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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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收下了怜儿，在陈圆圆那终究没有多呆，小坐了会便带怜儿先回踏春院。而一定执拗的要朱由检替她留下陪陈圆圆。不能不说这是以轩的私心，她总认为，像陈圆圆这样的女子，不该因为一个吴三桂而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不该承担历史的谴责。而朱信，或许会是个希望，改变她人生的希望。她多次提出替陈圆圆赎身，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方就是不答应，既然无法强求也只得作罢。
“圆圆替公子再沏上茶吧。”以轩离去后，气氛竟有些怪异。陈圆圆便借此打破沉闷。
只见白玉瓷杯里，碧绿一汪；啜一口，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刚泡的茶，冒着腾腾热气。“果然是好茶，怎么喝都不觉厌倦。姑娘你说是吗？”朱由检随意问道，“这庐山云雾茶可是茶中极品中的极品，本都是上贡御用之物，没想到竟在姑娘这‘栖霞阁’能喝上。呵呵……真是朱某的荣幸。”
闻言，陈圆圆如常笑语盈盈：“朱公子真是见多识广。圆圆对茶一窍不通，只觉得闻着清香，竟还不知道这茶有这般稀罕。”
“静谧如水，青丝如绸，笑如淡梅，如月皓然，像姑娘这般聪慧的人要怎么样的男子才可以匹配呢？想我三弟也为姑娘着迷吧，多次提及要为姑娘赎身，只是何以姑娘都拒绝呢？莫不是我那三弟还不入姑娘的眼？”薄唇吐出赞赏和疑问，朱由检眼光流转在陈圆圆身上。
闻言，陈圆圆心下一笑。尽管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但直觉告诉自己，此人绝对不可小看。想不到这么一个聪明的人竟然看不出身边的人是女儿身。不离开，是因为不能离开啊……压下心中那熟悉的微痛，陈圆圆笑得更加绚烂，足可以倾倒众生，可惜那散懒靠坐着的人却只是笑着，淡若未明的笑里，凤眼微冷。
浅笑吟吟，回视朱由检：“公子说笑了，能和以轩相识是圆圆此生最大的幸事，若能随以轩离去也是圆圆最大的奢望。可是，圆圆自小就在这紫霞阁长大，外面的世界太大，不是圆圆能适应的。圆圆的世界就这么大，圆圆没有以轩的潇洒，更没有以轩的勇敢，有太多东西放不下，做不到一走了之。”本只是找借口敷衍一下，没想到牵动了藏在心底最深沉无奈。
朱由检屈食指，轻扣桌案。“咔，咔，”一声声慢悠悠地响起，有一下，无一下。眉一挑，利芒掠眸而过：“太多的东西放不下？原来这紫霞阁竟能让姑娘如此不舍，这到令朱某惊讶。”
闻言，陈圆圆只得在心中苦笑。
“姑娘才貌双全又难得的重情重意，怪不得令天下男人趋之若骛。”朱由检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姑娘见多识广，不知认识周嘉谟否？”见陈圆圆脸微一变，朱由检浅浅的笑声在空气里染开了。
“周大人三朝重臣，天下谁人不知。就算圆圆这个自小在紫霞阁长大的女子也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要说认识嘛，那可是朱公子看得起了。”淡笑着，轻抚额前碎发掩饰先前的慌乱。
“哦，听姑娘语气，似乎了解这位周大人，可否说与我听听呢？”朱由检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像极了和煦的风。
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笑容，陈圆圆竟觉得害怕。似乎意有所指，那么多年过去，还会有人知道？思及此，斟酌开口回答道：“公子不是想看圆圆笑话吧？谁不知道这周嘉谟大人，他可是隆庆朝的进士，在万历朝为吏部尚书。受顾命，辅皇长子即位，正色立朝，朝廷内外倚以为重。光宗、熹宗相继即位，周嘉谟仍掌吏部，大批起用前朝罢废诸臣，耆硕满朝。到天启朝更是加封太子太保。公子这般的人，怎会不知这周大人呢？”
“呵呵……姑娘果然厉害。可不知姑娘是否知道后来的事呢？”
“后来……”轻咬了咬牙，陈圆圆注视着朱由检，淡淡地：“后来的圆圆就不感兴趣了。”
“姑娘所说一点不差，周大人十月被加封太子太保，但后来嘛……十一月二十九日，因违抗太监魏忠贤，致仕罢官。再后来，因威望过高深被魏忠贤多忌，派人灭了满门，一个不留……这个想必姑娘不感兴趣。”柔声轻语低沉一笑，转视陈圆圆，犀眸厉芒，嘴里却是温柔无限，“下面的姑娘可能会感兴趣。”
“朱公子可真的风趣，这周大人的事我一个小小歌妓顶多的感叹一声罢了，又如何会有兴趣呢？”
笑，已经在那样的牵强。深眸凝视陈圆圆片刻，朱由检却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朗朗笑起：“姑娘可否听在下把话说完，我料想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大家都认为周家一夜灭门，大火过后寸草不生。却不知，大火过后的一个夜晚，从周家废墟里爬出一个老仆，怀里抱着个才两岁的孩童。”
“啊！”听到这里，陈圆圆情难自禁的轻叫一声，浑然不知握紧的右手上隐隐传过的痛。
朱由检突然抬头，正好对上陈圆圆的眼，唇边线条微弧：“你猜，这两人是谁？”也不待陈圆圆开口，继续道，“可怜这老仆被烟熏瞎了眼，幸运的是孩子完整无缺。”
“他们在哪？”半晌，陈圆圆颤声问。
“在京城，生活的好好的。没人会认得他们，也没人会找得到他们。姑娘可以放心。”
闻言，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心里既喜且悲转念又是一惊：“你究竟是谁？”
“哈哈……”一阵轻狂之笑响于房中，半眯起眼，答非所问道，“当时赶去报信的人终究迟了一步，到的时候只见到火光冲天，几经搜索之后才偶然救下两人。说来，也算是我对不起周大人了。在这里向周姑娘赔罪了。”
无声的窒闷，惶惶然后竟是安心，陈圆圆离坐上前屈身行礼：“周紫洛见过信王殿下，谢王爷救命之恩。”不错，她是周紫洛。有多久没用这个名字了，久到连自己都忘了。当年爷爷周嘉谟可以说权倾朝野，也正是如此，父亲怕月满则缺，在五岁时让人送走自己。没想到，真的会为父亲料中，周家一朝尽毁。原以为只剩下自己，没想到竟还有个弟弟！毅然的卖身青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周家讨回公道。可是这些年，魏忠贤的地位一步步上升，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而自己简直渺小的可怜……
“姑娘果然聪明！”嘴角上扬，现出愉悦之情，朱由检赞道，“那姑娘能猜到本王何以会和姑娘一会呢？”
眼前这个人是唯一可以和魏忠贤想抗衡的，也是自己唯一可以倚靠的。思及此，陈圆圆屈身下跪：“王爷想必是能替紫洛做主，紫洛愿听王爷差遣！”
一脸的沉思盯着陈圆圆，瞳眸幽深，一望无底。“就冲着和周大人的交情，本王也会替你做主，只是时机未到。”敛起表情，又复尔雅之态，沉声道：“本王不需要你做什么，但你这里消息灵通……”
“圆圆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来看中自己歌妓的身份，淡笑一声，陈圆圆改变自称。
“恩，到时候自会有人与你联络。这是执事令牌。”递过令牌后，缓缓站起身，似记起什么略皱眉后，道：“另，如果你想随以轩离去亦可离去，我仍会护你弟弟周全。”
接过令牌，嫣然一笑，轻摇头拒绝：“多谢王爷，只是圆圆不想离去。”既为家仇也不想连累以轩。“想问王爷一句，王爷这样做，是为以轩吗？”
“你多事了。”暗眸一深，朱由检冷意微敛，三分睥睨之态。不知道怎么，朱由检很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接下了这令牌就断没有后退的路！”深看了眼陈圆圆，朱由检整衣离去。
望着离去的身影，陈圆圆松下一口气，靠坐在软榻上。摊开手中的令牌，陈圆圆才发现右手有丝丝血迹，原来是刚才努力克制将指甲陷进掌心了。原来他竟是信王！！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帮自己报仇了。抚了抚手中的执事令牌，想到信王最后的那句话，以后没有退路了，可能从踏进这青楼开始早就没有退路了。命，再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或许，该随以轩离去？不，不能。我不能！抛不开周家人的身份，抛不开那血海深仇，更不能自私的连累那么一个好人！第一个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又如何忍心连累她，哪怕只有那万分之一的概率。留下来，至少还可以为周家做些什么，至少不会觉得飘荡无归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圆圆替公子再沏上茶吧。”以轩离去后，气氛竟有些怪异。陈圆圆便借此打破沉闷。
只见白玉瓷杯里，碧绿一汪；啜一口，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刚泡的茶，冒着腾腾热气。“果然是好茶，怎么喝都不觉厌倦。姑娘你说是吗？”朱由检随意问道，“这庐山云雾茶可是茶中极品中的极品，本都是上贡御用之物，没想到竟在姑娘这‘栖霞阁’能喝上。呵呵……真是朱某的荣幸。”
闻言，陈圆圆如常笑语盈盈：“朱公子真是见多识广。圆圆对茶一窍不通，只觉得闻着清香，竟还不知道这茶有这般稀罕。”
“静谧如水，青丝如绸，笑如淡梅，如月皓然，像姑娘这般聪慧的人要怎么样的男子才可以匹配呢？想我三弟也为姑娘着迷吧，多次提及要为姑娘赎身，只是何以姑娘都拒绝呢？莫不是我那三弟还不入姑娘的眼？”薄唇吐出赞赏和疑问，朱由检眼光流转在陈圆圆身上。
闻言，陈圆圆心下一笑。尽管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但直觉告诉自己，此人绝对不可小看。想不到这么一个聪明的人竟然看不出身边的人是女儿身。不离开，是因为不能离开啊……压下心中那熟悉的微痛，陈圆圆笑得更加绚烂，足可以倾倒众生，可惜那散懒靠坐着的人却只是笑着，淡若未明的笑里，凤眼微冷。
浅笑吟吟，回视朱由检：“公子说笑了，能和以轩相识是圆圆此生最大的幸事，若能随以轩离去也是圆圆最大的奢望。可是，圆圆自小就在这紫霞阁长大，外面的世界太大，不是圆圆能适应的。圆圆的世界就这么大，圆圆没有以轩的潇洒，更没有以轩的勇敢，有太多东西放不下，做不到一走了之。”本只是找借口敷衍一下，没想到牵动了藏在心底最深沉无奈。
朱由检屈食指，轻扣桌案。“咔，咔，”一声声慢悠悠地响起，有一下，无一下。眉一挑，利芒掠眸而过：“太多的东西放不下？原来这紫霞阁竟能让姑娘如此不舍，这到令朱某惊讶。”
闻言，陈圆圆只得在心中苦笑。
“姑娘才貌双全又难得的重情重意，怪不得令天下男人趋之若骛。”朱由检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姑娘见多识广，不知认识周嘉谟否？”见陈圆圆脸微一变，朱由检浅浅的笑声在空气里染开了。
“周大人三朝重臣，天下谁人不知。就算圆圆这个自小在紫霞阁长大的女子也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要说认识嘛，那可是朱公子看得起了。”淡笑着，轻抚额前碎发掩饰先前的慌乱。
“哦，听姑娘语气，似乎了解这位周大人，可否说与我听听呢？”朱由检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像极了和煦的风。
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笑容，陈圆圆竟觉得害怕。似乎意有所指，那么多年过去，还会有人知道？思及此，斟酌开口回答道：“公子不是想看圆圆笑话吧？谁不知道这周嘉谟大人，他可是隆庆朝的进士，在万历朝为吏部尚书。受顾命，辅皇长子即位，正色立朝，朝廷内外倚以为重。光宗、熹宗相继即位，周嘉谟仍掌吏部，大批起用前朝罢废诸臣，耆硕满朝。到天启朝更是加封太子太保。公子这般的人，怎会不知这周大人呢？”
“呵呵……姑娘果然厉害。可不知姑娘是否知道后来的事呢？”
“后来……”轻咬了咬牙，陈圆圆注视着朱由检，淡淡地：“后来的圆圆就不感兴趣了。”
“姑娘所说一点不差，周大人十月被加封太子太保，但后来嘛……十一月二十九日，因违抗太监魏忠贤，致仕罢官。再后来，因威望过高深被魏忠贤多忌，派人灭了满门，一个不留……这个想必姑娘不感兴趣。”柔声轻语低沉一笑，转视陈圆圆，犀眸厉芒，嘴里却是温柔无限，“下面的姑娘可能会感兴趣。”
“朱公子可真的风趣，这周大人的事我一个小小歌妓顶多的感叹一声罢了，又如何会有兴趣呢？”
笑，已经在那样的牵强。深眸凝视陈圆圆片刻，朱由检却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朗朗笑起：“姑娘可否听在下把话说完，我料想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大家都认为周家一夜灭门，大火过后寸草不生。却不知，大火过后的一个夜晚，从周家废墟里爬出一个老仆，怀里抱着个才两岁的孩童。”
“啊！”听到这里，陈圆圆情难自禁的轻叫一声，浑然不知握紧的右手上隐隐传过的痛。
朱由检突然抬头，正好对上陈圆圆的眼，唇边线条微弧：“你猜，这两人是谁？”也不待陈圆圆开口，继续道，“可怜这老仆被烟熏瞎了眼，幸运的是孩子完整无缺。”
“他们在哪？”半晌，陈圆圆颤声问。
“在京城，生活的好好的。没人会认得他们，也没人会找得到他们。姑娘可以放心。”
闻言，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心里既喜且悲转念又是一惊：“你究竟是谁？”
“哈哈……”一阵轻狂之笑响于房中，半眯起眼，答非所问道，“当时赶去报信的人终究迟了一步，到的时候只见到火光冲天，几经搜索之后才偶然救下两人。说来，也算是我对不起周大人了。在这里向周姑娘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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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果然聪明！”嘴角上扬，现出愉悦之情，朱由检赞道，“那姑娘能猜到本王何以会和姑娘一会呢？”
眼前这个人是唯一可以和魏忠贤想抗衡的，也是自己唯一可以倚靠的。思及此，陈圆圆屈身下跪：“王爷想必是能替紫洛做主，紫洛愿听王爷差遣！”
一脸的沉思盯着陈圆圆，瞳眸幽深，一望无底。“就冲着和周大人的交情，本王也会替你做主，只是时机未到。”敛起表情，又复尔雅之态，沉声道：“本王不需要你做什么，但你这里消息灵通……”
“圆圆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来看中自己歌妓的身份，淡笑一声，陈圆圆改变自称。
“恩，到时候自会有人与你联络。这是执事令牌。”递过令牌后，缓缓站起身，似记起什么略皱眉后，道：“另，如果你想随以轩离去亦可离去，我仍会护你弟弟周全。”
接过令牌，嫣然一笑，轻摇头拒绝：“多谢王爷，只是圆圆不想离去。”既为家仇也不想连累以轩。“想问王爷一句，王爷这样做，是为以轩吗？”
“你多事了。”暗眸一深，朱由检冷意微敛，三分睥睨之态。不知道怎么，朱由检很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接下了这令牌就断没有后退的路！”深看了眼陈圆圆，朱由检整衣离去。
望着离去的身影，陈圆圆松下一口气，靠坐在软榻上。摊开手中的令牌，陈圆圆才发现右手有丝丝血迹，原来是刚才努力克制将指甲陷进掌心了。原来他竟是信王！！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帮自己报仇了。抚了抚手中的执事令牌，想到信王最后的那句话，以后没有退路了，可能从踏进这青楼开始早就没有退路了。命，再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或许，该随以轩离去？不，不能。我不能！抛不开周家人的身份，抛不开那血海深仇，更不能自私的连累那么一个好人！第一个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又如何忍心连累她，哪怕只有那万分之一的概率。留下来，至少还可以为周家做些什么，至少不会觉得飘荡无归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