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总是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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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大了嘴，慢慢地消化这个事实。“照这么说，你应该叫‘吴桀奇’，而不是‘叶桀奇’？”
我们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在一起，现在竟然没有了这个依据！“你说的两人名字相同，这样，这样……我们的关系……也应该不……。”
叶桀奇扔掉水管，一脸凶狠地打断我的话：“你想都别想。”
我吐吐舌头忙改变话题：“你爸爸妈妈好浪漫哦，私奔！你给我再多说一些关于他俩的事好不好。”
“没了。”
“就这么简单？”如果是拍电视的话，那种声泪俱下的肥皂剧能扯上几十集，绝对是没完没了。
“后来，他们就死了。”
我愣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说出这个“死”字。我真是个不懂得关心他，明知道结果还要缠着他问东问西！可是我本以为同他讲爸爸的事，他整个人也会变得高兴。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又开口：“爸爸很努力地卖蔬菜，很努力地挣钱，我十岁那年，终于在这个妈妈喜欢的地方买上了房子，可没多久他们就永远地离开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在经济困难的低谷，我和阿婆是想卖了这幢房子，这里地段好房子新足以让我们卖好价钱，可是这里留了太多的回忆，我舍不得。”
他突然间站起来，跑到一处挂满了长长丝瓜的围墙。指着围墙外一棵大树说：“你知道吗？在这里会有山上的松鼠进来哦！曾有只小松鼠不小心从那个树上摔进我家院子，受了伤。还是我和爸爸医好它的。”说到这时，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过了半晌，他垂下眼睑缓缓地道：“后来它也来过，只是那时候它已经见不到爸爸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我心慌地跑过去，“阿奇……”
他抬头，眼中一片清澈，并无水光，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不是那种轻易掉眼泪的人。
“奇奇你知道吗？我不是因为讨厌关在冷气房里才带你去天台。那是因为我没钱，我没钱带你去有冷气的场所，这些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怪不得他家没有家具，也是因为没钱才少了这些吧。
见我不作声，他用力握住我的双肩，眼对眼鼻对鼻地问：“我是孤儿，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的双手握得那么紧，如果我说嫌弃，真不知道会不会被捏死。“你不是还有外婆吗？所以，你不是孤儿。”我郑重强调后面几个字。
他皱的眉一下子又舒展开来。“说你吧，刚才她叫你进去说了什么话？”
我不由得又想起阿婆的话，真希望和叶桀奇能平平凡凡地恋爱，不要再节外生枝。
我大致跟他说了阿婆的话，当然没有说最前面那句让我喷茶的话。
他听后一脸的焦急，“你可别相信她的话，她十句话九句屁还有一句风吹去。”
粗、鲁！
刚刚还对他升起的怜惜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照理说，他和阿婆是相依为命，为什么感情却不好呢？
在某个上学的时候，我问了身边的秦雅南。
“其实阿奇很爱阿婆的。”阿南说，“有次婆婆因为‘工作’的时候，被警察以乱搞迷信的罪名拘捕了。阿奇差点把警察局翻了，闹腾得鸡犬不宁。其实警察也不会为难一个老人，他一急起来就失了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还和警察大打出手，最后婆婆没事他反倒有事了。”
我托着腮帮好笑地听，还真是他会有的作风，“那为什么他‘表面’上还这样讨厌他姥姥？”
“阿奇很多次让阿婆洗手不干，她总是不听，到处招摇骗钱，这个我们也明白，家里总要有些收入，阿婆也希望阿奇能过好日子。其实阿奇的蔬菜园经营的很不错，卖给关系不错的老客户也能挣不少钱。阿婆根本就不用这样！阿奇一气之下就不再理她了。”
原来如此，“你们上回不是去他家种菜？”
“是啊！被逼着种了好几天才完工。”秦雅南痛苦地说，“你看我这身细皮嫩肉的，真不应该想试试当农民的滋味。”
“那，以后也叫上我吧。”
“你？”秦雅南指了指我，摇摆着两根手指，“你不会种的，别添忙了。到时照顾你还是照顾那些蔬菜啊！”
“你敢瞧不起我！”
“哪敢。”她笑着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麦当劳怎么样？”
“好啊。”
可没想到等我们进了麦当劳后，这个家伙因为临时有事放了我鸽子。
早知道这样就该叫上叶桀奇，掏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算了！现在他都不知道在哪。
我只好独自坐在麦当劳里，正在我打算速战速决埋头苦吃时。
“我能坐在这里吗？”
听到清宛柔和的声音，我一抬头。柯素晴端着盘子笑盈盈地站在身边，白裙白衫，美丽不可言说。
“当然可以。”我笑着点头，她帮过我的忙我还没谢过她呢！
她放下冰淇淋薯条等食物，在我面前落座。呃……连吃食物的表情都那么优雅迷人。
距离那么近，真是越看越漂亮，每个毛细孔都干干净净。
她抬头笑了笑，没准是发现了我色迷迷的眼光起了危机意识。
我只好随便搭话，以消除她的戒心，“师姐，上回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不知道要被班主任批评到什么时候呢。”
她温温柔柔地说：“不用谢。”
“师姐，你没把我挨批评的事告诉别人吧？”
“没有。”
我“嘿嘿”干笑几声，还真怕让别人知道我在办公室里被如何的虐待，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的表情搏得了美人一笑，她“扑哧”一声，真应了那句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倾倒全世界。
有人经过时在我们桌面上敲了一个响指吹了声口哨，引得一群白痴男起哄。
柯素晴马上止住了笑，低头闷吃。
隔壁桌有人，他们则坐到了隔壁桌的前面一桌。吊儿郎当的样子着实让人厌恶。大声地说黄色笑话，明目张胆地对着柯素晴流口水。“好漂亮的妞啊！”
我瞄瞄师姐，她一脸的不耐，做美人有美人的难处，被一群大头苍蝇叮着一定不舒服。
“上回在江边的那个妞也不错，长得靓身材又好。”
虽然我不想听，但是也没法堵耳朵。
“就是啊，要不是后来那个臭小子，还真把上她了。”
“我查过那个臭小子，他好像叫什么叶桀奇。”
我猛得像被雷劈到一样，此刻的头脑一片浆糊。原来真有那回事！原来洁云没有说谎！
柯素晴也是一脸的惊异。
“如果不是看他有两下子，到口的肥羊我们也不会白白的放掉，非爽上一回不可。”
柯素晴一把握住我的手，焦急地问：“洁奇，他们在说什么？关叶桀奇什么事？”
“他x的，摸一下她的小手就哭得死去活来。”
好吵，真的好吵！
“学姐，你的冰淇淋能给我吗？”
“洁奇？”她懵懂地递给我。
我倒进自己大杯的可乐里，摇晃着笑，“这样会更好！”
站起来，我慢慢地走过去。
“表现得冰清玉洁，一脸的假正经。还不是跟那个后跟来的那小子有一腿！”
这个时候还讲得“有声有色”，没发现站在他跟前的我，真是他的悲哀！我向这个笑得最猖狂说得最大声的男生劈头盖脸地倒上去，“去死吧，你们这群龌龊的猪！”
那个男生如触电般地站起来，“你干什么！脑子有病，狗娘养的！”他一掌打过来我躲闪不及，闷挨了一巴掌，力道太大以至于我用手攀住了隔壁桌的桌沿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那一桌的年轻夫妻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猛然起身的我，发怒地将他们正在吃的麦当劳扔向那群下三烂。
顿时可乐、鸡翅，托盘一团乱，趁乱抓起吓呆的柯素晴向外跑。
冲出麦当劳，我抓着她跑过马路。回头看，车辆阻止了他们的速度，但是很快又骂骂咧咧地向我们追来。
“快跑！”
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穿过了几条街，到了越来越偏僻陌生的地方。
柯素晴停下跑步，扶着自己的双腿无力地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我听到了后方男人的声音，急得不行。看到了对面的桥，忙拉起她，“快躲到下面的桥洞去。”
接连好多天没下雨，桥洞内应该不会有水。
如我所愿，果然没有。
紧张地贴着桥洞坐在里面，屏息地听着上面杂乱的脚步声，直到声音渐渐地远去。
我不敢出去张望，捂着胸口喘气。
过了会儿低声对喘着粗气的她说：“对不起，把你卷了进来。当时我真的忍不住了才会动手。”
“没……关系的，”她摇摇头又摆摆手，“任何人都会忍不住，何况他们说的是你妹妹。”
妹妹！我双手捧住前额，她这样的一句话，引发了我所有的愧疚。
“其实在几天前我错怪她了，我并不是个好姐姐，我才是个卑鄙小人！”我将脸埋进交叉的双手，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一个心怀叵测的女孩。
柯素晴愣了下说：“我不知道你和你妹妹之间有什么事，但看你刚才站出来对付那人的情况，其实你是很爱你妹妹的。”
是吗？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爱她还是怨她。
“你想想刚才，那个被可乐冰淇淋泼了一脸的人，是不是很好笑啊！”她说完就先笑起来。
想到这个，我心里也舒服了，愉悦地直直点头。
柯素晴真是个好女孩，体贴温柔善良美貌样样俱备。
“你看你的脸都肿了！”她惊呼一声，拿出布满蓝色碎花的手帕擦我的脸。
“不要紧的，我一点都不痛。”我捂了捂脸，挨这一巴掌至少我也能好过一些。
她默默地盯着我半晌，幽幽地开口：“其实，叶桀奇喜欢你也是有道理的，本来我还一直不懂为什么是你。”
咦？
我转头看她，迟疑地开口：“师姐，你还喜欢他吗？”
她移开目光，全身都靠在桥洞上，也不怕脏，“当他在全校师生面前这样让我丢脸时，我就不喜欢他了，彻彻底底地不喜欢了。”
原来开学那天，除了我觉得丢脸很伤心，更悲哀的其实还有另一个人。
“师姐，真是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本来嘛，他那种人哪做得了风纪股长！以他的成绩根本就不配。”我尽量贬低叶桀奇，不过我好像说的也是实话。
“他的成绩时好时坏，那次让他当风纪股长，是因为他的期末考最好的一次，进了年级前十名。跟他的成绩一样，他的脾气也时好时坏。追求我的人是他，甩了我的人也是他。”她淡淡地笑，看起来却相当落寞。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甩了你？”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有眼睛的人一定瞧见了柯素晴的好。
她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我的脸，空气似乎凝结了。“因为某人。”轻轻地声音飘浮在桥洞，引起了回音，因为某人……
却不告诉我某人是谁。
为了让气氛不再古怪下去，我跳起来说：“我去看看他们走了没！”
我偷偷地探出头张望寂静的四周，爬出身子，弯着腰走上台阶看地面。应该走了吧？正想喊下面的柯素晴出来，却又依稀看到矮平房那边四处搜索的人影。
我连忙弯下身子，重躲进桥洞，“糟了，他们还在！”怎么到现在还不放弃？这种韧性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怎么办？如果他们不走的话，我们不是要在这里过夜了？”我看看四周，天暗下来了，马上就会变得黑洞洞的。
“没办法了，我们只好叫叶桀奇过来，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没办法离开。”
我点点头。
“快打电话吧，我手机没带在身上。”
我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黑屏，“糟了，没电。”这一刻我冷汗直冒。
柯素晴看着自己的白球鞋上沾染的泥巴，苦笑着说，“我们就一直等他们走吧。”
她的白裙也沾染了桥洞壁上的青苔，平时的她纤尘不染，因为我才有了此刻的狼狈不堪，“师姐，这次真对不起你，我把你连累了！”
她开玩笑地说：“没享受过坐在桥洞内的滋味，这次能体会到也很荣幸。”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师姐已经卧在自己的膝上睡着了，这样的睡觉方式醒来后一定不好受。如此纤弱的女孩跟着我跑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
我真的后悔了，刚才应该理智些，就算想骂他们也要等到师姐走了以后。
小心地脱下唯一的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桥上的路灯照下来，依稀的微弱亮光。投在水面上，斑斑点点。还有月亮作伴呢！如此的诗情画意我却只想哭。
环抱住手臂，我暗想：幸好是夏天的夜晚，不至于太冷太糟糕。
不过——有蚊子，嗡嗡声不绝于耳。难得有两个大活人落难在此，它们铆足了力气吸，睡梦中的师姐也极不安稳。
这次，她真的被我拖累了！迷迷糊糊中我再次想。
“洁奇，叶洁奇，醒醒。”
有人摇晃着我的身子。
“醒醒，洁奇！”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一脸焦急的师姐。敲了敲有些沉重的头，天已经亮了！
“洁奇，你脸红红的，是不是感冒了！你都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我。”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额际，“糟糕，真的很烫。”
“师姐，咳……我没感冒！是你受凉了，身子……才那么冰。”正说着，我就大力地咳嗽起来。喉咙干干的，好涩！
“你看你还说没感冒。快起来！我们回家！不见了一夜，家里人一定急死了。”说话间，她将衣服套上我的身子。
我点点头，爸妈他们一定很着急了，“师姐，你也快回去吧。这次给你惹了麻烦，真的过意不去。”
“洁奇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不是你的错！好了，你快走吧，我家在那边。”
和她分别，我朝东走，而她朝西。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猛地回头。
“师姐。”
“洁奇。”
她也在背后同时喊住了我。
我笑笑，“你先说吧，师姐。”
“这次的事别告诉叶桀奇好吗？以他的个性绝对要去找那些人算账，到时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我一怔，挑了挑眉，“好的”。
“你，”她拖着长长的音，“想说的事……”
“我没事了！”
她微愣，朝我摇摇手“那我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柯素晴是真的不喜欢叶桀奇了吗？凭她和我都想到了同一点上，更甚者她比我更关心叶桀奇。哎……心里闷闷的。
强打起精神，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家。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洗澡敷脸，上床睡觉。上学，赶明儿个再去吧，偶尔请一天假应该说得过去。
一进家门空无一人，我勉强支撑着沉重的身子，随便洗了下。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脸，“嘶……”好疼！半边脸肿得老高，轻微的碰触就能让自己痛得咬牙。
用热水打湿了毛巾，我擦着脸。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我忙捂着脸出去，“妈妈。”
妈妈听到声音，止住了脱鞋的动作，猛地抬头。惊讶喜悦只出现了一小会儿，马上就被浓浓的愤怒替代，大声地朝我咆哮：“你昨天晚上死到哪里去了？”
“我，我在外面。”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刚从学校回来！”
爸爸和洁云也从后面进来了，“奇奇，你已经回来了！这一晚你都上哪去了？”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我这样的犹豫不决，妈妈终于火了。操起鞋就向我冲过来，“我让你再跑出去！我让你再跑出去！”鞋底重重地打在我身上，虽不疼可心里却分外委屈。
爸爸拦着妈妈，“好了好了，孩子都回来了，你就别打了，听她好好说。”
“我是想听，你看她这死样子想说话吗？那么小就这么野，等长大了还得了！”妈妈大骂，“都是被你惯的！”
“妈妈，你别骂爸了，我不是有心的。我本来想打电话，可是手机没电了。我就没法通知你们，我真的不是有心隐瞒的，我也没有做坏事。”我有气无力地解释。
“那你告诉我，这一晚你都去哪了？”
“我……在同学家。”
“哪个同学，是那个叫柯素晴的？”
“是的。”
“真的在她家吗？”
我点头。
下一刻我的头发被妈妈狠命地抓住，“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她跟你一起闹失踪，搞得全班都忙着找人，你还撒谎在她家！”
没想到事情闹得那么大，我蹲在墙角护住头躲避妈妈的手。爸爸拉住妈妈，我和妈的战争延伸到爸和妈的。
叶洁云，你为什么站在旁边不说句话！她一向最听你的，你就不能替我说句好话吗！
在你这样误解她之后还想企求人家的帮助吗？
——想到这一点我就自卑地再也怪不起她了，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洁奇。”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惊喜在心底炸开了。
叶桀奇一脸的风尘仆仆，乍见我时那一瞬的喜悦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他冲过来，一把拉起地上的我，我捂在脸上的手巾掉在了地上。
“你！”一股灼热袭上双眼，昨天被打都没掉泪，一看到他委屈的眼泪越来越凶。
爸和妈在这一刻也停止了争吵，张大了嘴看我们。
我总算记起了这是什么场合，忙又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他瞧见我脸上的伤惊问。
这时爸妈也见到了，“天哪！谁打了你！”
“我也不知道。”
叶桀奇抿紧了嘴不说话，将我拉进沙发坐下，在我们几人中俨然成了主人。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脸是怎么弄伤的？”妈妈又问。
“我跟柯素晴在街上逛街，然后有个男的莫名其妙地撞了我一下，我就朝他骂，没想到被他打了。”我眼角瞄了叶桀奇一眼，不知道他相不相信。
“你和柯素晴不熟，怎么会和她逛。”洁云在旁插口。
“其实我和她很熟，碰到面了还能说几句话。”当着父母的面，我当然不能说办公室里的事。
“连相貌都不记得吗？”叶桀奇仍不放弃地追问。
我连连点头，“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头晕晕的，想睡觉。咳、咳……”
“这样还说没事？你感冒了，吃粒药再睡。”妈妈进入房中，折出来时手上已多了药和水。
我只好吞咽了药，在妈妈的逼视下躺回卧房，安安稳稳地上床睡觉，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夜，没有真正休息过的我，在这一刻沉沉地睡去了，也不知道门外的叶桀奇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的体质很好，休息了两天已是生龙活虎。这两天内叶桀奇跑得很勤，妈妈也从那天发现我和叶桀奇的事。
她也试探地问过我，这个叶桀奇不就是上回和云云一起来的那位吗？见我看着窗外不语，她只好放下水果走了。这两天她迁就着我，还在为那次扯我头发的事愧疚呢！总是这样，打骂过我以后就对我特别的好。
而我的功课都是叶洁云帮我补的，她说她要赢得我光明正大，会考马上就要到了。
病好后，钟洛他们请我吃饭，我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柯素晴。
她见到我，笑盈盈地说：“身体好了吗？听叶桀奇说你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他们虽然已不是男女朋友，彼此间仍有联系。像上回的校运会，我就看到他们俩站在一块聊。
“我现在身体棒得能打一只老虎。”
“呵呵。”她抿嘴笑，“现在去哪？”
“我去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啦，算是上次你被我拖累的补偿。”
“好啊。”她欣然同意。
我们说说笑笑地边走边聊，等进了小饭店，柯素晴在见到叶桀奇他们之后，笑容明显僵硬了不少。
我想并不是我多心，僵的又何止是她一个。
叶桀奇的反应只是笑了笑，指了对面的座位请我们坐下，雅南闷不吭声，和钟洛一样。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哪里不对了？
“洁奇，我突然间记起还有些事，我先走了。”柯素晴笑着说完这句，优雅地欠身离开。
“师姐。”我茫然地喊了一声，想拉又没拉住，只碰到了她的衣角。
“怎么回事？”我茫然地回看叶桀奇，“你快去追啊！要出事的。”
雅南一筷子敲在我头上，“你烧糊涂了。”
“钟洛你去吧，像她这种女孩子很容易出事。”叶桀奇说，自己则是闻风不动。
“我不去，关我什么事啊！”
钟洛一说完，就受到叶桀奇冷冷的一句：“你敢这样说！”
我来回扫视两人，真搞不懂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再说下去你们都别跟去了。”
钟洛看了我一眼，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了出去。
“啧，这个钟洛有必要跑得那么急吗？”阿南挖了一口冰放进嘴里。
透过窗户我看到急跑的钟洛，心里有些奇怪，“阿南，你似乎不喜欢柯素晴？”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常听钟洛说这种高高在上的女孩跟我们不一样，阿奇甩了她也因为她那副用鼻孔看人的嘴脸，阿奇是吧？”
叶桀奇未吭声，慢条斯理地喝水果酒，看到我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时，移开目光掀了掀嘴角，阿南听不到他的回答，不在意地继续挖冰。
“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这是钟洛说的？”
我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算做是钟洛的秘密，也可算是叶桀奇的。那句“因为某人”犹在耳边回响，今天就让我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
想到更深层的意思，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叶桀奇，如果你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柯素晴的，那真的是太太对不起师姐……还有我了。
出来的时候，叶桀奇突然凑近，在我的唇上轻啄一下，温热的唇相触，我愣愣地望着阿南的背影不敢出声。
他低声在我耳边低语：“小脑瓜别胡思乱想，我喜欢的是你，就算曾经不是现在是了，就是你！”
这，他也太大胆了吧？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前面的阿南没看到，身边走过的情侣倒向我们侧目。
猛然间想到他书桌上的那张纸，皱褶被褥平压在玻璃下的那张纸，我想我不会再怀疑叶桀奇对我的感情了。
我以为和叶桀奇之间再不会出现问题，可是让感情变质的种子在我不知不觉中已经种下。
也许我真的很傻，做了伤害别人的事都不自知：就像对洁云的误会，就像对阿奇的欺骗。
那是某个让我眼皮直跳的早晨，我看到叶洁云向欧阳良明招手，一刹那间看在眼里惊在心头。
在进教室前我拦住了独自一人的欧阳良明，“我有事找你，你跟我过来。”
我硬是扯住他的衣袖，拖着他往学校的偏僻角落跑。
“喂，叶洁奇怎么回事？你干吗这样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不好。”
我放开他，左右四顾，“你和叶洁云认识？”
他扯扯被我拉皱的校服，“差不多，你是她的姐姐吧？”他又一脸的讨好，“能不能帮忙在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我一脸的铁青。什么叫差不多？“你没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告诉她吧？”
“什么约定？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承诺吧。”
这是说到哪去了，我气极败坏地吼：“你和我在千尊演戏给叶桀奇看的那场。”一说完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大声了，忙捂住了嘴左瞧右瞧。
他挠了挠头，终于想起来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看得我触目惊心。
“你没告诉她吧？”我战战兢兢地问。
“你说不要告诉别人，叶洁云是你妹妹不是别人吧？”
天哪！“欧阳良明……我要被你害死了！”我朝着他大喊，心慌得要跳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就向洁云告密，叶桀奇也不一定会相信。他那么信任我，才不会相信叶洁云的片面之辞。我安慰自己，傻傻地天真地安慰。
我要见到他！立刻，马上——赶在洁云之前。
回身，我见到了他。
有没有人听到过心“扑通”一声跌落谷底的声音，这一刻异样的清晰。
抱着篮球，站在几米之外。泛白的脸，绝望得令人疼惜的目光。
“阿奇……”寒意从背脊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我了。
他一动不动，黯沉中带丝茫然的表情，直勾勾的眼神从开始都未曾变过。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下一秒一只篮球朝我砸过来。
我没躲，连条件反射都没有。篮球重重地打在鼻梁上，而我踉跄地倒在地上。好痛！真的。
挪开捂鼻的手，手上濡湿的一片。我看到鼻血沾了满手，滴在白衬衫上血花煞是好看。
欧阳良明吓住了，过了老半天才回神过来扶我，“你，你流血了。”
“走，你走！不关你的事。”留在这里，只有挨打的分。
欧阳良明没走，反而大声朝雕像一样不动不响的叶桀奇喊：“你连女人都打，你还算不算是男人？”
我推搡他，“你走啊！”
他看看叶桀奇又看看我，终于跑走了，边跑边回头。
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我捡起地上的篮球，走近他，递给他。
他没接过，嘴唇微启，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们分手，这次是我说的——我们分手。”
每个字都重重地敲进我的心里，意识抽离了我的身体，篮球从我手上掉下来，我喃喃地说：“你开玩笑的是不是，你开玩笑是不是？”
“玩笑？我被你甩着玩了一回不是吗？你是不是一直很得意。欺骗我真的有那么好玩吗？”他自嘲地笑，“我叶桀奇真是一个大傻瓜。”
泪水不知不觉掉下来，他用这样的语气用这样的笑容，一瞬间似乎窒息了，“不是这样的，我骗你也是因为……”喜欢你。
“你也会哭吗？”他冰凉的指尖从我脸上拂过，睨搓指上的湿凉，凝视我的双眼，“这个，不会又是假的吧？”
我说不出话来，心里绞痛着。
“不要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恶心的。”
“阿奇……”
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真该结束了。”放下食指，旋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脑海全是我们两人曾经的相处影像，那些愉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的我不是在做梦！天亮了，叶洁奇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背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阿南和欧阳良明跑了过来。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阿南抓着我问，“你的脸？流了好多的血。”
“叶桀奇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要我了！”
我声嘶力竭地喊，跪坐在地上，泪水滑过冰凉的脸，流不尽的悔恨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我们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在一起，现在竟然没有了这个依据！“你说的两人名字相同，这样，这样……我们的关系……也应该不……。”
叶桀奇扔掉水管，一脸凶狠地打断我的话：“你想都别想。”
我吐吐舌头忙改变话题：“你爸爸妈妈好浪漫哦，私奔！你给我再多说一些关于他俩的事好不好。”
“没了。”
“就这么简单？”如果是拍电视的话，那种声泪俱下的肥皂剧能扯上几十集，绝对是没完没了。
“后来，他们就死了。”
我愣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说出这个“死”字。我真是个不懂得关心他，明知道结果还要缠着他问东问西！可是我本以为同他讲爸爸的事，他整个人也会变得高兴。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又开口：“爸爸很努力地卖蔬菜，很努力地挣钱，我十岁那年，终于在这个妈妈喜欢的地方买上了房子，可没多久他们就永远地离开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在经济困难的低谷，我和阿婆是想卖了这幢房子，这里地段好房子新足以让我们卖好价钱，可是这里留了太多的回忆，我舍不得。”
他突然间站起来，跑到一处挂满了长长丝瓜的围墙。指着围墙外一棵大树说：“你知道吗？在这里会有山上的松鼠进来哦！曾有只小松鼠不小心从那个树上摔进我家院子，受了伤。还是我和爸爸医好它的。”说到这时，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过了半晌，他垂下眼睑缓缓地道：“后来它也来过，只是那时候它已经见不到爸爸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我心慌地跑过去，“阿奇……”
他抬头，眼中一片清澈，并无水光，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不是那种轻易掉眼泪的人。
“奇奇你知道吗？我不是因为讨厌关在冷气房里才带你去天台。那是因为我没钱，我没钱带你去有冷气的场所，这些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怪不得他家没有家具，也是因为没钱才少了这些吧。
见我不作声，他用力握住我的双肩，眼对眼鼻对鼻地问：“我是孤儿，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的双手握得那么紧，如果我说嫌弃，真不知道会不会被捏死。“你不是还有外婆吗？所以，你不是孤儿。”我郑重强调后面几个字。
他皱的眉一下子又舒展开来。“说你吧，刚才她叫你进去说了什么话？”
我不由得又想起阿婆的话，真希望和叶桀奇能平平凡凡地恋爱，不要再节外生枝。
我大致跟他说了阿婆的话，当然没有说最前面那句让我喷茶的话。
他听后一脸的焦急，“你可别相信她的话，她十句话九句屁还有一句风吹去。”
粗、鲁！
刚刚还对他升起的怜惜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照理说，他和阿婆是相依为命，为什么感情却不好呢？
在某个上学的时候，我问了身边的秦雅南。
“其实阿奇很爱阿婆的。”阿南说，“有次婆婆因为‘工作’的时候，被警察以乱搞迷信的罪名拘捕了。阿奇差点把警察局翻了，闹腾得鸡犬不宁。其实警察也不会为难一个老人，他一急起来就失了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还和警察大打出手，最后婆婆没事他反倒有事了。”
我托着腮帮好笑地听，还真是他会有的作风，“那为什么他‘表面’上还这样讨厌他姥姥？”
“阿奇很多次让阿婆洗手不干，她总是不听，到处招摇骗钱，这个我们也明白，家里总要有些收入，阿婆也希望阿奇能过好日子。其实阿奇的蔬菜园经营的很不错，卖给关系不错的老客户也能挣不少钱。阿婆根本就不用这样！阿奇一气之下就不再理她了。”
原来如此，“你们上回不是去他家种菜？”
“是啊！被逼着种了好几天才完工。”秦雅南痛苦地说，“你看我这身细皮嫩肉的，真不应该想试试当农民的滋味。”
“那，以后也叫上我吧。”
“你？”秦雅南指了指我，摇摆着两根手指，“你不会种的，别添忙了。到时照顾你还是照顾那些蔬菜啊！”
“你敢瞧不起我！”
“哪敢。”她笑着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麦当劳怎么样？”
“好啊。”
可没想到等我们进了麦当劳后，这个家伙因为临时有事放了我鸽子。
早知道这样就该叫上叶桀奇，掏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算了！现在他都不知道在哪。
我只好独自坐在麦当劳里，正在我打算速战速决埋头苦吃时。
“我能坐在这里吗？”
听到清宛柔和的声音，我一抬头。柯素晴端着盘子笑盈盈地站在身边，白裙白衫，美丽不可言说。
“当然可以。”我笑着点头，她帮过我的忙我还没谢过她呢！
她放下冰淇淋薯条等食物，在我面前落座。呃……连吃食物的表情都那么优雅迷人。
距离那么近，真是越看越漂亮，每个毛细孔都干干净净。
她抬头笑了笑，没准是发现了我色迷迷的眼光起了危机意识。
我只好随便搭话，以消除她的戒心，“师姐，上回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不知道要被班主任批评到什么时候呢。”
她温温柔柔地说：“不用谢。”
“师姐，你没把我挨批评的事告诉别人吧？”
“没有。”
我“嘿嘿”干笑几声，还真怕让别人知道我在办公室里被如何的虐待，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的表情搏得了美人一笑，她“扑哧”一声，真应了那句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倾倒全世界。
有人经过时在我们桌面上敲了一个响指吹了声口哨，引得一群白痴男起哄。
柯素晴马上止住了笑，低头闷吃。
隔壁桌有人，他们则坐到了隔壁桌的前面一桌。吊儿郎当的样子着实让人厌恶。大声地说黄色笑话，明目张胆地对着柯素晴流口水。“好漂亮的妞啊！”
我瞄瞄师姐，她一脸的不耐，做美人有美人的难处，被一群大头苍蝇叮着一定不舒服。
“上回在江边的那个妞也不错，长得靓身材又好。”
虽然我不想听，但是也没法堵耳朵。
“就是啊，要不是后来那个臭小子，还真把上她了。”
“我查过那个臭小子，他好像叫什么叶桀奇。”
我猛得像被雷劈到一样，此刻的头脑一片浆糊。原来真有那回事！原来洁云没有说谎！
柯素晴也是一脸的惊异。
“如果不是看他有两下子，到口的肥羊我们也不会白白的放掉，非爽上一回不可。”
柯素晴一把握住我的手，焦急地问：“洁奇，他们在说什么？关叶桀奇什么事？”
“他x的，摸一下她的小手就哭得死去活来。”
好吵，真的好吵！
“学姐，你的冰淇淋能给我吗？”
“洁奇？”她懵懂地递给我。
我倒进自己大杯的可乐里，摇晃着笑，“这样会更好！”
站起来，我慢慢地走过去。
“表现得冰清玉洁，一脸的假正经。还不是跟那个后跟来的那小子有一腿！”
这个时候还讲得“有声有色”，没发现站在他跟前的我，真是他的悲哀！我向这个笑得最猖狂说得最大声的男生劈头盖脸地倒上去，“去死吧，你们这群龌龊的猪！”
那个男生如触电般地站起来，“你干什么！脑子有病，狗娘养的！”他一掌打过来我躲闪不及，闷挨了一巴掌，力道太大以至于我用手攀住了隔壁桌的桌沿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那一桌的年轻夫妻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猛然起身的我，发怒地将他们正在吃的麦当劳扔向那群下三烂。
顿时可乐、鸡翅，托盘一团乱，趁乱抓起吓呆的柯素晴向外跑。
冲出麦当劳，我抓着她跑过马路。回头看，车辆阻止了他们的速度，但是很快又骂骂咧咧地向我们追来。
“快跑！”
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穿过了几条街，到了越来越偏僻陌生的地方。
柯素晴停下跑步，扶着自己的双腿无力地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我听到了后方男人的声音，急得不行。看到了对面的桥，忙拉起她，“快躲到下面的桥洞去。”
接连好多天没下雨，桥洞内应该不会有水。
如我所愿，果然没有。
紧张地贴着桥洞坐在里面，屏息地听着上面杂乱的脚步声，直到声音渐渐地远去。
我不敢出去张望，捂着胸口喘气。
过了会儿低声对喘着粗气的她说：“对不起，把你卷了进来。当时我真的忍不住了才会动手。”
“没……关系的，”她摇摇头又摆摆手，“任何人都会忍不住，何况他们说的是你妹妹。”
妹妹！我双手捧住前额，她这样的一句话，引发了我所有的愧疚。
“其实在几天前我错怪她了，我并不是个好姐姐，我才是个卑鄙小人！”我将脸埋进交叉的双手，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一个心怀叵测的女孩。
柯素晴愣了下说：“我不知道你和你妹妹之间有什么事，但看你刚才站出来对付那人的情况，其实你是很爱你妹妹的。”
是吗？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爱她还是怨她。
“你想想刚才，那个被可乐冰淇淋泼了一脸的人，是不是很好笑啊！”她说完就先笑起来。
想到这个，我心里也舒服了，愉悦地直直点头。
柯素晴真是个好女孩，体贴温柔善良美貌样样俱备。
“你看你的脸都肿了！”她惊呼一声，拿出布满蓝色碎花的手帕擦我的脸。
“不要紧的，我一点都不痛。”我捂了捂脸，挨这一巴掌至少我也能好过一些。
她默默地盯着我半晌，幽幽地开口：“其实，叶桀奇喜欢你也是有道理的，本来我还一直不懂为什么是你。”
咦？
我转头看她，迟疑地开口：“师姐，你还喜欢他吗？”
她移开目光，全身都靠在桥洞上，也不怕脏，“当他在全校师生面前这样让我丢脸时，我就不喜欢他了，彻彻底底地不喜欢了。”
原来开学那天，除了我觉得丢脸很伤心，更悲哀的其实还有另一个人。
“师姐，真是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本来嘛，他那种人哪做得了风纪股长！以他的成绩根本就不配。”我尽量贬低叶桀奇，不过我好像说的也是实话。
“他的成绩时好时坏，那次让他当风纪股长，是因为他的期末考最好的一次，进了年级前十名。跟他的成绩一样，他的脾气也时好时坏。追求我的人是他，甩了我的人也是他。”她淡淡地笑，看起来却相当落寞。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甩了你？”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有眼睛的人一定瞧见了柯素晴的好。
她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我的脸，空气似乎凝结了。“因为某人。”轻轻地声音飘浮在桥洞，引起了回音，因为某人……
却不告诉我某人是谁。
为了让气氛不再古怪下去，我跳起来说：“我去看看他们走了没！”
我偷偷地探出头张望寂静的四周，爬出身子，弯着腰走上台阶看地面。应该走了吧？正想喊下面的柯素晴出来，却又依稀看到矮平房那边四处搜索的人影。
我连忙弯下身子，重躲进桥洞，“糟了，他们还在！”怎么到现在还不放弃？这种韧性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怎么办？如果他们不走的话，我们不是要在这里过夜了？”我看看四周，天暗下来了，马上就会变得黑洞洞的。
“没办法了，我们只好叫叶桀奇过来，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没办法离开。”
我点点头。
“快打电话吧，我手机没带在身上。”
我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黑屏，“糟了，没电。”这一刻我冷汗直冒。
柯素晴看着自己的白球鞋上沾染的泥巴，苦笑着说，“我们就一直等他们走吧。”
她的白裙也沾染了桥洞壁上的青苔，平时的她纤尘不染，因为我才有了此刻的狼狈不堪，“师姐，这次真对不起你，我把你连累了！”
她开玩笑地说：“没享受过坐在桥洞内的滋味，这次能体会到也很荣幸。”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师姐已经卧在自己的膝上睡着了，这样的睡觉方式醒来后一定不好受。如此纤弱的女孩跟着我跑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
我真的后悔了，刚才应该理智些，就算想骂他们也要等到师姐走了以后。
小心地脱下唯一的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桥上的路灯照下来，依稀的微弱亮光。投在水面上，斑斑点点。还有月亮作伴呢！如此的诗情画意我却只想哭。
环抱住手臂，我暗想：幸好是夏天的夜晚，不至于太冷太糟糕。
不过——有蚊子，嗡嗡声不绝于耳。难得有两个大活人落难在此，它们铆足了力气吸，睡梦中的师姐也极不安稳。
这次，她真的被我拖累了！迷迷糊糊中我再次想。
“洁奇，叶洁奇，醒醒。”
有人摇晃着我的身子。
“醒醒，洁奇！”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一脸焦急的师姐。敲了敲有些沉重的头，天已经亮了！
“洁奇，你脸红红的，是不是感冒了！你都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我。”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额际，“糟糕，真的很烫。”
“师姐，咳……我没感冒！是你受凉了，身子……才那么冰。”正说着，我就大力地咳嗽起来。喉咙干干的，好涩！
“你看你还说没感冒。快起来！我们回家！不见了一夜，家里人一定急死了。”说话间，她将衣服套上我的身子。
我点点头，爸妈他们一定很着急了，“师姐，你也快回去吧。这次给你惹了麻烦，真的过意不去。”
“洁奇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不是你的错！好了，你快走吧，我家在那边。”
和她分别，我朝东走，而她朝西。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猛地回头。
“师姐。”
“洁奇。”
她也在背后同时喊住了我。
我笑笑，“你先说吧，师姐。”
“这次的事别告诉叶桀奇好吗？以他的个性绝对要去找那些人算账，到时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我一怔，挑了挑眉，“好的”。
“你，”她拖着长长的音，“想说的事……”
“我没事了！”
她微愣，朝我摇摇手“那我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柯素晴是真的不喜欢叶桀奇了吗？凭她和我都想到了同一点上，更甚者她比我更关心叶桀奇。哎……心里闷闷的。
强打起精神，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家。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洗澡敷脸，上床睡觉。上学，赶明儿个再去吧，偶尔请一天假应该说得过去。
一进家门空无一人，我勉强支撑着沉重的身子，随便洗了下。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脸，“嘶……”好疼！半边脸肿得老高，轻微的碰触就能让自己痛得咬牙。
用热水打湿了毛巾，我擦着脸。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我忙捂着脸出去，“妈妈。”
妈妈听到声音，止住了脱鞋的动作，猛地抬头。惊讶喜悦只出现了一小会儿，马上就被浓浓的愤怒替代，大声地朝我咆哮：“你昨天晚上死到哪里去了？”
“我，我在外面。”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刚从学校回来！”
爸爸和洁云也从后面进来了，“奇奇，你已经回来了！这一晚你都上哪去了？”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我这样的犹豫不决，妈妈终于火了。操起鞋就向我冲过来，“我让你再跑出去！我让你再跑出去！”鞋底重重地打在我身上，虽不疼可心里却分外委屈。
爸爸拦着妈妈，“好了好了，孩子都回来了，你就别打了，听她好好说。”
“我是想听，你看她这死样子想说话吗？那么小就这么野，等长大了还得了！”妈妈大骂，“都是被你惯的！”
“妈妈，你别骂爸了，我不是有心的。我本来想打电话，可是手机没电了。我就没法通知你们，我真的不是有心隐瞒的，我也没有做坏事。”我有气无力地解释。
“那你告诉我，这一晚你都去哪了？”
“我……在同学家。”
“哪个同学，是那个叫柯素晴的？”
“是的。”
“真的在她家吗？”
我点头。
下一刻我的头发被妈妈狠命地抓住，“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她跟你一起闹失踪，搞得全班都忙着找人，你还撒谎在她家！”
没想到事情闹得那么大，我蹲在墙角护住头躲避妈妈的手。爸爸拉住妈妈，我和妈的战争延伸到爸和妈的。
叶洁云，你为什么站在旁边不说句话！她一向最听你的，你就不能替我说句好话吗！
在你这样误解她之后还想企求人家的帮助吗？
——想到这一点我就自卑地再也怪不起她了，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洁奇。”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惊喜在心底炸开了。
叶桀奇一脸的风尘仆仆，乍见我时那一瞬的喜悦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他冲过来，一把拉起地上的我，我捂在脸上的手巾掉在了地上。
“你！”一股灼热袭上双眼，昨天被打都没掉泪，一看到他委屈的眼泪越来越凶。
爸和妈在这一刻也停止了争吵，张大了嘴看我们。
我总算记起了这是什么场合，忙又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他瞧见我脸上的伤惊问。
这时爸妈也见到了，“天哪！谁打了你！”
“我也不知道。”
叶桀奇抿紧了嘴不说话，将我拉进沙发坐下，在我们几人中俨然成了主人。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脸是怎么弄伤的？”妈妈又问。
“我跟柯素晴在街上逛街，然后有个男的莫名其妙地撞了我一下，我就朝他骂，没想到被他打了。”我眼角瞄了叶桀奇一眼，不知道他相不相信。
“你和柯素晴不熟，怎么会和她逛。”洁云在旁插口。
“其实我和她很熟，碰到面了还能说几句话。”当着父母的面，我当然不能说办公室里的事。
“连相貌都不记得吗？”叶桀奇仍不放弃地追问。
我连连点头，“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头晕晕的，想睡觉。咳、咳……”
“这样还说没事？你感冒了，吃粒药再睡。”妈妈进入房中，折出来时手上已多了药和水。
我只好吞咽了药，在妈妈的逼视下躺回卧房，安安稳稳地上床睡觉，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夜，没有真正休息过的我，在这一刻沉沉地睡去了，也不知道门外的叶桀奇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的体质很好，休息了两天已是生龙活虎。这两天内叶桀奇跑得很勤，妈妈也从那天发现我和叶桀奇的事。
她也试探地问过我，这个叶桀奇不就是上回和云云一起来的那位吗？见我看着窗外不语，她只好放下水果走了。这两天她迁就着我，还在为那次扯我头发的事愧疚呢！总是这样，打骂过我以后就对我特别的好。
而我的功课都是叶洁云帮我补的，她说她要赢得我光明正大，会考马上就要到了。
病好后，钟洛他们请我吃饭，我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柯素晴。
她见到我，笑盈盈地说：“身体好了吗？听叶桀奇说你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他们虽然已不是男女朋友，彼此间仍有联系。像上回的校运会，我就看到他们俩站在一块聊。
“我现在身体棒得能打一只老虎。”
“呵呵。”她抿嘴笑，“现在去哪？”
“我去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啦，算是上次你被我拖累的补偿。”
“好啊。”她欣然同意。
我们说说笑笑地边走边聊，等进了小饭店，柯素晴在见到叶桀奇他们之后，笑容明显僵硬了不少。
我想并不是我多心，僵的又何止是她一个。
叶桀奇的反应只是笑了笑，指了对面的座位请我们坐下，雅南闷不吭声，和钟洛一样。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哪里不对了？
“洁奇，我突然间记起还有些事，我先走了。”柯素晴笑着说完这句，优雅地欠身离开。
“师姐。”我茫然地喊了一声，想拉又没拉住，只碰到了她的衣角。
“怎么回事？”我茫然地回看叶桀奇，“你快去追啊！要出事的。”
雅南一筷子敲在我头上，“你烧糊涂了。”
“钟洛你去吧，像她这种女孩子很容易出事。”叶桀奇说，自己则是闻风不动。
“我不去，关我什么事啊！”
钟洛一说完，就受到叶桀奇冷冷的一句：“你敢这样说！”
我来回扫视两人，真搞不懂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再说下去你们都别跟去了。”
钟洛看了我一眼，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了出去。
“啧，这个钟洛有必要跑得那么急吗？”阿南挖了一口冰放进嘴里。
透过窗户我看到急跑的钟洛，心里有些奇怪，“阿南，你似乎不喜欢柯素晴？”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常听钟洛说这种高高在上的女孩跟我们不一样，阿奇甩了她也因为她那副用鼻孔看人的嘴脸，阿奇是吧？”
叶桀奇未吭声，慢条斯理地喝水果酒，看到我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时，移开目光掀了掀嘴角，阿南听不到他的回答，不在意地继续挖冰。
“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这是钟洛说的？”
我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算做是钟洛的秘密，也可算是叶桀奇的。那句“因为某人”犹在耳边回响，今天就让我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
想到更深层的意思，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叶桀奇，如果你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柯素晴的，那真的是太太对不起师姐……还有我了。
出来的时候，叶桀奇突然凑近，在我的唇上轻啄一下，温热的唇相触，我愣愣地望着阿南的背影不敢出声。
他低声在我耳边低语：“小脑瓜别胡思乱想，我喜欢的是你，就算曾经不是现在是了，就是你！”
这，他也太大胆了吧？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前面的阿南没看到，身边走过的情侣倒向我们侧目。
猛然间想到他书桌上的那张纸，皱褶被褥平压在玻璃下的那张纸，我想我不会再怀疑叶桀奇对我的感情了。
我以为和叶桀奇之间再不会出现问题，可是让感情变质的种子在我不知不觉中已经种下。
也许我真的很傻，做了伤害别人的事都不自知：就像对洁云的误会，就像对阿奇的欺骗。
那是某个让我眼皮直跳的早晨，我看到叶洁云向欧阳良明招手，一刹那间看在眼里惊在心头。
在进教室前我拦住了独自一人的欧阳良明，“我有事找你，你跟我过来。”
我硬是扯住他的衣袖，拖着他往学校的偏僻角落跑。
“喂，叶洁奇怎么回事？你干吗这样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不好。”
我放开他，左右四顾，“你和叶洁云认识？”
他扯扯被我拉皱的校服，“差不多，你是她的姐姐吧？”他又一脸的讨好，“能不能帮忙在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我一脸的铁青。什么叫差不多？“你没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告诉她吧？”
“什么约定？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承诺吧。”
这是说到哪去了，我气极败坏地吼：“你和我在千尊演戏给叶桀奇看的那场。”一说完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大声了，忙捂住了嘴左瞧右瞧。
他挠了挠头，终于想起来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看得我触目惊心。
“你没告诉她吧？”我战战兢兢地问。
“你说不要告诉别人，叶洁云是你妹妹不是别人吧？”
天哪！“欧阳良明……我要被你害死了！”我朝着他大喊，心慌得要跳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就向洁云告密，叶桀奇也不一定会相信。他那么信任我，才不会相信叶洁云的片面之辞。我安慰自己，傻傻地天真地安慰。
我要见到他！立刻，马上——赶在洁云之前。
回身，我见到了他。
有没有人听到过心“扑通”一声跌落谷底的声音，这一刻异样的清晰。
抱着篮球，站在几米之外。泛白的脸，绝望得令人疼惜的目光。
“阿奇……”寒意从背脊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我了。
他一动不动，黯沉中带丝茫然的表情，直勾勾的眼神从开始都未曾变过。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下一秒一只篮球朝我砸过来。
我没躲，连条件反射都没有。篮球重重地打在鼻梁上，而我踉跄地倒在地上。好痛！真的。
挪开捂鼻的手，手上濡湿的一片。我看到鼻血沾了满手，滴在白衬衫上血花煞是好看。
欧阳良明吓住了，过了老半天才回神过来扶我，“你，你流血了。”
“走，你走！不关你的事。”留在这里，只有挨打的分。
欧阳良明没走，反而大声朝雕像一样不动不响的叶桀奇喊：“你连女人都打，你还算不算是男人？”
我推搡他，“你走啊！”
他看看叶桀奇又看看我，终于跑走了，边跑边回头。
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我捡起地上的篮球，走近他，递给他。
他没接过，嘴唇微启，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们分手，这次是我说的——我们分手。”
每个字都重重地敲进我的心里，意识抽离了我的身体，篮球从我手上掉下来，我喃喃地说：“你开玩笑的是不是，你开玩笑是不是？”
“玩笑？我被你甩着玩了一回不是吗？你是不是一直很得意。欺骗我真的有那么好玩吗？”他自嘲地笑，“我叶桀奇真是一个大傻瓜。”
泪水不知不觉掉下来，他用这样的语气用这样的笑容，一瞬间似乎窒息了，“不是这样的，我骗你也是因为……”喜欢你。
“你也会哭吗？”他冰凉的指尖从我脸上拂过，睨搓指上的湿凉，凝视我的双眼，“这个，不会又是假的吧？”
我说不出话来，心里绞痛着。
“不要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恶心的。”
“阿奇……”
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真该结束了。”放下食指，旋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脑海全是我们两人曾经的相处影像，那些愉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的我不是在做梦！天亮了，叶洁奇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背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阿南和欧阳良明跑了过来。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阿南抓着我问，“你的脸？流了好多的血。”
“叶桀奇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要我了！”
我声嘶力竭地喊，跪坐在地上，泪水滑过冰凉的脸，流不尽的悔恨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