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铸剑 （38）

    无钟瞬间明白了，老师应当已经知道自己在流铤庄，无钟放心了，他心中的一个忧急，能够放心地拜托眼前的梦游先生传递给自己的老师。

    无钟坐起身，就在榻上勉强向梦游先生行了一个礼，有些欣然而迫切地呼道：“梦游先生……”

    梦游先生摆了摆手，没有让无钟说完，而是先开口说道：“有些事不用忙在一时。”梦游先生温和地笑了，仿佛明白无钟要说什么一般，“我会等你的病调养好了再离开这里，也要去拜访尧老先生。方才我已经吩咐流铤庄的人去请你的几位师兄弟来这里，你那几位师兄就在销金山。有些话等你痊愈以后再说不迟。”

    梦游先生收起了笑容，要治无钟的内伤，当从心病着手，梦游直接切入骨髓般问道：“听说尧老有一个弟子是燕人。”

    无钟的面色开始苍白了。

    梦游先生往日和尧老先生谈论之时，曾听说过尧老先生的一个弟子是晋齐灭燕后燕都的一个幸存者，此刻信口问来，看到无钟改变的脸色，知道自己对无钟的身世已然猜测对了。梦游先生仍然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听说他在晋齐灭燕的那一战中，失去了自己的全部亲人？”

    无钟有些悲意地问道：“为什么前辈要问这个。”

    梦游平静地看着无钟：“你就是这个燕人？”

    “对！”无钟提高声音说道，“我就是这个燕人！……楼仲子师兄帮我杀掉了仇人范无且，但没有人，没有办法，去报复那当日屠城的所有齐国士兵。你究竟是为什么要问这个事情？你可知道仇恨和悲伤十多年如风刀霜剑一般割在心上的那种痛楚？”这时候的无钟已经不能够平静下来，有些不顾尊长地向梦游先生大声说道。外厅的赭衣老者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梦游静静地说道：“春花秋落，人也如此，养生之道，也脱不了春的生，和秋的杀。遇到风雨，更不知会凋落几许。你执迷于以逝之人，而不惜尚存之自身。我且问你一句。”

    无钟有些恍惚，说道：“先生请问。”

    梦游道：“你的父母在战乱中丧生了，你是否已经将侍奉尧老先生当作侍奉你的亲生父亲？你的兄弟姐妹丧生了，你是否已经将你的师兄弟们当作了你的亲生兄弟？你的妻子丧生了，你还能不能续娶？你的子女丧生了，你正值壮年，难道要埋怨天予你之不公，而放弃你可以延嗣的所有机会？十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没明白春生之后必然秋杀，秋杀之后又该轮到春之休养生息？天道轮回，亡者已去，生者自当求生。你师事尧老，不但学铸剑，还当学天道至理，难道还不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

    无钟本性耿直，因此执迷于往事不能够解脱，但他并非愚笨之人，梦游先生当头大喝的一席话，无钟竟然有些清醒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