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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曾忘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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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月底是罪犯问斩的时候,包括原氏一族的死刑犯,许多的人一批一批被拉到行刑的场地行刑,五公主也在看着,风吟也在看着,枯黄的叶子上随着温热的鲜血浇灌,都落在地上黏在一起不是那么轻盈,五公主看了一眼风吟的方向,若是皇甫华希拿到了风玉修的一半兵符,若是皇甫华希没有娶轩辕宁,或者再往前皇甫华希没有去碰风吟,亦或者更往前,八年前慧妃没有用蛇陷害离九,没有派人刺杀他把他逼下悬崖,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这件事发生了,她总要报仇,即使是他们一开始伤害了他,但是一个身份卑贱的皇子有什么资格不被欺负。

    风吟自然知道她在看她,她却静静看着刑台上已经疯了的慧妃,当年她就说过,天不罚罪人,那她来罚,她会让她生不如死,这就是代价。

    随着行刑的令牌落地,刽子手刚要动手,骑马的青年飞奔而来,他青衫微动,利落的翻身下马,这时人才看清他一副书生模样,虽能骑马,但却不会武功,他挤过人潮想要走上刑台,忽然衣服被人拉住,那人回头:“小妹”

    “回去吧,三哥。”风吟声音冷淡且平静,看着许佩儿欣慰切感激的看了她最后一眼,手起刀落,鲜血染尽树林,人群渐渐散去,风吟解开他的穴道,转身走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满地尸体中痛哭,他再也不是许氏一族的人,所以这件事牵连不到他,可他那时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娘亲不顾他的怨恨逼他离开,原来,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

    风璟不知从那里走出,跟着风吟的脚步在林子里慢慢走,枯黄的叶子让她想起一些事,一些曾经忘了的事。

    小九掉下悬崖后她不吃不喝,重伤而且双目失明,她恨将军府,恨皇宫的一切人,更恨风璟及时救下了她,恨自己不能去陪他,那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在一次一次昏昏沉沉中看见了那个女子,她应该称作娘亲的女子,那个女人穿着素白色衣衫,她的人像是她的衣衫,没有任何装饰却不染纤尘,在她绝望的时候那个女子抱着她,准确的说,是抱着和她一样的女孩,她的女儿,真正的风吟,她不应该有什么感受,可她却是真的感受到了温暖,在那个梦里,她看见那个善良的女子怀抱着女孩,看着和风璟一样的小男孩和女孩玩耍,然后,是黑暗

    女孩还在母亲身边,一个被称为将军的人是她的父亲,她父亲很爱母亲,至少相敬如宾,毕竟那个女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亲自给她送来汤药,女子含笑喝了那些药,没有任何怀疑和犹豫,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只是静静的告诉她:“出去找哥哥玩儿吧!”

    “嗯。”小女孩点头,离开之后便听到那个将军难耐的扒开女子衣物的声音,听到喘息的声音,她不知为何能够理解那些,也明白是母亲自己的选择,她离开,再之后,母亲的病却越发重了,那样的事也再不曾发生,将军每天亲自送药,女子都是含笑饮下,那时的风吟已经意识到不对,但却不等她查清楚这件事,那个女子已经被害死,年幼的她和风璟回去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已经安静的躺在床上且没有了呼吸,而那个时间,明明应该是将军和女子在一起,只是因为皇上找他,说着一些莫须有的事,他没有任何推辞的进宫,扔下病重的女子给许佩儿照顾,他是那样的自信,自信许佩儿不敢做什么,甚至回来之后,看着女子冰凉的尸体说着冰凉的话,他亲手扶起跪着的许佩儿:“你是慧妃的妹妹,本将军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风吟清楚的看见她那时笑了,可却那样的自嘲和无能为力,再厉害她也只是一个孩子,那时,她四岁。她发誓报仇的时候许佩儿已经准备斩草除根,杀手和刺客把她和风璟围的水泄不通,风璟拼命的护着她,身上被各种暗器和刀剑伤的数不胜数,小小的女孩在风璟身后吃下了那颗药丸,女子留给她的药,她忍受着痛苦以四岁的身体让内力暴增,只是一会儿就打伤了围着他们的人,等到将军的人赶到,但那个将军,依旧相信许佩儿,只因为皇帝又一次找了他谈话,风吟冷了心,作为内力暴涨的代价她只能练习孤月遗篇,虽是残缺的,但那颗药本就是配合那本书的,她在那片遇见小九的林子里自己呆了一年,平日里装作若无其事,直到她练好残篇,失去记忆,遇见小九,之后发生的一切事,说起来,都是从许佩儿谋害她的母亲开始的,所以,她一样不会放过许佩儿。

    她是恨许佩儿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以让她轻易的报了这些仇,可是许佩儿求她救下她的仇人之子风玉轩的时候,她依然震撼,她明白斩草除根,可更明白这件事和风玉轩没有任何关系,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会去牵连不想干的人,但此时看到风玉轩的样子,她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吟儿,不要想太多了。”风璟开口,他很少见有这样认真且无奈的时候。

    “我说过会给娘亲报仇的。”风吟静静的回答,黑色的衣裙翻飞,枯黄的叶子在脚边起舞,她声音冷,心更冷。

    风璟轻声叹气:“小吟儿,难为你了。”

    “没有,现在的样子本来就是我该有的样子。”风吟淡淡说道,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适合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她,恩怨分明,强大冷漠。

    噬域的冰狱里却没有枯叶唯美的落下,永远都只是冰天雪地,被封了内力的少年在这样的冰寒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利用噬域总要付出一些代价,而这样的冰寒彻骨就是他的代价,说起来,倒算是格外开恩了,因为他会承受不住之后的血毒发作,没办法给那个男人最为有用的血。

    男人走进冰狱,随着铁链加身,少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即使暗一依旧为他求情,男人也不会手下留情,这次他没有多说什么,低声说了什么,在血毒发作之前给他吃了药,保证他不会被折磨死,然后,尽管他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血毒依旧那样发作,心口又像那样瞬间变成岩浆,痛苦逼得他忍不住溢出口闷哼,脸色苍白如纸,长睫毛遮着不敢睁开的眼睛,额头落下冷汗,唇边也有刺目的血迹,身上的铁链剧烈的响动,是他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的束缚,身上每一寸都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切开,从血液到骨髓,痛的体无完肤。

    男人冷笑一声走开,所有人都离开了,留下他一人被禁锢着受着这不会停歇的酷刑,就像九岁那年,他也是一个人,被折磨到奄奄一息,那时没有求饶,如今一样不会,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就是后来已经没有任何意识,只有无尽的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下,放了他的血,然后有人抱着他离开,之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再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睁开眼,看见的却还是在夕晩山庄,男人坐在他身边,冰凉的手指按着他微弱的脉搏,看见他醒来放下了手,冷声道:“睡了七天,你觉得再有七天能养好现在的伤再来一次?”

    少年不说话,静静垂下眸子,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体质太差,伤的很重,他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别说七天,再有一个月他都不会好全,若是再来一次,即便他不死,以后武功也会废了,即使再逞强,他也知道自己的状况,男人不知为何要叹气,说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谁动了情?”

    “苍京将军府小小姐风吟,从你五岁就和你在一起,保护你在皇宫生存,后来让你在将军府住了两年,你被陷害时她不顾生死的救你,你回苍京的消息刚放出她就回来了,对皇甫华希下毒,整垮慧妃一族是为了给你报仇,离九,以你的性子,除了她,苍京绝不可能有人让你能在短短一月之内动情,而且为她奋不顾身。”

    男人说的平淡,但却很肯定,带着几分自嘲,少年开口:“不要动她。”

    “你可知道‘风幕’?”男人问道,少年淡淡道:“知道。”

    “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你能看上的人,果然不简单。”男人轻笑,笑中几分邪肆,暗一却微微吃惊,低声道:“风府小小姐是风幕的主人?”

    “果然瞒不过你。”少年自嘲的笑笑,那天风吟给他下了追魂香,虽说是隐世紫魂家族的东西,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也不清楚,但他确定的是,隐世紫魂,即使当初没有被灭也不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所以,那时他就知道了风吟做的男人都会知道。

    男人冷笑:“有意思,竟能找到隐世紫魂后人,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那你就见识好了!”少女冰冷的声音传来,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少年垂眸,男人却笑道:“离九,现在就想毁了噬域是不是太早了?”

    “因为你会觉得早,所以并不早。”少年抬起头,淡淡的看着他,男人都黑色面具没有摘下过,他的眸中却一直含着笑意,不是冷笑,而是真实的笑:“你的血确实对我很有用,不过没有你的血我也不会有事,但是你本人,却让我更感兴趣。”

    “所以呢?”少年冷冷,男人笑道:“所以我要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控制!”

    “噬主不会觉得太过分了吗?”少女站在那里,冰冷却很强大,只有面对那个少年,才有那么一刹那的温情。

    男人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赞叹道:“单凭见过噬域的人就可以找到噬域,不愧是天下第一情报的风幕。”

    “兵临城下而面不改色,能破隐世紫魂之香,前辈也不愧是深不可测的噬主。”风吟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冷淡的说道。

    “兵临城下倒不见得。”男人似乎毫不在意,身边亲随靠近,连暗一也被忽然发生的事情搞得莫名其妙,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噬域,风幕却能轻易找到噬域所在,并且来到夕晩山庄,很明显,他一直照顾的公子有可能就是那个叛徒,不敢置信的看着少年:“公子”

    “我总会离开这里的。”少年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漠没有感情,即使剑拔弩张,他依旧优雅的靠在床上,他确实伤的很重,而且,已经没什么需要他起身的。

    “离九,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件事可以当做没发生,我也不会为难风幕,你乖乖忘了她留在噬域,你依旧是夕晩山庄的主人,我不会为难你!”男人从亲随身边走出,笑看着少年。

    “公子?”暗一紧张的看着他,但结果他同样清楚,他不会答应,少年淡淡的说道:“不可能。”

    “呵,噬域被毁的消息传出去对你没有好处,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成全你。”男人毫不在意这些,身边的人都已经剑拔弩张,却被这样的话惊到。

    “师父!”

    “离九,你干什么!”

    “师父?”

    说话间噬域几大弟子都已经出现,风吟直接来了夕晩山庄,虽然控制了噬域不少的地方,但她清楚噬域绝不简单,只是看着眼前这些人的实力就明白噬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而这些,仅仅只是表面,风吟皱眉,看了离九一眼,离九没有任何动作,玄衣男子走到他面前,说道:“九儿,你在干什么?”

    “回来,子华!”少年没有说话,男人冷声说道,他收起之前的玩笑,在其他弟子面前他一直都很少说话,心狠手辣极具威严,男子只好退了回去,但又的看着少年,这样公然的背叛男人,后果谁也承担不起,男人会让他生不如死,想到这里,男子忽然跪在噬主面前,求情道:“九儿年纪小不懂事,求师父手下留情。”

    “你觉得他像是不懂事?”男人冷声,说不清什么情绪。

    玄衣男子愣了一下,旁边另一个妖娆的红衣女子说道:“大师兄,你何必还为他求情,九师弟都带着相好的打到家门了,这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二师妹,上次和三师妹的教训还不够吗?”旁边白衣的女子也冷声道,看了少年一眼,一样担心的说道:“九儿,你快跟师傅道歉。”

    红衣女子瞪了她一眼,碍于地位也没有说什么,旁边另一人又说道:“师妹,这件事师傅会定夺,你们不必再说什么了吧?”

    几人都不再说话,男人一直看着少年,少年只是那样闲闲散散的靠在旁边,明明应该很不和谐,但却会让人觉得他就应该如此,他抬头看了风吟一眼,指尖微动,刚要动手,男人却忽然开口:“噬域所有人听着,从今天起,九儿就是噬域之主,噬域所有人都要以他为首。”

    “师父!”

    “噬主?”

    所有人都震惊了,离九在噬域其实没有名字,从他小时候来到这里,男人就只说了他是噬域九弟子,故而他们就一直叫他九儿,他独自住在夕晩山庄,很少见其他人,也懒得解释自己叫什么,更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但此时这个男人这么叫却显得有些奇怪,甚至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欣慰,连少年本人都愣了一下,男人冷声:“你们,听明白了吗?”

    “师父,九师弟他背叛噬域了!”之前说让男人定夺的黑衣男子气怒的指着少年,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及其他几个弟子更是愤怒的看着少年,他在噬域一直都是地位高,能力低的代表,此时明明是背叛却得到这样的地位。

    “怎么,你们有意见?”男人冰冷的看着一脸怒气的人,浑身杀气暴露无遗,几人怔了一下,都赶紧跪下,只有那个男子依旧升起:“师父,弟子对您忠心耿耿,只是不想你被九师弟”

    “本座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指点?”男子话未说完,带着强大内力的一掌已经达到他身上,忍着气血的翻涌,他却更加不服,但也只能瞪了少年一眼,恭敬的跪下。

    少年抬头看着男人:“我不需要!”

    “离开噬域吗?”男人笑道:“随你怎样,现在你是噬主了,没人敢管你的决定,哪怕你让噬域消失。”

    风吟皱眉站在旁边,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噬主竟然直接把噬域给了他,他是一直对他特殊,但却绝对不是什么特殊的好,他这么做,还是为了把他和噬域连在一起,他从来都不在乎噬域的得失,他在乎的,只是控制他。

    离九自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他知道他不在乎噬域,他的背叛无论成功失败他都不会在乎,最多就是无论成败折磨他,甚至彻底杀了他,可他从没想过他会这样直接把噬域给了他,他是一个绝不容许背叛的人,是那种自己的东西即使再不喜欢也不会给别人的人,但这更说明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甚至不会杀了他。

    男人看了少年一眼,冷笑一声,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于那些人眼前,众人惊讶了一下,那是他的几分实力,已经让人看不清实体,他到底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人,这样的人要控制他,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噬域跟着男人的亲随也都瞬间消失,只剩下暗一留在原地看着少年犹豫不决,虽说噬主才是他的主人,可是他已经照顾他这么多年,此时也不知该不该离开。

    “恭喜九师弟了!”几个噬域弟子阴阳怪气的笑着,其中妖娆女子却忽然出手像少年袭去,风吟反应过来,但却还没有到离九身边已经有黑衣人出现捏住女子的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让寂静的夕晩山庄显得诡异,女子尖叫起来,手掌奇异的扭曲着,骨头已经尽碎,黑衣人隐在少年身边,少年冷声:“还有谁不服吗?”

    “参见噬主!”

    “参见噬主!”

    几个人一次跪下,虽然脸上还是疯狂的嫉妒,但是此时少年忽然的强势让他们反应不过来,只好恭敬的跪下,噬主之位是谁都想夺的,但却从来没人认为离九会是个竞争对手,他们知道离九受宠,但是他武功不高却也是事实,他们不相信那个男人会让这样一个人去掌管一整个噬域,可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千防万防的人竟然没有任何威胁,这个背叛了的人不但没有被杀还得到了噬域,这是没有人想得到的,也是没有人有准备的。

    离九声音冷冷,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会有些不平静的烦躁,说道:“都出去!”

    “是!”众人点头,心中纵有万般不远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事实,恭敬的退了下去,大师兄和大师姐对视了一眼,都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羸弱的少年,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很清楚,再宠他也不可能给他噬域,而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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