，不要让他在专案组里呆了。”

    严子唐放下耳机，沉默不语。

    他给熊瑞的手机安了窃听装置，熊瑞和曹成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收起耳机，走出楼梯间，等在电梯门口。

    叮的一声。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熊瑞迎面撞上严子唐。

    “子唐，正好我有事找你。”熊瑞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办公室领。

    “主任，这个案子我有一个新的发现。”

    “正好跟你说这事。”熊瑞站住脚步，看了下四周，小声地说，“这样，局领导安排一个新任务，你暂时就不负责专案组的工作，你的新任务我晚点再告诉你。”其实熊瑞还没想好什么事来打发严子唐。

    “组长，我要留在专案组里。”

    “严子唐，这是命令。”

    “你看看这个。”

    严子唐拿出手机按了下，熊瑞的手机响了。熊瑞不明就里拿起手机看，顿时脸色刷一下白了，“这这个怎么会”

    “别忘了我可是专家呀。”严子唐嘴角翘得老高。

    “你！”熊瑞涨红着脸看了下四周，抓着严子唐的衣领扯进楼梯间，“还有谁看到。”

    “报告熊主任，没有人了。”严子唐敬了个礼，呵呵笑着，“我马上删除。只要你答应我留在专案组里。还要安排我跟刘赫到一线办案。”

    时代国际大厦。

    临近下班前，刘赫带着人来到大厦保安室，出示了证件要求保安提供昨天全部监控录像，将调取监控录像的活儿交给属下后，他带着给他递资料的女警回到大厦大厅里。

    “很气派的大厦。”刘赫叉着腰央视大厅的天花板，“刚搞得真不错。”

    “刘队，我筛选了嫌疑最大的几家企业。”女警将ipad递到刘赫手里，“这些企业大多涉及科技领域，而且他们的技术员很多来自国外，又年轻，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几个喜欢玩黑客技术的人。”

    “尹莎莎小姐！”刘赫挠着头发看着自己的下属说，“他们搞这么大的案子出来，如果还留在这里，要么是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要么就是一群猪。”刘赫把ipad递回到女警手上，“叫增援，盯紧前后门，看哪些慌张想跑的，直接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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