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京都游 第三章 自问心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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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墨浓站起身，看着台上那名堪称绝色的鲛人女子。问道：“你能借我多少钱？”顾炬顿时乐了，这么三年来，他千方百计想让羽墨浓问他借钱，羽墨浓都不答应。哪怕羽墨浓重病不起，无钱治病时都不曾向他开口借钱。没想到今天居然开口了，卧槽，你身边有这么个有钱的朋友，你居然还过得这么清贫！问我要钱啊！不用还！顾炬兴奋地差点喊了出来，刚想说要多少有多少时。隔壁雅间已经开始喊价，这一开头，鲛人女的价格瞬间从起拍的5玉钱，直接涨到了20玉钱。顾炬一怒，艹，你们知道我这哥们问我借一次钱多不容易么！随即大喊道：“50！”
然后全场一片寂静，50玉钱，相当于世俗王朝500万两白银，一个鲛人女即便再绝色也就30玉钱，50玉钱都能去千金一笑楼包场了，那里什么绝色没有？
羽墨浓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冲冠一怒为红颜？为谁啊？顾炬一看全场寂静，差点喊出还有谁？！
正当顾炬洋洋得意时，左侧不远处的雅阁内传出一声娇斥：“100钱！”直接让顾炬傻了，卧槽，我有钱，不代表我傻，我50玉钱买一个挚友，你一姑娘花100玉钱买来回来看着？卧槽，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他堂堂一个南海青州首富的嫡长孙一个月也就20玉钱的用度，他三年来连哄带骗才从家里骗来了200玉钱，这是哪家比我们家有钱？十大世家？那是以武学及传承来算的，真算钱还真没他顾家多。顾炬探出头，喝道：“哪个丫头片子乱喊价，给我出来！”
这边厢话音刚落，那边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探出头，娇斥道：“你又是哪根葱！敢这么跟本...本姑娘说话！”
顾炬本就脾气火爆，一听直接上头，隔着隔断怒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买了这美人回去干吗？当妈吗！”
那边小姑娘直接被这句话怼的不敢言语，还没等顾炬得意，就听又是一声娇斥，“你一个尚未及冠的书生，买个美人回去干嘛！喝奶吗！”
羽墨浓顿时乐了，这能跟顾炬斗嘴的真少见，要知道连书院的那些老夫子都不敢跟顾炬搭腔斗嘴。嘿，顾炬来气了，直接撩起袍子探出半个身子，指着那边小姑娘道：“嘿，你个黄毛丫头，有种你过来，小爷我不抽烂你屁股！”
那边小姑娘听完，大怒，斥道：“大胆！你敢这么跟本...本姑娘说话！”
顾炬其实就是顺毛驴，吃软不吃硬的主。一听直接来劲了，“小爷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小爷我姓什么！”
说罢，顾炬拉着羽墨浓直愣愣地冲着那个厢房走去，其实顾炬并不是这种不知好歹，不知分寸的人，实际上他知道就算去也不能做什么，但是为了这口气，他得去。老子好不容易为了自己的朋友花点钱，这都要有人来搅和？！若是一个男的，顾炬还能接受，但你一个黄毛丫头来搅和什么？
顾炬带着羽墨浓大大咧咧地走进西边厢，就见整个厢房内，除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其余的都站着，而且相当恭敬。那边那个阴森森的人，看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容易起鸡皮疙瘩。
顾炬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的王八精神，直接叉腰道：“小丫头，来给我说清楚，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不甘示弱道：“我有钱，你管我！”
顾炬气乐了，哟吼，还有跟我比有钱的？！
顾炬直接开口，“小丫头，你知道100玉钱到底值多少么？换成银子把你埋了都绰绰有余！”
“你管我！而且你身为儒生，不好好读圣贤书，跑来这里买鲛人干嘛？还没及冠，就想当爹了？”
顾炬一听，气的直哆嗦。而这时，羽墨浓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看那小公子的折扇。
顾炬一瞅，顿时乐了，那折扇上画了一幅寒山竹石图，工笔精细，却也不怎么像大家之手，他刚想说什么。但他顺着那画的往下瞧，瞬间就冷了，那落款上赫然写着，“御赐吾子姬少阳，姬昊然题。”
卧槽，这坐着的怕不是，当今大周四皇子姬少阳和明月公主！
顾炬倒不是怂了，但是毕竟这是大周的皇城，而且大周贵为四大神朝，想对付他们两个名义上的书生还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刚刚说到底还是冲撞了皇子与公主。
四皇子姬少阳，是大周皇帝陛下嫡子，更是与当今太子一母同袍，今年虽说只有十一岁，但及冠之日便是进爵之时，最少也是个亲王。而那明月公主，更是当今陛下的独女，刚出生就被封明月公主，可谓恩宠有加。
顾炬一念至此，顿时悔意四生。而此时，羽墨浓向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澄湖书院羽墨浓，见过四皇子，明月公主。”顾炬眼看事已至此，只得一躬身继续道：“澄湖书院顾炬，见过四皇子、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四皇子两人，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都是稚龄少年，本就不是有意挑起这个纷争，一看对方已经服软，也就不再追究。正好此刻，飞云阁的管事已经进来，一瞧双方气氛缓和，也就眉开眼笑，道：“二位既然已无争执，那么这次价筹是哪位说了算？”
顾炬翻了翻白眼，心道：“我特么，我说了还能算么？”
而此刻那个看起来阴森森的中年人，径直走了过来，一手拉过飞云阁管事，跟着明月公主离开厢房。明月公主听到他们是澄湖书院的学生也就打消了捉弄他们的念头。而四皇子姬少阳则不同，那名叫羽墨浓的没什么印象，但南海青州顾家长孙还是有所耳闻的。四皇子站起身，同样以儒家礼仪相见，道：“我与小妹微服前来，望二位学兄莫要声张，多谢多谢。”说完，还向羽墨浓眨了下眼。
半晌过后，明月公主带着那名扈从回来了，发现顾炬和羽墨浓不见了，好奇的问道：“皇兄，那俩人呢？”姬少阳翻了翻白眼，如果此时羽墨浓在的话，会发现姬少阳和顾炬这个表情出奇的相似。
姬少阳本也是个跳脱的性格，只是身在比南海青州顾家更大更规矩森严的大周皇室，所以只能压制自己的性子。
“走了，你还想留他们下来吃饭？”
明月公主杏目圆睁，怒道：“那俩家伙那么说我，你居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姬少阳无语道：“那两个都是澄湖书院的学子，其中一个更是南海青州顾家的嫡长孙，另一个虽然不知道身份，但能与顾家嫡长孙相交肯定不是凡人，你不想我们来飞云阁的事情被父皇知道吧？”
明月公主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只得生着闷气坐下，两腮气鼓鼓的。
“我也想知道你买这鲛人女，干嘛？”
明月公主愤愤道：“下个月不是太子哥哥的生日嘛，我看太子哥哥一个人在书院读书，没有人侍奉，而且这鲛人女长得也漂亮，我就想送给太子哥哥当礼物。”
姬少阳一拍额头，这礼物要送出去，按照大哥那个性子怕是要把这账算在他的头上。
姬少阳赔笑道：“换个礼物吧。。。太子哥不一定喜欢，而且太子哥哥在书院读书。书院规定不能带女眷。”
明月公主一板脸，“不行！那我就把这鲛人女送去东宫，实在不行我就放在我身边，100玉钱呢！我也心疼。”
姬少阳听完开始琢磨着怎么让这丫头把这鲛人女留在身边。
此刻的羽墨浓和顾炬两人回到自己的厢房，顾炬一脸余悸，虽说他身为顾家嫡长孙并不用太惧怕大周的一个皇子，但他看到那名阴沉的扈从时，反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杀意。
反而羽墨浓很安静的坐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只听羽墨浓幽幽道：“真的不能救？”
顾炬摇摇头道：“不是不能救而是救不了。”
羽墨浓沉默了，鲛人不属人族，与妖同类，而在九洲山河，人妖大防，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势，没有别的道理可言。
顾炬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羽墨浓，他知道这家伙犯病了，这三年来他犯过两次病，一次是在书院里跟一名王族贵戚子弟起矛盾，原因是那名王族贵戚子弟无缘无故打死一名冲撞他的乞丐。
还有一次，是他出门采买，遇到一名恃功自矜的武将。两次都差点要了他的命，而这次看样子又要发病了，可是这里既不是书院，也没有飞影骑巡弋，凭他一个炼魄境的修士，在这里闹事，怕是死到不能死吧。
顾炬赶紧抓住羽墨浓的肩膀道：“你能救下这一个，你救不了整个鲛人族，这是天大的道理，你翻不过来，即使是大周天子都不行。”
“而且，那位鲛人女被大周皇室的买走，那么最少会逃过被人滥杀的命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刻的羽墨浓却被一个问题深深的纠缠住自己的心神。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道理，但弱小真的是原罪么？
羽墨浓突然觉得自己读书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无法解答。而且书上也没有对于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那么现实存在的道理就是正确的吗？
突然间，羽墨浓的整个心神陷入了一片迷茫，带着他心湖气海内的灵气开始疯狂的窜动。顾炬也察觉到了羽墨浓的异样，但是他无能为力，他虽然境界高于羽墨浓，但是他的底子并不醇厚，对于灵气的掌控也不算娴熟。而且，一看羽墨浓的样子就知道是心神出了问题。
在炼魂境以前，神魂震荡对于炼气士而言是极为致命的，顾炬关心则乱，更不敢插手。
而此刻羽墨浓的气海中那些由儒家浩然气组成的金色文字开始溃散，其实这已经涉及到了三教根底的东西，三教各有所持，也各有所执。三教炼气士的来源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们对于自己教义的信仰，简单来说就是心境。一旦对之前的自己所学产生了质疑，轻则容易走火入魔，重则则是神魂破碎，直接灰飞烟灭。
这也是为什么三教大礼如此之重要，要知道每次大礼都有无数儒家君子，佛门佛子和道门小真人，直接神魂破碎，一身修为流失的干干净净。
此刻，除非是一名元婴境以上的儒家圣人来此为其解惑或者端正其心，否则就是个身魂俱灭的下场。
或者他能自己走出自己心中的樊笼。
顾炬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他握住随身携带的一副折扇下的吊坠，凝视一会儿，然后毅然握碎。
一阵淡淡的灵气波动缓缓散开，然后顾炬又掏出一个小锦囊，从里面掏出数个晶莹剔透的玉石，若是明眼人在此就会惊呼，这是雪玉髓，可谓价值连城。
顾炬正要碾碎手中的雪玉髓时，厢房门被打开，只见姬少阳和明月公主还有那名阴沉沉的扈从站在外面，那扈从缓缓道：“想救下你的那位朋友，就不要浪费手里的雪玉髓。”
顾炬楞了一下，雪玉髓除了本身是极为上品的灵气储藏物以外，还有着静心凝神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儒家都喜欢佩玉的原因。
那名扈从在姬少阳耳边耳语几句，随后姬少阳点点头，指了指羽墨浓，那扈从便走上前来。
顾炬拦在那扈从身前道：“你想干嘛？”
那扈从也不答话，只是轻轻的一推顾炬的肩膀，顾炬就仿佛被人一拳击飞，落在了房间的角落，却也没有受伤。
那扈从站在羽墨浓身前，此刻的羽墨浓端坐在椅子上，双眉紧蹙，一身本来淡然如水的气机开始沸腾，然后是全身的血液。
那扈从也是双眉微蹙，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你敢动我朋友一下，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等你什么时候摸到金丹境的门槛再在我面前说这大话，以你如今这一身靠灵丹妙药堆起来的凝神境，连你这个朋友都不是对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
就在说话间，周围的灵气又是一阵骚动，随后那扈从冷笑一声，双掌探出袖口，右手变掌为拳护在身前，只听一声清脆的叮，似金铁相交。然后所有人眼前一花，一名白袍中年人突兀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一个尚未圆满的天阶境武夫，也敢胡吹大气？”那白袍中年人大袖一摆，然后冷冷的笑道。
“比不得你这位‘谪仙人’，只是你为何出现在这儿？”
那中年指了指躺在角落里的顾炬，“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我这个俗人。”
那扈从哦了一声，然后嗤笑道：“怎么，你堂太白剑宗的李飞卿居然为了钱来给一个纨绔子弟当保镖？”
这位被称为‘谪仙人’的中年人就是太白剑宗当代副宗主，号称整个九洲天下破镜速度最快的剑修，二十岁前炼神大成。百年间连破金丹、元婴二境。如今不到三甲子的时间已经是玉虚境，可谓是仙人临世。所以号称谪仙人。
一般来说这种高高在上的陆地仙人不会为了钱去做人的打手，但是李飞卿想说，那老家伙给的钱真的不少啊。
“赵蔼，退下。”姬少阳突然道，随后走上前，双手作揖道：“我等前来并无恶意，只是察觉到你们这儿出现了什么麻烦，我想让赵蔼前来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并没有伤人的意思，既然有李剑仙在此，那么也就不需要我们了，在这里我替赵蔼向顾公子赔罪。
”
顾炬也不说话，被人一推就飞出去，还被奚落了一顿，甚是丢人，还是不说话为好。
李飞卿这时才注意到在一旁汗如雨下，如同身在烘炉里的羽墨浓。
姬少阳看他们也不答话，于是带着一行人径直离开。
李飞卿的身份太大，已经不是他这个四皇子能够左右的了，况且还有那个顾家嫡长孙。
李飞卿站在羽墨浓身前，一指点出，一点清光闪现。随即在羽墨浓身前部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禁制，类似于小天地的存在。
李飞卿转过头看了看仍然倒在墙角的顾炬没好气道：“胆子不小啊，敢惹一个天阶境的武夫？”
顾炬怒道：“又不是我要出手的，而且我哪知道他是天阶境的纯粹武夫，我要知道我傻啊。”
李飞卿摇摇头，“你也太废柴了，三年前你就摸到了凝神境的门槛了吧，三年过去了你还是凝神境。”
“你以为一个个的都像你啊！吃饭睡觉打呼噜都能涨修为！”
李飞卿冷笑两声，“你这朋友是什么来头，值得你浪费这一次救命的机会，我可只给了老家伙三次出手的承诺。”
顾炬摆摆手道：“这个你别管，有没有办法救下他？”
李飞卿摇摇头。顾炬顿时就急了，“你不是号称谪仙人么！什么千年来破境最快，连这个你都救不了？”
李飞卿呸了一声，“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我说了我不能救么？你这朋友现在正在过心关，练气四境铸魂最讲究的就是过心关，你以为像你啊，有你家那个老家伙给你护道，何来心魔一说，而且你就是个白痴，哪来心魔滋扰？”
顾炬刚想争辩，却看到羽墨浓那边仿佛出现了瓶破冰裂的声音，羽墨浓突然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虽然看起来面色苍白，但一身气机终于趋于稳定。
李飞卿看了两眼，然后啧啧啧道：“人比人气死人啊，突然觉得你这废物，更加废物了。”
顾炬直接就在那边破口大骂。
李飞卿伸出手，一指，顾炬就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恭喜了，如今已经跻身练气士第五境，就算是在三教嫡系里，你也能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了。我只是好奇，为何你明明是儒家子弟，一身浩然气相当浓厚，却无法自问心关？”
羽墨浓眨了眨眼，就要起身行礼，李飞卿却摆摆手示意不用，羽墨浓只得将刚刚所想一一道来。
李飞卿听完更加好奇，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是儒祖嫡传？还是哪个鸿儒大德的私生子？难道是那衍圣公的当代嫡系？为何小小年纪就在思考这些大道森然的东西？
李飞卿却也只能压住好奇，道：“你铸魂成功，炼魄一事可缓不可急，最重要的是心境一事。你心中的道理对于你而言，是否重要，对于别人而言呢？每个人对于善恶都有各自的标准，不用太过苛求。砥砺心境，不同于读书明义，知道就可以，还是得去走走看看。”
李飞卿很难得对后辈说这么多话，他今日所为，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心里舒服点，毕竟顾炬是想让他来救他的朋友，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从问心关这一险之又险的地方自己走了出来。他所赠之言，也算是一点补偿。
羽墨浓再次起身，这次无论李飞卿怎么阻止他还是作揖行礼。
李飞卿一拍大腿道：“大道向前，如果现在你无法扪心自问，不如往前走走，或许就能看到不一样的地方。走了，不然那小东西待会能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谢过前辈！”
李飞卿一挥手撤去禁制，然后原地一闪，不知所踪。
片刻过后顾炬的禁制也就消除，顾炬恨恨道：“什么谪仙人！哼，还不是怕小爷我！”
远遁而去的李飞卿，此刻正在大煌城外御剑而行，一个二十岁的一品武夫，一个弱冠就结丹的读书人，一个尚未及冠就能自问心关的小家伙。
如今的天下，真是百舸争流啊，但是大道相争，最后能走出的还是只有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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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全场一片寂静，50玉钱，相当于世俗王朝500万两白银，一个鲛人女即便再绝色也就30玉钱，50玉钱都能去千金一笑楼包场了，那里什么绝色没有？
羽墨浓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冲冠一怒为红颜？为谁啊？顾炬一看全场寂静，差点喊出还有谁？！
正当顾炬洋洋得意时，左侧不远处的雅阁内传出一声娇斥：“100钱！”直接让顾炬傻了，卧槽，我有钱，不代表我傻，我50玉钱买一个挚友，你一姑娘花100玉钱买来回来看着？卧槽，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他堂堂一个南海青州首富的嫡长孙一个月也就20玉钱的用度，他三年来连哄带骗才从家里骗来了200玉钱，这是哪家比我们家有钱？十大世家？那是以武学及传承来算的，真算钱还真没他顾家多。顾炬探出头，喝道：“哪个丫头片子乱喊价，给我出来！”
这边厢话音刚落，那边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探出头，娇斥道：“你又是哪根葱！敢这么跟本...本姑娘说话！”
顾炬本就脾气火爆，一听直接上头，隔着隔断怒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买了这美人回去干吗？当妈吗！”
那边小姑娘直接被这句话怼的不敢言语，还没等顾炬得意，就听又是一声娇斥，“你一个尚未及冠的书生，买个美人回去干嘛！喝奶吗！”
羽墨浓顿时乐了，这能跟顾炬斗嘴的真少见，要知道连书院的那些老夫子都不敢跟顾炬搭腔斗嘴。嘿，顾炬来气了，直接撩起袍子探出半个身子，指着那边小姑娘道：“嘿，你个黄毛丫头，有种你过来，小爷我不抽烂你屁股！”
那边小姑娘听完，大怒，斥道：“大胆！你敢这么跟本...本姑娘说话！”
顾炬其实就是顺毛驴，吃软不吃硬的主。一听直接来劲了，“小爷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小爷我姓什么！”
说罢，顾炬拉着羽墨浓直愣愣地冲着那个厢房走去，其实顾炬并不是这种不知好歹，不知分寸的人，实际上他知道就算去也不能做什么，但是为了这口气，他得去。老子好不容易为了自己的朋友花点钱，这都要有人来搅和？！若是一个男的，顾炬还能接受，但你一个黄毛丫头来搅和什么？
顾炬带着羽墨浓大大咧咧地走进西边厢，就见整个厢房内，除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其余的都站着，而且相当恭敬。那边那个阴森森的人，看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容易起鸡皮疙瘩。
顾炬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的王八精神，直接叉腰道：“小丫头，来给我说清楚，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不甘示弱道：“我有钱，你管我！”
顾炬气乐了，哟吼，还有跟我比有钱的？！
顾炬直接开口，“小丫头，你知道100玉钱到底值多少么？换成银子把你埋了都绰绰有余！”
“你管我！而且你身为儒生，不好好读圣贤书，跑来这里买鲛人干嘛？还没及冠，就想当爹了？”
顾炬一听，气的直哆嗦。而这时，羽墨浓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看那小公子的折扇。
顾炬一瞅，顿时乐了，那折扇上画了一幅寒山竹石图，工笔精细，却也不怎么像大家之手，他刚想说什么。但他顺着那画的往下瞧，瞬间就冷了，那落款上赫然写着，“御赐吾子姬少阳，姬昊然题。”
卧槽，这坐着的怕不是，当今大周四皇子姬少阳和明月公主！
顾炬倒不是怂了，但是毕竟这是大周的皇城，而且大周贵为四大神朝，想对付他们两个名义上的书生还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刚刚说到底还是冲撞了皇子与公主。
四皇子姬少阳，是大周皇帝陛下嫡子，更是与当今太子一母同袍，今年虽说只有十一岁，但及冠之日便是进爵之时，最少也是个亲王。而那明月公主，更是当今陛下的独女，刚出生就被封明月公主，可谓恩宠有加。
顾炬一念至此，顿时悔意四生。而此时，羽墨浓向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澄湖书院羽墨浓，见过四皇子，明月公主。”顾炬眼看事已至此，只得一躬身继续道：“澄湖书院顾炬，见过四皇子、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四皇子两人，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都是稚龄少年，本就不是有意挑起这个纷争，一看对方已经服软，也就不再追究。正好此刻，飞云阁的管事已经进来，一瞧双方气氛缓和，也就眉开眼笑，道：“二位既然已无争执，那么这次价筹是哪位说了算？”
顾炬翻了翻白眼，心道：“我特么，我说了还能算么？”
而此刻那个看起来阴森森的中年人，径直走了过来，一手拉过飞云阁管事，跟着明月公主离开厢房。明月公主听到他们是澄湖书院的学生也就打消了捉弄他们的念头。而四皇子姬少阳则不同，那名叫羽墨浓的没什么印象，但南海青州顾家长孙还是有所耳闻的。四皇子站起身，同样以儒家礼仪相见，道：“我与小妹微服前来，望二位学兄莫要声张，多谢多谢。”说完，还向羽墨浓眨了下眼。
半晌过后，明月公主带着那名扈从回来了，发现顾炬和羽墨浓不见了，好奇的问道：“皇兄，那俩人呢？”姬少阳翻了翻白眼，如果此时羽墨浓在的话，会发现姬少阳和顾炬这个表情出奇的相似。
姬少阳本也是个跳脱的性格，只是身在比南海青州顾家更大更规矩森严的大周皇室，所以只能压制自己的性子。
“走了，你还想留他们下来吃饭？”
明月公主杏目圆睁，怒道：“那俩家伙那么说我，你居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姬少阳无语道：“那两个都是澄湖书院的学子，其中一个更是南海青州顾家的嫡长孙，另一个虽然不知道身份，但能与顾家嫡长孙相交肯定不是凡人，你不想我们来飞云阁的事情被父皇知道吧？”
明月公主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只得生着闷气坐下，两腮气鼓鼓的。
“我也想知道你买这鲛人女，干嘛？”
明月公主愤愤道：“下个月不是太子哥哥的生日嘛，我看太子哥哥一个人在书院读书，没有人侍奉，而且这鲛人女长得也漂亮，我就想送给太子哥哥当礼物。”
姬少阳一拍额头，这礼物要送出去，按照大哥那个性子怕是要把这账算在他的头上。
姬少阳赔笑道：“换个礼物吧。。。太子哥不一定喜欢，而且太子哥哥在书院读书。书院规定不能带女眷。”
明月公主一板脸，“不行！那我就把这鲛人女送去东宫，实在不行我就放在我身边，100玉钱呢！我也心疼。”
姬少阳听完开始琢磨着怎么让这丫头把这鲛人女留在身边。
此刻的羽墨浓和顾炬两人回到自己的厢房，顾炬一脸余悸，虽说他身为顾家嫡长孙并不用太惧怕大周的一个皇子，但他看到那名阴沉的扈从时，反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杀意。
反而羽墨浓很安静的坐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只听羽墨浓幽幽道：“真的不能救？”
顾炬摇摇头道：“不是不能救而是救不了。”
羽墨浓沉默了，鲛人不属人族，与妖同类，而在九洲山河，人妖大防，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势，没有别的道理可言。
顾炬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羽墨浓，他知道这家伙犯病了，这三年来他犯过两次病，一次是在书院里跟一名王族贵戚子弟起矛盾，原因是那名王族贵戚子弟无缘无故打死一名冲撞他的乞丐。
还有一次，是他出门采买，遇到一名恃功自矜的武将。两次都差点要了他的命，而这次看样子又要发病了，可是这里既不是书院，也没有飞影骑巡弋，凭他一个炼魄境的修士，在这里闹事，怕是死到不能死吧。
顾炬赶紧抓住羽墨浓的肩膀道：“你能救下这一个，你救不了整个鲛人族，这是天大的道理，你翻不过来，即使是大周天子都不行。”
“而且，那位鲛人女被大周皇室的买走，那么最少会逃过被人滥杀的命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刻的羽墨浓却被一个问题深深的纠缠住自己的心神。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道理，但弱小真的是原罪么？
羽墨浓突然觉得自己读书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无法解答。而且书上也没有对于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那么现实存在的道理就是正确的吗？
突然间，羽墨浓的整个心神陷入了一片迷茫，带着他心湖气海内的灵气开始疯狂的窜动。顾炬也察觉到了羽墨浓的异样，但是他无能为力，他虽然境界高于羽墨浓，但是他的底子并不醇厚，对于灵气的掌控也不算娴熟。而且，一看羽墨浓的样子就知道是心神出了问题。
在炼魂境以前，神魂震荡对于炼气士而言是极为致命的，顾炬关心则乱，更不敢插手。
而此刻羽墨浓的气海中那些由儒家浩然气组成的金色文字开始溃散，其实这已经涉及到了三教根底的东西，三教各有所持，也各有所执。三教炼气士的来源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们对于自己教义的信仰，简单来说就是心境。一旦对之前的自己所学产生了质疑，轻则容易走火入魔，重则则是神魂破碎，直接灰飞烟灭。
这也是为什么三教大礼如此之重要，要知道每次大礼都有无数儒家君子，佛门佛子和道门小真人，直接神魂破碎，一身修为流失的干干净净。
此刻，除非是一名元婴境以上的儒家圣人来此为其解惑或者端正其心，否则就是个身魂俱灭的下场。
或者他能自己走出自己心中的樊笼。
顾炬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他握住随身携带的一副折扇下的吊坠，凝视一会儿，然后毅然握碎。
一阵淡淡的灵气波动缓缓散开，然后顾炬又掏出一个小锦囊，从里面掏出数个晶莹剔透的玉石，若是明眼人在此就会惊呼，这是雪玉髓，可谓价值连城。
顾炬正要碾碎手中的雪玉髓时，厢房门被打开，只见姬少阳和明月公主还有那名阴沉沉的扈从站在外面，那扈从缓缓道：“想救下你的那位朋友，就不要浪费手里的雪玉髓。”
顾炬楞了一下，雪玉髓除了本身是极为上品的灵气储藏物以外，还有着静心凝神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儒家都喜欢佩玉的原因。
那名扈从在姬少阳耳边耳语几句，随后姬少阳点点头，指了指羽墨浓，那扈从便走上前来。
顾炬拦在那扈从身前道：“你想干嘛？”
那扈从也不答话，只是轻轻的一推顾炬的肩膀，顾炬就仿佛被人一拳击飞，落在了房间的角落，却也没有受伤。
那扈从站在羽墨浓身前，此刻的羽墨浓端坐在椅子上，双眉紧蹙，一身本来淡然如水的气机开始沸腾，然后是全身的血液。
那扈从也是双眉微蹙，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你敢动我朋友一下，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等你什么时候摸到金丹境的门槛再在我面前说这大话，以你如今这一身靠灵丹妙药堆起来的凝神境，连你这个朋友都不是对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
就在说话间，周围的灵气又是一阵骚动，随后那扈从冷笑一声，双掌探出袖口，右手变掌为拳护在身前，只听一声清脆的叮，似金铁相交。然后所有人眼前一花，一名白袍中年人突兀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一个尚未圆满的天阶境武夫，也敢胡吹大气？”那白袍中年人大袖一摆，然后冷冷的笑道。
“比不得你这位‘谪仙人’，只是你为何出现在这儿？”
那中年指了指躺在角落里的顾炬，“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我这个俗人。”
那扈从哦了一声，然后嗤笑道：“怎么，你堂太白剑宗的李飞卿居然为了钱来给一个纨绔子弟当保镖？”
这位被称为‘谪仙人’的中年人就是太白剑宗当代副宗主，号称整个九洲天下破镜速度最快的剑修，二十岁前炼神大成。百年间连破金丹、元婴二境。如今不到三甲子的时间已经是玉虚境，可谓是仙人临世。所以号称谪仙人。
一般来说这种高高在上的陆地仙人不会为了钱去做人的打手，但是李飞卿想说，那老家伙给的钱真的不少啊。
“赵蔼，退下。”姬少阳突然道，随后走上前，双手作揖道：“我等前来并无恶意，只是察觉到你们这儿出现了什么麻烦，我想让赵蔼前来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并没有伤人的意思，既然有李剑仙在此，那么也就不需要我们了，在这里我替赵蔼向顾公子赔罪。
”
顾炬也不说话，被人一推就飞出去，还被奚落了一顿，甚是丢人，还是不说话为好。
李飞卿这时才注意到在一旁汗如雨下，如同身在烘炉里的羽墨浓。
姬少阳看他们也不答话，于是带着一行人径直离开。
李飞卿的身份太大，已经不是他这个四皇子能够左右的了，况且还有那个顾家嫡长孙。
李飞卿站在羽墨浓身前，一指点出，一点清光闪现。随即在羽墨浓身前部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禁制，类似于小天地的存在。
李飞卿转过头看了看仍然倒在墙角的顾炬没好气道：“胆子不小啊，敢惹一个天阶境的武夫？”
顾炬怒道：“又不是我要出手的，而且我哪知道他是天阶境的纯粹武夫，我要知道我傻啊。”
李飞卿摇摇头，“你也太废柴了，三年前你就摸到了凝神境的门槛了吧，三年过去了你还是凝神境。”
“你以为一个个的都像你啊！吃饭睡觉打呼噜都能涨修为！”
李飞卿冷笑两声，“你这朋友是什么来头，值得你浪费这一次救命的机会，我可只给了老家伙三次出手的承诺。”
顾炬摆摆手道：“这个你别管，有没有办法救下他？”
李飞卿摇摇头。顾炬顿时就急了，“你不是号称谪仙人么！什么千年来破境最快，连这个你都救不了？”
李飞卿呸了一声，“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我说了我不能救么？你这朋友现在正在过心关，练气四境铸魂最讲究的就是过心关，你以为像你啊，有你家那个老家伙给你护道，何来心魔一说，而且你就是个白痴，哪来心魔滋扰？”
顾炬刚想争辩，却看到羽墨浓那边仿佛出现了瓶破冰裂的声音，羽墨浓突然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虽然看起来面色苍白，但一身气机终于趋于稳定。
李飞卿看了两眼，然后啧啧啧道：“人比人气死人啊，突然觉得你这废物，更加废物了。”
顾炬直接就在那边破口大骂。
李飞卿伸出手，一指，顾炬就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恭喜了，如今已经跻身练气士第五境，就算是在三教嫡系里，你也能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了。我只是好奇，为何你明明是儒家子弟，一身浩然气相当浓厚，却无法自问心关？”
羽墨浓眨了眨眼，就要起身行礼，李飞卿却摆摆手示意不用，羽墨浓只得将刚刚所想一一道来。
李飞卿听完更加好奇，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是儒祖嫡传？还是哪个鸿儒大德的私生子？难道是那衍圣公的当代嫡系？为何小小年纪就在思考这些大道森然的东西？
李飞卿却也只能压住好奇，道：“你铸魂成功，炼魄一事可缓不可急，最重要的是心境一事。你心中的道理对于你而言，是否重要，对于别人而言呢？每个人对于善恶都有各自的标准，不用太过苛求。砥砺心境，不同于读书明义，知道就可以，还是得去走走看看。”
李飞卿很难得对后辈说这么多话，他今日所为，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心里舒服点，毕竟顾炬是想让他来救他的朋友，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从问心关这一险之又险的地方自己走了出来。他所赠之言，也算是一点补偿。
羽墨浓再次起身，这次无论李飞卿怎么阻止他还是作揖行礼。
李飞卿一拍大腿道：“大道向前，如果现在你无法扪心自问，不如往前走走，或许就能看到不一样的地方。走了，不然那小东西待会能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谢过前辈！”
李飞卿一挥手撤去禁制，然后原地一闪，不知所踪。
片刻过后顾炬的禁制也就消除，顾炬恨恨道：“什么谪仙人！哼，还不是怕小爷我！”
远遁而去的李飞卿，此刻正在大煌城外御剑而行，一个二十岁的一品武夫，一个弱冠就结丹的读书人，一个尚未及冠就能自问心关的小家伙。
如今的天下，真是百舸争流啊，但是大道相争，最后能走出的还是只有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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