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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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们优雅地欠身施礼，轻轻地捏住女孩们的纤纤玉手，在偌大的舞池里，绅士们和迷人的小姐们各站成一排，含情脉脉地深深凝望着对方，只待舞曲响起，便与面前心仪的人儿共舞至明晨。乐师们奏响手中的乐器，两排人便面对面地躬身施礼，小姐们轻提裙角，可下一刻那绮丽的裙角便随着两步外英挺男子潇洒的舞步飘飞起来。
今夜，是属于年轻人的，所以，今夜，自然也是不属于诺丹佩拉帝的――他是老年人。
沙亚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旁边只顾一个劲儿喝洒，却半点将脚伸到舞池里去的意思都没有的诺丹，不禁说道：“我的朋友，夜晚如此地美丽，你就不想做点什么么？”
“有啊！多美味的红酒啊！我今晚一定把这宴会上所有的红酒都一一品尝！”某人痴迷地望着手中的水晶杯里红宝石般的液体，完全无视一旁沙亚那张无奈的脸。
“是的，红酒是很美味，但还有更美的事物不是吗？”沙亚一脸笑容。
“是的，您说得很对！”诺丹站起身，双臂一振，脸上满是欣喜：“看看这美伦美奂的建筑群，多么地激动人心！”
“算了吧，大主教阁下！这人除了胆子小和没出息之外就没有什么特点了，他想这么窝着就让他这么躲着吧――反正到了舞池里除了踩别人的脚就是踩他自己的脸，随他去吧！”诺丹还没坐下，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便出现在两人耳边，不用猜，仅凭这种说话的方式便可知道说话人是谁了，以往诺丹始终无法知道这人究竟是怎样藏于他和沙亚身旁而不被人发现的――不过，这回他终于知道了。
只见两人左边的一张雕刻有精美花纹的金色坐椅上，一个英俊非凡的青年男子正从容优雅坐在其上，双腿交叠，一双蓝眸饶有兴致地看着舞池中的翩翩轻纱，金色长发随风飘舞，诺丹的眼睛里露出原来如此的神采。
“某位见不得光的先生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既然敌人早知我埋伏在周围，索性站出来让他们看也没什么损失。”威廉，没错，就是那位总是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于黑暗中的威廉波顿将军这次居然大摇大摆地坐在人前。
“况且……今晚敌人应该不会来取走情报――除非他疯了。”威廉呷了一口水晶杯中的极品红酒。
诺丹一听，心想的确如此，今晚皇宫的戒备十分深严，除了禁军之外，还有各国使节的随身侍卫兵，谁想要在众多的魔武高手中将情报拿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还是不赞成你到舞池里去跳舞，其一――”威廉伸出食指在诺丹面前晃了晃说道：“你如果要跳舞，明天主教府邸前一定挤满了讨要小姐们脚伤医疗费的差役！”
诺丹的眼睛眯了起来。
“其二――到了舞池里，敌人很可能会借机来接近你，取走情报，然后等舞会散了，再找机会杀了你。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否有从你脑中取走情报而不让你发现的办法。”威廉此时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算得上是慎重的意味了。
“不过，担心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某人根本不可能去跳舞――学了半天，整整八个小时竟然仅将基本动作弄清的笨蛋还是在一边看着为好！”话锋一转，威廉又开始奚落起某人来，没想这一番话却引来某人的一连串惊人的行动――
“知道吗？先生，为什么我仅学会了基本舞步――这当然不是我学不会，而是这样的舞蹈根本没有让我学的价值！看看！那些人都在作着怎样拙劣的动作？”
的确，在诺丹看来，塔科的宫廷舞蹈简直没有任何艺术价值：面对着面的一对男女仅仅只是牵一牵手，走两步，再用他们所谓的“优雅”动作缓缓地转个圈，然后男女搭挡便换人，接着又是毕恭毕敬地敬礼，牵手，再如军人操练般两排人一齐整整齐齐地走两步，再转一个圈……总之，这样的舞步了无生趣，毫无舞蹈所特有的热情和动感，说得严重点就是死气沉沉。早晨威廉的舞蹈还让诺丹对舞会有一点兴趣，但是此时舞池中男女的舞蹈就让诺丹昏昏欲睡了。
“灵动！跳跃！旺盛的生命力！艺术的美感！这样的舞蹈里有这些元素吗？”诺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没有！知道吗？舞蹈是一门艺术，而不是生硬死板的军队列队操练！”
“这么说起来，你很了解舞蹈？”威廉对诺丹的议论毫不在意：“那么能将你口中的真正的舞蹈跳给我们看看吗？”威廉压根就不相信诺丹的话，可下一秒某人就沿着舞池边的坐席径直朝那些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们走了过去，威廉的眼睛瞪得老大――这小子不会真去跳了吧？
诺丹很生气，尊重――这个人与人间最基本的东西在这里似乎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都不具备。一怒之下，诺丹那张原本怒气冲天的脸此刻已经换上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朝着一位身着浅黄色纱裙的小姐走去，舞会前玛利柯伯爵曾向他介绍：这是伯爵的小女儿――贝雅玛利柯。
贝雅的眼睛早已注意到从对面径直走来的诺丹，心跳不由得加速，她的姐妹经常悄悄地议论贵族圈子里许多事，这位新近的年轻贵族诺丹佩拉帝就是被议论的对象之一――传闻他很胆小，但她的父亲将她领过去与人见面时，她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坦荡，传闻他是那位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尊贵的瑞安王的情人……贝雅不知自己如果与诺丹跳舞，她的姐妹们会否嘲笑她，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她左思右想之时，诺丹佩拉帝已经躬身向她伸出一只手并以温和而低沉的声音轻声询问：
“迷人的贝雅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良霄吗？”
贝雅用雪白的羽扇轻掩娇容，抬头便与那双黑眸撞了个满怀，她想将视线移开，但她办不到，她早已落入那潭漆黑的深潭中，深不见底，再也浮不上来。她只觉自己的大脑在一瞬间停顿了，她将手伸向面前的青年，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随这个有着一头浅褐色长发的男子来到舞池中，下一支舞曲很快就要奏响，人们已经排好两队，贝雅也随之其后，但她却发现身旁的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佩拉帝先生，舞曲快开始了，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小姐，我们的舞蹈与他们的舞蹈不同――您有一颗鹿般灵巧的心，一定会很快学会这支舞。”
贝雅心里一惊，但当她看到诺丹递上来的一个温和眼神后，她的粉唇便在鹅黄的面纱下微翘起来。
两分钟后，场内的人们惊声连连，他们看到了一个令人无法安坐的景象――舞池中央一对男女游离于舞队之外，两人靠得如此紧密，令一旁的清教徒们不禁捂住了双眼：男子用左手轻握女子的右手，而男子的右手竟大胆地放在了女子那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上，与他紧紧相拥的女子的左手竟也不知廉耻地搭在了男子的肩上。就这样，诺丹领着一名无辜的妙龄少女在一大堆的神职人员面前翩翩起舞，而场外的沙亚和威廉则满脸铁青――他们已经在想怎样才能够让诺丹在今晚完好地走出皇宫了，另一头的玛利柯伯爵夫妇此刻已经如宫内广场上的石雕一般呆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我，我抗议！这样的行为让人感到羞耻！此等舞蹈……不，这算不上舞蹈，真不知廉耻！”一位身穿火红色长袍，颈挂金色长围脖的战神大主教道。
“艺术的真谛？佩拉帝先生认为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呢？”特齐娅的红唇透过雪白的面纱，色泽朦胧而飘渺。
“艺术是个很难解释清楚的名词，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艺术是具有生命力的。”诺丹索性撇开众人与特齐娅一同在舞池旁郁郁葱葱的花园小径中谈论着。
“此话怎讲？”
“小姐见过枯木逢春吗？艺术也如此――艺术永远也不会死去，生命会死去，但艺术不会，也许在一段时期内，它会隐匿起来，但它会等待，等待合适的阳光雨露，届时，它会再次复酥。”对于喜爱的话题，诺丹谈起来是得心应手。
听了诺丹前所未有的见解，特齐雅愣住了，半晌后才又问道：“……先生的高见令小女子大开眼界，不得不佩服！不过，小女子能问先生一个问题吗？”
“小姐请说！”
“先生今晚的舞蹈所出何处？小女子惭愧，平日自负精于此道，今日看了竟也猜不出。先生可否告知？”
这可难住了诺丹，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这舞蹈的出处，那日只是凑巧见人跳过，便学了过来。”诺丹不想编一个蹩脚的谎话来让自己难堪，于是，他便委婉告诉面前这令人无法拒绝的女子――无可奉告。
闻此言，特齐娅立知身旁的年青男子并不想将这个秘密与她分享，心中一急，忙出口问道：“恕我冒昧，先生能否将舞蹈传授于我？”
诺丹看着咫尺之隔的莹绿美眸，心中猛地一颤：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双美眸静静地望着他，就在另一个时空……
一片凄厉的惊叫声划破被欢笑语淹没的天空，也将诺丹从旧日的怀念中硬生生地拽出。诺丹与特齐娅相视一眼，立刻朝舞池奔去，迎面撞上许多四散逃蹿的人，人们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极奇怪异的表情，像是恐惧，又似乎是迷惘。
“告诉我，怎么回事？”诺丹抓住一个不断向舞池外战战兢兢地退去的侍者，大声问道，但他几秒钟后便知道众人如此反应的原因。侍者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偌大的舞池中央，诺丹顺着看过去：
华丽的舞池内，有一个女子在跳舞，但那女子的舞蹈却不是塔科那死气沉沉的宫廷舞，相反显得异常地灵动，纤长四肢的每一次伸展都是那么地勾魂夺魄，银雾般的飘渺月光下，女子的身躯如蛇般扭动着，娇好的脸上的那方纱巾早已不见踪影，黑色的纱衣与她脸上的那抹妖艳的浅笑一起升腾飘荡在夜空下，云般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扬，如同一面褐色的旌旗。她赤着脚，光洁如玉的雪白长腿从舞动的黑纱中不断穿出又隐没，不断张合的樱唇中似有阵阵噬人的呻吟声泄出。
她就这样疯狂地舞着，姿态中说不尽地撩人，说不尽的风情。但是――
她正站在一团火红的烈焰中舞蹈。
不知那火从何而来，烈焰在她夜幕般地黑色纱衣上绽出朵朵金黄的花朵，顺着她纤长的玉臂，蔓延至那在火光照耀下娇异无比的面庞。随着舞蹈的进行，烈焰将她渐渐吞噬，一点点地，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般，荡冶地扭动着翘臀，脸上浮出片片红云，欢愉地吟笑着，如同一只扑火的艳蝶……
有人开始向她靠近，手中握着锃亮的长剑，也有人开始狂翻手中的卷轴，一群士兵迅速赶到，但面对此种诡异的场景，他们便立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魔鬼――！魔鬼来了――！”一名妇女哭叫着，手颤抖地指向池中在狂舞的女子。
“天啦――！”一个被压抑的惊呼来自诺丹身旁的特齐娅，她用双手颤抖地捂住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知道什么？”诺丹转头问。
“是……是可佩拉……塔科吉尔伯爵家的千金……那个乖乖女……怎么可能……！”特齐娅好看的翠绿双眸沾满了惊恐，说话语不成句，她转过头去，不敢用眼逼视那淫荡娇冶的模样。
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念出了除魔咒语，可诺丹却在此时看到了一点什么――在女子身子附近，什么东西忽地被点亮了又随风散灭，仿佛抛散至空中碎金……
那是……！那是被烈火烧灼的发灰和皮肤的碎屑！那环绕女孩周身的火焰并非魔法的效果，而是――真正的火焰！
诺丹猛地冲上前去，大吼道：“让开！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一群士兵上前将他拦住，其中一名嚷道：“退开！会被邪魔附体的！”
渐渐的，那团火焰越烧越大，在诺丹的眼里，那扭动的火焰仿佛是一张扭曲着嘲笑他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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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属于年轻人的，所以，今夜，自然也是不属于诺丹佩拉帝的――他是老年人。
沙亚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旁边只顾一个劲儿喝洒，却半点将脚伸到舞池里去的意思都没有的诺丹，不禁说道：“我的朋友，夜晚如此地美丽，你就不想做点什么么？”
“有啊！多美味的红酒啊！我今晚一定把这宴会上所有的红酒都一一品尝！”某人痴迷地望着手中的水晶杯里红宝石般的液体，完全无视一旁沙亚那张无奈的脸。
“是的，红酒是很美味，但还有更美的事物不是吗？”沙亚一脸笑容。
“是的，您说得很对！”诺丹站起身，双臂一振，脸上满是欣喜：“看看这美伦美奂的建筑群，多么地激动人心！”
“算了吧，大主教阁下！这人除了胆子小和没出息之外就没有什么特点了，他想这么窝着就让他这么躲着吧――反正到了舞池里除了踩别人的脚就是踩他自己的脸，随他去吧！”诺丹还没坐下，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便出现在两人耳边，不用猜，仅凭这种说话的方式便可知道说话人是谁了，以往诺丹始终无法知道这人究竟是怎样藏于他和沙亚身旁而不被人发现的――不过，这回他终于知道了。
只见两人左边的一张雕刻有精美花纹的金色坐椅上，一个英俊非凡的青年男子正从容优雅坐在其上，双腿交叠，一双蓝眸饶有兴致地看着舞池中的翩翩轻纱，金色长发随风飘舞，诺丹的眼睛里露出原来如此的神采。
“某位见不得光的先生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既然敌人早知我埋伏在周围，索性站出来让他们看也没什么损失。”威廉，没错，就是那位总是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于黑暗中的威廉波顿将军这次居然大摇大摆地坐在人前。
“况且……今晚敌人应该不会来取走情报――除非他疯了。”威廉呷了一口水晶杯中的极品红酒。
诺丹一听，心想的确如此，今晚皇宫的戒备十分深严，除了禁军之外，还有各国使节的随身侍卫兵，谁想要在众多的魔武高手中将情报拿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还是不赞成你到舞池里去跳舞，其一――”威廉伸出食指在诺丹面前晃了晃说道：“你如果要跳舞，明天主教府邸前一定挤满了讨要小姐们脚伤医疗费的差役！”
诺丹的眼睛眯了起来。
“其二――到了舞池里，敌人很可能会借机来接近你，取走情报，然后等舞会散了，再找机会杀了你。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否有从你脑中取走情报而不让你发现的办法。”威廉此时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算得上是慎重的意味了。
“不过，担心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某人根本不可能去跳舞――学了半天，整整八个小时竟然仅将基本动作弄清的笨蛋还是在一边看着为好！”话锋一转，威廉又开始奚落起某人来，没想这一番话却引来某人的一连串惊人的行动――
“知道吗？先生，为什么我仅学会了基本舞步――这当然不是我学不会，而是这样的舞蹈根本没有让我学的价值！看看！那些人都在作着怎样拙劣的动作？”
的确，在诺丹看来，塔科的宫廷舞蹈简直没有任何艺术价值：面对着面的一对男女仅仅只是牵一牵手，走两步，再用他们所谓的“优雅”动作缓缓地转个圈，然后男女搭挡便换人，接着又是毕恭毕敬地敬礼，牵手，再如军人操练般两排人一齐整整齐齐地走两步，再转一个圈……总之，这样的舞步了无生趣，毫无舞蹈所特有的热情和动感，说得严重点就是死气沉沉。早晨威廉的舞蹈还让诺丹对舞会有一点兴趣，但是此时舞池中男女的舞蹈就让诺丹昏昏欲睡了。
“灵动！跳跃！旺盛的生命力！艺术的美感！这样的舞蹈里有这些元素吗？”诺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没有！知道吗？舞蹈是一门艺术，而不是生硬死板的军队列队操练！”
“这么说起来，你很了解舞蹈？”威廉对诺丹的议论毫不在意：“那么能将你口中的真正的舞蹈跳给我们看看吗？”威廉压根就不相信诺丹的话，可下一秒某人就沿着舞池边的坐席径直朝那些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们走了过去，威廉的眼睛瞪得老大――这小子不会真去跳了吧？
诺丹很生气，尊重――这个人与人间最基本的东西在这里似乎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都不具备。一怒之下，诺丹那张原本怒气冲天的脸此刻已经换上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朝着一位身着浅黄色纱裙的小姐走去，舞会前玛利柯伯爵曾向他介绍：这是伯爵的小女儿――贝雅玛利柯。
贝雅的眼睛早已注意到从对面径直走来的诺丹，心跳不由得加速，她的姐妹经常悄悄地议论贵族圈子里许多事，这位新近的年轻贵族诺丹佩拉帝就是被议论的对象之一――传闻他很胆小，但她的父亲将她领过去与人见面时，她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坦荡，传闻他是那位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尊贵的瑞安王的情人……贝雅不知自己如果与诺丹跳舞，她的姐妹们会否嘲笑她，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她左思右想之时，诺丹佩拉帝已经躬身向她伸出一只手并以温和而低沉的声音轻声询问：
“迷人的贝雅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良霄吗？”
贝雅用雪白的羽扇轻掩娇容，抬头便与那双黑眸撞了个满怀，她想将视线移开，但她办不到，她早已落入那潭漆黑的深潭中，深不见底，再也浮不上来。她只觉自己的大脑在一瞬间停顿了，她将手伸向面前的青年，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随这个有着一头浅褐色长发的男子来到舞池中，下一支舞曲很快就要奏响，人们已经排好两队，贝雅也随之其后，但她却发现身旁的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佩拉帝先生，舞曲快开始了，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小姐，我们的舞蹈与他们的舞蹈不同――您有一颗鹿般灵巧的心，一定会很快学会这支舞。”
贝雅心里一惊，但当她看到诺丹递上来的一个温和眼神后，她的粉唇便在鹅黄的面纱下微翘起来。
两分钟后，场内的人们惊声连连，他们看到了一个令人无法安坐的景象――舞池中央一对男女游离于舞队之外，两人靠得如此紧密，令一旁的清教徒们不禁捂住了双眼：男子用左手轻握女子的右手，而男子的右手竟大胆地放在了女子那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上，与他紧紧相拥的女子的左手竟也不知廉耻地搭在了男子的肩上。就这样，诺丹领着一名无辜的妙龄少女在一大堆的神职人员面前翩翩起舞，而场外的沙亚和威廉则满脸铁青――他们已经在想怎样才能够让诺丹在今晚完好地走出皇宫了，另一头的玛利柯伯爵夫妇此刻已经如宫内广场上的石雕一般呆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我，我抗议！这样的行为让人感到羞耻！此等舞蹈……不，这算不上舞蹈，真不知廉耻！”一位身穿火红色长袍，颈挂金色长围脖的战神大主教道。
“艺术的真谛？佩拉帝先生认为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呢？”特齐娅的红唇透过雪白的面纱，色泽朦胧而飘渺。
“艺术是个很难解释清楚的名词，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艺术是具有生命力的。”诺丹索性撇开众人与特齐娅一同在舞池旁郁郁葱葱的花园小径中谈论着。
“此话怎讲？”
“小姐见过枯木逢春吗？艺术也如此――艺术永远也不会死去，生命会死去，但艺术不会，也许在一段时期内，它会隐匿起来，但它会等待，等待合适的阳光雨露，届时，它会再次复酥。”对于喜爱的话题，诺丹谈起来是得心应手。
听了诺丹前所未有的见解，特齐雅愣住了，半晌后才又问道：“……先生的高见令小女子大开眼界，不得不佩服！不过，小女子能问先生一个问题吗？”
“小姐请说！”
“先生今晚的舞蹈所出何处？小女子惭愧，平日自负精于此道，今日看了竟也猜不出。先生可否告知？”
这可难住了诺丹，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这舞蹈的出处，那日只是凑巧见人跳过，便学了过来。”诺丹不想编一个蹩脚的谎话来让自己难堪，于是，他便委婉告诉面前这令人无法拒绝的女子――无可奉告。
闻此言，特齐娅立知身旁的年青男子并不想将这个秘密与她分享，心中一急，忙出口问道：“恕我冒昧，先生能否将舞蹈传授于我？”
诺丹看着咫尺之隔的莹绿美眸，心中猛地一颤：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双美眸静静地望着他，就在另一个时空……
一片凄厉的惊叫声划破被欢笑语淹没的天空，也将诺丹从旧日的怀念中硬生生地拽出。诺丹与特齐娅相视一眼，立刻朝舞池奔去，迎面撞上许多四散逃蹿的人，人们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极奇怪异的表情，像是恐惧，又似乎是迷惘。
“告诉我，怎么回事？”诺丹抓住一个不断向舞池外战战兢兢地退去的侍者，大声问道，但他几秒钟后便知道众人如此反应的原因。侍者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偌大的舞池中央，诺丹顺着看过去：
华丽的舞池内，有一个女子在跳舞，但那女子的舞蹈却不是塔科那死气沉沉的宫廷舞，相反显得异常地灵动，纤长四肢的每一次伸展都是那么地勾魂夺魄，银雾般的飘渺月光下，女子的身躯如蛇般扭动着，娇好的脸上的那方纱巾早已不见踪影，黑色的纱衣与她脸上的那抹妖艳的浅笑一起升腾飘荡在夜空下，云般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扬，如同一面褐色的旌旗。她赤着脚，光洁如玉的雪白长腿从舞动的黑纱中不断穿出又隐没，不断张合的樱唇中似有阵阵噬人的呻吟声泄出。
她就这样疯狂地舞着，姿态中说不尽地撩人，说不尽的风情。但是――
她正站在一团火红的烈焰中舞蹈。
不知那火从何而来，烈焰在她夜幕般地黑色纱衣上绽出朵朵金黄的花朵，顺着她纤长的玉臂，蔓延至那在火光照耀下娇异无比的面庞。随着舞蹈的进行，烈焰将她渐渐吞噬，一点点地，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般，荡冶地扭动着翘臀，脸上浮出片片红云，欢愉地吟笑着，如同一只扑火的艳蝶……
有人开始向她靠近，手中握着锃亮的长剑，也有人开始狂翻手中的卷轴，一群士兵迅速赶到，但面对此种诡异的场景，他们便立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魔鬼――！魔鬼来了――！”一名妇女哭叫着，手颤抖地指向池中在狂舞的女子。
“天啦――！”一个被压抑的惊呼来自诺丹身旁的特齐娅，她用双手颤抖地捂住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知道什么？”诺丹转头问。
“是……是可佩拉……塔科吉尔伯爵家的千金……那个乖乖女……怎么可能……！”特齐娅好看的翠绿双眸沾满了惊恐，说话语不成句，她转过头去，不敢用眼逼视那淫荡娇冶的模样。
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念出了除魔咒语，可诺丹却在此时看到了一点什么――在女子身子附近，什么东西忽地被点亮了又随风散灭，仿佛抛散至空中碎金……
那是……！那是被烈火烧灼的发灰和皮肤的碎屑！那环绕女孩周身的火焰并非魔法的效果，而是――真正的火焰！
诺丹猛地冲上前去，大吼道：“让开！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一群士兵上前将他拦住，其中一名嚷道：“退开！会被邪魔附体的！”
渐渐的，那团火焰越烧越大，在诺丹的眼里，那扭动的火焰仿佛是一张扭曲着嘲笑他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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