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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浮萍冷雨怨飘零 第二十七章 一度良宵从此去 平生困惑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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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飘零左手起处,将慕容秋水推开一丈,与三人斗上数合,惊觉三人竟然皆非庸手,难怪以慕容秋水之能尚且不敌,于是叫道:“师妹,这是什么人?”慕容秋水道:“大哥,他们是一群下三滥,我不认得他们。”叶飘零道:“你有没有事?”慕容秋水退到一边道:“我没事,可是他们真的很无礼。”

    叶飘零听她语声里十分委屈,心下大忿道:“淫贼,受死!”宝刀急舞而进。那三人一齐叫道:“小子好横!对享玉帮也敢如此放肆!”叶飘零道:“什么享玉帮,没听过!”三人大怒,对望一眼,忽然一人翻过长剑,内力到处,粘住叶飘零手中之刀,拉着他急往后退去,紧接着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分从两边夹攻而来。叶飘零猛地一惊,右手一抽,不能收回宝刀,索性松手撤了兵刃,双臂一张,睁眼大喝一声,浑身内力急涌而出,尘土乱舞,三人一齐摔开。叶飘零沉声道:“你们敢得罪我妹子,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正要追击,慕容秋水叫道:“大哥,手下留情!”急扑而出,拉住他手。

    叶飘零道:“妹子,你毕竟心软。”收了兵刃。慕容秋水笑道:“我知道其实你心肠更软,你要真砍了他们,自己肯定也不得安宁,我还是让你别为我又强逼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吧。”叶飘零却没听她说什么,只看着那三人相搀离去痴痴出神。慕容秋水道:“大哥,你怎么了?”叶飘零醒过神来,轻轻道:“自入少林,武艺大减,内力好久不曾如此运转如意了。”慕容秋水轻笑道:“大哥,在我们心中,你向来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叶飘零淡然一笑,纵然神仙一流的人物,又怎么能不为当日那照亮整个衡山的红光疑窦丛生?可是无论如何,心中那陌生的若寒,应该永远是那个曾经柔弱不堪,成天咳嗽不止的小女孩才对。华山之颠,寒风吹过,白雪颗粒稀稀疏疏的从天上坠落。叶飘零又给慕容秋水披上自己的外袍,问道:“妹子,你怎么又这么晚出来了?终于遇到了危险,天幸今晚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跑过来。难道花兄他……他仍然不知悔改么?”

    慕容秋水神色一暗,珠泪又涌出眼眶,语声依旧是那般低如蚊鸣、脆若黄莺:“大哥,我不知道怎么才好,他始终坚持要我和他……,一大堆道理,我是说不过他的,可我……,我真的不愿意啊!”叶飘零道:“我早说过的,天下没有人能够勉强你,妹子,有我在此,凡事你可以率性而为,只要你愿意的,谁也不能阻止你去做。如果你不愿意,谁也不能逼迫于你。”

    慕容秋水尚未答话,旁边一人拍手笑道:“叶兄如此关心水儿,大恩大德,花絮飞真是没齿难忘。”叶飘零站起,花絮飞撑着纸伞,上身不动,脚踩碎步,踏雪飘来,有若行云流水一般。叶飘零道:“花兄,你终于来接师妹了。”花絮飞来到近前,先谢过叶飘零,然后道:“水儿,这么晚我还惹你生气,是我不好。现在先跟我回去吧。”

    慕容秋水身子一颤道:“我敢回去么?”花絮飞道:“水儿,你放心,刚才是我一时情急,你别生气,叶兄说得对,天下没有人能够勉强你,我不会再要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跟我回去,你在外面,知道我好担心么?”慕容秋水背过身去道:“这句话我听过好多次了。”

    花絮飞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你在这里不仅我担心,也连累叶兄陪着你受苦。叶兄你劝她跟我回去吧。”叶飘零点点头道:“花兄,我师妹自小任性,有如公主一般,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还是别让她去做为好。”花絮飞道:“世间情爱之事,无不由灵与肉共同结合而成,缺一不可。不过叶兄放心,我会等待水儿的。”

    叶飘零心下感叹:“听秋水说,花絮飞心情高傲,素不服人,向日遭水仙姊姊、予欣师妹等人诸多责难非议之际,便大笔成书,驳斥四周人,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以旁人之见为意。今日居然能够对我如此委曲求全,对秋水何等深情,于此可见一斑。如此情郎,真应为秋水高兴才是。”话虽如此,心下却难寻喜悦滋味,低声道:“师妹,夜深了,还是回去,什么事明天再说。”

    慕容秋水道:“那师哥,你跟我一块去客店好不好?”叶飘零心一动,转头看去,花絮飞笑容正僵在脸上,心下便又黯淡下来,道:“师妹,你自己回去吧,这边风景秀丽,天地灵气聚集,我可以在这里练气。”于是花絮飞携了慕容秋水告辞离去。引凤亭中,空剩叶飘零依栏相望,斗大的雪片纷纷扬扬飘洒而下,不一忽儿便给华山铺上一层银妆。

    又是一宵户外伫立,风雪悄止,魏维扬和湘江水仙一干人已寻上玉女峰来,但见叶飘零正斜卧在品箫台下,面上露出些许微笑,想是好梦正酣,却掩不住眼角尚有丝丝泪痕。湘江水仙上前叫道:“飘零醒来。”叶飘零睁开双眼,不自禁打了个寒战,魏维扬同舍的许远峰早料到叶飘零必然孤身在外,特地为他带了一袭长袍,湘江水仙为他披上了道:“飘零,你深夜离去,还在念着若寒师妹之事么?”

    叶飘零摇头道:“我是担心秋水师妹出事,所以不辞而别,是不是吓着魏师兄、许师兄了?”湘江水仙笑道:“慕容师妹眼光也是太差了,瞎子都知道,我们万点红深情重义,于当今名利之世尚能挥洒自如,却仍是对那花絮飞念念不忘。”许远峰道:“水仙,各有缘法,怎么能这么说他人呢?”

    湘江水仙道:“本来就是这样嘛,我就不能说嘛?”白如霜道:“是啊是啊,姊姊说得没错,我看那花絮飞就不像个男人,也不知慕容小师姊怎么会看中他的。”叶飘零道:“你们别说了。花絮飞本是情种,世上除了秋水,我想他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如霜啊,下次你见了他还是客气点,就当是给秋水面子也好。”

    白如霜一撇嘴道:“你又在做美梦了吧,飘零师兄啊,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总以为自己想象的是真实的,亲眼所见的你却不信。”叶飘零笑笑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又能分得清楚呢?”湘江水仙跺脚道:“好啦好啦,一说就说到这么深奥的问题上了,听得我头会变大的。如霜小师妹,你什么时候也如此多感慨了?”

    于是众人一齐大笑,共登玉女峰,姑娘轻歌漫舞,男子比武过招,好不热闹,尽欢一日,各自喜乐而归。叶飘零结识无数好友,心下也甚是畅快。待回到朝阳峰,众同窗回乡的准备回乡,出游的打点出游,各自散去了,只剩下湘江水仙、白如霜、许远峰、魏维扬等一干人。湘江水仙道:“飘零,你今晚不再出去了吧?”叶飘零道:“华山之中,是否有个享玉帮?”

    许远峰道:“那是一个淫贼团伙,老巢好像在太白山上。叶兄弟,莫非你想去找他们麻烦?”叶飘零道:“如此帮会,怎能容他存于世上?”湘江水仙道:“享玉帮为害乡民,早是这里一患,可是一大帮派能立足江湖之上,必有过人之处,飘零你不可轻举妄动。”叶飘零笑道:“你放心,享玉帮再厉害,总不能和菩提教相比。去年我独上金觉峰,以菩提教之能我尚且全身而退,何况此等小帮小派?”

    白如霜道:“师兄你有所不知,享玉帮本身或许尚不足道,但是我们听说他幕后有陕南武协撑腰,许多维治局都与他们帮众来往分赃,师兄你武艺虽高,但恐寡不敌众。”叶飘零道:“乾坤倒置,公道将失,武协再不反腐反贪,肃清奸党,武林必定生乱,我受附庄深恩,岂能不为武林略尽一分绵力?”魏维扬道:“飘零,当今世上,我们连自身也保不住,又如何能有余力顾得上为武林出力?”

    叶飘零道:“我打出少林之前,祥光师太曾教诲我,江湖凶险,唯智方可克敌制胜,这次我不会力拼,而是先行联络太白派,共同铲除淫贼。”魏维扬苦笑道:“恐怕还是不行,听说太白派几大掌门就已经受过享玉帮不少好处,只怕他们本来就是一党的。”叶飘零默然,好半晌才道:“难道当今之世,公理真的不复存在?”

    许远峰道:“叶兄弟,如今人心不古,天下风云变幻,武林前程未卜,江湖未来黯淡,人人朝不保夕,我等但求自身问心无愧,却何必逾越行事?”叶飘零道:“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我若不管,又如何问心无愧?便秋水师妹,我也对她不住。”湘江水仙道:“飘零不可独自以身犯险,我们明日也不回家了,要去大家一起去吧。”于是众人皆道:“行侠仗义,原是华山本份,叶兄既有如此勇气,我们华山派弟子就一起上太白山,相互可以照应。”

    叶飘零道:“飘零岂无自知之明?一人微薄之力,当然撼不动一帮基业。享玉帮既有如此声势,飘零当然不会硬抗,今晚我先独上太白山踩点,回来再大家商量对策如何?”湘江水仙道:“凭你的轻功探路,虽然敌众甚多,谅来也奈何不了你。但是飘零你不可逞一时之勇,轻易动手,必须等大家来到。”

    叶飘零道:“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日后还要接你们去我家玩呢。”于是斜背夫差剑,手持单刀,预备起行。却有一名叫化走近来道:“哪位是叶飘零叶少侠?”叶飘零上前,接过一封信,却是慕容秋水送来,道t机关授艺临近,准备即日返京。叶飘零一惊道:“秋水这么快便要走,算是便宜了这班淫贼。”湘江水仙道:“飘零,怎么?”

    叶飘零道:“我得先送秋水返京,此刻却没空去找享玉帮的麻烦了。”魏维扬道:“你放心,我们华山弟子不会姑息这干贼子的。下学期一开始,我便会联络本班师兄弟与其他科系弟子共同举行活动,便以斩妖除魔为主题,诛灭享玉帮。”

    叶飘零道:“如此费心魏师兄了。”当晚在适影居过夜,第二日与湘江水仙白如霜一起来到连车站,一连几个时辰,慕容秋水却不见踪影。往北京的连车早已离去,湘江水仙、白如霜也上了往南岳牌坊的车,叶飘零心急如焚,不知慕容秋水是不是遇险,又不敢轻易离开,好容易才见到慕容秋水匆匆赶来,忙道:“妹子,遇到阻碍了?”慕容秋水低头道:“他不让我走,把车票藏起来,直到确认连车离去后才肯还我。大哥,是我拖累了你。”

    叶飘零道:“花兄既如此难分难舍,我又还能说什么?妹子,你便再回去和他团聚一日,只要你不觉得紧张就好。”慕容秋水垂首道:“那大哥,我去了。”叶飘零点点头,目送她离去。这时华山故人皆已散去,叶飘零孤身一人浪荡山中,又是一晚户外露宿,第二日花絮飞才送慕容秋水来到连车站,执手相望,泪如雨下。慕容秋水却言笑自若。花絮飞奇道:“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慕容秋水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为什么要哭?”花絮飞道:“可是你这一去,至少就有半年见不到你了。水儿,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许再任性了。”慕容秋水道:“好啦好啦,我要上车了。”叶飘零接了花絮飞手中行李,花絮飞却再不似往日一般尊重而冷淡,一见他便拉着他带着啜泣声说道:“叶兄,若寒姑娘的事情,水儿已经都告诉我了。你这一番深情,真是令满天下人感动。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絮飞的地方,但请吩咐,无需客气。”叶飘零道:“若寒虽成往事,但我此心永远不变,就正如你对秋水师妹一般,只要你善待秋水师妹,我就安心了。”三人便往站里而来。

    迎面遇到武协查票员,慕容秋水便道:“大叔,昨晚我来迟了,没赶上车,昨天的票今天可以用么?”查票员笑道:“当然可以。”仔细看了一番,的确是昨天未用的车票,便放三人过去了。花絮飞将二人送上连车,各自道别。

    骏马长嘶,连车已动,一路无事,数日间回到北京。慕容秋水来到验票栏前时,检票员看到她手中之票,当即便一把把她拉开,夺了弟子证与车票,口中喃喃道:“如今这些学艺弟子也越来越不学好了,成天就想着贪便宜。”却恼起一旁叶飘零喝道:“干什么动手动脚的!”从后伸手一格,那检票员原是数百斤一条大汉,一张巨灵神一般的手掌翻过,砰的一下,两人各退一步。大汉微感手臂酸麻,说道:“拿了一张废票就想蒙混出站吗?跟我过来。”

    叶飘零道:“过来就过来,请你以后不要对女孩儿家如此粗暴无礼。”大汉道:“请注意,我是在执行公务!”将二人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做了十数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都是中华武协官道维治局中人。大汉道:“头儿,这个女娃子逃票还不服管理,请头儿处置吧。”说着退了出去。

    站起一个中年妇女,道:“你们从哪来的?”慕容秋水道:“在华山站没赶上连车,那边说四日内都是可以来的,为什么你们不让我们出去?”那妇女道:“不错,连车票四日内是有效,可那需要有关人等盖章通过才行。”慕容秋水道:“华山站那边说明明可以的。”

    妇女道:“要是人人像你这样随便找张旧票便要坐车,那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啦?”慕容秋水跟她说不清楚,便向叶飘零用家乡话道:“滥好人大哥,你怎么不发话了,我应该怎么跟她说?”叶飘零见又闹到武协来,心下惴惴不安,暗自计议:“武协高手如云,我实难护得师妹周全。几两银子不过小菜一碟,没什么大碍,何况似乎本是屈在我方,我应劝师妹认了才是,但恐师妹心下委屈。”站起道:“这位阿姨,现在正是诸多学艺弟子还乡之际,人来人往的拥挤不堪,我们委实是不小心没有赶上连车,因此只好改成翌日回京。年底之时,出门在外,大家都有难处,虽是因为我们未和华山站交涉清楚,还是请阿姨网开一面,诸多失礼之处万望包涵。”

    那妇女道:“口说无凭,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拿了别人的废票偷偷上车的?少年,你若真通情达理,还是按规定补票认罚吧。”叶飘零看了慕容秋水一眼,目露询问之色,只听她低声道:“大哥,我们买了票的,凭什么要多买一张,还要认罚?”叶飘零便道:“阿姨,我们都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如今正在学艺,尚未涉足江湖,父母都在远方,却哪来这许多银钱?何况我们的确不曾逃票,能够上车可能是因为华山站那边管理不及这边森严,那边的人员也不似此间诸位如此负责谨严,我们万分敬佩,但我们学艺之人自有苦衷,亦盼阿姨体察。”

    那妇女口气便有松动之意,道:“你们是哪一派的弟子?”叶飘零道:“在下原乃少林门下,这位姑娘是嵩山弟子。我们绝不敢败坏师门清誉,请阿姨放心。”房中诸人对望一眼,一个胖子冷笑道:“少林武当就了不起啦?嚣张跋扈,自以为是,仗着几手三脚猫的武艺便不把国家法纪放在眼里。少年,我告诉你,多少武当弟子进了这个房间,不是至鸿掌门求情,他们休想走着出去。你以为你是少林门人我们便能放过你么?”

    叶飘零本来打算好声好气讲话,先说得对方以礼相待,再慢慢来劝慕容秋水,一听此言却沉不住气了,伸掌便往案上拍下,身旁伸过一只柔荑将他手腕拉住,慕容秋水在他耳边道:“大哥,他们人多你别跟他们强她是不小心让花瓣沾上了它,不忍心扯下。”慕容秋水道:“大哥,这是试探你的,难道你会看不出来么?”

    叶飘零道:“我当然知道是试探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若寒悄悄贴上这片花瓣,又在旁边写上解释的话语时她急促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可我却始终不能把她和那日衡山中的大高手联系在一起。她是天上的仙子,不是凡间的人物,我就算去找她,那也是徒劳的。”慕容秋水道:“大哥,你是痴了?迷了?傻了?疯了?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把当日你的幻觉当成事实?若寒绝不是什么大高手,绝对不是!”

    叶飘零道:“当日祝融峰道:“多年来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照顾,敝帮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兴隆,客户已经满布了湖南湖北。老颜不敢忘了各位老乡多年的恩德,比武之前先请大家每人元宵一碗,然后大家再来观赏众位少年英侠的身手吧!”

    众百姓大声欢呼,于是帮众们将一碗碗元宵送到各人手里,四面斗酒欢歌,大呼畅饮。一名少女宣布道:“二十一新纪元第二年黄梁镇长江飞鱼帮比武大赛开始!有请洞庭帮刑忠刑少侠、雷拳门甘剑甘少侠。”鞭炮鸣响,幕布拉开。两个本地少年跃上台来,相对一礼,刑忠两根竹棒疾出,分点甘剑面门、小腹,招式甚是灵动敏捷。甘剑大喝一声,也是两拳疾出,竟往棒尖抵去。众人都惊呼了一声,瞧不出甘剑文文秀秀,比武时却如此悍勇。叶飘零微微点头,自见水若寒谢映帘二女身手后,他已只求以拙胜巧,雷拳门的霹雳拳正是深得此道。

    但听得轻轻一响,甘剑双拳已经抵上棒尖,眼看着两根竹棒便要刺入他的拳头,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甘剑双手紧握的食中两指忽然微微张开,紧接着又合上,顿时将两根竹棒夹住。刑忠变招快极,双手一送,立即撤了竹棒,前滚扑地,直取甘剑下盘。台下观众见甘剑固然能够拙中求巧,一招之间夺了对手兵刃,而刑忠却丝毫不乱,败中求胜,果然后辈英侠,武艺不凡,都大声欢呼起来。

    甘剑脱手跃开,两人均弃了兵刃,力斗三十余招,刑忠虚晃一招,双腿倏出,被甘剑顺势矮身,托住他大腿,顺手点了他足三里穴。台下众人一齐欢呼起来。飞鱼帮的少女高声道:“第一局,甘剑少侠获胜,请参赛少侠自行挑战。”

    台后众参赛少年均在心下计议一番,自知武艺不及的当然便不会上台献丑,好半天上来了四五个人,均被甘剑奋力战败,稍作歇息,调匀内力,一人跃上台来,道:“在下长江飞鱼帮次级提高班项兹,请甘兄赐教。”

    项兹?叶飘零心念一闪,便想起六年前岳阳楼一战,自己初识殷仲,从此造就三湘浪子之身,回首前尘,如梦似幻,不觉又在台下痴了。项兹却已与甘剑各展外家刚猛功夫斗在一处。想那项兹天赋奇才,当年与叶飘零争战之时,尚且步步争先,虽然身处农村,终究难成大器,只埋没在次级提高班中,但甘剑亦不过雷拳门小派弟子,如何敌得项兹神力,不过二十招,便被项兹一掌正中胸口,倒跌出去,往江中落下。

    颜敬飞身而出,追往江面。忽然耳边风声一响,却是叶飘零见甘剑坠江,立即掠起,将飞鱼帮一艘大船帆索扯下荡出,后发先至,抓住甘剑背心,半空中与颜敬对了一掌,各自借力跃回。颜敬见此人亦不过二十岁左右,竟有如此轻功内力,不觉大异道:“少侠好功夫,敢问高姓大名,师从何派?”叶飘零道:“后学慕容门下,少林子弟叶飘零,见过前辈,适才救人情急,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颜敬道:“原来是少林子弟,少侠何不上台一显身手,使诸人皆受教益?”叶飘零道:“不敢,后学一介狂生,岂敢与天下英俊争长论短?”颜敬道:“不可过谦,我们这里人人企盼武艺精强之人一显身手。”叶飘零道:“晚辈游历江湖,来此只为观摩武学,上台这个……?”颜敬道:“台下观摩,何如上台切磋?少侠不必推辞。”叶飘零道:“既然前辈执意如此,晚辈狂妄,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甚好,正要观看少侠神技。”

    此时台上又有芦苇门一人被项兹打下长江,颜敬道:“项兹,下手太重了!”叶飘零急忙跃出救起那人,高声道:“项兄久违了,还记得六年前岳阳楼之战么?小弟叶飘零,敢问项兄安好?”轻飘飘跃起,有如一朵乌云,掠上台来。项兹回想一阵,才道:“啊,原来是叶兄,一别多年,叶兄依然如此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叶飘零微微苦笑,道:“项兄,小弟今日多有得罪了。”正要起手,忽然风声一响,远处一道白光射来,一人忽然立在台缘,但见那人,剑眉凤眼,削鼻方唇,天庭饱满,头角峥嵘,腰围长缎,背负青锋,浑身白衫已经多处破烂,却是满脸冷酷傲然,难掩英姿雄气。项兹道:“这位仁兄,请先在台下稍侯,待在下与这位叶兄切磋一番,便请仁兄一试牛刀。”

    话音方落,白影闪动,已到面前,项兹大惊,哪顾得上见招拆招,只是一掌拍出,雄浑力道疾涌,却被那少年左手牵,右手引,尽皆落在空处,但觉得咽喉一紧,那少年挥手将项兹掷下江去。甘剑和那芦苇门弟子因项兹下手如此之重,早已忿忿不平,见他亦遭此报,都大声喝起彩来。

    那少年解下腰间长缎,道:“拔刀!”叶飘零施礼道:“正要向仁兄请教。在下慕容门下叶飘零。”那人道:“万子云,无门派!”右手长缎舞起,往叶飘零卷来。叶飘零广览群书,未曾见过他的身法,看来属于自创,于是双臂一展,使动“风中残叶落水萍飘十八式”,随着他攻势进退不定。两人这一交手,顷刻间便斗了五六十招。台下议论纷纷,都道如此棋逢对手,方才过瘾。

    那万子云有如疾风骤雨般攻击,始终碰不到叶飘零一片衣角,秀眉竖起,缎交左手,但闻得哐当一声,宝剑出鞘,夹在长缎之中递来,泛起一片剑光,将叶飘零全身罩住。叶飘零一惊:“这位万兄竟连剑法也是自创!”心念电转,忽然近前,直夺万子云怀中,右手按下,左手托上,将万子云长剑夹住。万子云左手横挥,长缎卷他后脑勺,叶飘零陡然一喝,真力从双手急涌而出,那剑渐渐曲了,万子云只得将全身之力集于右手相抗,长缎立即软下。

    两人相持一阵,叶飘零忽然双手猛甩,轻点台面,冲天而起,又扯住那根帆索,荡在江面上空。万子云一个踉跄,心下大怒,拍下一块木板,掷向江中,飞身踏在木板上,内力催动,往叶飘零追击而来。叶飘零长笑一声,口咬帆索,踏水飘行,掠过万子云身旁,两人身形交错而过,忽然同时跃起,回到台上,相对而立。

    台下百姓尽皆屏息,不知谁胜谁负。但见得万子云冷哼一声,刷的宝剑回鞘,长缎围腰,便往台下走去。众人才知原来叶飘零已经获胜,都欢呼起来。叶飘零挥手道:“且慢,刚才我能侥幸取胜,纯是因为这位万兄已经挨饿多日,长力不继,否则飘零定非万兄之敌。今日比武桂冠,实属万兄。”

    话音方落,万子云身形一晃,摔倒在地。叶飘零掠下台来,扶起万子云道:“众位乡亲,可有饭菜?”旁边有人递过一碗元宵。叶飘零点了万子云颊车穴,喂他将元宵吃了,又运功助他回力。好半晌,万子云才醒转过来,一言不发又走。

    叶飘零道:“万兄,方才小弟乘人之危,胜之不武,请万兄不吝再赐教一场。”万子云道:“不需你如此相让,再见。”叶飘零道:“万兄赢便是赢,输便是输,光明磊落,气概过人,可是若你就此离去,可否想过,让小弟白得了这个大便宜,小弟如何安心?万兄虽然豪迈,小弟也有一身傲骨,万兄又怎能只为自身考虑?”

    话音未已,万子云已经转身攻到,叶飘零踩着“临风掠水飘零步”,倒退而回,万子云追到台上,两人又战在一处。这时万子云神完气足,招招抢先,叶飘零随势进退,只是闪避,斗过百招,万子云喝道:“拔刀,还是不把我放眼里么?”长缎横扫,宝剑斜挥,紧逼而至。叶飘零依言拔刀,却被万子云长缎卷去,长剑点在他喉头。

    叶飘零拱手道:“万兄自创武艺,别出心裁,小弟眼界大开,今日输得心服口服。”颜敬哈哈大笑道:“叶少侠智勇双全,万少侠武功精妙,两位都是当世奇才。”少女高叫道:“颁奖!”鼓乐声中,颜敬捧过一箱白银,足有千两,走了近来。

    万子云接了,也不道谢,未待颜敬开口说话,已经跃起身形,往台下而去。叶飘零叫道:“万兄,万兄慢走!”向颜敬鞠了一躬道:“晚辈也告辞了。”拔步去追万子云。颜敬摇摇头,自个坐下来与帮众们饮酒。

    万子云疾步如飞,转瞬间来到镇外,江边杨树成行,万子云陡然停步回身道:“你跟着我作甚?”叶飘零道:“万兄,小弟也是浪荡四海之人,但盼结交兄台,别无他意。”万子云道:“方才此战,你暗中相让,我岂有不知,只是懒得和你罗嗦。你既在众人面前出了风头,现在想是私下里要讨回这箱白银了?”

    叶飘零道:“万兄误会了,小弟默察万兄神情,必有伤心之事,同是天涯沦落人,小弟又岂能不顾?”万子云冷冷一笑,正要说话,忽然脸上变色,叶飘零也听到四周有人掩近,高声叫道:“是哪一路的英雄,不必鬼鬼祟祟,请现身相见吧!”

    四面跃出十数余人,都是仆役打扮,往两边一分,走出一个老者。万子云冷哼道:“我不回去,你们走吧。”那老者道:“少爷何必如此?离家半年,老爷无日不在思念,请少爷念在父子之情,回家去吧。”万子云道:“我没有父亲。你们去告诉万成功,在我眼中,他只是个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不是我的父亲。终有一日,我会回去报这杀母之仇。”

    老者道:“少爷这又何苦?老爷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爷好。少爷便宁愿露宿街头,衣食不足,也要与老爷赌气么?要是老爷知道这几天少爷忍饥挨饿,一定心疼得不得了。”万子云道:“哼,我不用你们万家一分钱,也照样能活下去。”

    叶飘零忍不住插口道:“万兄,原来令尊便是北京武协的副会长万成功先生。常见邸报上登着他爱民如子的事迹,当今之世还有此等清官,真是难得。父子血肉相联,口角摩擦几句,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你的父母总是爱你的,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的父亲再出来闯荡吧。”万子云道:“姓叶的,你听着,我本来不想多说的,但是我不要你把我当作什么不孝之人。那姓万的老贼正是北京武协的副会长,邸报上终日宣扬的不外是他作秀而已。他只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不配做我的父亲。他拈花惹草,气死我母,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还要劝我什么,今日一概放出来吧!”

    叶飘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腐败贪污犹可恕,负心薄幸难容情,万兄如此怨愤父亲,那也事出有因。不过令尊与你究有父子之情,你为何不多规劝于他?”万子云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者道:“少爷,父子之间,什么不好商量,请少爷和我们回去。”四面人群涌上,万子云道:“倘我不回,你等怎样?”老者道:“少爷若总怀着小孩脾气,小人只好无礼了。”万子云冷哼一声,解下箱子便往叶飘零掷来。叶飘零接住一怔道:“万兄这是?”

    万子云道:“这箱银本来就是你让给我的,现在还给你。”剑绸出手,便往那老者攻去。叶飘零大笑道:“万兄也太看轻小弟了!”忽然闪身向前,将箱子往那老者推去。那老者皱眉道:“哪里来的小子,居然如此无法无天?”挥袖一拂,袖中夹掌击出,叶飘零抬手一挡,啪的浑身气血一晃,连忙翻身跃开。万子云长剑随后攻到。老者袖一甩,一股柔力涌出,万子云挥缎卷住树枝,倒跃避开。

    叶飘零叫道:“看你如此武功,想必是北京武协的护法长老,身份尊崇,何苦理会他人家事,岂非走狗所为?”老者道:“你这小子骂人真还不带脏字!”双掌凌空推出,叶飘零急拉万子云,两人冲天跃起,啪的掌力往两人身后那颗大树涌去,眼看便要损害森林,破坏环境,那老者却手掌一缩,铺天盖地的掌力就此化为无形。

    万子云道:“叶兄,各省护法长老武功尽皆超凡入圣,你拼不过的,还是别趟这堂子浑水,速速离去呗!”叶飘零倔强之气涌起道:“我自知各省武协中,以护法长老武功为最。然而天理公道,昭然若揭。今日我纵死于此处,亦当与之周旋到底。万兄且在一旁,看我与他单打独斗!”

    万子云再不多言,只道:“请!”退在一边。叶飘零便走上前来。老者全力一掌,未伤及二人分毫,心下暗暗称奇,道:“牛犊初生不怕虎,少年豪气最冲天。小子,你既要理会闲事,老夫也不能以大欺小,你不跑来逃去,只要接得我三招,从此我便不管万家之事。”叶飘零道:“纵然是武当至字辈的真人,也不能在三招内将我击倒。前辈此言,未免小瞧了天下少年。”

    老者见他娓娓而谈,毫不畏惧,不觉笑道:“莫道你武功高强,恐怕老夫掌力到时,你一招也扛不住。”见叶飘零双手一高一低,当下吸一口气,地上尘土顿时飘了起来,老者踏出一步,左掌划过,右掌直拍而出,那掌力有如万马奔腾直扑而来。叶飘零气沉丹田,双足站成丁步,双掌齐出,三掌相对,叶飘零大喝一声,掌中吐劲,将老者掌力尽数御去,但觉得头晕目眩,一口血涌上喉头,强自吞下,身子一旋,掌力反激,老者侧身避开,道:“这第一掌我只用了七分真力,你却已经全力以赴,第二掌恐怕你难于抵挡。”

    叶飘零震于这老者掌力之强,言下已不敢无礼,说道:“请前辈赐招,晚辈尽力而为。”老者颔首道:“好,有胆量。”双掌相对,劳宫穴上紫光急闪,口中道:“量力而行,扛不住时老夫自会收手。”说着双手一分,掌力夹着雷霆万钧之势从掌间呼啸而出,叶飘零双臂一展,使一招“随波逐流”,那排山倒海的掌力刚刚靠近,叶飘零全身已被吹起,飘飘荡荡,晃晃悠悠,有如风中残叶般被吹出十数丈外,那股巨力这才渐渐消退,叶飘零落下地来,毫发无伤。

    老者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武功?”叶飘零道:“风中残叶落水萍飘十八式,前辈见笑了。”老者道:“好,看你还有多少神通。这一掌老夫要发全力了,你小心接着。亢龙有悔!”双手环抱成圈,数股力道分进合击,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四面涌来,叶飘零顿感全身落在汪洋大海之中,被那一重接一重的巨力挤压得气也透不过来。万子云在一旁叫道:“不要脸!”

    林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红妆少女凌空飘来,朗声笑道:“霍老头,贵帮这套降龙十八掌,竟被你用来对付初出茅庐的后辈,羞也不羞?”却见叶飘零暴喝一声,单刀出鞘,泛起一片乌光,气贯长空,四周树叶簌簌而落,叶飘零头发飘起,手中之刀成圈,“乘风破浪”“直挂云帆”“百川汇海”……,将近段在少林所创的“万源刀法”二十一式糅合成一招使出,力道层层相叠,终于将那老者全力击出的一式“亢龙有悔”化去,脚下犹自不稳,踉跄几步,咽下的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万子云扶住叶飘零,望着那老者,满脸不屑之色。老者道:“你放心,霍金龙此生一言既出,曾不反悔。”那少女在旁笑道:“未必吧,霍老头在江湖之上当然说一不二,在官场上恐怕不可能如此傻冒吧?”霍金龙一直未曾动怒,这时才双目撑起,沉声道:“女娃子无礼。今日老夫输给了这位少侠,日后自当毕恭毕敬,可闲杂人等,还是小心为妙!”

    那少女笑道:“好,刚才开个玩笑而已,霍前辈何必生气?霍前辈深得丐帮武学精要,威震天下,名扬武林,谁人不晓,哪个不闻?小女子诚惶诚恐,恭祝前辈英明神武,一统江湖。”霍金龙身后几人听得大怒,一齐迎上,那少女身子旋转,红裙飘起,透明的长袜里露出一双洁白的玉腿来。霍金龙叫一声:“小心!”那少女一挥袖,青烟袅袅而出,围攻之人尽觉头一昏,立即栽倒在地。

    刚刚击倒敌手,霍金龙掌力又到,少女微微而笑:“霍前辈,看毒掌。”双掌前迎抵去。霍金龙冷哼一声,双手忽然转弯,隔袖来拿少女手腕,刚刚沾衣,便感指尖微微刺痛,心知她袖内暗藏机关,自己又中了暗算,硬生生止住,直气得脸色铁青,收手退回。

    那少女笑道:“前辈恕罪,小女子说谎不眨眼,这一双手清清白白,一点毒物也没有。这几位也只是被点了穴道,并非中毒。”俯下身推拿几下,将数人尽皆救醒。霍金龙厉声道:“妖女,休要弄什么障眼术!你是何方邪教妖孽?”少女笑道:“如今百花齐放,万鸟争鸣,多种门派帮会并存,还分什么正派邪教?我乃是:巫山绝道:“什么,北京武协的人?孩子,你真是北京武协的人?”伸手扶起,连连摇晃万子云的肩头。

    万子云拼力一挣,厉声道:“我不是北京武协的人!万成功是个禽兽,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你再敢说一声,我就杀了你!”庆萍宫主望着他倔强高傲的神情,不觉大笑起来:“好好!很好!有骨气!要得,硬是要得!”笑声只震得三人耳膜生痛。

    清平见叶飘零被凉在一旁,忙道:“娘亲,这位叶兄弟乃是当世英才,英武睿智,他有个疑惑想请您解答。”庆萍宫主锐利的眼光往叶飘零身上一扫道:“有什么问题?”清平道:“他脱离少林,涉足江湖,却不明白到底江湖是什么?”

    庆萍宫主一怔,又仰天大笑起来:“江湖?哈哈,什么叫做江湖?”笑一阵,忽然低头沉声道:“少年,你想得太多了。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神秘的名字。哈哈!”只笑得叶飘零头皮发麻,庆萍宫主忽然望着窗外沉思起来,半晌才轻声道:“江湖?江湖也不过是一个生活的地方。你可以去赚取你生活所必须的金钱,可你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你可以去偷去抢,但你必须担负为人抓获痛揍的风险。你可以去追求你中意的女孩子,但你必须耗费无穷的精力和心思。人要生活,就离不开江湖。”

    叶飘零木然半晌,才道:“原来武侠小说里面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并不存在,原来普天下一切都只是为了生活?”庆萍宫主朗声笑道:“金大师、古大师、温怪杰那一套玩意儿你也相信?不过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异想天开,吸引读者而已,至于后辈中的黄容易,更不过是胡编乱造、尽情意淫罢了。就算是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胡思乱想,自个儿编织着你的美梦?观赏一番尚可,岂能当真?人的生活,就是真正的江湖。”

    叶飘零喃喃道:“我从小就在金大师的书堆中长大,我怎么能接受他只是在胡言乱语?难道我这一生对世界的理解,真的全是错的?难道我对身周万物的感觉,从来就没有对过?别的事上如此,武学上的判断是否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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