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7章 花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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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耳和酒糟鼻闻言停止了对峙，一同看向三角眼，外掀厚嘴唇充当了个敏而好学的好学生，他问道：“竖刁、易牙、开方是个什么东西？”
三角眼将眼睛望向门外，正好看见两人进门，他一直停到两人堪堪踏进门来时，才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是说古代有竖刁、易牙、开方三个人。竖刁自宫侍主、易牙杀子飨公、开方别亲事君——”
“那这三个可是大大的忠臣！”厚嘴唇很有见地地说道。
“这三人定是奸臣。”三角眼一言笃定道，他瞪了厚嘴唇一眼，掩住怒气，加快了语速，“这三人皆充当了桓公的侍臣。桓公老态龙钟，不察其奸，跟你们一样，以为三人的行为都是爱己的，因此分外信任三人，并委之以大权重任。最后桓公病重时，三人露出了真面目，竖刁不给桓公饭菜吃，活活饿毙了桓公。三人又各拥公子互相对峙，终于使国家大乱。”
“这就是宦夺权的故事，只要多听多学多看书，就能像我一样博学多才了。”三角眼对着厚嘴唇谆谆教导，说话间不忘望向新进门的几人，见他们皆望向自己面露异色，不由沾沾自喜。
“哦！”厚嘴唇点头如捣蒜，很是为三角眼折服的样子。
蒜头鼻笑而不语。老鼠耳不明所以，他疑惑地道：“你说宦官没儿没女，没那玩意，得了权势也不能往下传下去，有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能成功掌权呢？”
三角眼道：“谁道不能往下传下去？他们也可以有干儿子义女，可以有对食，可以有府第妻妾，什么婚丧嫁娶和平常人一样。”
“我跟你说，”蒜头鼻这时很有见地地扯开了话题。“传男传女都是赔钱货。不传给自家儿女的，那才能传得久远少生是非。佛道都讲究出家，就是为了天地一人，心无挂碍。你单说这能传宗接代的人家有什么好？一旦娶了妻就要包管人家娘家人的关切，以后人家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与你有了摆不脱关系。同时还要管儿女学业，婚丧嫁娶，红白之宴的随礼。传宗接代，生娃纳妾，夫死妻改嫁，妻故夫续弦等一腚屁事，还有宗族建设，修桥补路，自家的家人宗族屁事本来就多，管不完！”
老鼠耳很是不爽蒜头鼻，他转对欲言又止的三角眼道：“研究个问题——你说历朝历代，阉人既然这么可恶，大臣也不是没有防备，他为什么偏偏就能够夺权呢？”
三角眼闻言对老鼠耳刮目相看，他道：“因为阉人命长，皇帝命短啊。”
“为什么这么说？”
老鼠耳问道，厚嘴唇也认真地倾听。
“你可知道十几年前咱皇上未登基的时候，”三角眼遥想当年，“那时候的皇上都是几岁的皇上，还有刚出世几百天的皇上，一出生身边就都是已经成人的宦官，能不被控制着么？”
蒜头鼻这时补充道：“也不全都是宦官，不还有皇太后，太皇太后么？太后、皇后的娘家也是股依靠的势力。”
三角眼嘿嘿一笑，道：“你没见池太后，皇亲国戚的池家，当年那威势煊赫，大权在握，一朝天子想收权，啧啧！怎么样？被连根拔起唉！那个惨呀！”
“欸——”蒜头鼻拉长声道，“池家怎么被连根拔起了？那个池树勋被你吃了？”
三角眼隐去眼角的怒意，意味深长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天子都杀人。剩那么一个以续香火，方显得皇帝陛下宅心仁慈——”
天子脚下，帝都人民果然都爱讨论朝政。萧哑和吴书好来到小酒馆，进门许久，先前那一桌还在讨论不住。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两人找了一张合适的桌子。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周围四个条凳。桌上一只茶壶，底下茶杯倒扣着。吴书好拿起茶壶柄摇一摇，茶壶是凉的。打开壶盖子唆了一鼻子，吴书好皱眉道：“茶梗，而且都是冷的。”
掌柜的懒洋洋迎了上来，对着后厨老板娘唤了一声：“热茶水。”
吴书好一拍掌柜肩膀，熟稔地道，“老板，上一壶好酒，一壶米酒，一碟茴香豆，一碟腌菜，先上这些吧。”
“慢着！”
掌柜的转脚要走，马上一转身一脸讶异地看着吴书好。
吴书好从身上拿出一个五十钱道：“帮我去青龙街雨花石巷附近的凌霄书院甲寝十五号房请同寝的周相公和肖相公前来喝酒。”
吴书好语速不慢，萧哑本以为掌柜的不一定能记住，没想到他“哦”了一声，接过来五十钱，到厨房边吩咐了老板娘一声，解下了围裙挂在柜台墙上，凸着肚子出了店门。
萧哑问道：“你就不怕周大哥和肖兄他们今天当值去了，掌柜他去了会扑空么？”
“放心，”吴书好道，“他们今天不当值，肯定在家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萧哑有些不相信地问。
“当然。”
吴书好道：“你是不清楚他们的作息有多规律，鸿文我还不敢不确定，不过超骏今天必然在寝室里。”
看吴书好言之凿凿，萧哑略感惊奇，但没有再问。
不一会，老板娘拿托盘上好酒菜、摆好杯碟。吴书好执其中一只壶的壶耳往萧哑面前倒了一碟清冽甘香的酒液，清香顿起，萧哑想要推辞已来不及。吴书好放下又取了另外一只壶给自己满了一碟，酒香四溢，中人欲醉，这是烈酒。
吴书端起酒杯，道：“萧哑，上次是照顾你身体，没叫你喝。昨天你又突然那样了，身体还不好。知道你不太能喝酒，特地给你叫了一壶米酒。我们喝烈的，这壶就都是你的了。你放心，这酒是清酒，喝下去只感觉到清甜，喝多一点也没事。”
吴书好说完，将碟中酒仰脖干了，呷一声道：“好酒！就当陪我喝一顿。”
萧哑不好推脱，只能举起酒啜了一口，倒也感觉不出多大的酒味，清清甜甜的味道。
“怎么样？”吴书好一拍大腿道。“没骗你的，味道还可以吧？”
萧哑一口清酒顺喉而下，点了点头，想说句“这酒一点都不烈”，想想又作罢。想当年，他和李虎、关楗每每突破一些不大不小的禁忌，什么喝酒、偷闯禁地，以之为乐，想来恍然如梦。扬州一醉，数年如昨。想到再也回不去家了，萧哑不由心生一丝惆怅，端起酒碟一饮而尽。喝完觉得甘香满口，十分顺滑，早上的一点郁闷混沌之气亦被酒水祛散，于是又随手倒了一满碟，啜了半碟放下。
吴书好一杯下去，红晕上脸，似乎整个人焕然一新，见萧哑喝完，他“嘿嘿”笑道：“这就对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就是说的杯中酒。一醉解千愁，但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喝多了几杯之后都能忘却得一干二净，所以骚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萧哑点点头，听到后面懵懂道：“骚人？骚人是什么人？哪个骚人说这样话？”
吴书好被萧雅的样子逗得哈哈一笑，他正要答话，门外一人扬声道：“哈哈，有酒吃也不等老就先喝上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闻声看去，却见周御在前，肖书在和史弘义并肩在后，说话的正是肖书。
吴书好和萧哑立起迎接，肖书越过周御上前，眼睛在酒桌之上流连，嘴里啧啧道：“好酒好菜，不错不错！”
史弘义接道：“好酒好菜，要是有点肉就更佳了，肖老弟可是无肉不欢呢！”
“哪里哪里，”肖书客谦道。
大家落座，周御“诶”然一声道：“萧哑也喝酒？”
“给他准备了清酒。”
吴书好一说，肖书指着清酒对萧哑道：“那行，这一壶今天就都归你了。”
萧哑赧然推说不能喝。
吴书好又叫了肉菜，众人吃喝起来，边喝边聊，聊到兴起，酒到杯干，气氛十分浓烈。这一吃喝直吃喝了一个来时辰，烈酒已经续了两壶，每壶有一两斤，其他人倒还清醒。吴书好喝得最多，已经有些熏熏然，脸红如霞，说话口无遮拦。
萧哑喝着清酒陪饮，也灌了将近一壶下肚，开始觉得甘香的酒气在烈酒薰腾的酒宴中这时已犹如白水，慢慢地竟有些酒意上头，他才明白，清酒再清也是酒，发作得慢一些而已。到得后来，众人还在劝酒，吴书好酒气发了，一直不停地给萧哑劝酒，一会道“萧哑，我羡慕你”，一会又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再一会又道什么“有钱有酒是兄弟，难时何曾有一人”，听得大家直皱眉头。
第二个喝晕了的是萧哑，一壶清酒入肚之后，他也不知道吴书好往他杯碟里添的是什么。
“你骗人”
萧哑只记得连喝了四五杯之后，自己闻言还晕晕沉沉地道，“说什么一醉解千愁我不能再喝了，越喝越清醒。呕”
一股裹着浓浓酒味的酸臭液体逆着胸腔从喉咙经过鼻腔喷射了出来，秽物搅得到处都是，然后就一无所觉了。
不知多久之后萧哑只闻得一片杯盘狼藉的叮叮当当，睁开眼的刹那他看见天色已黑，紧接着又是眼睛一闭。经过一段漫长的颠簸路程过后，似乎身入一片琅琅的读书声，再后身不由己跌入一片温床之中。
这之后一整晚，萧哑在床上颠来倒去，时睡时醒，不是因为酒后无眠，也不是因为床铺不够舒服，是因为始终有一个令人心寒的声音——似乎只要他一入睡就会有千百个厉鬼勾魂似的声音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搅得他心生恐怖，头痛欲裂，不得安生。
再次睁开眼来时已在凌霄书院的寝卧之中，萧哑口渴异常，坐起身来。房间的一头窗已支开，曜日的光芒已经越过窗户，分成几块豆腐形状撒在床头。萧哑拖着身躯走入盥洗室里。吴书好的盥洗室里面有一面做工考究的琉璃铜鉴。据他所说，铜鉴来源于皇室的赏赐，具体是某次皇帝的微行，至于吴府时发现吴府阖府用具简陋，于是赏赐了一批用具，其中就有这面铜鉴。
萧哑对着铜鉴里自己的脸，看见凌乱的头发下，一张兼具刚毅与柔性的青年人的脸——酒后略显懊丧，眼窝深陷，眼圈发红，眼珠里布满血丝。
步出寝室就是一间小小的厅房，厅里只有一张书案，墙边一处放杂物的柜子。此时，吴书好正伏案书写。他闻声抬头，正看到萧哑一脸惺忪的睡相，笑道：“终于醒了？”
“口渴。”
萧哑点了点头，感觉嗓子冒烟，连忙走到柜子边抓起水壶，“咕咚咕咚”地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吴书好摇头一笑，继续埋头写作。
萧哑喝完一壶凉水，端着空空的水壶正要去外面添水，经过吴书好身边的时候“咦”了一声定住了，倾身过来认真地观看着吴书好在一本空簿上奋笔疾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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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三个可是大大的忠臣！”厚嘴唇很有见地地说道。
“这三人定是奸臣。”三角眼一言笃定道，他瞪了厚嘴唇一眼，掩住怒气，加快了语速，“这三人皆充当了桓公的侍臣。桓公老态龙钟，不察其奸，跟你们一样，以为三人的行为都是爱己的，因此分外信任三人，并委之以大权重任。最后桓公病重时，三人露出了真面目，竖刁不给桓公饭菜吃，活活饿毙了桓公。三人又各拥公子互相对峙，终于使国家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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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书端起酒杯，道：“萧哑，上次是照顾你身体，没叫你喝。昨天你又突然那样了，身体还不好。知道你不太能喝酒，特地给你叫了一壶米酒。我们喝烈的，这壶就都是你的了。你放心，这酒是清酒，喝下去只感觉到清甜，喝多一点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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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之后萧哑只闻得一片杯盘狼藉的叮叮当当，睁开眼的刹那他看见天色已黑，紧接着又是眼睛一闭。经过一段漫长的颠簸路程过后，似乎身入一片琅琅的读书声，再后身不由己跌入一片温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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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哑对着铜鉴里自己的脸，看见凌乱的头发下，一张兼具刚毅与柔性的青年人的脸——酒后略显懊丧，眼窝深陷，眼圈发红，眼珠里布满血丝。
步出寝室就是一间小小的厅房，厅里只有一张书案，墙边一处放杂物的柜子。此时，吴书好正伏案书写。他闻声抬头，正看到萧哑一脸惺忪的睡相，笑道：“终于醒了？”
“口渴。”
萧哑点了点头，感觉嗓子冒烟，连忙走到柜子边抓起水壶，“咕咚咕咚”地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吴书好摇头一笑，继续埋头写作。
萧哑喝完一壶凉水，端着空空的水壶正要去外面添水，经过吴书好身边的时候“咦”了一声定住了，倾身过来认真地观看着吴书好在一本空簿上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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