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缘起 第五十三章 凶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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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卷来回踏着步子，如同田间里的青蛙，绿面瞪眼，聒噪地对着几名宦官宫女大声嚷嚷着。
“你，将这屏镜挪开去，碍眼。”
“是，皇上。”一名宫女颤巍巍将屏镜移开，哆嗦着站回角落里，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碍眼的东西。
“法珍！法珍！！法珍还没有回来吗？他去哪里了？”
“茹大人今天一大早就出宫去了。”
萧宝卷鼓眼努睛地嚷道：“你说什么！”一边顺手将香案上的烛台狠狠地拍落在地，顿时四下飞尘扬起。
“皇上请息怒。”众奴婢身躯伏地，以期这名性情无常的君主不会迁怒于自己。
“皇上，小的回来了。”
萧宝卷回首望去，却见茹法珍正谄媚地笑着站在他身后。
“你这是去哪儿了”萧宝卷唾沫横飞，“爱妃重伤在身，法珍你又不在朕的身边……”萧宝卷的声音渐渐黯淡下去，那拖长了的尾音里似乎暗存了些许孤寂的意味。
茹法珍歪斜的唇角透出一丝冷漠的笑容。
“小的是去替皇上办事了，没能在皇上忧哀时刻陪伴在皇上左右，确是小的不是。”
“你去做了什么？”
“小的昨日为刺客陈游之事夜不能寐，心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来，便清早带人去了台城采莲院。”
“采莲院？”萧宝卷似乎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印象。
“陈游便是出身于此。”
“哦……这么说来，朕确实想起来了。那个采莲院，有何特别之处吗？”
“这个……”茹法珍顿了顿，“院子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卖唱的场所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晨一去，已是人去楼空。”
“这么说来，这院中女子必有蹊跷。”
“蹊跷的不只是这些。小的见采莲院出了事，便回头想到了刺客的尸体。转念一想，方才记起这尸体是由南康王爷处置的。”
“没错，智昭确实说应以墨刑刺面处置便收了尸身的。难道……”萧宝卷倒也不至于愚昧至极，突然想起了些许不详的可能性来。
“小的也心生怀疑，便亲自去验了尸。”
“结果如何？”
“按那尸首的身型确实像似刺客的，但容貌就难说了……这墨刑极狠，面容早已血肉模糊，实在难以辨认。小的见尸首赤身裸体，便询问检尸的小官血衣的去向，但竟然无人知晓。”
萧宝卷听闻此言，便怒不可遏拍案大叫：“来人，去把南康王给朕叫来！”
“皇上，我想不必了。”茹法珍微微躬身，阴声回道，“南康王一家也已经失踪了。”
※※※
萧氏父子在建康的府邸人丁并不旺。除了萧懿萧浩陈庆之之外，本来还有一对照料主人生活起居的老夫妇一道住着，今晨也已经搬离了这座宅院。
萧浩同陈庆之一道去汲了凉水，周身细细地一擦，年轻健康的肌理便愈发显得活力而光华满溢。
陈庆之自告奋勇地做了几道小菜，摆上桌，宅院里仅剩的三名住户便围坐在餐桌前，伴着昏黄的霞色开始进餐。
萧懿举觞轻抿一口佳酿，而后神色怡然地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两人。
“子贤，今日的事情办妥了吗？”
“是的，东西都齐备了。”
“出港的货呢？”
“都验清了。”
“那个人呢。”
“应该已经离开建康了。”
萧懿点点头，而后又端起酒杯，默默地将唇角浸在一片醇香里。四周便又陷入了良久的沉寂之中。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萧懿终于开口对自己的儿子道：
“子贤，我想了很久，觉得……”
萧浩和陈庆之疑惑地抬起双目。
“你们两个，也还是尽早离开建康比较好。”
“去哪里？”陈庆之问。
“雍州。”
“爹！你在说什么！”萧浩“腾”地站起。
萧懿没有理会情绪有些激动的萧浩，继续道：“事出突然，昨日爹所做的一举一动未必不会露馅，嗯……或者说，皇上发现事情的真相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佯杀、藏匿、出逃。这一切都是在陈游刺杀萧宝卷的那一瞬间众人便作出决定的。陈游并不知道，她任性而不计后果的举动竟会给他人带来诸多麻烦，而牵涉其中的人也为数不少。
“但是爹……”
“事情尚未曝露……不是吗？”陈庆之哽着一口饭，含糊着说道。
“一旦皇上冷静下来，就一定会去查看游儿的尸体……也说不定，现在事情已经曝露了。陈游身世未明，所有与她相关的人一定会有所牵连。所以我们才连夜送白姑娘她们出城了不是吗？再细细一查，皇上便会发现我们同采莲院之间的联系，那么我亲自出手斩杀游儿便是最大的漏洞了。所以，你们两个要尽快。”
“如果要离开这里，爹必须和我们一起走。”萧浩的语调异常坚决。
“不行，秦淮河的工事方有起色，我要尽量投精力于此，能留一日是一日。”萧懿的语调平淡朴实，却重重地压在萧浩的心上。
“那我也不走。”
“我陪子贤。”
“子贤子云！”
“话说回来，南康王爷倒是动作挺快的啊。”陈庆之故意岔开话题，“似乎昨夜便已带着家眷出城了。”
“毕竟事发前，游儿是住在南康王府上的。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假游儿的身后事一概办妥，小王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明哲保身之举也不能怪罪于他。”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骏马嘶鸣。
“啊，尚书令大人。皇上要您进宫一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你，将这屏镜挪开去，碍眼。”
“是，皇上。”一名宫女颤巍巍将屏镜移开，哆嗦着站回角落里，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碍眼的东西。
“法珍！法珍！！法珍还没有回来吗？他去哪里了？”
“茹大人今天一大早就出宫去了。”
萧宝卷鼓眼努睛地嚷道：“你说什么！”一边顺手将香案上的烛台狠狠地拍落在地，顿时四下飞尘扬起。
“皇上请息怒。”众奴婢身躯伏地，以期这名性情无常的君主不会迁怒于自己。
“皇上，小的回来了。”
萧宝卷回首望去，却见茹法珍正谄媚地笑着站在他身后。
“你这是去哪儿了”萧宝卷唾沫横飞，“爱妃重伤在身，法珍你又不在朕的身边……”萧宝卷的声音渐渐黯淡下去，那拖长了的尾音里似乎暗存了些许孤寂的意味。
茹法珍歪斜的唇角透出一丝冷漠的笑容。
“小的是去替皇上办事了，没能在皇上忧哀时刻陪伴在皇上左右，确是小的不是。”
“你去做了什么？”
“小的昨日为刺客陈游之事夜不能寐，心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来，便清早带人去了台城采莲院。”
“采莲院？”萧宝卷似乎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印象。
“陈游便是出身于此。”
“哦……这么说来，朕确实想起来了。那个采莲院，有何特别之处吗？”
“这个……”茹法珍顿了顿，“院子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卖唱的场所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晨一去，已是人去楼空。”
“这么说来，这院中女子必有蹊跷。”
“蹊跷的不只是这些。小的见采莲院出了事，便回头想到了刺客的尸体。转念一想，方才记起这尸体是由南康王爷处置的。”
“没错，智昭确实说应以墨刑刺面处置便收了尸身的。难道……”萧宝卷倒也不至于愚昧至极，突然想起了些许不详的可能性来。
“小的也心生怀疑，便亲自去验了尸。”
“结果如何？”
“按那尸首的身型确实像似刺客的，但容貌就难说了……这墨刑极狠，面容早已血肉模糊，实在难以辨认。小的见尸首赤身裸体，便询问检尸的小官血衣的去向，但竟然无人知晓。”
萧宝卷听闻此言，便怒不可遏拍案大叫：“来人，去把南康王给朕叫来！”
“皇上，我想不必了。”茹法珍微微躬身，阴声回道，“南康王一家也已经失踪了。”
※※※
萧氏父子在建康的府邸人丁并不旺。除了萧懿萧浩陈庆之之外，本来还有一对照料主人生活起居的老夫妇一道住着，今晨也已经搬离了这座宅院。
萧浩同陈庆之一道去汲了凉水，周身细细地一擦，年轻健康的肌理便愈发显得活力而光华满溢。
陈庆之自告奋勇地做了几道小菜，摆上桌，宅院里仅剩的三名住户便围坐在餐桌前，伴着昏黄的霞色开始进餐。
萧懿举觞轻抿一口佳酿，而后神色怡然地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两人。
“子贤，今日的事情办妥了吗？”
“是的，东西都齐备了。”
“出港的货呢？”
“都验清了。”
“那个人呢。”
“应该已经离开建康了。”
萧懿点点头，而后又端起酒杯，默默地将唇角浸在一片醇香里。四周便又陷入了良久的沉寂之中。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萧懿终于开口对自己的儿子道：
“子贤，我想了很久，觉得……”
萧浩和陈庆之疑惑地抬起双目。
“你们两个，也还是尽早离开建康比较好。”
“去哪里？”陈庆之问。
“雍州。”
“爹！你在说什么！”萧浩“腾”地站起。
萧懿没有理会情绪有些激动的萧浩，继续道：“事出突然，昨日爹所做的一举一动未必不会露馅，嗯……或者说，皇上发现事情的真相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佯杀、藏匿、出逃。这一切都是在陈游刺杀萧宝卷的那一瞬间众人便作出决定的。陈游并不知道，她任性而不计后果的举动竟会给他人带来诸多麻烦，而牵涉其中的人也为数不少。
“但是爹……”
“事情尚未曝露……不是吗？”陈庆之哽着一口饭，含糊着说道。
“一旦皇上冷静下来，就一定会去查看游儿的尸体……也说不定，现在事情已经曝露了。陈游身世未明，所有与她相关的人一定会有所牵连。所以我们才连夜送白姑娘她们出城了不是吗？再细细一查，皇上便会发现我们同采莲院之间的联系，那么我亲自出手斩杀游儿便是最大的漏洞了。所以，你们两个要尽快。”
“如果要离开这里，爹必须和我们一起走。”萧浩的语调异常坚决。
“不行，秦淮河的工事方有起色，我要尽量投精力于此，能留一日是一日。”萧懿的语调平淡朴实，却重重地压在萧浩的心上。
“那我也不走。”
“我陪子贤。”
“子贤子云！”
“话说回来，南康王爷倒是动作挺快的啊。”陈庆之故意岔开话题，“似乎昨夜便已带着家眷出城了。”
“毕竟事发前，游儿是住在南康王府上的。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假游儿的身后事一概办妥，小王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明哲保身之举也不能怪罪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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