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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对英雄的礼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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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自维扬军参谋本部出来的,基本不会是无名之辈了。

    苏河看着何若,微笑着点头招呼,何若也作出同样的善意举动。

    注意到苏河若有所思的表情,夏语冰笑着拍了拍何若的手臂,说:“何若,是今年的本部魁首。”

    那就是被夏语冰期待着的后辈了。

    听到这句话,就连不知道参谋本部辉煌历史的云冉都忍不住仔细打量何若,这个虽非瘦削羸弱c却也绝对算不上健壮的男青年,似乎连跑步都跑不了多远的这个人,能让夏语冰用这样骄傲的语气介绍,这在云冉的记忆中是没有过的。

    三人自我介绍完毕,轮到自己,云冉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昂着头:“云盟盟主,云冉!”

    云盟?

    苏河稍稍回忆,不记得国内有叫云盟的势力。

    “云盟?”苏河习惯性回头,想要听一听谢洁的意见,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这一刹那他有些惊慌失措。

    有些低血糖的苏河是晚饭吃了一点就被叫出来的,糖分本来就是摄取不足,夜间赶路运用的风系异能也消耗了不少能量。

    直到现在他依然处于大脑功能运转迟滞的状态,不然也不会轻易的被夏语冰几句话就勾兑出一顿饭来。方才又被何若出自参谋本部并且是今年魁首的消息惊讶到,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现在这个包厢里只有四个人,而谢洁他们都被留在了隔壁。

    稍稍集中注意力,确定记忆中没有云盟这样的组织存在,苏河皱着眉头,试探性的重复了一遍:“云盟?”

    却只见到云冉志得意满的表情和夏语冰微微颔首的示意,似乎这还是一个有些名气的组织,这让苏河又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自家人知自家事,抛开光暗c时间c空间这样的稀有能力,金木水火土风雷幻八系常规异能中,火风雷三系的异能者因为常年处于暴虐的能量中,或多或少会有五感和高级认知功能的衰退,这种后遗症尤其以中端能力者损伤的最为明显。

    而苏河现在,就是再踮踮脚能碰到a级的门槛,正位于b级天花板的层次,即使这些年一直刻意减少异能的使用,但还是有许多不得不运用高级风能的境况。

    出自平民阶层的他虽然已经成为分局第一执行队队长,算得上被异能局赏识,但因为还没有取得足以兑换高阶功法的功勋,又缺乏能够轻松转换异能的境界,严酷的后遗症在24岁的现在已经慢慢展露出来。

    时至今日,不仅仅是记忆力,苏河的体检报告准确的显示:他的视觉c嗅觉c痛温觉c精细触觉都较入职时下降了10一20不等。

    武者和异能者,拥有常人不可及的能力和权利,同时也拥有常人不需忧虑的恶果和责任。

    “抱歉,”苏河挠挠头,有些落寞的说,“今年年初,海关发布预警,说有一只四品的鳄鱼偷渡,我们一队正好在附近就赶过去了,运气好捡了条命,不过有些事情不大记得了。”

    云连只有一处位于云连公园的魔渊入口,然而贴临东海之滨,何时有自别处魔渊流落过来的魔兽也不奇怪。

    而异能局第一执行队,负责辖区内超人的统计工作,在地位上是异能局里最高的,却不被配有最顶尖的战力和战备。毕竟退治魔族,那是第二执行队的任务。

    然而,在不得不为的情况下,垂老的军人c残疾的战士,也要挺身在危急的关头,也要死在人民的前面。

    所以即使面对着强大的魔兽,战力低弱的苏河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赶赴战场。

    赶赴葬场。

    本就安静的包厢气氛压抑了下来,云冉收起自得意满的笑容,夏语冰也缓缓放下了水杯。

    即使是铁血坚贞c不惧死亡的维扬军军人,也会痛快的承认:超常事件发生时,国安局和异能总局或许不是最先到场的,但一定是最不遗余力c付出最多牺牲的。

    一如他们在入职时对着国徽和党徽宣誓的那样:为了国家和人民,宁愿付出自身宝贵的生命。

    “事情是怎么样的呢?”云冉低沉的问。

    这样的区域性超常案件,并不属于必须保密的范畴,因此苏河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武警先到的,边防军接上,凑出来六个人异能者,除了我们队长是a级,其他都是些b级c级的,拖了十多分钟,打得是真惨啊,”苏河夹起两片肉脯咽下去,苦涩的嘴角居然笑了起来,“结果我们赢了,骑士团和第二执行队的过来,弄死了。”

    苏河是真的饿了,也不管什么礼仪,一盘子冻肉一筷子一筷子都夹着吃了,晦涩的眼神也流出来光芒:“除了被海浪打伤的渔民之外,没有一个平民死亡。”

    夏语冰和何若正襟危坐,云冉微微握着拳头,抿着嘴唇。

    被这位执行队队长提到的鳄鱼,说是位居四品,那就是武道大宗师的武力等级,换到异能者的评定标准,那就是a级。

    魔兽本就比同级的人类强大,何况是在它擅长的环境,四五位同级的人类高手都不一定能稳稳战胜,即使有制式军队的掩护,单凭一个a级和几个b级c级的中低端战力,没有在第一时间崩溃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小学的孩子与一头饥肠辘辘的壮年藏獒周旋,拼命护住身后幼儿园的弟弟妹妹们,一直纠缠到大人过来打倒了这头恶兽,大抵是这样的感觉。

    云冉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她敏锐的注意到苏河话语里有一位a级队长的事实,清晰记得苏河自我介绍的她大概揣测到了什么。

    她顾虑着,但还是不退却的发问了:“那么,我们的伤亡呢?”

    “我们”,是拥有公职的人,是拥有力量的人,是要履行责任的人。

    夏语冰侧目看着云冉已经握紧了的拳头,这个没有见过风雨的小师妹即将进入这片波澜壮阔的江湖,这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已经做好了接受洗礼的准备。

    夏语冰仿佛看到:这个年轻稚嫩的女孩子,拨开荆棘小道的门扉,咬着牙憋回泪水,就要一往无前的走出去。

    苏师,你的这个弟子,会很厉害。

    胃部的不适减弱,听到云冉的问话,同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苏河欣慰的笑着说:“十二名武警,二十五名军人。”

    “第二队留了两个,骑士团死了一个,还有,”他低落的声音被强制性的昂扬,仿佛某种力量逼迫他不得不坚强,“还有我的队长,刘英阳,a级火系异能者。”

    正因为前辈的突然逝去,年轻的苏河才能接过前辈曾经擎握着的旗帜,承续他守护家园的梦想和责任。

    以云连市异能分局第一执行队队长身份站在这里的苏河,背负着他人的期待和梦想,努力活在他们已经无法看到的未来。

    英雄的死亡,那些位于漩涡之外的人,无从知晓,无从关心。

    刷拉拉!夏语冰和何若同时站起来,泛着黄的白光照在他们脸上,照出两张同样严肃的面庞。

    来自维扬的战士和决策者,传承着血染异国的维扬军的军魂,传承着尊敬英雄的规则。

    举杯。

    “英雄不朽!”

    慢了一个节拍的c有样学样的云冉也站起来举杯,正准备把酒倒到地上时,却被夏语冰拦住了。

    夏语冰温柔的看着云冉,笑着注视着她的面庞。

    这是云冉第一次见到夏语冰的真正温和,这种温和和以前碍于同门关系的和善面具不一样,是一种姐姐看着妹妹c母亲看着女儿c先驱者看着后来人的那种,温柔中带着期许与悲伤的目光。

    期许拥有光辉未来的你,悲伤于被留在这个不完美世界的你。

    “死去的人,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死去的,是把责任交给我们之后死去的。”

    “我们的责任,远比他们更重。”夏语冰拿过云冉的酒杯,一字一句的说,“这杯酒,不是对他们的祭奠,而是对我们的犒赏。”

    夏语冰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黑色的瞳仁注视着云冉流光带雾的眼睛,展颜笑道:“你还小,不要喝酒,刘侯说过,喝下去的酒,会颤抖握剑的手,会软弱伏魔的心。”

    时光仿佛流转回过去,十八岁的夏语冰被刘永掠过酒杯里美酒的维扬年会,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的维扬年会。那个被世界尊敬着的昶龙刘侯周围旋绕着白酒黄酒红酒汇聚的三色水流,微微咳嗽着的他说了许多许多,絮絮叨叨酒精对人的伤害,说什么维扬城不兴这些乱七八糟的交际玩意儿。

    像个老头子一样。

    刘永还说了什么,夏语冰已经记不大清了,只有最后一句,带着刘永咳出血的骚动映在她的脑海里。

    “武人的职责是守护。”

    红色凝成的“守”,黄色凝成的“护”,白色凝成的“者”,这三个字铁画银钩地悬在维扬府的宴会厅,连酒的香气都被敛藏。

    这由酒铸造的匾额在偶有人经过的宴会大厅悬挂了一个多月,被当做一种激励留在那里被人驻足观看。

    然后在那个风雪猝停的早间十点,破碎开来,散落一地。

    这是维扬府的最后一场年会,这是夏语冰最后一次参加的维扬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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