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铸剑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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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斜枝之上，都行凛然而立，右手持剑，左手扣着一枚蝗子，静静看着数丈外那只凶兽。
那一脚，已将凶兽右睛踹瞎，凶兽已然暴怒。站立枝头，都行依然心静如水。凶兽怒号依然没有撼动都行的心旌，直到凶兽露威将毕，睁开左睛寻找都行的时候，都行看到那缓缓转动大如灯盏般的赤睛。都行心如明镜，那一瞬间的感觉，他左手已动。那枚扣于指尖的蝗子朝着凶兽的左睛破空而去。
蝗子如飞蛾扑火，投向灯盏，在那灯盏中的振翅一搏，已将火星熄灭。
凶兽双睛已盲！但凶性毕发，依然朝都行方才站立的位置扑来。都行轻轻翻下斜枝，瞬间疾奔绕树一匝，狂怒而盲目的凶兽已将碗粗的斜枝爪咬粉碎。都行隐隐看出凶兽后侧腹的位置，他知道兽类的喉、腹部最为薄弱。老师教剑术，曾讲过一个故事：昔日有老翁遇虎，老翁年迈力衰，不是凶虎的对手，但老翁借凶虎一扑之势，举刀矮身，将虎腹剖开，这便是以巧击弱的好处。此刻都行已然看准，一剑出手，飞血绽开，洒在古木之上。凶兽痛吼一窜，却没有了方位，撞在古木之上。漫天树叶如雨般飒而回风飘落。
都行不待凶兽有所反应，又返身绕树疾奔一匝，来到凶兽身前，他要出最后一剑，割断凶兽的喉咙。
凶兽双睛盲后，腹侧又中了一剑，大作的凶性中，升出了一丝狡狠，但它已经明白，丧失了双目的它，不要说与那人相争，就算要再猎杀猛兽，霸占这整座山林也未必能得了。凶兽不再犹豫，低吼一声，不等都行挥出那最后一剑，转身跃开，跌跌撞撞行往山林深处。
夜已高
风已寒
林已深
都行已饥……但是都行没有犹豫，持剑践着满地枯叶，追随着凶兽往山林深处行去。
都行想象着：父亲田夷当年持长戈，驱车马。战车在沙场上卷起滚滚尘沙，如黄龙奔腾，追逐着前方战败的敌将。要将敌将戳于车下，斩下首级，扬威于辕门，告捷于国内。仿佛都行已是长车上的将军，那败逃的凶兽将是将军戎装沙场上斩下的第一颗敌将首级。
雄霸一方山林的凶兽，通常不会超过两只。寻常猛兽都行毫不放在心上，如果还有一只凶兽，知道凶兽的弱处在于双睛与喉腹之后，都行已有把握再有斩获。都行剑术大成，精力充沛，足可疾行一日夜。怀中还有火绒与数枚蝗子，林中野物丰阜，不难猎获食物。杀一人，伤一凶兽之后，一扫初入山林是的谨慎犹豫，此刻都行心志已坚，胆气已壮。毫无犹豫地，便跟随盲睛带伤的凶兽，往山林深处行去。
……
良久之后，魏单阳与冯颐和那百多人，来到了环抱古木这里，看到了争斗的痕迹，也看到了树上留下的睚眦的血，可是他们却再找不到都行和睚眦的踪迹。
胜负分出了吗？那为何不见人与凶兽，更不见一具尸体？难道他们往山林更深处去了吗？魏单阳望向山林幽古而藤蔓树木层层阻隔的深处，心中的血仿佛要奔腾，他已有了决定，他要为这未谋面之人，做一回快士，虽死犹前！
林中升起篝火，魏单阳吩咐庄丁四下樵采捕猎，一个时辰后众人陆续回来，捕得兽禽十数只，大些的兽类因睚眦一怒，逃出山林还未归来，只有小兽小禽躲于树上洞中，被庄丁们捉到。但这十数只小兽禽类，已足够十数人果腹数日。魏单阳将彀骑和庄丁遣了回去，只留下祁老夫子身边的十七位剑客，冯颐也留了下来。十九人围着篝火烤熟野味饱餐一顿，将余下的肉脯裹负在背，他们要深入这片山林，寻到都行的下落。
……
此刻天色已大晴，有月光在霄。都行尾随凶兽已渐渐到了山林深处。
四处古木参天，有怪石纵横俯卧犹如凶兽亭台一般。凶兽虽盲，口中低声咆哮依然余威犹在。一路之上诸兽远避，禽鸟噤声。
此刻都行肩上多出了长长的鼓鼓囊囊的一条，那不是布裹，而是……一段蟒肉。那是片刻之前，都行行到一株古木之下时，那条蟒从树上悄然垂下，竟想卷噬都行。都行正腹中饥饿，觉察到头顶的偷袭者时，都行不由得心中乐起。蟒腾空卷扑而来的一刹那，都行手中利剑已动。随后无头的蟒身便软绵绵地垂下来，挂在都行的肩上。只是林深养巨物，这条蟒实在沉重，都行只得再一剑，断去蟒的后截，只余一段肉背在肩上。行在前面的凶兽，虽已目盲，却依然能听能嗅，也知晓都行跟随在后。此刻都行杀蟒，凶兽狡性又起，猛然掉头窜来，要扑噬仇人。都行丝毫不惧，将蟒肉贯于地上，滑步躲开凶兽的扑击。凶兽一击未中，也失去了都行的位置，不由得甩首摇胯，一阵乱撞，却如何撞得到都行？凶兽嗅到地上的血腥，凶兽也已饥，垂头将都行割下的蛇尾衔起。这样的时机都行没有错过，轻步窜出，又一剑斜斩在凶兽的侧腹。但此刻林深月淡，都行一剑并未斩到先前的那条伤口上。虽然没有重创凶兽，这一剑也折了凶兽的锐气，凶兽低吼一声，蟒尾又落在地上。凶兽不敢再留，又再奔逃而去。
都行忙寻到刚才掷下的蟒肉，托在肩上，一路往凶兽的方向追去。
一路行去，又因当初与凶兽争斗，体力渐渐消减。走到饥饿深处，都行终于忍不得挥剑割了一条蟒肉。皱皱眉头轻咬一口……腥不可当，中人欲呕。都行大叹，不由得又咒骂那凶兽片息不停，让他没有功夫升火烤肉吃……
……
此刻流铤庄外远处一座矮丘之上，有七人站立。为首的两人是被祁老夫子赶出庄的雍逄和漕异，后面还有漕异的五个手下。此刻漕异一脸阴沉，远看着一队人明火执仗从山林出来。
“没有见到单阳那个混蛋。”漕异切齿道，“苟赤至今没有出来，想必已死在林中。遂都行也没有出来，那两声凶兽之吼极为凶烈，只怕是已将遂都行给嚼成渣了！那个叫单阳混蛋的也没有出来，难不成也给凶兽嚼了？”
雍逄面无表情，挥手叫过一个手下，道：“过去问问庄丁，人都回来了吗？”
那手下朝人群远远奔去。
雍逄训斥漕异道：“报仇事小，祁大人的事才是大。你的家小都在绛城，你不为祁大人做事，想一门皆绝？”
漕异恨道：“祁老夫子老而昏聩，只怕他身边不少人都已知道那什么事，乘那十七人和单阳混蛋在外，我们不妨……”
雍逄喝道：“混账！”漕异将头扭至一侧。雍逄道：“祁老夫子自有分寸。杀梦游先生和与他一起的人就足够。不要再说混账话。”
漕异默然。
良久手下人回来，向雍逄和漕异道：“二位大人，属下问过了，为首的魏单阳，遂都行的师兄冯颐，还有夫子身旁的十七剑客都留在了山林里，说是不寻到人不罢休。”
漕异眼中突然有光，切齿：“他们要送在山林里，我们何不送他们一程？”
雍逄皱眉道：“可知那凶兽是什么？”
那手下道：“属下问过，凶兽是睚眦。”
雍逄惊道：“没想到这片大山中竟然有睚眦。看来魏单阳留在山林中，是为了那睚眦了。”
漕异抚掌道：“好！好！好！竟然是传说中的凶兽睚眦！想来我不必暗算，此仇也可报了！惹睚眦？去死罢！”
雍逄不悦道：“睚眦也只是凶兽。魏单阳剑法勇决，略高于我。还有遂都行的师兄，只怕也是剑术大师。另外十七人听说是夫子身边的人，想来剑术也不差。他们有那心有那胆，只怕睚眦也要避其锋。只是，一个睚眦，值得他们犯险？睚眦究竟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雍逄陷入沉思之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那一脚，已将凶兽右睛踹瞎，凶兽已然暴怒。站立枝头，都行依然心静如水。凶兽怒号依然没有撼动都行的心旌，直到凶兽露威将毕，睁开左睛寻找都行的时候，都行看到那缓缓转动大如灯盏般的赤睛。都行心如明镜，那一瞬间的感觉，他左手已动。那枚扣于指尖的蝗子朝着凶兽的左睛破空而去。
蝗子如飞蛾扑火，投向灯盏，在那灯盏中的振翅一搏，已将火星熄灭。
凶兽双睛已盲！但凶性毕发，依然朝都行方才站立的位置扑来。都行轻轻翻下斜枝，瞬间疾奔绕树一匝，狂怒而盲目的凶兽已将碗粗的斜枝爪咬粉碎。都行隐隐看出凶兽后侧腹的位置，他知道兽类的喉、腹部最为薄弱。老师教剑术，曾讲过一个故事：昔日有老翁遇虎，老翁年迈力衰，不是凶虎的对手，但老翁借凶虎一扑之势，举刀矮身，将虎腹剖开，这便是以巧击弱的好处。此刻都行已然看准，一剑出手，飞血绽开，洒在古木之上。凶兽痛吼一窜，却没有了方位，撞在古木之上。漫天树叶如雨般飒而回风飘落。
都行不待凶兽有所反应，又返身绕树疾奔一匝，来到凶兽身前，他要出最后一剑，割断凶兽的喉咙。
凶兽双睛盲后，腹侧又中了一剑，大作的凶性中，升出了一丝狡狠，但它已经明白，丧失了双目的它，不要说与那人相争，就算要再猎杀猛兽，霸占这整座山林也未必能得了。凶兽不再犹豫，低吼一声，不等都行挥出那最后一剑，转身跃开，跌跌撞撞行往山林深处。
夜已高
风已寒
林已深
都行已饥……但是都行没有犹豫，持剑践着满地枯叶，追随着凶兽往山林深处行去。
都行想象着：父亲田夷当年持长戈，驱车马。战车在沙场上卷起滚滚尘沙，如黄龙奔腾，追逐着前方战败的敌将。要将敌将戳于车下，斩下首级，扬威于辕门，告捷于国内。仿佛都行已是长车上的将军，那败逃的凶兽将是将军戎装沙场上斩下的第一颗敌将首级。
雄霸一方山林的凶兽，通常不会超过两只。寻常猛兽都行毫不放在心上，如果还有一只凶兽，知道凶兽的弱处在于双睛与喉腹之后，都行已有把握再有斩获。都行剑术大成，精力充沛，足可疾行一日夜。怀中还有火绒与数枚蝗子，林中野物丰阜，不难猎获食物。杀一人，伤一凶兽之后，一扫初入山林是的谨慎犹豫，此刻都行心志已坚，胆气已壮。毫无犹豫地，便跟随盲睛带伤的凶兽，往山林深处行去。
……
良久之后，魏单阳与冯颐和那百多人，来到了环抱古木这里，看到了争斗的痕迹，也看到了树上留下的睚眦的血，可是他们却再找不到都行和睚眦的踪迹。
胜负分出了吗？那为何不见人与凶兽，更不见一具尸体？难道他们往山林更深处去了吗？魏单阳望向山林幽古而藤蔓树木层层阻隔的深处，心中的血仿佛要奔腾，他已有了决定，他要为这未谋面之人，做一回快士，虽死犹前！
林中升起篝火，魏单阳吩咐庄丁四下樵采捕猎，一个时辰后众人陆续回来，捕得兽禽十数只，大些的兽类因睚眦一怒，逃出山林还未归来，只有小兽小禽躲于树上洞中，被庄丁们捉到。但这十数只小兽禽类，已足够十数人果腹数日。魏单阳将彀骑和庄丁遣了回去，只留下祁老夫子身边的十七位剑客，冯颐也留了下来。十九人围着篝火烤熟野味饱餐一顿，将余下的肉脯裹负在背，他们要深入这片山林，寻到都行的下落。
……
此刻天色已大晴，有月光在霄。都行尾随凶兽已渐渐到了山林深处。
四处古木参天，有怪石纵横俯卧犹如凶兽亭台一般。凶兽虽盲，口中低声咆哮依然余威犹在。一路之上诸兽远避，禽鸟噤声。
此刻都行肩上多出了长长的鼓鼓囊囊的一条，那不是布裹，而是……一段蟒肉。那是片刻之前，都行行到一株古木之下时，那条蟒从树上悄然垂下，竟想卷噬都行。都行正腹中饥饿，觉察到头顶的偷袭者时，都行不由得心中乐起。蟒腾空卷扑而来的一刹那，都行手中利剑已动。随后无头的蟒身便软绵绵地垂下来，挂在都行的肩上。只是林深养巨物，这条蟒实在沉重，都行只得再一剑，断去蟒的后截，只余一段肉背在肩上。行在前面的凶兽，虽已目盲，却依然能听能嗅，也知晓都行跟随在后。此刻都行杀蟒，凶兽狡性又起，猛然掉头窜来，要扑噬仇人。都行丝毫不惧，将蟒肉贯于地上，滑步躲开凶兽的扑击。凶兽一击未中，也失去了都行的位置，不由得甩首摇胯，一阵乱撞，却如何撞得到都行？凶兽嗅到地上的血腥，凶兽也已饥，垂头将都行割下的蛇尾衔起。这样的时机都行没有错过，轻步窜出，又一剑斜斩在凶兽的侧腹。但此刻林深月淡，都行一剑并未斩到先前的那条伤口上。虽然没有重创凶兽，这一剑也折了凶兽的锐气，凶兽低吼一声，蟒尾又落在地上。凶兽不敢再留，又再奔逃而去。
都行忙寻到刚才掷下的蟒肉，托在肩上，一路往凶兽的方向追去。
一路行去，又因当初与凶兽争斗，体力渐渐消减。走到饥饿深处，都行终于忍不得挥剑割了一条蟒肉。皱皱眉头轻咬一口……腥不可当，中人欲呕。都行大叹，不由得又咒骂那凶兽片息不停，让他没有功夫升火烤肉吃……
……
此刻流铤庄外远处一座矮丘之上，有七人站立。为首的两人是被祁老夫子赶出庄的雍逄和漕异，后面还有漕异的五个手下。此刻漕异一脸阴沉，远看着一队人明火执仗从山林出来。
“没有见到单阳那个混蛋。”漕异切齿道，“苟赤至今没有出来，想必已死在林中。遂都行也没有出来，那两声凶兽之吼极为凶烈，只怕是已将遂都行给嚼成渣了！那个叫单阳混蛋的也没有出来，难不成也给凶兽嚼了？”
雍逄面无表情，挥手叫过一个手下，道：“过去问问庄丁，人都回来了吗？”
那手下朝人群远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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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异默然。
良久手下人回来，向雍逄和漕异道：“二位大人，属下问过了，为首的魏单阳，遂都行的师兄冯颐，还有夫子身旁的十七剑客都留在了山林里，说是不寻到人不罢休。”
漕异眼中突然有光，切齿：“他们要送在山林里，我们何不送他们一程？”
雍逄皱眉道：“可知那凶兽是什么？”
那手下道：“属下问过，凶兽是睚眦。”
雍逄惊道：“没想到这片大山中竟然有睚眦。看来魏单阳留在山林中，是为了那睚眦了。”
漕异抚掌道：“好！好！好！竟然是传说中的凶兽睚眦！想来我不必暗算，此仇也可报了！惹睚眦？去死罢！”
雍逄不悦道：“睚眦也只是凶兽。魏单阳剑法勇决，略高于我。还有遂都行的师兄，只怕也是剑术大师。另外十七人听说是夫子身边的人，想来剑术也不差。他们有那心有那胆，只怕睚眦也要避其锋。只是，一个睚眦，值得他们犯险？睚眦究竟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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