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山传》正文 第75章 美满婚姻又成空,乐天洛阳宴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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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结束了，白家大院的叔侄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乐天来到临时为他安排的房间，书童为他打来水洗漱了，正准备打开一本关于东都洛阳的史料《中华古都》，娘走了进来，笑着说：“天儿，你来得正好，娘正在准备你的婚事……”
乐天心里一阵激动：“娘，乐天也正准备跟娘说，乐天已经先到徐州看望了湘灵妹妹，我准备带她一起来洛阳完婚，可是湘灵妹妹她……”
娘打断乐天的话说道：“天儿你弄错了，娘给你娶的不是那个苻离姑娘……”娘说到这里，乐天把眼睛瞪得老大：“娘！你给乐天娶的谁？”
“就这里履道里的邻居，长安尉杨宁的女儿。娘见过这杨姑娘，人很不错，你看见一定喜欢。再说，她杨家也是世代的公卿，如今她的两个哥哥都是饱学之士，功名是早就定了的，两个哥哥一个叫杨汝士，一个叫杨虞卿……”
乐天早已听不清娘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是什么事么？湘灵妹妹怎么办？怎么办？难怪湘灵妹妹不愿跟我一起来洛阳，湘灵妹妹啊，你怎么早就预料到了？湘灵妹妹……
娘看到乐天脸色很难看，劝说道：“天儿呀，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说，人家杨家就主动吐露了愿意结亲的意思，我们白家能不给面子吗？像杨家这样的人家，我们白家能得罪他们吗？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呀。再说，像那苻离姑娘的家庭跟我们白家也太不般配，即使我们自己不在乎，朝廷规矩也不允许。自古以来士族无寒门，别说我们白家的过去，就你本人，现在是堂堂煌煌进士，以你的进士身份，能跟一个农夫家庭结亲吗？天儿呀，开窍一点，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跟杨姑娘成了亲，你一定会幸福的，杨姑娘人好，知书达理，性格贤淑，是难得的好姑娘。天儿呀，不要再把心思用在那苻离姑娘身上，再说你们也还可以以兄妹相认，啊。”
此时乐天只觉得喉咙梗塞，眼前一片模糊，他说不出话，也不敢开口，因为他觉得只要一开口就会哭。所以他尽量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乐天这幅模样，娘也心疼，掏出手绢给乐天擦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天儿呀，现在娘也没有办法了，人家的聘礼都送来了，你说我们白家能做悔婚的人家吗？天儿呀，你一定要想得开，看长远一点，啊，娘知道你一下转不过弯来，但是娘相信天儿总会把事情想明白，好了，你一下想不开，婚事就再缓一缓。好了，去歇息吧。”
乐天不知道是怎样走回了房间。就这么短短的一时半刻之间，乐天的内心里却变了一个天：刚才还是阳光灿烂春风和煦，眨眼间却变成了昏天黑地，暗淡无光！乐天把房门闩着，躺在床上任凭眼泪无声无息地流。
过去，乐天曾经有过多次的无奈，但是曾经过去的那些无奈在乐天看来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现在摆在乐天面前的，已经是绝无一丁点希望的无奈。
到了此时，尽管乐天聪明绝顶，但是现在乐天再也想不出任何一种两全其美办法，能够让乐天既得到他无法割舍的湘灵妹妹，又能够不违背孝道和传统。摆在乐天面前的唯一选择只能是彻底忘掉湘灵妹妹跟杨姑娘成婚。
也曾经在乐天的头脑中出现过许多种选择，但是都只是在一闪念之间就被否定了。
乐天想起了《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刘兰芝。“殉情”？不行！为什么要殉情呢？人活在世间，爱情固然重要，但是除了爱情，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方面，像我白乐天，除了爱情，还有我的诗，还有我的前途和事业，还有我的政治抱负，轻言殉情是最不明智之举。
乐天又想起了当年的骆宾王：“点点飞雁，丝丝传，小山重叠处，双眸神韵生，执子手，共鸣琴，丝丝传，似点点飞雁，双飞去。”
乐天想，我乐天能像骆宾王所写的那样，“执子手，共鸣琴，丝丝传，似点点飞雁，双飞去。”带着湘灵妹妹，从此远走高飞吗？也不能啊，那样以来，我白乐天的前途事业也就全部付之东流了，再说，那不孝之名也担当不起呀……不过骆宾王那一首《忆蜀地佳人》倒是真的写得好：“东西吴蜀关山远，鱼来雁去两难闻。莫怪常有千行泪，只为阳台一片云。”这情景好像就是写我白乐天了。
乐天又想起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他们俩一个是被临邛县令奉为上宾的才子，一个是孀居在家的佳人。他们的故事，是从司马相如作客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弹唱那首著名的《凤求凰》开始的：“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隔着屏风听琴声的卓文君被司马相如的琴声和歌声深深感动，对司马相如产生了强烈的爱慕，一天夜里，卓文君没有告诉父亲，就私自去找司马相如，连夜逃离了卓家。他们一起回到成都，结了婚。这就是有名的“文君夜奔”的故事。卓文君也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与司马相如回成都之后，面对家徒四壁的境地，大大方方地回临邛老家开酒肆，自己当垆卖酒，终于使得很要面子的父亲承认了他们的爱情。
乐天想，可惜我乐天与湘灵妹妹的情况跟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不同，湘灵妹妹的娘家没有问题，问题是出在我乐天这一方，她当然没有“夜奔”的必要，但是我乐天能够带着湘灵妹妹“夜奔”么？不行呀，绝对不行。
所有的路都走不通了，怎么办呢？也许，人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总还是要做最无奈的拼争。现在的乐天就被逼上了这种境地。“耗”，乐天想，你们不让我跟湘灵妹妹的婚姻得逞，我乐天也不娶别的女人，我就跟你们耗着，大不了一辈子单身，寺院的和尚不都是单身吗？杨姑娘对不起了，不是我乐天要泠遇你，我乐天也是没有办法的呀。你杨姑娘要是等不及，就可以另择高门，我乐天一定不会怪你。乐天想，我白家现在不能悔婚，确实也不能悔婚，杨姑娘的两个哥哥杨汝士和杨虞卿都是我乐天的好朋友，我乐天怎么能悔婚呢？但是，谁叫我乐天这一辈子碰上了湘灵呢？又是谁在我乐天跟湘灵妹妹之间筑了一堵高墙呢？
乐天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句话，乐天并不甘心，在万般无奈之余，他还要做最后的拼争。现在乐天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已经拿定主意：我乐天也来一个“结婚不成就躲婚”，明天就离开洛阳去长安！
乐天终于走出了房间，强做笑颜地应酬着打发时光。
第二天早上起来，乐天突然提出要去长安，大家执意挽留，乐天只说是有要紧事，一定得去。只有乐天娘心中有数，说也无益，只得由着乐天了。
就在乐天刚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群人，大声呼叫着白居易的名字，乐天一听，走不成了，原来是杨虞卿杨汝士二位兄弟来了。乐天赶忙走出来迎接，哪知道还来了一大帮人，不得了，一共十多人。
原来陈权、吴丹、郑俞、戴叔伦、王鉴、杜元颖、陈昌言、崔玄亮八位同年于昨天也一齐来到了洛阳，正在杨汝士家里聚会，杨汝士和杨虞卿二人听说乐天也来到了洛阳，于是带着他们一齐来到了乐天家里。
本来，目前由于婚姻出了麻烦，乐天不想跟杨汝士和杨虞卿两兄弟见面，但是现在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大帮同年，到了这种场合，乐天也只得“哭脸强作笑脸”跟大家打招呼：
“哟！二位杨兄弟，各位同年，怎么你们消息这么灵通？乐天刚准备来找二位杨兄弟，哪知道你们动作比我乐天还要快，竟然抢先找上乐天的门上来了，好吧，乐天家里酒还是有喝的，快进屋快进屋！”
乐天毕竟是乐天，场合一变，心态也很快适应了，刚才还是满腔郁闷的乐天又显出他乐天派的本性，一场天下第一流文士的聚会就在洛阳履道里乐天的白家大院里进行。
谈话的主题当然离不开京都的那次考试，这时大家又议论起乐天的那篇《性习相近远赋》和那首《玉水记方流诗》，因为事后只有乐天的两首诗赋在京都广为流传，也只有乐天的诗名最响。在座的同年又吟诵起乐天的那首《玉水记方流诗》：
“良璞含章久，寒泉彻底幽。矩浮光滟滟，方折浪悠悠。凌乱波纹异，萦回水性柔。似风摇浅濑，疑月落清流。潜颍应傍达，藏真岂上浮。玉人如不见，沦弃即千秋。”
乐天觉得大家都看重自己，心里也很感激在座的同年。同年中有一位郑俞，使乐天联想起晋代的郑方。那位郑方字子回，慷慨有志节，博涉史传，卓荦不常，乡闾间有识者叹其奇，可是郑方却得不到重用。有一位高侍郎写了一首诗赞美郑方道：
“危冠高袖楚宫妆，独步闲庭逐夜凉。自把玉簪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
乐天想到这里，也有一首诗赞美同年郑俞道：
“勤苦成名后，优游得意间。玉怜同匠琢，桂恨隔年攀。山静豹难隐，谷幽莺暂还。微吟诗引步，浅酌酒开颜。门回暮临水，窗深朝对山。云衢日相待，莫误许身闲。”
随着一阵赞叹声。乐天的诗兴越发勃发起来，一首题诸同年聚宴的诗又脱口而出：
“盛时陪上第，暇日会群贤。桂折应同树，莺迁各异年。宾阶纷组佩，妓席俨花钿。促膝齐荣贱，差肩次后先。助歌林下水，销酒雪中天。他日升沉者，无忘共此筵。”
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赞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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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心里一阵激动：“娘，乐天也正准备跟娘说，乐天已经先到徐州看望了湘灵妹妹，我准备带她一起来洛阳完婚，可是湘灵妹妹她……”
娘打断乐天的话说道：“天儿你弄错了，娘给你娶的不是那个苻离姑娘……”娘说到这里，乐天把眼睛瞪得老大：“娘！你给乐天娶的谁？”
“就这里履道里的邻居，长安尉杨宁的女儿。娘见过这杨姑娘，人很不错，你看见一定喜欢。再说，她杨家也是世代的公卿，如今她的两个哥哥都是饱学之士，功名是早就定了的，两个哥哥一个叫杨汝士，一个叫杨虞卿……”
乐天早已听不清娘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是什么事么？湘灵妹妹怎么办？怎么办？难怪湘灵妹妹不愿跟我一起来洛阳，湘灵妹妹啊，你怎么早就预料到了？湘灵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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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乐天只觉得喉咙梗塞，眼前一片模糊，他说不出话，也不敢开口，因为他觉得只要一开口就会哭。所以他尽量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乐天这幅模样，娘也心疼，掏出手绢给乐天擦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天儿呀，现在娘也没有办法了，人家的聘礼都送来了，你说我们白家能做悔婚的人家吗？天儿呀，你一定要想得开，看长远一点，啊，娘知道你一下转不过弯来，但是娘相信天儿总会把事情想明白，好了，你一下想不开，婚事就再缓一缓。好了，去歇息吧。”
乐天不知道是怎样走回了房间。就这么短短的一时半刻之间，乐天的内心里却变了一个天：刚才还是阳光灿烂春风和煦，眨眼间却变成了昏天黑地，暗淡无光！乐天把房门闩着，躺在床上任凭眼泪无声无息地流。
过去，乐天曾经有过多次的无奈，但是曾经过去的那些无奈在乐天看来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现在摆在乐天面前的，已经是绝无一丁点希望的无奈。
到了此时，尽管乐天聪明绝顶，但是现在乐天再也想不出任何一种两全其美办法，能够让乐天既得到他无法割舍的湘灵妹妹，又能够不违背孝道和传统。摆在乐天面前的唯一选择只能是彻底忘掉湘灵妹妹跟杨姑娘成婚。
也曾经在乐天的头脑中出现过许多种选择，但是都只是在一闪念之间就被否定了。
乐天想起了《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刘兰芝。“殉情”？不行！为什么要殉情呢？人活在世间，爱情固然重要，但是除了爱情，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方面，像我白乐天，除了爱情，还有我的诗，还有我的前途和事业，还有我的政治抱负，轻言殉情是最不明智之举。
乐天又想起了当年的骆宾王：“点点飞雁，丝丝传，小山重叠处，双眸神韵生，执子手，共鸣琴，丝丝传，似点点飞雁，双飞去。”
乐天想，我乐天能像骆宾王所写的那样，“执子手，共鸣琴，丝丝传，似点点飞雁，双飞去。”带着湘灵妹妹，从此远走高飞吗？也不能啊，那样以来，我白乐天的前途事业也就全部付之东流了，再说，那不孝之名也担当不起呀……不过骆宾王那一首《忆蜀地佳人》倒是真的写得好：“东西吴蜀关山远，鱼来雁去两难闻。莫怪常有千行泪，只为阳台一片云。”这情景好像就是写我白乐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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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句话，乐天并不甘心，在万般无奈之余，他还要做最后的拼争。现在乐天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已经拿定主意：我乐天也来一个“结婚不成就躲婚”，明天就离开洛阳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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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的主题当然离不开京都的那次考试，这时大家又议论起乐天的那篇《性习相近远赋》和那首《玉水记方流诗》，因为事后只有乐天的两首诗赋在京都广为流传，也只有乐天的诗名最响。在座的同年又吟诵起乐天的那首《玉水记方流诗》：
“良璞含章久，寒泉彻底幽。矩浮光滟滟，方折浪悠悠。凌乱波纹异，萦回水性柔。似风摇浅濑，疑月落清流。潜颍应傍达，藏真岂上浮。玉人如不见，沦弃即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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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冠高袖楚宫妆，独步闲庭逐夜凉。自把玉簪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
乐天想到这里，也有一首诗赞美同年郑俞道：
“勤苦成名后，优游得意间。玉怜同匠琢，桂恨隔年攀。山静豹难隐，谷幽莺暂还。微吟诗引步，浅酌酒开颜。门回暮临水，窗深朝对山。云衢日相待，莫误许身闲。”
随着一阵赞叹声。乐天的诗兴越发勃发起来，一首题诸同年聚宴的诗又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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