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盂兰盆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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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又是打马吊又是睡大觉，你们癸组还真是清闲得很，倒叫我羡慕之极。”那名鬼差其实长得蛮帅气，只是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尖酸刻薄，破坏了长相给予的良好印象。
“没法子啊，”大白似在诉苦，道：“谁让咱们没有个好后台，能被分配来做些鸡毛蒜皮的事已是大幸了。”.doulaidu.
那鬼差好象听不明白大白的讽刺，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确实，这鬼门关的看门狗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他这话可把癸组的全都给骂上了。
“做狗总比做兔子强！”一张嘴咕哝一声，声音很小，但刚好够现场的众鬼众人听到。
道真不清楚几名鬼差之间的恩怨，坐一旁也不插口，看戏似的听他们吵架。后来的鬼差一来便指责大白他们无所事事，不料这大白也是口舌不饶人之辈，反击也是相当犀利，嘲讽对方没本事只能靠后台。他打牌时沉默寡言的，没想到一动起嘴来，这功夫倒是不赖。
不过与名副其实的一张嘴比起嘴上功夫，大白就显得稍逊了。
英俊的鬼差说大白众鬼是看门狗，一张嘴还以颜色，说对方是兔子。
狗与兔子，都是动物。若用来骂人，显然是后者比较狠。
龙阳，断袖，分桃……有很多种叫法，但不免过于文绉绉，不如兔子、兔爷来得恶毒，更具有杀伤力。
那英俊的鬼差，可以说，他长得跟前面的树妖还漂亮。有着细致白净的皮肤，高挺的鼻子，清秀的眼睛，说是玉树临风一点都不夸张。
正因为玉树临风，长得好看，这“兔爷”的称谓尤显自然。
你要长得丑，是没有资格做兔子的。
可为什么一张嘴要说他是兔爷呢？任谁听了都觉得这背后一定是什么故事。
八卦之心人皆有知，道真迫切想知道这个故事，出家人也是有求知欲的嘛，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是不是出家人。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道真激动不已，心里在呐喊：“继续吵！继续吵！”
事态并未朝他期望的发展。
那个兔爷一脚把桌子踢翻，桌面上的牌七零八落得，掉得老远。
大白、小白、一张嘴也都是地府鬼差，彼此知根知底，早就料到兔爷会有此举。他脚刚伸出，三鬼已见势闪开。
道真却始料不及，桌上的针盒不偏不倚砸在他脸上的针尾。
长针又刺进得更深。
道真“嗷”一声痛呼，仰躺倒下。
闻声站起的朱桐摇摇头。先前一张嘴被板凳砸倒，这次轮到道真被盒子砸倒。怎么大家都这么喜欢大地的怀抱？
道真一个懒驴打滚，痛在脸上，气在心头。
兔爷已经跑远了。
“奶奶的熊！”道真气得发抖，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那兔崽子叫啥名？是哪个组的？”
废了他一手好牌也就算了，还让他如此丢脸，不找回场子可不行。
小白等看出道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纷纷好言相劝。
“你们不说是吧？好，我自己去找！”道真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么有个性的和尚，令得朱桐和三鬼你看我，我看你，皆无言与对。
－－－－－－－－－－－－－－－－－
“看这时辰，大会应该开始了。”小白道。
经过这么一打岔，三鬼这才记起来，是到时候收摊了。
“这时间过得挺快啊，我都没睡够。”朱桐一边抱怨，一边和他们收拾东西。
鬼门关依然大开，但是没有地府特制的面具，不论是人是妖，不论法力有多么高强，都无法进入会场。
面具发放共六百四十三张，朱桐的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钱，银两、银票，以及各种值钱的首饰。
“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一张嘴对朱桐道：“接下来又要到现场维持秩序了。”
“你们先过会场，等我把钱放好再去找你们。”朱桐道。
三鬼走后，水鬼问朱桐：“干吗不和他们一起去？”
“我得先把钱交给孙诗文啊。”
“没那么简单吧？我看你是想去问孙轻决的事吧？”水鬼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个什么鬼。”朱桐道：“还不帮我将箱子搬回去。”
大白、小白、一张嘴定是没料到他们谈论孙轻决的事情，会被朱桐的土鬼给偷听了去。
孙轻决还在阴间！这可是大事。
朱桐一定要问个清楚。
他进到新落樱村，拉了个女弟子来问话，“村长在哪儿呢？”
“什么村长？”那女弟子翻了个白眼，对朱桐这般称呼孙诗文极为不满。
“孙诗文在哪儿？”朱桐只得这样问。
“孙长老的名讳岂是你可以说的！”
苏幕遮对孙诗文不也是称之为村长的么？朱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的。”
“反正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那女弟子挥一挥衣袖，走了。
“我……”朱桐心里那个苦。至于嘛，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不用这么较真吧。
“哎唷喂，这娘们是不是月事来了，好大的脾气。”木鬼道。
其余四鬼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你们就别凑热闹了，把箱子搬我屋里去。”朱桐也很无奈。
孙轻决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朱桐想，还是去盂兰盆会转转。
这时，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法力波动出现在不远处。
难道是那块大石碑？
－－－－－－－－－－－－－－－－－
刘政君闭目盘膝而坐，气脉沉静，直达气海，抛却万念，静听气息之出入。
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浮在空中，不上不下地停在额头正前，岿然不动。
察觉到朱桐的到来，心神一松，石头就掉了下来。
这个刘政君很勤苦啊，时时不忘修行。
刘政君像个被大人抓到偷吃糖果的小孩，神色略有些不好意思。
朱桐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总忍不住要调戏一番，比如对容木、苏幕遮就是这样，也不管交情深浅，就爱占些口头上的便宜。
但这个刘政君不像风越云那么冷冰冰，也不像叶鹤影那般带着刺，刘政君为人随和，与世无争，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最后他把这种感觉归于亲切，像家人一样的亲切。
在众女当中，刘政君的长相不算出众，最主要是她的性格，和朱雀太相似了。
盘发的女人，会显得干练，更具自我；而长发披肩的女人，尤显温柔、体贴、更具有女人味。这个刘政君和朱雀一样，亦是长发披肩，性子亦是安安静静。
这是恋姐情结吗？朱桐心想。
“师兄找我有事？”刘政君见平时精明跳脱的朱桐变得傻乎乎的，不安地问。
朱桐恍然醒过来，却故意将眼神移向那块石头，道：“有没有进步？”
刘政君垂头丧气地道：“试了好多次，这石头还是不能升更高。我还是太笨了。”
“所以要笨鸟先飞嘛。”朱桐道，他蹲下将石头捡起，轻轻在手上抛着玩。若是别的女子，朱桐在笨鸟先飞的后面肯定会加一句“可惜你没有鸟。”
刘政君还是沮丧不已，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师兄那样的境界。”
朱桐哈哈一笑，“跟我比做啥？同样都是‘风起云动修行术’，每个人悟性不同，路子也不同，你不必事事模仿别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可否认，有师傅的指导，弟子们会少走弯路。可是你要记住，我是鬼节出生的人，学法术本就比常人快。而且，作为男人，我的修炼方式只供参考，照猫画虎地学，效果如何还有待考证。”
“政君受教了。”刘政君躬身一礼。
“你真的明白？”朱桐道，“恐怕只是大体了解，却不知从何处着手吧？”
刘政君尴尬一笑。
“你跟其他人一样，都是法修界的外派卧底。做卧底的人，有个不好的毛病：做人做事都小心惯了，于是在修炼时还是放不开手脚，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我在那边感知到你的法力波动，很微弱，过来一看，你在操控石头的力道上明显过于求稳，怕太用力石头就碎，怕失败。你冥想时，是不是不敢全力？”
刘政君点头。
“你的法力基础不差，照理说在修炼时，法力波动不可能那么小。你要知道，当年我像你这样修炼时，周边十丈之内是寸草不生的。”
“习武功，炼法术都是一样的，必须全力施为，无所顾忌。”朱桐站起来，背负双手，道：“这个道理是谁告诉我的？你不妨猜一猜。”
“我猜不到。”刘政君道。
“你在落樱村住过吗？我是说人间的那个。”
“在分家之前，曾住过一段时间。”
“有没有见过教主康复生？”
“应该见过，不记得了。那会儿太小了。”刘政君道。
朱桐道：“咱们麻衣教弟子除了杀人之术，还得学琴棋书画。虽然我觉得学琴棋书画实在是无聊，然而从中也学到许多道理。”
那一年，康复生教朱桐画画。
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教他怎么拿笔，怎么铺纸，怎么构图。画第一张画的时候，是画人物，当时，他觉得好难好难，又怕画错。康复生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鼓励他：不能怕画不好或者画错，更不能犹豫，一笔就要下来，错了还可以将错就错。
“虽然绘画没学好，但是学得了这个道理，现在送给你，希望能对你的修行有所提高。等你力量越大，越熟悉自己的修炼方法，法力波动反而越小，让人难以察觉。当然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就不用考虑这些。只是，你不可能天天呆在这儿，到了外面，修炼的动静太大也不行。”朱桐道：“你换种方式，我以前在乱披风时，就把石头换成其他不引人注目的东西。”
“换成其他东西……”刘政君想想，叹道：“即使是一根绣花针，都可能被人发现，届时可就不好办了。”
“你为什么只想到肉眼看到的东西呢？”朱桐道：“你看我的示范。”
他把手上的石头丢在地，手还是背负在后，双眼直视前方。
刘政君聚精会神，随他视线望去，眼前一切并无异常。
在暗室中，要是有一道灯光射过，你可在光线中看到有灰尘飞舞。新落樱村中倒也不是黑暗一片，只要认真观察空中，隐隐约约也看得见有尘土在飞扬。
空中的细微尘土，一颗一颗数不清，飘飘荡荡，风吹向哪儿，它们就飞到哪儿。
无数粒微尘在刘政君眼前慢慢聚扰，越来越多，最后空中的尘土越发清晰，即便是凡人也能肉眼看到。
这些细微尘土组成一支箭状，突地从空中刺向地上的那块石头。
石裂，尘散。
看着那四分五裂的石头，刘政君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试想，若是与朱桐交手，空气中防不胜防地出现这样一支箭……刘政君不敢想像后果会有多惨，这简直杀人于无形。
他根本无须离你太近，偷偷操控这样一支箭，隐藏在你身边，让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怎么样？”朱桐道，“你就在我身边，有没有感受到有法力波动？”
刘政君有点口干，她压根一丝法力波动都感受不到。
要不是地上的石头，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好象朱桐站在那里，至始至终什么都没做一样。
“其实，从头到尾，我身边都有法力在波动，只是你感受不到罢了。”朱桐道，“你看不到，并不是说那些尘土不存在；你感受不到，并不是我没有动作。村长，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对！”孙诗文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道：“不过不怕你笑话，我也感受不到。”
－－－－－－－－－－－－－－－－－
“你跑回来做什么？”待只有俩人时，孙诗文问道，“癸组那三个家伙忙得团团转，你竟有闲情在这晃悠。”
“癸组是最闲的了吧？当了几天看门狗，我都快生锈了。”
“我刚从会场过来，一张嘴他们三个可是忙碌得很呢。”孙诗文道。
“怎么可能？”朱桐才不信，“走走逛逛地巡逻，会有什么忙的。难道还有谁敢在这儿闹事？”
见孙诗文面露出怪怪的表情，朱桐奇道：“真有人闹事？”
“那个惹事的麻烦和尚来了。”孙诗文道：“打了一个丁组的鬼差，癸组的去劝架，结果不知怎么搞的，癸组和丁组的也打起来了……现场一团糟。”
朱桐忍俊不禁，“可是道真那花和尚？”
“除了他还有谁！”孙诗文道，“基本上，这个和尚到哪儿都会伴随着斗争，所以大家都叫他麻烦和尚。”
“那和尚修为好象不咋地。”朱桐道。
“那是对你我而言。”孙诗文道：“五台山出来的，怎么都不会差。”
“他真是五台山的高僧？”朱桐诧异道，他还当道真是野和尚呢，因为道真身上一点高人的风度都没有的。
“他是被赶出来的，听说庙里的和尚也受不了他。”
“这么说倒是情理之中。”朱桐摸摸下巴，道：“不过咱就别谈他了，我对和尚没什么兴趣。”
“众所周知，你对女人有兴趣，这是显而易见的，大家都有共识。”孙诗文笑言。
我名声有那么臭么？朱桐只能干笑。
朱桐一边把偷听到孙轻决的消息告诉孙诗文，一边偷看她的表情。
孙诗文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问：“这事你早知道了对吧？”
“嗯。”
“都不跟我吱一声。”
“你又没问！”
对这个老太婆，朱桐是没办法了。
“当年传授我‘风起云动修行术’的那几个人，除了你还有几人活着？”
“有两人活着。想必，你也猜到我是活着的其中一个了，”孙诗文道：“死了三个，转世了两个，还有一个，你也知道怎么样了。”
“她为啥不肯投胎转世？”朱桐疑惑道：“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将来有机会你自己问她罢。”孙诗文道：“她的事情，你别跟其他同门说。”
朱桐点头表示明白。又道：“我去会场玩玩，哦对了，这个给你。”手伸入怀中，把盂兰盆会入场人员的登记册递给孙诗文，“事先说好的，钱我取了一成，剩余的放在箱子里。呆会儿你自个到我屋里搬。”
孙诗文在翻阅册子，都懒得搭话。
－－－－－－－－－－－－－－－－
朱桐身上揣着钱，心情尤其好。
一张面具至少四十两，已够他大吃大喝一年。何况，他的所得，还不止这个数。
初以为来盂兰盆会的人类，都是人间翘楚，又是来进行交易的，不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身上肯定少不了银两。谁知这盂兰盆会的惯例是以物易物，与会者身上反而不会带太多银两，害得朱桐只有逼那些人重返人间，拿来银子才给面具。
人类想要来到这阴间，不是想来就来的，修为低的还要准备许多东西。卖了六百四十三张面具，起码有三百个与会者重新回去拿钱。这些人，不用说肯定是恨朱桐恨得要命。
孙诗文这个老狐狸，让老子出头做这种脏活！朱桐心里骂道，她那点心思瞒得了谁，只恨自己明知是坑，也得往下跳。
想要发财，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朱桐开导着自己，保持愉快心情。
这份好心情直到遇上那位兔爷才变得坏起来。
盂兰盆会现场气氛热烈，很是火爆。
人、鬼、妖聚集一条街。灯火通明，处处充斥着吆喝声，讨价声，寒喧声，欢声笑语……
朱桐爱死这里了。
这里竟然还有小吃，人类的，妖鬼的各种食品。
太神奇了！朱桐感叹不已。
丁组的四名鬼差迎面走来，朱桐余光扫过领头过来的兔爷，不作理会，仍兴致勃勃地咬着一颗糖葫芦。
糖葫芦这种小孩吃的东西出现在盂兰盆会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奇事。
没准往年曾有法术精深的小孩来过吧，朱桐只能这样想。不过这糖葫芦不知用的什么食材，贵是贵，味道相当好吃，值得花一两白银。
“我从来没吃过一两银子的零食啊。“朱桐觉得作为一个有钱人，真是太爽了。
兔爷走过朱桐身侧，朝他脚下吐了一口水。
另三名鬼差都笑了起来。
朱桐低着头，看着差点吐到自己鞋面上的口水，只有一个反应——伸出左手，朝他们竖起中指。
他就那般漫不经心地吃着零食，竖起的中指却显得那么的刺眼。
丁组的四名鬼差全围过来。
街上的人人鬼鬼，妖妖怪怪见此情形，先是愣了下，尔后继续吃东西，或是讨价还价，总之该干啥就干啥。
盂兰盆会举办这么多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发生。像打架斗殴这类事件虽说近年渐少，但并没有杜绝。
－－－－－－－－－－－－－－－
相由心生，朱桐从来就不是个阳光的人。
真正杀人如麻者不会有杀气，杀人对其而言如同吃饭睡觉般平常的话有什么杀气可言杀手刺客更是忌讳杀气太重，荆柯专朱若杀气冲天何以能近王者聂政若杀气早生必露声色于琴又何以刺韩王
朱桐只说了一句话，“不要以为你们是鬼，我就不能杀你们。”
极为平淡、自然的语气。
丁组的四名鬼差围住他，却不敢妄动。
他们像野兽一般警觉到了危险。
尽管朱桐没有什么霸气外露之类的表现，可他们还是能同时感到不对劲。
某些时候，直觉比经验更靠谱。本能的恐惧使他们无心反抗。
原本是只羊，当你靠近了才发现其实是只虎。那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暴风雨前的寂静，令他们不敢动。怕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会刺激到身边的那只虎。
朱桐眯着眼，他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杀意。
“走开！”他低声说道，由于在控制情绪，嗓音显得嘶哑、轻颤。
四名鬼差神色恭敬，低头弯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这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这是个不讲理的世界。
若是有乱披风的同僚在朱桐身旁，一定会离他远远的。每当发作之前，朱桐都会不自觉地产生一些迹象，就像刚才那样——眼睛眯着。
但一动似雷霆。
通常形容一个人生气，会说那人“红通通的眼睛”，在朱桐身上，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乱披风的第一细心人攻铁芯这样总结：“要注意他的眼睛！当他的眼睛眯着，而眼珠又是红色的时候，最好要把他打晕。要是控制不住，也要跑得远一点。”
因此在乱披风，有一条潜规则：不充许朱桐双手碰刀。
因为他一拿刀，不小心就会发狂。
他发狂时候，就是个十足的疯子，双眼通红，六亲不认，见人就砍。
不要因为他武功糟糕，就好制服。“猪疯子”这个外号不是无缘由的。
事实上，一个会法术的人拿着刀，危险的不是刀本身，而是这个人。
随着朱桐法力越来越精深，这种状况日益减少。可一年到头，总会有那么两三次。
偶尔的失控，也是会要人命的。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朱桐自己明白，但他只能装傻。总不能说：“我体内有五只小鬼，其中一只对刀啊剑啊这些金属比较敏感，而我压制不住它。”
丢人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个弱点必须是个秘密。要是大家都洞悉了，那才要命。
－－－－－－－－－－－－－－－
朱桐也走了。
他之所以突然变得烦躁不安，是因为有人在刺激他。
他要找出那个人。
不，应该说是那个鬼。
它在某个角落窥视着自己，直到与它擦身而过，朱桐才察觉到了异样，可是却说不上来。
好像一个隐身人，一直悄悄跟在你身后，靠近了才猛然亮剑。
这种大隐患，不得不防，必须扼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没法子啊，”大白似在诉苦，道：“谁让咱们没有个好后台，能被分配来做些鸡毛蒜皮的事已是大幸了。”.doulaidu.
那鬼差好象听不明白大白的讽刺，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确实，这鬼门关的看门狗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他这话可把癸组的全都给骂上了。
“做狗总比做兔子强！”一张嘴咕哝一声，声音很小，但刚好够现场的众鬼众人听到。
道真不清楚几名鬼差之间的恩怨，坐一旁也不插口，看戏似的听他们吵架。后来的鬼差一来便指责大白他们无所事事，不料这大白也是口舌不饶人之辈，反击也是相当犀利，嘲讽对方没本事只能靠后台。他打牌时沉默寡言的，没想到一动起嘴来，这功夫倒是不赖。
不过与名副其实的一张嘴比起嘴上功夫，大白就显得稍逊了。
英俊的鬼差说大白众鬼是看门狗，一张嘴还以颜色，说对方是兔子。
狗与兔子，都是动物。若用来骂人，显然是后者比较狠。
龙阳，断袖，分桃……有很多种叫法，但不免过于文绉绉，不如兔子、兔爷来得恶毒，更具有杀伤力。
那英俊的鬼差，可以说，他长得跟前面的树妖还漂亮。有着细致白净的皮肤，高挺的鼻子，清秀的眼睛，说是玉树临风一点都不夸张。
正因为玉树临风，长得好看，这“兔爷”的称谓尤显自然。
你要长得丑，是没有资格做兔子的。
可为什么一张嘴要说他是兔爷呢？任谁听了都觉得这背后一定是什么故事。
八卦之心人皆有知，道真迫切想知道这个故事，出家人也是有求知欲的嘛，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是不是出家人。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道真激动不已，心里在呐喊：“继续吵！继续吵！”
事态并未朝他期望的发展。
那个兔爷一脚把桌子踢翻，桌面上的牌七零八落得，掉得老远。
大白、小白、一张嘴也都是地府鬼差，彼此知根知底，早就料到兔爷会有此举。他脚刚伸出，三鬼已见势闪开。
道真却始料不及，桌上的针盒不偏不倚砸在他脸上的针尾。
长针又刺进得更深。
道真“嗷”一声痛呼，仰躺倒下。
闻声站起的朱桐摇摇头。先前一张嘴被板凳砸倒，这次轮到道真被盒子砸倒。怎么大家都这么喜欢大地的怀抱？
道真一个懒驴打滚，痛在脸上，气在心头。
兔爷已经跑远了。
“奶奶的熊！”道真气得发抖，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那兔崽子叫啥名？是哪个组的？”
废了他一手好牌也就算了，还让他如此丢脸，不找回场子可不行。
小白等看出道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纷纷好言相劝。
“你们不说是吧？好，我自己去找！”道真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么有个性的和尚，令得朱桐和三鬼你看我，我看你，皆无言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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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时辰，大会应该开始了。”小白道。
经过这么一打岔，三鬼这才记起来，是到时候收摊了。
“这时间过得挺快啊，我都没睡够。”朱桐一边抱怨，一边和他们收拾东西。
鬼门关依然大开，但是没有地府特制的面具，不论是人是妖，不论法力有多么高强，都无法进入会场。
面具发放共六百四十三张，朱桐的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钱，银两、银票，以及各种值钱的首饰。
“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一张嘴对朱桐道：“接下来又要到现场维持秩序了。”
“你们先过会场，等我把钱放好再去找你们。”朱桐道。
三鬼走后，水鬼问朱桐：“干吗不和他们一起去？”
“我得先把钱交给孙诗文啊。”
“没那么简单吧？我看你是想去问孙轻决的事吧？”水鬼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个什么鬼。”朱桐道：“还不帮我将箱子搬回去。”
大白、小白、一张嘴定是没料到他们谈论孙轻决的事情，会被朱桐的土鬼给偷听了去。
孙轻决还在阴间！这可是大事。
朱桐一定要问个清楚。
他进到新落樱村，拉了个女弟子来问话，“村长在哪儿呢？”
“什么村长？”那女弟子翻了个白眼，对朱桐这般称呼孙诗文极为不满。
“孙诗文在哪儿？”朱桐只得这样问。
“孙长老的名讳岂是你可以说的！”
苏幕遮对孙诗文不也是称之为村长的么？朱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的。”
“反正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那女弟子挥一挥衣袖，走了。
“我……”朱桐心里那个苦。至于嘛，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不用这么较真吧。
“哎唷喂，这娘们是不是月事来了，好大的脾气。”木鬼道。
其余四鬼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你们就别凑热闹了，把箱子搬我屋里去。”朱桐也很无奈。
孙轻决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朱桐想，还是去盂兰盆会转转。
这时，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法力波动出现在不远处。
难道是那块大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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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政君闭目盘膝而坐，气脉沉静，直达气海，抛却万念，静听气息之出入。
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浮在空中，不上不下地停在额头正前，岿然不动。
察觉到朱桐的到来，心神一松，石头就掉了下来。
这个刘政君很勤苦啊，时时不忘修行。
刘政君像个被大人抓到偷吃糖果的小孩，神色略有些不好意思。
朱桐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总忍不住要调戏一番，比如对容木、苏幕遮就是这样，也不管交情深浅，就爱占些口头上的便宜。
但这个刘政君不像风越云那么冷冰冰，也不像叶鹤影那般带着刺，刘政君为人随和，与世无争，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最后他把这种感觉归于亲切，像家人一样的亲切。
在众女当中，刘政君的长相不算出众，最主要是她的性格，和朱雀太相似了。
盘发的女人，会显得干练，更具自我；而长发披肩的女人，尤显温柔、体贴、更具有女人味。这个刘政君和朱雀一样，亦是长发披肩，性子亦是安安静静。
这是恋姐情结吗？朱桐心想。
“师兄找我有事？”刘政君见平时精明跳脱的朱桐变得傻乎乎的，不安地问。
朱桐恍然醒过来，却故意将眼神移向那块石头，道：“有没有进步？”
刘政君垂头丧气地道：“试了好多次，这石头还是不能升更高。我还是太笨了。”
“所以要笨鸟先飞嘛。”朱桐道，他蹲下将石头捡起，轻轻在手上抛着玩。若是别的女子，朱桐在笨鸟先飞的后面肯定会加一句“可惜你没有鸟。”
刘政君还是沮丧不已，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师兄那样的境界。”
朱桐哈哈一笑，“跟我比做啥？同样都是‘风起云动修行术’，每个人悟性不同，路子也不同，你不必事事模仿别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可否认，有师傅的指导，弟子们会少走弯路。可是你要记住，我是鬼节出生的人，学法术本就比常人快。而且，作为男人，我的修炼方式只供参考，照猫画虎地学，效果如何还有待考证。”
“政君受教了。”刘政君躬身一礼。
“你真的明白？”朱桐道，“恐怕只是大体了解，却不知从何处着手吧？”
刘政君尴尬一笑。
“你跟其他人一样，都是法修界的外派卧底。做卧底的人，有个不好的毛病：做人做事都小心惯了，于是在修炼时还是放不开手脚，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我在那边感知到你的法力波动，很微弱，过来一看，你在操控石头的力道上明显过于求稳，怕太用力石头就碎，怕失败。你冥想时，是不是不敢全力？”
刘政君点头。
“你的法力基础不差，照理说在修炼时，法力波动不可能那么小。你要知道，当年我像你这样修炼时，周边十丈之内是寸草不生的。”
“习武功，炼法术都是一样的，必须全力施为，无所顾忌。”朱桐站起来，背负双手，道：“这个道理是谁告诉我的？你不妨猜一猜。”
“我猜不到。”刘政君道。
“你在落樱村住过吗？我是说人间的那个。”
“在分家之前，曾住过一段时间。”
“有没有见过教主康复生？”
“应该见过，不记得了。那会儿太小了。”刘政君道。
朱桐道：“咱们麻衣教弟子除了杀人之术，还得学琴棋书画。虽然我觉得学琴棋书画实在是无聊，然而从中也学到许多道理。”
那一年，康复生教朱桐画画。
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教他怎么拿笔，怎么铺纸，怎么构图。画第一张画的时候，是画人物，当时，他觉得好难好难，又怕画错。康复生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鼓励他：不能怕画不好或者画错，更不能犹豫，一笔就要下来，错了还可以将错就错。
“虽然绘画没学好，但是学得了这个道理，现在送给你，希望能对你的修行有所提高。等你力量越大，越熟悉自己的修炼方法，法力波动反而越小，让人难以察觉。当然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就不用考虑这些。只是，你不可能天天呆在这儿，到了外面，修炼的动静太大也不行。”朱桐道：“你换种方式，我以前在乱披风时，就把石头换成其他不引人注目的东西。”
“换成其他东西……”刘政君想想，叹道：“即使是一根绣花针，都可能被人发现，届时可就不好办了。”
“你为什么只想到肉眼看到的东西呢？”朱桐道：“你看我的示范。”
他把手上的石头丢在地，手还是背负在后，双眼直视前方。
刘政君聚精会神，随他视线望去，眼前一切并无异常。
在暗室中，要是有一道灯光射过，你可在光线中看到有灰尘飞舞。新落樱村中倒也不是黑暗一片，只要认真观察空中，隐隐约约也看得见有尘土在飞扬。
空中的细微尘土，一颗一颗数不清，飘飘荡荡，风吹向哪儿，它们就飞到哪儿。
无数粒微尘在刘政君眼前慢慢聚扰，越来越多，最后空中的尘土越发清晰，即便是凡人也能肉眼看到。
这些细微尘土组成一支箭状，突地从空中刺向地上的那块石头。
石裂，尘散。
看着那四分五裂的石头，刘政君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试想，若是与朱桐交手，空气中防不胜防地出现这样一支箭……刘政君不敢想像后果会有多惨，这简直杀人于无形。
他根本无须离你太近，偷偷操控这样一支箭，隐藏在你身边，让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怎么样？”朱桐道，“你就在我身边，有没有感受到有法力波动？”
刘政君有点口干，她压根一丝法力波动都感受不到。
要不是地上的石头，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好象朱桐站在那里，至始至终什么都没做一样。
“其实，从头到尾，我身边都有法力在波动，只是你感受不到罢了。”朱桐道，“你看不到，并不是说那些尘土不存在；你感受不到，并不是我没有动作。村长，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对！”孙诗文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道：“不过不怕你笑话，我也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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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回来做什么？”待只有俩人时，孙诗文问道，“癸组那三个家伙忙得团团转，你竟有闲情在这晃悠。”
“癸组是最闲的了吧？当了几天看门狗，我都快生锈了。”
“我刚从会场过来，一张嘴他们三个可是忙碌得很呢。”孙诗文道。
“怎么可能？”朱桐才不信，“走走逛逛地巡逻，会有什么忙的。难道还有谁敢在这儿闹事？”
见孙诗文面露出怪怪的表情，朱桐奇道：“真有人闹事？”
“那个惹事的麻烦和尚来了。”孙诗文道：“打了一个丁组的鬼差，癸组的去劝架，结果不知怎么搞的，癸组和丁组的也打起来了……现场一团糟。”
朱桐忍俊不禁，“可是道真那花和尚？”
“除了他还有谁！”孙诗文道，“基本上，这个和尚到哪儿都会伴随着斗争，所以大家都叫他麻烦和尚。”
“那和尚修为好象不咋地。”朱桐道。
“那是对你我而言。”孙诗文道：“五台山出来的，怎么都不会差。”
“他真是五台山的高僧？”朱桐诧异道，他还当道真是野和尚呢，因为道真身上一点高人的风度都没有的。
“他是被赶出来的，听说庙里的和尚也受不了他。”
“这么说倒是情理之中。”朱桐摸摸下巴，道：“不过咱就别谈他了，我对和尚没什么兴趣。”
“众所周知，你对女人有兴趣，这是显而易见的，大家都有共识。”孙诗文笑言。
我名声有那么臭么？朱桐只能干笑。
朱桐一边把偷听到孙轻决的消息告诉孙诗文，一边偷看她的表情。
孙诗文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问：“这事你早知道了对吧？”
“嗯。”
“都不跟我吱一声。”
“你又没问！”
对这个老太婆，朱桐是没办法了。
“当年传授我‘风起云动修行术’的那几个人，除了你还有几人活着？”
“有两人活着。想必，你也猜到我是活着的其中一个了，”孙诗文道：“死了三个，转世了两个，还有一个，你也知道怎么样了。”
“她为啥不肯投胎转世？”朱桐疑惑道：“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将来有机会你自己问她罢。”孙诗文道：“她的事情，你别跟其他同门说。”
朱桐点头表示明白。又道：“我去会场玩玩，哦对了，这个给你。”手伸入怀中，把盂兰盆会入场人员的登记册递给孙诗文，“事先说好的，钱我取了一成，剩余的放在箱子里。呆会儿你自个到我屋里搬。”
孙诗文在翻阅册子，都懒得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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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桐身上揣着钱，心情尤其好。
一张面具至少四十两，已够他大吃大喝一年。何况，他的所得，还不止这个数。
初以为来盂兰盆会的人类，都是人间翘楚，又是来进行交易的，不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身上肯定少不了银两。谁知这盂兰盆会的惯例是以物易物，与会者身上反而不会带太多银两，害得朱桐只有逼那些人重返人间，拿来银子才给面具。
人类想要来到这阴间，不是想来就来的，修为低的还要准备许多东西。卖了六百四十三张面具，起码有三百个与会者重新回去拿钱。这些人，不用说肯定是恨朱桐恨得要命。
孙诗文这个老狐狸，让老子出头做这种脏活！朱桐心里骂道，她那点心思瞒得了谁，只恨自己明知是坑，也得往下跳。
想要发财，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朱桐开导着自己，保持愉快心情。
这份好心情直到遇上那位兔爷才变得坏起来。
盂兰盆会现场气氛热烈，很是火爆。
人、鬼、妖聚集一条街。灯火通明，处处充斥着吆喝声，讨价声，寒喧声，欢声笑语……
朱桐爱死这里了。
这里竟然还有小吃，人类的，妖鬼的各种食品。
太神奇了！朱桐感叹不已。
丁组的四名鬼差迎面走来，朱桐余光扫过领头过来的兔爷，不作理会，仍兴致勃勃地咬着一颗糖葫芦。
糖葫芦这种小孩吃的东西出现在盂兰盆会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奇事。
没准往年曾有法术精深的小孩来过吧，朱桐只能这样想。不过这糖葫芦不知用的什么食材，贵是贵，味道相当好吃，值得花一两白银。
“我从来没吃过一两银子的零食啊。“朱桐觉得作为一个有钱人，真是太爽了。
兔爷走过朱桐身侧，朝他脚下吐了一口水。
另三名鬼差都笑了起来。
朱桐低着头，看着差点吐到自己鞋面上的口水，只有一个反应——伸出左手，朝他们竖起中指。
他就那般漫不经心地吃着零食，竖起的中指却显得那么的刺眼。
丁组的四名鬼差全围过来。
街上的人人鬼鬼，妖妖怪怪见此情形，先是愣了下，尔后继续吃东西，或是讨价还价，总之该干啥就干啥。
盂兰盆会举办这么多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发生。像打架斗殴这类事件虽说近年渐少，但并没有杜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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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生，朱桐从来就不是个阳光的人。
真正杀人如麻者不会有杀气，杀人对其而言如同吃饭睡觉般平常的话有什么杀气可言杀手刺客更是忌讳杀气太重，荆柯专朱若杀气冲天何以能近王者聂政若杀气早生必露声色于琴又何以刺韩王
朱桐只说了一句话，“不要以为你们是鬼，我就不能杀你们。”
极为平淡、自然的语气。
丁组的四名鬼差围住他，却不敢妄动。
他们像野兽一般警觉到了危险。
尽管朱桐没有什么霸气外露之类的表现，可他们还是能同时感到不对劲。
某些时候，直觉比经验更靠谱。本能的恐惧使他们无心反抗。
原本是只羊，当你靠近了才发现其实是只虎。那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暴风雨前的寂静，令他们不敢动。怕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会刺激到身边的那只虎。
朱桐眯着眼，他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杀意。
“走开！”他低声说道，由于在控制情绪，嗓音显得嘶哑、轻颤。
四名鬼差神色恭敬，低头弯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这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这是个不讲理的世界。
若是有乱披风的同僚在朱桐身旁，一定会离他远远的。每当发作之前，朱桐都会不自觉地产生一些迹象，就像刚才那样——眼睛眯着。
但一动似雷霆。
通常形容一个人生气，会说那人“红通通的眼睛”，在朱桐身上，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乱披风的第一细心人攻铁芯这样总结：“要注意他的眼睛！当他的眼睛眯着，而眼珠又是红色的时候，最好要把他打晕。要是控制不住，也要跑得远一点。”
因此在乱披风，有一条潜规则：不充许朱桐双手碰刀。
因为他一拿刀，不小心就会发狂。
他发狂时候，就是个十足的疯子，双眼通红，六亲不认，见人就砍。
不要因为他武功糟糕，就好制服。“猪疯子”这个外号不是无缘由的。
事实上，一个会法术的人拿着刀，危险的不是刀本身，而是这个人。
随着朱桐法力越来越精深，这种状况日益减少。可一年到头，总会有那么两三次。
偶尔的失控，也是会要人命的。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朱桐自己明白，但他只能装傻。总不能说：“我体内有五只小鬼，其中一只对刀啊剑啊这些金属比较敏感，而我压制不住它。”
丢人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个弱点必须是个秘密。要是大家都洞悉了，那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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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桐也走了。
他之所以突然变得烦躁不安，是因为有人在刺激他。
他要找出那个人。
不，应该说是那个鬼。
它在某个角落窥视着自己，直到与它擦身而过，朱桐才察觉到了异样，可是却说不上来。
好像一个隐身人，一直悄悄跟在你身后，靠近了才猛然亮剑。
这种大隐患，不得不防，必须扼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