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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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米小芽有些孕吐，睡梦之中不得不醒过来，喝了口水之后才把嗓子里面那股欲呕吐不呕吐的冲动给压下去。
刚喝完，她意识到她手上的水还是温热的，不免诧异，转而再看床的另一边，根本没有人。
“阿琛？”
轻喊了一声，昏黄的床头灯可观察整个房间的情况，她左右四看，没发现他在哪里。
睡意被冲淡了些，她下了床，推开门出去，一眼看到他们所在这层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傅琛言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夜里雾大，淼淼的白烟从他身前溢出来，使得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缥缈，可在夜色寒风里面，形单影只站着，显得又有些……黯然。
是啊，黯然。
这样独处的时刻，是不是他在忧愁什么？
他们曾约定好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对方坦白，只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不为人知不可让人知的心事，他又喜欢报喜不报忧，乃至于让人更心疼他将有些事情压在心底。
背影太让她心疼，她喜欢的这个男人，看起来这样强大，但使得他变得这么强大的辛苦历程，她难以想象。
她明白，强人也有脆弱，生活在没有可以让自己信任的人的一个环境里面，成长过程是怎么样的无助？
她心疼，年纪尚小就没了父母，在傅家又要看傅穹脸色，明明想离开傅家，却不得不因为父母的遗嘱留下来。
心里动容，有风从阳台处刮过来，她的脸庞凉扑扑。
不再逗留，返回屋里面，她再拿了一件外套出来。
“阿琛。”
夜非常宁静，她的声音分贝不高，很轻很轻，足够傅琛言意识到身后有人，而在看到米小芽过来，本是深沉的脸庞缓和，顺手把她揽过来。
“天冷，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米小芽很贤惠的把手上的外套披到他的身上，很轻柔很小心翼翼。
“不冷。”按住她的小手，他反而把外套拿下来，改成包住她，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冷风透进她的身体，关怀问她：“怎么醒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没有事。”她摇头，“我也睡不着，可以在这里陪你吗？”
他知道她是担心她，也晓得她的脾气，没有言语，再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拥抱着她。
动了动，像个孩子一般，他又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好像这样的姿势能找到让自己安心的感觉一样。
再隔了好一会儿，他睁了睁眼，眼中蒙了一层灰，“梦到他手术失败去世。”
怀里的人儿一动，从他怀里挤出手回拥他。
原来这就是他今晚独自一人黯然的原因。
“死的很惨，我没有去医院见他最后一面，葬礼的时候，我看着他入棺，看着所有人在哀悼，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我看到你哭了，哭得很伤心，难受，等到醒来……”他顿了顿，语气幽暗，“不知道是我见不得你哭，还是为世界上离开一个格外不想见的人真的离开而不舒服。总之，清晰的画面，印象深刻，但，一点快感都没有。”
因为他的话，米小芽也联想到了那些画面，她一直是个很感性的人，聊的对象又是之前关照她的老者，忍不住现在就有些想哭，靠在他的怀里，难受的问：“你知道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对吗？”
傅琛言不言语，扯了个笑。
她相信，他看得清自己的内心，他也有确定要做的事情的规划，更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历程。
只是现在的他，多年来的恩怨在这阵子爆发，那么多的隐忍，付出给傅穹的惩罚，还太少，所以他不愿意收手。
但她不认为这样的他冷血无情，一点也不，他只是太重视亲情，太重视了……
“爷爷这两天做手术，我明天去看他，你能陪我去医院买点营养品吗？”
“好，我陪你。”
“那……”她抬起头，认真的问，“我去医院的时候，你也会陪我去吗？”
终究还是到了要请求他，让他为了她去看望傅穹的地步。
她的心里并不好受，她不希望他为了她迁就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给他造成压力。
爱这个男人，想为这个男人着想。
可他们的爱，似乎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假如傅穹手术真的失败，她不敢想象。
所以她要在他们的爱情里面退一步，她要这一步，填补到傅琛言进入傅穹病房的那一步。
安静的夜色，男人‘嗯’的声音，郑重，而沉重。
……
还没等到米小芽去医院看望傅穹，扬叔那边来了消息，说傅穹胃出血，情况恶化，需要紧急进行手术，可傅穹不肯，吊着一口气，称一定要见到傅琛言再动手术，因此扬叔火急火燎的联系他们。
当时米小芽正在和傅琛言在商场里面给老人家买补品，听到消息的时候，差一点没站稳，那种心惊胆战，事后回想起来依然后怕。
“少爷，您总算来了，老先生等着您呢！”
刚一到医院，傅琛言和米小芽才下车，扬叔就迫不及待的下医院来接两人，再一路上去，到了病房门口，站着一干面容沉重的傅家人。
“堂哥，爷爷就在里面，你快进去！”
看来今天傅穹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以至于傅茵茵今天倒是见了米小芽也没有心思去欺负，一心和傅琛言说。
傅琛言对傅茵茵还有其他傅家的长辈点了下头，牵着米小芽进去病房。
病房里面，床上的老人气若游丝，听到开门的动静，应尽力气一样费力的挪了下头去看。
当看到确实是傅琛言之后，老人家因为发病折磨得痛苦的脸庞，此刻才展出笑意，“阿琛，小芽，你们来了……”
“爷爷。”
傅琛言沉默，米小芽先喊了一声，而后一起到病床面前。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傅琛言的脸色很平静，现在看到傅穹，依然就跟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这是他一贯来的外表形象，但米小芽知道，他做了昨晚那个梦，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一定有着和她一样不忍的心思。
傅穹被病痛折磨得身体更加消瘦，今天情况不好，在吩咐人喊傅琛言过来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也知道自己应该要进去手术室，再耽误下去会越来越严重，可他还是怕，怕自己万一没挨过手术，等不到人。
而现在，他等到了，而且是那么顺利，才半个小时左右，傅琛言就过来了。
看着几个月不见脸庞面色无波的傅琛言，尽管还是以往的态度，总归是来了让他欣喜。他好像看到许多年前刚刚把傅琛言带到身边养的日子，那张仍然有泪痕又有坚毅的童稚的小脸庞，又出现在眼前。
可看了好几秒，他又定了定神，面前已经是成年的傅琛言。
他和傅琛言之间的决裂很平淡，本来就是知道傅琛言会离开，从知道的时候‘离开’这件事情就一直在进行，一直在寻心思如何挽回。后来那天吃晚饭，他看出来傅琛言对傅家已经没有感情，便找了米小芽谈话。那次谈话，米小芽伤心离开，他和傅琛言在那之后也就这么无声无息，沉默的不再交集。这段没有见到的日子，他从时常回想，到反思，找米小芽谈话，执意妄图以死来要求傅琛言，再到他被米小芽说服，心路历经经历了很多，非常多，过去的事情，也反复寻思琢磨。
“这次的手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有些话，爷爷怕不对你说，就没机会了。”
长期躺在病床，说出来的话干瘪，听着让人很不适应。
话开了口，接下来要讲的，就简单了很多，只是老人家身体的原因，讲话时，嗓子跟插着玻璃渣一样，胸腔下面也阵阵发疼。
再疼，当下这个时刻，他无论如何，也要讲完。
“这一生，我并非好过，我看重你的父亲，他是我最优秀的儿子，是我从小就寄托的希望，我要他将傅家发扬光大，当他跟你母亲私奔的时候，世界跟崩塌了一样。后来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其实非常高兴，想把原来走偏的路给矫正回来。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因此失去最爱的儿子。当你出现，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抚养你，并非单单看出你有潜力，更多的是，你是我儿子的儿子。我失去了一个儿子，你却出现在我面前，填补了我心目中的遗憾！所以，在一定的程度上，不止是因为你把凡卡管理的很好，发展得规模强大，更多的是，我想要把凡卡给你，想把傅家唯一有的，全部的，都给你，咳咳……咳……”
原本讲得好好的，到了后面，傅穹又没法克制的吐了一口血。
米小芽慌忙挣脱傅琛言的手腕，上前扶着他，拿纸巾整理血渍，同时，她也眼含泪花的看向的傅琛言。
一激动，血不断的从口腔涌出来，傅穹朝空中一抓，试图抓到傅琛言的手臂，可他无力抬高，悬在空中，似乎一旦放下，他的气息也会就此停下一样，他还是把最后的话给讲出来：“我……害你无父无母，对不住你，阿琛，你原谅爷爷吧。”
千言万语，汇聚成这样一句话。
米小芽有些鼻子酸，她既看到老人的模样不忍，又感动傅穹总算能面对傅琛言，讲出心里话，他释怀，她也跟着释怀。
空气一直都是静默，迟迟好几秒，傅琛言都是没有动静，傅穹逐渐眼中暴露出了失落，那悬在空中的手，有些无力下降。
最后，他的手被抓住了。
“爷爷，先动手术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半夜，米小芽有些孕吐，睡梦之中不得不醒过来，喝了口水之后才把嗓子里面那股欲呕吐不呕吐的冲动给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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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琛？”
轻喊了一声，昏黄的床头灯可观察整个房间的情况，她左右四看，没发现他在哪里。
睡意被冲淡了些，她下了床，推开门出去，一眼看到他们所在这层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傅琛言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夜里雾大，淼淼的白烟从他身前溢出来，使得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缥缈，可在夜色寒风里面，形单影只站着，显得又有些……黯然。
是啊，黯然。
这样独处的时刻，是不是他在忧愁什么？
他们曾约定好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对方坦白，只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不为人知不可让人知的心事，他又喜欢报喜不报忧，乃至于让人更心疼他将有些事情压在心底。
背影太让她心疼，她喜欢的这个男人，看起来这样强大，但使得他变得这么强大的辛苦历程，她难以想象。
她明白，强人也有脆弱，生活在没有可以让自己信任的人的一个环境里面，成长过程是怎么样的无助？
她心疼，年纪尚小就没了父母，在傅家又要看傅穹脸色，明明想离开傅家，却不得不因为父母的遗嘱留下来。
心里动容，有风从阳台处刮过来，她的脸庞凉扑扑。
不再逗留，返回屋里面，她再拿了一件外套出来。
“阿琛。”
夜非常宁静，她的声音分贝不高，很轻很轻，足够傅琛言意识到身后有人，而在看到米小芽过来，本是深沉的脸庞缓和，顺手把她揽过来。
“天冷，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米小芽很贤惠的把手上的外套披到他的身上，很轻柔很小心翼翼。
“不冷。”按住她的小手，他反而把外套拿下来，改成包住她，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冷风透进她的身体，关怀问她：“怎么醒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没有事。”她摇头，“我也睡不着，可以在这里陪你吗？”
他知道她是担心她，也晓得她的脾气，没有言语，再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拥抱着她。
动了动，像个孩子一般，他又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好像这样的姿势能找到让自己安心的感觉一样。
再隔了好一会儿，他睁了睁眼，眼中蒙了一层灰，“梦到他手术失败去世。”
怀里的人儿一动，从他怀里挤出手回拥他。
原来这就是他今晚独自一人黯然的原因。
“死的很惨，我没有去医院见他最后一面，葬礼的时候，我看着他入棺，看着所有人在哀悼，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我看到你哭了，哭得很伤心，难受，等到醒来……”他顿了顿，语气幽暗，“不知道是我见不得你哭，还是为世界上离开一个格外不想见的人真的离开而不舒服。总之，清晰的画面，印象深刻，但，一点快感都没有。”
因为他的话，米小芽也联想到了那些画面，她一直是个很感性的人，聊的对象又是之前关照她的老者，忍不住现在就有些想哭，靠在他的怀里，难受的问：“你知道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对吗？”
傅琛言不言语，扯了个笑。
她相信，他看得清自己的内心，他也有确定要做的事情的规划，更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历程。
只是现在的他，多年来的恩怨在这阵子爆发，那么多的隐忍，付出给傅穹的惩罚，还太少，所以他不愿意收手。
但她不认为这样的他冷血无情，一点也不，他只是太重视亲情，太重视了……
“爷爷这两天做手术，我明天去看他，你能陪我去医院买点营养品吗？”
“好，我陪你。”
“那……”她抬起头，认真的问，“我去医院的时候，你也会陪我去吗？”
终究还是到了要请求他，让他为了她去看望傅穹的地步。
她的心里并不好受，她不希望他为了她迁就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给他造成压力。
爱这个男人，想为这个男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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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要在他们的爱情里面退一步，她要这一步，填补到傅琛言进入傅穹病房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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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确实是傅琛言之后，老人家因为发病折磨得痛苦的脸庞，此刻才展出笑意，“阿琛，小芽，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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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琛言沉默，米小芽先喊了一声，而后一起到病床面前。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傅琛言的脸色很平静，现在看到傅穹，依然就跟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这是他一贯来的外表形象，但米小芽知道，他做了昨晚那个梦，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一定有着和她一样不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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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等到了，而且是那么顺利，才半个小时左右，傅琛言就过来了。
看着几个月不见脸庞面色无波的傅琛言，尽管还是以往的态度，总归是来了让他欣喜。他好像看到许多年前刚刚把傅琛言带到身边养的日子，那张仍然有泪痕又有坚毅的童稚的小脸庞，又出现在眼前。
可看了好几秒，他又定了定神，面前已经是成年的傅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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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手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有些话，爷爷怕不对你说，就没机会了。”
长期躺在病床，说出来的话干瘪，听着让人很不适应。
话开了口，接下来要讲的，就简单了很多，只是老人家身体的原因，讲话时，嗓子跟插着玻璃渣一样，胸腔下面也阵阵发疼。
再疼，当下这个时刻，他无论如何，也要讲完。
“这一生，我并非好过，我看重你的父亲，他是我最优秀的儿子，是我从小就寄托的希望，我要他将傅家发扬光大，当他跟你母亲私奔的时候，世界跟崩塌了一样。后来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其实非常高兴，想把原来走偏的路给矫正回来。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因此失去最爱的儿子。当你出现，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抚养你，并非单单看出你有潜力，更多的是，你是我儿子的儿子。我失去了一个儿子，你却出现在我面前，填补了我心目中的遗憾！所以，在一定的程度上，不止是因为你把凡卡管理的很好，发展得规模强大，更多的是，我想要把凡卡给你，想把傅家唯一有的，全部的，都给你，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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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激动，血不断的从口腔涌出来，傅穹朝空中一抓，试图抓到傅琛言的手臂，可他无力抬高，悬在空中，似乎一旦放下，他的气息也会就此停下一样，他还是把最后的话给讲出来：“我……害你无父无母，对不住你，阿琛，你原谅爷爷吧。”
千言万语，汇聚成这样一句话。
米小芽有些鼻子酸，她既看到老人的模样不忍，又感动傅穹总算能面对傅琛言，讲出心里话，他释怀，她也跟着释怀。
空气一直都是静默，迟迟好几秒，傅琛言都是没有动静，傅穹逐渐眼中暴露出了失落，那悬在空中的手，有些无力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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