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三十八只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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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茹一直以为, 她的一生, 会按照父母给她规划好的路线直线行走。
年幼时, 父母逼着她学钢琴, 学书画，学跳舞，学小提琴，学习一些她很抗拒很讨厌的东西。
这些东西她深恶痛绝。
但是她从来都不敢说出口。
这是父母的希望, 她很怕愧对父母的希望。
她喜欢的是数学，冷静理性又内敛的数字在她眼中比那些在脑海中不断翻飞跳跃着的音符和舞步可爱得多。
可是她却不能随心所欲。
因为她的身上，承载着整个温家。
即使那些东西她不喜欢, 她不擅长, 让她倍感痛苦, 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下去。
她知道, 温家的未来, 与她现在的努力不可分割的。
礼物总是要装进漂亮的盒子，再打上蝴蝶结, 送给欣赏它的人。
如果礼物本身并不是多么新奇，那么再漂亮的外表，也会因为贫瘠的内在而被人弃如敝履。
这些道理她一直都懂。
从很小的时候，佣人的对话中，父母的争吵声中, 每年过年和平时往来逐渐减少的亲戚中, 她就懂了。
温家, 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人前的风光了。
早慧, 似乎是每一个内心敏感的人必经的阶段。
这样的痛苦日子持续到她九岁那年。
平静的生活中有了丝波澜，她们家的隔壁，搬来了热情洋溢的一家人。
一对相貌出众的夫妻，带了一个略比她小的男孩住进了旁边的别墅。
他们的到来，给整个温家都增添了几分生气。
萧氏夫妇安顿好自己家后，就带着自家儿子登门拜访。
大人在客厅说着无聊的套话，中午喝多了饮料的萧振山有些坐不住了。
温母看出了他的局促，笑着说道：“卫生间在二楼。”
萧振山顿时面红耳赤。
萧母回头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和温母客气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被我宠坏了，不太会说话，赶紧去吧。”
“哪有，我看振山挺可爱的”剩下的话在他奔上楼的过程中，渐渐消散。
匆匆解决完历史问题，他被二楼角落房间传出来的琴声吸引住了。
“嘿，你是叫温茹吗？”萧振山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记得刚才温母和自己母亲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她有一个名叫温茹的女儿。
面前的女孩侧脸和温母有两份相似，他便试探着问了出来。
问完以后他在心里回想一番，又因为那个“嘿”字有些轻佻，脸色瞬间变红。
“嗯。”女孩淡淡道。
“你的名字真好听。”萧振山真诚的夸赞道。
温茹心情不好，弹出来的琴音格外难听，偏偏这个男生不会看人脸色，一直赖在她旁边不走。
她不想搭理他，继续弹琴，没有说话。
一曲罢，男孩搓了搓手，再一次搭讪道：“我叫萧振山，你的名字比我们班所有女生的名字都好听。”
温茹把落在琴键上的眼神投向萧振山，斜眼看他：“是吗？可是我觉得你的名字很难听。”
八岁的孩子就叫萧振山这种老气横秋的名字，真难听。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道：“其实我也觉得很难听，让我爸给我改名，他非说这名是他花十万块钱找大师算出来的，会光耀门楣，不给我改。”
“”我是想让你滚蛋不是让你跟我说你名字形成的历史谢谢。
然而萧振山并听不到她的心里话，继续说道：“我们不谈名字了，你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真好听。”
“”你聋吗？？？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因为一个人，她从此喜欢上了弹钢琴。
萧太太赋闲在家，这周围只有温萧两家，她每天很是无聊，经常来温家找温母聊天打牌，或者两个女人相约一起逛逛街。
有时候萧振山放假也会跟着她一起来到温家。
温茹大萧振山一岁，两个人在同一所学校，但不在同一年级。
在学校，两个人几乎见不到面。
他每次来都会给温茹带一些他喜欢的小物件，有些歪歪扭扭的手工作品，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之手。
温茹叹气，这时候她会放下自己手头里的活计，叫佣人找出工具教他做手工。
这人和她这么熟，手工却一塌糊涂，他要是乱宣扬自己和他相熟，那她的一世英名就会被这人给毁了。
好歹她在学校也是小有名气的。
帮萧振山整理好他乱糟糟的手工作品以后，温茹恶狠狠地说：“你以后在学校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认识我！”
萧振山不解，眨巴着眼睛迷茫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名声很不好，他们听说你和我认识就会远离你！”老天保佑，她才不想认识一个手工一塌糊涂，学习成绩还很糟糕的傻子学弟。
“那我不就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了吗。”萧振山很开心。
温茹无语了整整两分钟，哄骗道：“那我们也只能是地下朋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认识我！知道吗！”
“知道了！”萧振山莫名有了种地下党接头的感觉，对着温茹行了个礼。
“”这孩子果然是个傻子吧？？？
在她的指导下，萧振山的手工越做越好，越来越精致。
隐隐有要超过她这个师父的迹象。
有一天他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象，兴奋道：“这次看池莉莉还会不会打击我！我这次的手工肯定比她好看！”
温茹收拾工具的手停顿了一瞬，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池莉莉是谁？”
“我们班同学，也是我爸朋友迟叔叔的女儿，从小就经常和我比这比那，特别烦人。”
“哦。”
“你们女生是不是就喜欢和别人比来比去的啊？”他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道。
“不喜欢。”
“那她就是个怪胎。”萧振山总结。
时光一晃而过，在温茹高三那年，她见到了传说中萧振山很讨厌的池莉莉。
少女天真娇俏，酷爱攀比，又活力十足。
见到她的第一面，池莉莉就喜欢黏着她，将萧振山挤在一边。
温茹对她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并非是有意，只是，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池莉莉也并不气馁，粘她粘的越来越紧。
在她的干预下，萧振山基本上很少能和温茹说两句话。
萧振山生日的时候，池莉莉和她为他庆完生以后，萧振山突然要求道：“温茹，你给我弹首曲子吧。”
“好。”她点头。
她现在的技巧已经越来越熟练，没有当年那么生疏和难听了。
她弹了当年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首钢琴曲：“少女的祈祷。”
“你很喜欢弹钢琴吗？”一曲罢，少年问她。
不，我喜欢弹钢琴只是因为你喜欢。温茹在心里这样回答他。
“不喜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回家的时候，池莉莉拉着她落后两步，在她耳边悄声道：“温茹姐，我是萧振山的未婚妻，我们从小就订下了婚约的。”
“我知道了。”她脸上波澜不惊，点头道。
池莉莉打量了她一会，见她一直淡漠，便放下了心，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高考前一天，萧振山约她见面，她拒绝了。
他发了短信过来，希望能和她一起上n大。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她发挥失常，只考取了一所本地的二本院校。
一年后，萧振山和池莉莉如愿以偿考到了n大。
学校距离远，平时温茹忙着很多事情，放假也不回家，萧振山找她的时候，她总是不在。
大三的时候，萧振山通过她的室友，终于知道了温茹的行踪。
他打电话过来，让她停下脚步。
“你停下的脚步，就会有阳光出现。”他说道。
温茹不信。
“你停下了吗？”他问。
“嗯，停下了。”虽然不信，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漫天金黄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她听到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茹，生日快乐。”
即使她比他高一个年级，比他大一岁，比他成熟的多，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还是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温茹姐，永远都是直呼名字。
没礼貌。
见过漫天璀璨的烟花以后，她忽然很想见萧振山。
那是她唯一一次想鼓足勇气，哪怕知道他们真的不可能，她还是想那样不冷静，不理智，不内敛一次。
“你在哪？”她问。
“我在”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位置，池莉莉就抢过了他的电话，“萧振山你在磨叽什么，温茹姐，生日快乐！烟花好看吗？”
“真美，谢谢。”她平复下了情绪，淡淡道。
“那你今年放假一定要回来啊，我们俩想死你了温茹姐。”
“嗯。”
萧振山抢过她手里的电话，那边早已挂断，他皱眉看向池莉莉：“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我来和你一起给温茹姐过生日啊，你宿舍的几个人谁不知道你在哪，我和他们早就混熟了。”她得意道。
“我们不是未婚夫妻，婚约早就不作数了，你不要每天都看着我。”
大学毕业后，温茹意外的在酒会上见到了萧振山。
他神采飞扬，在商场上纵横裨益，他的身边有着太多太多诱惑。
他还有一个自小订下，娇俏美丽又爱他的未婚妻。
她与他，云泥之别。
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朵又怎么配得上九天之上翱翔的雄鹰呢？
她那么脆弱易折，只会是这个人的拖累。
她本身，还是一个重负。
温父温母早在知道萧振山有未婚妻以后就放弃了萧家，继续为她物色新的身家丰厚的富家子弟。
冤大头还真的有，是一个叫林家明的富二代。
他们发展稳定，刚结识半年林家明就求了婚。
她挽着林家明，萧振山一个人，三个人在酒会上狭路相逢。
林家明见到了一个相熟的女人，扔下她走了过去。
她冷眼旁观，发现无人关注她以后，走到阳台吹风。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萧振山身上穿着精致的三件式西装，脸部线条紧绷着，眼神锐利。
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在她面前，他曾经是腼腆的，羞涩的，喜形于色的，从来没有一刻，让她会有这种眼前这人她捉摸不透这种感觉。
“温茹，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突然开口问道。
她很意外他的直白，愣了几秒后直接回绝：“不愿意。”
他像是用光了所有勇气，有些急切：“是因为我没有准备戒指吗？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买，我知道你手指的尺寸，你还想要什么？玫瑰花？不对，你不喜欢玫瑰”今天晚上她手上的戒指实在是太过刺眼。
“我说了我不愿意，我接受了别人的求婚。”她伸出左手，五指白皙纤长，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漂亮小巧的戒指。
“这个不好看，我们换一颗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钻石的还是红宝石的？我请私人设计师给你设计一款更合适的好不好？”他乞求道。
“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知道的，从小我就讨厌你。”
萧振山摇头：“你不讨厌我，我明白，你骗我。”
她有些支撑不下去了，笑道：“你真是天真，就凭现在的你，可负担不起我，没有用的闲棋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到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转身离开。
就这样吧，礼物只能是礼物，本就不该有感情，这东西早晚都是伤人伤己的利器。
她和林家明订了婚，萧振山没有来。
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温家隔壁的萧家。
后来，从别人的口中，辗转听说，萧振山并没有去娶莉莉，他娶了一个陌生名字的女人。
三年后，她最后还是顺利嫁给了林家明，她的父母如愿以偿得到了礼物的报酬。
温茹感激他对温家施以援，婚后尽心尽力极尽所能的体贴他，照顾他。
其实林家明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她结婚，她都知道。
他是一个伪装的高手。
她对他形形色色的红颜知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上门挑衅地张扬女人不动如山，这么多年一直稳稳的当着林太太。
林家明对她很满意。
只是林家二老一直对她没有孩子的事情颇有微词。
林家明早就有孩子了，是一个男孩，但这个私生子不能说。
为了稳住父母和继承人的位置，林家明还是和她生了一个孩子。
可惜，是个女孩。
林家明很失望。
他想到一个办法，偷梁换柱。
正好那边也在前几个月生了二胎，他便想着过段时间后将孩子调换过来。
日子久了，差几个月就看不出来。
温茹死活不同意。
她不会去帮别人养孩子，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在别人手里。
林家明带她到了国外躲避父母，不让二老知道生女儿的真相，他报的信是男孩。
他在她身上投资了太多，不可能会轻易离婚，两个人因为孩子，陷入了僵局。
她每天像一个护食的老鹰一样，盯着林楚瑜，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生怕林家明因为继承权把她的女儿换走。
她没有等到林家明来换走女儿，先等到了林家破产的消息。
因为投资失败，他识人不明，相信了一个狐朋狗友，为人作了担保，把所有家底都赔了进去，结果那人卷款潜逃，林家明追赶不及，搭上了林家，欠下一笔债务。
林家明不再纠结儿子的问题，他精神受到了刺激，开始变得神经质，对她动辄打骂。
那时女儿还小，温茹不想让女儿接触社会的阴暗面，每天哄她，告诉她林家明是一个好父亲。
整整六年她都在地狱里受着这种折磨。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她的父母贪图钱财将她嫁给林家明，全部都报应在了她的身上。
只要女儿能顾健康长大，保持着人性的善良，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种日子她可以一直忍下去的。
直到那个人却再次出现到她面前。
“我带你走。”他说。
“我不想走，我喜欢他，愿意被他这样对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一刻，她以为这句话会把自己撕得粉碎。
萧振山笑道：“这句话不是问句，现在是我要带走你，我会让他和你离婚的。”
他继续道：“你不想走也没用，你女儿现在在我家里，要去看看她吗？”
他变了很多。
温茹就这样被他带回了他为她准备了十多年的房子。
夜晚醒来的时候，萧振山拥着身边睡梦中都还带着浅淡笑容的女人，总会想起他们的初遇。
脑中不自觉的想起年幼时他曾读过的一句很美的诗：曾是惊鸿照影来。
锅里的红烧肉在不断翻滚沸腾，生抽和老抽已经将每一块切好的五花肉染成了诱人的颜色，丝丝甜味飘了出来。
萧寒雨盯着锅里的红烧肉，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灵动活泼的身影。
那是他深刻爱着的少女。
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为他殒命的少女。
她走之后，他几乎一蹶不振。
真想就那样随着她一起走。
可是他不能倒，他的肩上，扛着萧家的未来。
那是他的责任。
他逼着自己振作起来，整日埋头处理工作，睡在办公室，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忙碌，就会没时间想起别的事情。
父亲见他如此，催他回家。
在饭桌上，父亲和他提起了结婚的事情。
父亲为他找好了条件合适家世相当的世家女，让他抽出时间见一见。
他强硬拒绝了。
两个男人在饭桌上不欢而散。
萧寒雨知道，萧家不能没有接班人。
他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乖巧聪明的孩子从小培养他。
他给孩子起名叫萧念。
起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停下了笔，不敢写下去。
就叫这个名字吧。
夜幕降下来，陷入深沉的睡眠中时，他经常会梦到穿着水红色礼服对着他甜甜微笑的少女。
那般美丽，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他只想让她属于他。
想把她珍藏起来，只对他绽放那份独属于他的美丽。
所有的隐忍克制和小心翼翼的珍惜终于有了一点回报的时候，因为他能力不足，没有保护好身边的人，让她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好像她所有的危险和不幸都来源于他。
他那时太自信，居然以为，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是安全的。
到最后才明白，原来他的身边并不是避风港，而是万丈深渊。
太晚了。
这么多年，很多人都在劝他，放下往事。
甚至连温茹都在劝他。
父亲不知道他的固执从何而来，但温茹是知道的。
因为他不肯结婚，父亲和他生了整整五年的气。
五年后，他带着萧念回了萧家，萧振山长叹一声，到底还是没拗过他，接受了萧念。
就这样，再也没有谁会提让他结婚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忘记了。
他偶尔会去看她，和她说说话。
这些年来，他越发沉默，只愿意在面对她的时候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一直有一个问题，深埋在心底。
即使在她的墓碑前，他也不敢问出来。
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动心过？
如果说没有，为什么愿意在我身边困那么久？甚至不顾身边的危险也要留在我身边？
如果说有，又为何一直都是满眼的冷漠呢？
你不懂，你什么时候才会懂？才会明白呢？
我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出口，他还没有教会她什么是感情，她就永远的离开了他。
从此以后，长夜无明。
萧念长大了，可以接手他的事业，他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要走的时候，萧念握着他的手伏在床边低声哭泣。
他摸了摸养子的头，笑道：“你好好的，不要担心我，她来接我了。”
萧念身后的玻璃窗上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一袭水红色的礼服，墨发半挽，朝他露出一个迷人至极的笑容：“哥哥，跟我走吧，我带你到下一个世界。”
“好。”不论前方是地狱还是天堂，我都会牵着你走下去，只要你在就好。
下个世界，我们还会再相遇。
下一次，我不要你等我，我会找到你，每天都陪伴在你身边。
因为，一个人守着回忆的滋味，真的是太痛苦了。
他不想再和她分开了。
他抚摸萧念脑袋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嘴角挂着一抹安详又满足的笑容，平静的离开了。
“萧叔叔！”萧念感知到萧寒雨没了气息，声音带着哭腔。
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将他挤到了角落。
那个教会他生存和生活的男人，那个为他默默遮风挡雨却不言一句的男人，那个给了他家的温暖的男人，在他的眼前，没有了呼吸。
他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他没有了精神支柱，现在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有人把他拉起来，来人温婉贤淑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怜惜，抱着他在他耳边安抚道：“没事，你还有我，别难过。”
“嗯。”
萧寒雨走了，萧念浑浑噩噩安顿好一切，为他整理遗物。
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养育了他近二十年的男人的房间。
他的房间是清冷的灰白色调，像他的人一样，安静内敛。
有两只衣柜。
大衣柜里面的摆放着他平时的服装，还有一个上锁的小衣柜。
他想了想，从萧寒雨的床头柜里找到了钥匙。
里面只有一件被细心保存着的水红色礼服。
看得这件衣服出来平时被人精心保养着，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点褪色的痕迹。
鲜红依旧。
将礼服收拾好，萧念突然在衣柜的角落发现了一只手机。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很快，这款手机早就是老古董了。
他打开手机，开机速度很慢，伴随着卡顿，他等了五分钟。
手机里面只有一连串的通话记录，备注是两个字：楚瑜。
他翻了翻，发现手机里面还有一段视频。
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讲台上神情肆意张扬的打脸键盘侠的发言。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记得，早年间他还小的时候，听人说过，萧寒雨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为了救他而死。
她的名字是，林楚瑜。
萧念找人调查了一番，知道了很多陈年旧事。
他唏嘘一阵，找人运作了一番，把萧寒雨和林楚瑜合葬在了一起。
那件水红色的礼服，他想了想，还是将它放进了二人的墓穴。
可能，这件衣服，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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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 父母逼着她学钢琴, 学书画，学跳舞，学小提琴，学习一些她很抗拒很讨厌的东西。
这些东西她深恶痛绝。
但是她从来都不敢说出口。
这是父母的希望, 她很怕愧对父母的希望。
她喜欢的是数学，冷静理性又内敛的数字在她眼中比那些在脑海中不断翻飞跳跃着的音符和舞步可爱得多。
可是她却不能随心所欲。
因为她的身上，承载着整个温家。
即使那些东西她不喜欢, 她不擅长, 让她倍感痛苦, 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下去。
她知道, 温家的未来, 与她现在的努力不可分割的。
礼物总是要装进漂亮的盒子，再打上蝴蝶结, 送给欣赏它的人。
如果礼物本身并不是多么新奇，那么再漂亮的外表，也会因为贫瘠的内在而被人弃如敝履。
这些道理她一直都懂。
从很小的时候，佣人的对话中，父母的争吵声中, 每年过年和平时往来逐渐减少的亲戚中, 她就懂了。
温家, 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人前的风光了。
早慧, 似乎是每一个内心敏感的人必经的阶段。
这样的痛苦日子持续到她九岁那年。
平静的生活中有了丝波澜，她们家的隔壁，搬来了热情洋溢的一家人。
一对相貌出众的夫妻，带了一个略比她小的男孩住进了旁边的别墅。
他们的到来，给整个温家都增添了几分生气。
萧氏夫妇安顿好自己家后，就带着自家儿子登门拜访。
大人在客厅说着无聊的套话，中午喝多了饮料的萧振山有些坐不住了。
温母看出了他的局促，笑着说道：“卫生间在二楼。”
萧振山顿时面红耳赤。
萧母回头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和温母客气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被我宠坏了，不太会说话，赶紧去吧。”
“哪有，我看振山挺可爱的”剩下的话在他奔上楼的过程中，渐渐消散。
匆匆解决完历史问题，他被二楼角落房间传出来的琴声吸引住了。
“嘿，你是叫温茹吗？”萧振山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记得刚才温母和自己母亲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她有一个名叫温茹的女儿。
面前的女孩侧脸和温母有两份相似，他便试探着问了出来。
问完以后他在心里回想一番，又因为那个“嘿”字有些轻佻，脸色瞬间变红。
“嗯。”女孩淡淡道。
“你的名字真好听。”萧振山真诚的夸赞道。
温茹心情不好，弹出来的琴音格外难听，偏偏这个男生不会看人脸色，一直赖在她旁边不走。
她不想搭理他，继续弹琴，没有说话。
一曲罢，男孩搓了搓手，再一次搭讪道：“我叫萧振山，你的名字比我们班所有女生的名字都好听。”
温茹把落在琴键上的眼神投向萧振山，斜眼看他：“是吗？可是我觉得你的名字很难听。”
八岁的孩子就叫萧振山这种老气横秋的名字，真难听。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道：“其实我也觉得很难听，让我爸给我改名，他非说这名是他花十万块钱找大师算出来的，会光耀门楣，不给我改。”
“”我是想让你滚蛋不是让你跟我说你名字形成的历史谢谢。
然而萧振山并听不到她的心里话，继续说道：“我们不谈名字了，你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真好听。”
“”你聋吗？？？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因为一个人，她从此喜欢上了弹钢琴。
萧太太赋闲在家，这周围只有温萧两家，她每天很是无聊，经常来温家找温母聊天打牌，或者两个女人相约一起逛逛街。
有时候萧振山放假也会跟着她一起来到温家。
温茹大萧振山一岁，两个人在同一所学校，但不在同一年级。
在学校，两个人几乎见不到面。
他每次来都会给温茹带一些他喜欢的小物件，有些歪歪扭扭的手工作品，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之手。
温茹叹气，这时候她会放下自己手头里的活计，叫佣人找出工具教他做手工。
这人和她这么熟，手工却一塌糊涂，他要是乱宣扬自己和他相熟，那她的一世英名就会被这人给毁了。
好歹她在学校也是小有名气的。
帮萧振山整理好他乱糟糟的手工作品以后，温茹恶狠狠地说：“你以后在学校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认识我！”
萧振山不解，眨巴着眼睛迷茫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名声很不好，他们听说你和我认识就会远离你！”老天保佑，她才不想认识一个手工一塌糊涂，学习成绩还很糟糕的傻子学弟。
“那我不就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了吗。”萧振山很开心。
温茹无语了整整两分钟，哄骗道：“那我们也只能是地下朋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认识我！知道吗！”
“知道了！”萧振山莫名有了种地下党接头的感觉，对着温茹行了个礼。
“”这孩子果然是个傻子吧？？？
在她的指导下，萧振山的手工越做越好，越来越精致。
隐隐有要超过她这个师父的迹象。
有一天他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象，兴奋道：“这次看池莉莉还会不会打击我！我这次的手工肯定比她好看！”
温茹收拾工具的手停顿了一瞬，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池莉莉是谁？”
“我们班同学，也是我爸朋友迟叔叔的女儿，从小就经常和我比这比那，特别烦人。”
“哦。”
“你们女生是不是就喜欢和别人比来比去的啊？”他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道。
“不喜欢。”
“那她就是个怪胎。”萧振山总结。
时光一晃而过，在温茹高三那年，她见到了传说中萧振山很讨厌的池莉莉。
少女天真娇俏，酷爱攀比，又活力十足。
见到她的第一面，池莉莉就喜欢黏着她，将萧振山挤在一边。
温茹对她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并非是有意，只是，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池莉莉也并不气馁，粘她粘的越来越紧。
在她的干预下，萧振山基本上很少能和温茹说两句话。
萧振山生日的时候，池莉莉和她为他庆完生以后，萧振山突然要求道：“温茹，你给我弹首曲子吧。”
“好。”她点头。
她现在的技巧已经越来越熟练，没有当年那么生疏和难听了。
她弹了当年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首钢琴曲：“少女的祈祷。”
“你很喜欢弹钢琴吗？”一曲罢，少年问她。
不，我喜欢弹钢琴只是因为你喜欢。温茹在心里这样回答他。
“不喜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回家的时候，池莉莉拉着她落后两步，在她耳边悄声道：“温茹姐，我是萧振山的未婚妻，我们从小就订下了婚约的。”
“我知道了。”她脸上波澜不惊，点头道。
池莉莉打量了她一会，见她一直淡漠，便放下了心，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高考前一天，萧振山约她见面，她拒绝了。
他发了短信过来，希望能和她一起上n大。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她发挥失常，只考取了一所本地的二本院校。
一年后，萧振山和池莉莉如愿以偿考到了n大。
学校距离远，平时温茹忙着很多事情，放假也不回家，萧振山找她的时候，她总是不在。
大三的时候，萧振山通过她的室友，终于知道了温茹的行踪。
他打电话过来，让她停下脚步。
“你停下的脚步，就会有阳光出现。”他说道。
温茹不信。
“你停下了吗？”他问。
“嗯，停下了。”虽然不信，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漫天金黄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她听到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茹，生日快乐。”
即使她比他高一个年级，比他大一岁，比他成熟的多，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还是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温茹姐，永远都是直呼名字。
没礼貌。
见过漫天璀璨的烟花以后，她忽然很想见萧振山。
那是她唯一一次想鼓足勇气，哪怕知道他们真的不可能，她还是想那样不冷静，不理智，不内敛一次。
“你在哪？”她问。
“我在”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位置，池莉莉就抢过了他的电话，“萧振山你在磨叽什么，温茹姐，生日快乐！烟花好看吗？”
“真美，谢谢。”她平复下了情绪，淡淡道。
“那你今年放假一定要回来啊，我们俩想死你了温茹姐。”
“嗯。”
萧振山抢过她手里的电话，那边早已挂断，他皱眉看向池莉莉：“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我来和你一起给温茹姐过生日啊，你宿舍的几个人谁不知道你在哪，我和他们早就混熟了。”她得意道。
“我们不是未婚夫妻，婚约早就不作数了，你不要每天都看着我。”
大学毕业后，温茹意外的在酒会上见到了萧振山。
他神采飞扬，在商场上纵横裨益，他的身边有着太多太多诱惑。
他还有一个自小订下，娇俏美丽又爱他的未婚妻。
她与他，云泥之别。
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朵又怎么配得上九天之上翱翔的雄鹰呢？
她那么脆弱易折，只会是这个人的拖累。
她本身，还是一个重负。
温父温母早在知道萧振山有未婚妻以后就放弃了萧家，继续为她物色新的身家丰厚的富家子弟。
冤大头还真的有，是一个叫林家明的富二代。
他们发展稳定，刚结识半年林家明就求了婚。
她挽着林家明，萧振山一个人，三个人在酒会上狭路相逢。
林家明见到了一个相熟的女人，扔下她走了过去。
她冷眼旁观，发现无人关注她以后，走到阳台吹风。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萧振山身上穿着精致的三件式西装，脸部线条紧绷着，眼神锐利。
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在她面前，他曾经是腼腆的，羞涩的，喜形于色的，从来没有一刻，让她会有这种眼前这人她捉摸不透这种感觉。
“温茹，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突然开口问道。
她很意外他的直白，愣了几秒后直接回绝：“不愿意。”
他像是用光了所有勇气，有些急切：“是因为我没有准备戒指吗？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买，我知道你手指的尺寸，你还想要什么？玫瑰花？不对，你不喜欢玫瑰”今天晚上她手上的戒指实在是太过刺眼。
“我说了我不愿意，我接受了别人的求婚。”她伸出左手，五指白皙纤长，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漂亮小巧的戒指。
“这个不好看，我们换一颗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钻石的还是红宝石的？我请私人设计师给你设计一款更合适的好不好？”他乞求道。
“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知道的，从小我就讨厌你。”
萧振山摇头：“你不讨厌我，我明白，你骗我。”
她有些支撑不下去了，笑道：“你真是天真，就凭现在的你，可负担不起我，没有用的闲棋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到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转身离开。
就这样吧，礼物只能是礼物，本就不该有感情，这东西早晚都是伤人伤己的利器。
她和林家明订了婚，萧振山没有来。
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温家隔壁的萧家。
后来，从别人的口中，辗转听说，萧振山并没有去娶莉莉，他娶了一个陌生名字的女人。
三年后，她最后还是顺利嫁给了林家明，她的父母如愿以偿得到了礼物的报酬。
温茹感激他对温家施以援，婚后尽心尽力极尽所能的体贴他，照顾他。
其实林家明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她结婚，她都知道。
他是一个伪装的高手。
她对他形形色色的红颜知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上门挑衅地张扬女人不动如山，这么多年一直稳稳的当着林太太。
林家明对她很满意。
只是林家二老一直对她没有孩子的事情颇有微词。
林家明早就有孩子了，是一个男孩，但这个私生子不能说。
为了稳住父母和继承人的位置，林家明还是和她生了一个孩子。
可惜，是个女孩。
林家明很失望。
他想到一个办法，偷梁换柱。
正好那边也在前几个月生了二胎，他便想着过段时间后将孩子调换过来。
日子久了，差几个月就看不出来。
温茹死活不同意。
她不会去帮别人养孩子，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在别人手里。
林家明带她到了国外躲避父母，不让二老知道生女儿的真相，他报的信是男孩。
他在她身上投资了太多，不可能会轻易离婚，两个人因为孩子，陷入了僵局。
她每天像一个护食的老鹰一样，盯着林楚瑜，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生怕林家明因为继承权把她的女儿换走。
她没有等到林家明来换走女儿，先等到了林家破产的消息。
因为投资失败，他识人不明，相信了一个狐朋狗友，为人作了担保，把所有家底都赔了进去，结果那人卷款潜逃，林家明追赶不及，搭上了林家，欠下一笔债务。
林家明不再纠结儿子的问题，他精神受到了刺激，开始变得神经质，对她动辄打骂。
那时女儿还小，温茹不想让女儿接触社会的阴暗面，每天哄她，告诉她林家明是一个好父亲。
整整六年她都在地狱里受着这种折磨。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她的父母贪图钱财将她嫁给林家明，全部都报应在了她的身上。
只要女儿能顾健康长大，保持着人性的善良，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种日子她可以一直忍下去的。
直到那个人却再次出现到她面前。
“我带你走。”他说。
“我不想走，我喜欢他，愿意被他这样对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一刻，她以为这句话会把自己撕得粉碎。
萧振山笑道：“这句话不是问句，现在是我要带走你，我会让他和你离婚的。”
他继续道：“你不想走也没用，你女儿现在在我家里，要去看看她吗？”
他变了很多。
温茹就这样被他带回了他为她准备了十多年的房子。
夜晚醒来的时候，萧振山拥着身边睡梦中都还带着浅淡笑容的女人，总会想起他们的初遇。
脑中不自觉的想起年幼时他曾读过的一句很美的诗：曾是惊鸿照影来。
锅里的红烧肉在不断翻滚沸腾，生抽和老抽已经将每一块切好的五花肉染成了诱人的颜色，丝丝甜味飘了出来。
萧寒雨盯着锅里的红烧肉，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灵动活泼的身影。
那是他深刻爱着的少女。
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为他殒命的少女。
她走之后，他几乎一蹶不振。
真想就那样随着她一起走。
可是他不能倒，他的肩上，扛着萧家的未来。
那是他的责任。
他逼着自己振作起来，整日埋头处理工作，睡在办公室，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忙碌，就会没时间想起别的事情。
父亲见他如此，催他回家。
在饭桌上，父亲和他提起了结婚的事情。
父亲为他找好了条件合适家世相当的世家女，让他抽出时间见一见。
他强硬拒绝了。
两个男人在饭桌上不欢而散。
萧寒雨知道，萧家不能没有接班人。
他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乖巧聪明的孩子从小培养他。
他给孩子起名叫萧念。
起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停下了笔，不敢写下去。
就叫这个名字吧。
夜幕降下来，陷入深沉的睡眠中时，他经常会梦到穿着水红色礼服对着他甜甜微笑的少女。
那般美丽，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他只想让她属于他。
想把她珍藏起来，只对他绽放那份独属于他的美丽。
所有的隐忍克制和小心翼翼的珍惜终于有了一点回报的时候，因为他能力不足，没有保护好身边的人，让她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好像她所有的危险和不幸都来源于他。
他那时太自信，居然以为，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是安全的。
到最后才明白，原来他的身边并不是避风港，而是万丈深渊。
太晚了。
这么多年，很多人都在劝他，放下往事。
甚至连温茹都在劝他。
父亲不知道他的固执从何而来，但温茹是知道的。
因为他不肯结婚，父亲和他生了整整五年的气。
五年后，他带着萧念回了萧家，萧振山长叹一声，到底还是没拗过他，接受了萧念。
就这样，再也没有谁会提让他结婚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忘记了。
他偶尔会去看她，和她说说话。
这些年来，他越发沉默，只愿意在面对她的时候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一直有一个问题，深埋在心底。
即使在她的墓碑前，他也不敢问出来。
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动心过？
如果说没有，为什么愿意在我身边困那么久？甚至不顾身边的危险也要留在我身边？
如果说有，又为何一直都是满眼的冷漠呢？
你不懂，你什么时候才会懂？才会明白呢？
我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出口，他还没有教会她什么是感情，她就永远的离开了他。
从此以后，长夜无明。
萧念长大了，可以接手他的事业，他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要走的时候，萧念握着他的手伏在床边低声哭泣。
他摸了摸养子的头，笑道：“你好好的，不要担心我，她来接我了。”
萧念身后的玻璃窗上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一袭水红色的礼服，墨发半挽，朝他露出一个迷人至极的笑容：“哥哥，跟我走吧，我带你到下一个世界。”
“好。”不论前方是地狱还是天堂，我都会牵着你走下去，只要你在就好。
下个世界，我们还会再相遇。
下一次，我不要你等我，我会找到你，每天都陪伴在你身边。
因为，一个人守着回忆的滋味，真的是太痛苦了。
他不想再和她分开了。
他抚摸萧念脑袋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嘴角挂着一抹安详又满足的笑容，平静的离开了。
“萧叔叔！”萧念感知到萧寒雨没了气息，声音带着哭腔。
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将他挤到了角落。
那个教会他生存和生活的男人，那个为他默默遮风挡雨却不言一句的男人，那个给了他家的温暖的男人，在他的眼前，没有了呼吸。
他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他没有了精神支柱，现在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有人把他拉起来，来人温婉贤淑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怜惜，抱着他在他耳边安抚道：“没事，你还有我，别难过。”
“嗯。”
萧寒雨走了，萧念浑浑噩噩安顿好一切，为他整理遗物。
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养育了他近二十年的男人的房间。
他的房间是清冷的灰白色调，像他的人一样，安静内敛。
有两只衣柜。
大衣柜里面的摆放着他平时的服装，还有一个上锁的小衣柜。
他想了想，从萧寒雨的床头柜里找到了钥匙。
里面只有一件被细心保存着的水红色礼服。
看得这件衣服出来平时被人精心保养着，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点褪色的痕迹。
鲜红依旧。
将礼服收拾好，萧念突然在衣柜的角落发现了一只手机。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很快，这款手机早就是老古董了。
他打开手机，开机速度很慢，伴随着卡顿，他等了五分钟。
手机里面只有一连串的通话记录，备注是两个字：楚瑜。
他翻了翻，发现手机里面还有一段视频。
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讲台上神情肆意张扬的打脸键盘侠的发言。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记得，早年间他还小的时候，听人说过，萧寒雨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为了救他而死。
她的名字是，林楚瑜。
萧念找人调查了一番，知道了很多陈年旧事。
他唏嘘一阵，找人运作了一番，把萧寒雨和林楚瑜合葬在了一起。
那件水红色的礼服，他想了想，还是将它放进了二人的墓穴。
可能，这件衣服，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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