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溯本追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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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大爷本来是想告个假，那小哥直接摆摆手说，没事儿，今天工作日，来的人少，我帮您代着就成了。
我们一行人道了谢之后就随着祁大爷去了他现在的住处。
普通民房，一室一厅，有一个架着丝瓜葫芦和葡萄的小院子，门口的老狗抬眼看了一下我们，在确认我们似乎是没什么敌意之后又闭眼睡下了。
进了房间，祁大爷招呼我们在客厅坐下，去厨房拿东西了。
我趁着这会低声问陆远，咱们在电话底下找到的那张纸片好像和祁大爷的小本挺像的啊？
陆远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那个号码就是祁大爷的，好多年了。”
我正要再答一句，陆大爷已经掀开帘子出来了，我便不好再说什么。
大爷左手拿着一只盛着清水的精致小瓷碗，碗上绘着春雨江南，碗里斜插着一个小勺子。
放下瓷碗，大爷又转身进了卧室。
其实祁大爷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要和陆远说什么，只好看看房间里的布置。
真没想到陆大爷是个挺风雅的人。
竹藤椅子，玻璃小几，南侧有一张木质镂花书桌，整齐排列着文房四宝，书桌后挂着一张画，画中是一位小姑娘撑着油纸伞的侧影。
没等我惊叹完，祁大爷拿着一个锦盒招呼我们到院子里。
大爷在门口处放下碗，叫陆远过去，“你来喊，我来应。”边说着边打开了锦盒，“对了，她姓赵，名蕙兰。”
锦盒里竟然是一根木簪，式样简单，甚至有点粗糙，看上去像是手工做的。
“开始吧。”
陆远在门口拿着瓷碗，喊了一声，“魂归来兮——赵家有女名蕙兰，烟海茫茫寻不见；”说罢，舀了一勺水泼出去。
“回来啦！”祁大爷双手捧着木簪应声。
“魂归来兮——岭南有瘴道路崎，春风不度塞北去；”又泼出一勺水。
“回来啦！”
“魂归来兮——踏上归途莫推辞，家中亲友日日思。”第三勺水也泼了出去。
“回来啦——”祁大爷声音有些悲凉。
这时候，我恍惚听见了细微的水声。
我看看地上缓缓流动的水渍，似乎，被什么踩到一样扩散了。
下一秒，干燥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脚印水痕！
我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
“莫要再喊啦，进屋说话吧。”
我应该高兴，但还是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汗毛直立。
我们三个默默的跟进了屋里。
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影坐在藤椅上，“赵婆婆？”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听她声音像是岁数不大，我也说不好喊什么。
“恩，你是芊芊吧？你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今天不妨跟你讲讲之前的事情。”
“这倒真是好久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不叫刘芊芊，而是李芊蔚，那鬼也还活的人模人样，叫做林汝珺的，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恋人，命运弄人，你先他一步，后来——”
“后来啊，机缘巧合之下，我算出你投胎之处，却是个夭折的命格，那林汝珺本想求我再算一次，但我说天机难测。”
“他便殉情聚阴，求我救你一命，与你结下了冥婚，婚书尚还在他手里，你怕是躲不开的，更何况，你虽已成年，离了他，阴气定会招惹些孤魂野鬼，日子也不好过的。”
我心中五味杂陈，原本以为冥婚不过是他为一己之私随意加害我，没想到竟是情深不寿。
眼下看来，我这个原本的受害者竟然成了一个不知情的负心人。
“只能帮你到这啦，我老婆子先走一步。”
“蕙兰！”祁大爷声音嘶哑，“我来给你再戴一次簪子吧。”
“哎呦，玉庭少爷还知道同我讲讲话呢。”我听见脚步声朝着祁大爷的方向过去，“这么多年，你的手艺半点长进也没有。”
祁大爷眼眶好像有点泛红，“我不是一直笨手笨脚的嘛。”话是这么说，他缓缓的为眼前模糊的人影绾发戴簪，动作认真温柔。
这一幕竟然莫名的有些熟悉，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随着簪子插入发间，人影竟然慢慢清晰起来，黑发黑眸，皓腕银镯，一个年轻女子背手浅笑。
她踮起脚尖飞快的在祁玉庭唇上碰了一下，三两步跑向门外，突然回头一笑，“我在桥上等你，这次再向我讨水喝的时候——可得记得带碗！”
说罢笑着缓缓淡去。
祁大爷看着门口，笑着叹了一句“哎呀，我可真是老了。”
我又看了看那副画，真是一模一样。
陆远在回车里的路上握住我的手，“情深缘浅，人鬼殊途，李芊蔚和林汝珺的故事已经结束了，现在你是刘芊芊。”
这是在暗示我？
我知道陆远对我还是抱着希望的，这些天我也能看出他的真心来，或许，或许我真的该考虑一下了。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芊芊。”
脑海里又蹦出这句话。
我忽然心跳加速。
“看来寿元的事还另有蹊跷。”陆远皱眉叹了一口气，“你再跟我回家一趟吧，说不定咱们可以问问保家仙。”
“保家仙？”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你应该见过一点吧，就在你熏香的房间供奉着呢。”
我脑海里唰地闪现那个白发小男孩的身影。
这样一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要买点贡果什么的吧？”其实我想着要不要再买点巧克力什么的，小孩子应该多数都还蛮喜欢零食的吧？
“买，我家附近就有的。”陆远应声。
不多时，到了陆叔叔家中，我们简单讲了一下想求保家仙帮忙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也讲究个机缘的，仙家若是不应，你们可也不要气恼。”
我倒是不太担心这个，那孩子真的心肠好，又活泼，八成是会帮我一把的吧？况且我还偷偷买了巧克力。
第二天上午，我们就沐浴熏香去那间房中上贡祈祷。
我的声音已经变得沉郁嘶哑，绅、体也不再那么灵活了。
我弯腰站了一会，已经觉得腰不太舒服。
“姐姐，莫要慌张，待我看清你体、内瘴气术法，再仔细寻上一寻。”
我一抬头，正是那孩子坐在桌上。
“小远也长大啦——”。
“我记得，明明”陆远明显吃了一惊，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啊，你还记得啊，我姐姐出门远游，喊我替班的。”小孩拿起果子咬了一口，“我姓白，单字一个蓁，喊我名字就好。”
陆远一愣，“白仙家，这可不行吧”
“仙家当不得，我修炼年头还少，尚未得道。”白蓁连连摆手。
“还是先让我看看姐姐情况，不知何方鬼魂精怪如此大胆，偷夺寿元，害人性命。”说罢来到我面前双手结了个法印，喃喃念咒施法。
约莫过了不到十分钟，白蓁收了法印，敛容肃声道，是个游魂执念太深，一时入不得轮回，估计是想要夺你寿元借尸还魂，以了夙愿。
只有在她借尸还魂成功之前找到了她，才能有办法夺回寿元。
我有点着急，我已经被夺了30年的寿元，搞不好她已经开始借尸还魂了。
“这游魂的坟墓就在附近，今日是她头七，她应该会借尸还魂之后再回家探望。”白蓁接着说，
“她法力尚浅，借尸还魂之地不会离坟墓很远的，不如我们六点且在坟前守着，我一感应到她施法的气息，就带你们去寻，想必来得及。”
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那现在，我们不如先去看看她死因，也好让她了结心愿踏入轮回。”
我和陆远前去同去局里调档案，陆远觉得可能是桩未破的谋杀案。
“陆远，你家保家仙倒是好善良，还愿意帮作祟孤魂了结夙愿，之前听陆叔叔一说，我还以为保家仙是不愿管旁人之事的。”
“保家仙好多也求修大道的。”
“啊？什么？”
“世上还是好人多！”
我在车里等到陆远回来，看见他脸色不太好。
他拉开车门坐好，深吸一口气，说，“碰见熟人了。”
我吓了一跳，不会是他的朋友吧？
他把打印的文件递给我，头埋向方向盘，闷闷的说，咱们那天撞过她。
我看着文件，陈婉，年18，h市第一中学高三一班学生，本月12日遭遇车祸，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我心一沉，只觉得梁子结大了，竟然让小姑娘又经历一次噩梦。
陆远抬起头来，看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
过了一会开口说，“我想了一下，人死后一段时间内可能会无意识的重复死前的活动，她那天举止突兀，可能只是重复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轨迹罢了。”
“鉴于手中信息有限，至于其他的，不如咱们先回去同白蓁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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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人道了谢之后就随着祁大爷去了他现在的住处。
普通民房，一室一厅，有一个架着丝瓜葫芦和葡萄的小院子，门口的老狗抬眼看了一下我们，在确认我们似乎是没什么敌意之后又闭眼睡下了。
进了房间，祁大爷招呼我们在客厅坐下，去厨房拿东西了。
我趁着这会低声问陆远，咱们在电话底下找到的那张纸片好像和祁大爷的小本挺像的啊？
陆远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那个号码就是祁大爷的，好多年了。”
我正要再答一句，陆大爷已经掀开帘子出来了，我便不好再说什么。
大爷左手拿着一只盛着清水的精致小瓷碗，碗上绘着春雨江南，碗里斜插着一个小勺子。
放下瓷碗，大爷又转身进了卧室。
其实祁大爷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要和陆远说什么，只好看看房间里的布置。
真没想到陆大爷是个挺风雅的人。
竹藤椅子，玻璃小几，南侧有一张木质镂花书桌，整齐排列着文房四宝，书桌后挂着一张画，画中是一位小姑娘撑着油纸伞的侧影。
没等我惊叹完，祁大爷拿着一个锦盒招呼我们到院子里。
大爷在门口处放下碗，叫陆远过去，“你来喊，我来应。”边说着边打开了锦盒，“对了，她姓赵，名蕙兰。”
锦盒里竟然是一根木簪，式样简单，甚至有点粗糙，看上去像是手工做的。
“开始吧。”
陆远在门口拿着瓷碗，喊了一声，“魂归来兮——赵家有女名蕙兰，烟海茫茫寻不见；”说罢，舀了一勺水泼出去。
“回来啦！”祁大爷双手捧着木簪应声。
“魂归来兮——岭南有瘴道路崎，春风不度塞北去；”又泼出一勺水。
“回来啦！”
“魂归来兮——踏上归途莫推辞，家中亲友日日思。”第三勺水也泼了出去。
“回来啦——”祁大爷声音有些悲凉。
这时候，我恍惚听见了细微的水声。
我看看地上缓缓流动的水渍，似乎，被什么踩到一样扩散了。
下一秒，干燥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脚印水痕！
我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
“莫要再喊啦，进屋说话吧。”
我应该高兴，但还是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汗毛直立。
我们三个默默的跟进了屋里。
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影坐在藤椅上，“赵婆婆？”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听她声音像是岁数不大，我也说不好喊什么。
“恩，你是芊芊吧？你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今天不妨跟你讲讲之前的事情。”
“这倒真是好久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不叫刘芊芊，而是李芊蔚，那鬼也还活的人模人样，叫做林汝珺的，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恋人，命运弄人，你先他一步，后来——”
“后来啊，机缘巧合之下，我算出你投胎之处，却是个夭折的命格，那林汝珺本想求我再算一次，但我说天机难测。”
“他便殉情聚阴，求我救你一命，与你结下了冥婚，婚书尚还在他手里，你怕是躲不开的，更何况，你虽已成年，离了他，阴气定会招惹些孤魂野鬼，日子也不好过的。”
我心中五味杂陈，原本以为冥婚不过是他为一己之私随意加害我，没想到竟是情深不寿。
眼下看来，我这个原本的受害者竟然成了一个不知情的负心人。
“只能帮你到这啦，我老婆子先走一步。”
“蕙兰！”祁大爷声音嘶哑，“我来给你再戴一次簪子吧。”
“哎呦，玉庭少爷还知道同我讲讲话呢。”我听见脚步声朝着祁大爷的方向过去，“这么多年，你的手艺半点长进也没有。”
祁大爷眼眶好像有点泛红，“我不是一直笨手笨脚的嘛。”话是这么说，他缓缓的为眼前模糊的人影绾发戴簪，动作认真温柔。
这一幕竟然莫名的有些熟悉，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随着簪子插入发间，人影竟然慢慢清晰起来，黑发黑眸，皓腕银镯，一个年轻女子背手浅笑。
她踮起脚尖飞快的在祁玉庭唇上碰了一下，三两步跑向门外，突然回头一笑，“我在桥上等你，这次再向我讨水喝的时候——可得记得带碗！”
说罢笑着缓缓淡去。
祁大爷看着门口，笑着叹了一句“哎呀，我可真是老了。”
我又看了看那副画，真是一模一样。
陆远在回车里的路上握住我的手，“情深缘浅，人鬼殊途，李芊蔚和林汝珺的故事已经结束了，现在你是刘芊芊。”
这是在暗示我？
我知道陆远对我还是抱着希望的，这些天我也能看出他的真心来，或许，或许我真的该考虑一下了。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芊芊。”
脑海里又蹦出这句话。
我忽然心跳加速。
“看来寿元的事还另有蹊跷。”陆远皱眉叹了一口气，“你再跟我回家一趟吧，说不定咱们可以问问保家仙。”
“保家仙？”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你应该见过一点吧，就在你熏香的房间供奉着呢。”
我脑海里唰地闪现那个白发小男孩的身影。
这样一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要买点贡果什么的吧？”其实我想着要不要再买点巧克力什么的，小孩子应该多数都还蛮喜欢零食的吧？
“买，我家附近就有的。”陆远应声。
不多时，到了陆叔叔家中，我们简单讲了一下想求保家仙帮忙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也讲究个机缘的，仙家若是不应，你们可也不要气恼。”
我倒是不太担心这个，那孩子真的心肠好，又活泼，八成是会帮我一把的吧？况且我还偷偷买了巧克力。
第二天上午，我们就沐浴熏香去那间房中上贡祈祷。
我的声音已经变得沉郁嘶哑，绅、体也不再那么灵活了。
我弯腰站了一会，已经觉得腰不太舒服。
“姐姐，莫要慌张，待我看清你体、内瘴气术法，再仔细寻上一寻。”
我一抬头，正是那孩子坐在桌上。
“小远也长大啦——”。
“我记得，明明”陆远明显吃了一惊，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啊，你还记得啊，我姐姐出门远游，喊我替班的。”小孩拿起果子咬了一口，“我姓白，单字一个蓁，喊我名字就好。”
陆远一愣，“白仙家，这可不行吧”
“仙家当不得，我修炼年头还少，尚未得道。”白蓁连连摆手。
“还是先让我看看姐姐情况，不知何方鬼魂精怪如此大胆，偷夺寿元，害人性命。”说罢来到我面前双手结了个法印，喃喃念咒施法。
约莫过了不到十分钟，白蓁收了法印，敛容肃声道，是个游魂执念太深，一时入不得轮回，估计是想要夺你寿元借尸还魂，以了夙愿。
只有在她借尸还魂成功之前找到了她，才能有办法夺回寿元。
我有点着急，我已经被夺了30年的寿元，搞不好她已经开始借尸还魂了。
“这游魂的坟墓就在附近，今日是她头七，她应该会借尸还魂之后再回家探望。”白蓁接着说，
“她法力尚浅，借尸还魂之地不会离坟墓很远的，不如我们六点且在坟前守着，我一感应到她施法的气息，就带你们去寻，想必来得及。”
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那现在，我们不如先去看看她死因，也好让她了结心愿踏入轮回。”
我和陆远前去同去局里调档案，陆远觉得可能是桩未破的谋杀案。
“陆远，你家保家仙倒是好善良，还愿意帮作祟孤魂了结夙愿，之前听陆叔叔一说，我还以为保家仙是不愿管旁人之事的。”
“保家仙好多也求修大道的。”
“啊？什么？”
“世上还是好人多！”
我在车里等到陆远回来，看见他脸色不太好。
他拉开车门坐好，深吸一口气，说，“碰见熟人了。”
我吓了一跳，不会是他的朋友吧？
他把打印的文件递给我，头埋向方向盘，闷闷的说，咱们那天撞过她。
我看着文件，陈婉，年18，h市第一中学高三一班学生，本月12日遭遇车祸，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我心一沉，只觉得梁子结大了，竟然让小姑娘又经历一次噩梦。
陆远抬起头来，看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
过了一会开口说，“我想了一下，人死后一段时间内可能会无意识的重复死前的活动，她那天举止突兀，可能只是重复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轨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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