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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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零年九月,灰暗的瓦房,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死气沉沉。袅袅的烟被细雨击打着就像一张愁的皱眉的人脸。初秋的黔州因为下雨也已感觉到冷风刺骨。

    房间两进一出,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女的鄢鄢的躺在打满补丁的床上,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小嘴不停的蠕动着急切的想要喝到母乳。屋里光线很暗,男人重重的唉了一声:你说咋个整嘛,你又没奶水,家里就剩下些苞谷,娃儿还没满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不行明天我上山打点个野货,熬点汤水也好拖到粮食收上来换着大米

    女人心里也是不忍心自家男人上山,毕竟天湿路滑,大山里野兽蛇虫也不少,只能犹豫着:那你可要过细点,一连下了十来天雨了。“好好我会注意的,明天早上我把稀饭给你熬好就动身,你各人在屋头要过细点哦”。

    只是女人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一去就是天人相隔,简单的交代却成了绝绝的遗言留给她的只有生活的重担,和他们的儿子:大海

    时光匆匆,困难中仿佛只有大海是她生命全部的光芒,她吃糠咽菜,含辛茹苦独自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这一转眼就是十八年,这一转眼就是无数心酸困难。作为母亲或许唯一能够欣慰的就是大海身体健康,他也很懂事,帮着做家务,下地干活。和同龄人相比他总是特别懂事,和他爸爸一样的勤劳朴实。

    山里的孩子经常会到山上放牛放羊,陈妈妈经常在耳边叮嘱不许去危险的地方,可他却敢于冒险,经常偷偷捕的些小兽回来家里改善生活常去别的孩子不敢去的悬崖边上采到香甜的野果子。可能天性使然,但也有些一般孩子没有的勇敢、睿智

    “大海,大海哎快回来吃饭了”!“哦,知道了妈,你先吃我等哈就来了,差一点就割满了”看着箩筐里的荞麦叶,陈大海朝着家那边喊着。大山里虽然看着很近能在山那边听到声音,可是走起来要走半个多小时,他加快速度很快割满了箩筐哼着卓一婷的歌,他轻松熟练的在山路上穿行着,以前站在家附近最高的山顶上往远处看,看到的还是满眼的大黑山,不知道他爸爸为什么给他起“大海”这个名字,也许他看过大海?听村寨里老人说昆名市有个洱海,那可是一眼看不到边呢!

    大海的壮阔不是他一个民办小学五年级学历能够理解的,但是也阻止不了他对大海的向往,可能是因为名字里也有大海吧,管他呢,反正大海就是无边无际的水,反正就是想去大海!

    想着想着到家了,把箩筐放在地上,陈妈妈打了盆水给大海:大海快洗个脸,吃饭了。我去喂猪去了啊。“嗯妈,你去吧洗脸去了”。看着妈妈提着猪食朝猪圈去了,他洗了把脸,走进堂屋,“嗯,好香,哇今天吃腊肉炒蕨菜啊真香”。他这一连吃了四大海碗,最后舀了蒸子里最后一点苞谷饭把装菜的碗也拌着吃光了。这么大的饭量经常干农活也难怪一身扎实的肌肉,十九岁不到,身板子丝毫不比寨里一些壮劳力差。这也是他经常和伙伴们吹牛的一件事,他在差不多同龄的小伙里面扳手劲他可是排首位的,他也喜欢这种别人羡慕的眼神。大山里的生活,其实一点也不枯燥。总有这些有趣的玩意打发闲暇时光。

    可是最近因为寨里一些去广东打工回来的人群回来说的各种外面的世界的精彩,他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广东的花花世界,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

    陈妈妈喂猪回来,大海已经把碗洗了。娘两个坐在炉膛边,大海往膛里加了点木柴,火焰一下窜了起来,看着火苗,他心里挣扎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妈妈说想去广东的事情。妈妈一个人这么多年辛苦的一双手算是裂口终于他鼓起勇气:妈可她还没说完,陈妈就打断他的话:妈知道你想什么,你长大了也应该出去见见世面了,现在政策好了,妈就一个张嘴巴还怕吃不饱饭?你三姨妈家春哥哥,过几天就要回去朱海了。妈昨天就和你三姨妈讲好了,过几天春哥哥回去你就跟他一起去珠海,他们厂里现在大量招工,你跟他出去两老表也好有个照应。“妈,我你一个人在家地头的活怎么忙的过来,我还是不去了”。“傻孩子,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不会请人帮忙啊,到时候我忙不过来请你二叔你舅舅他们帮忙,没事的。你现在是男子汉了,在这大山里待着有什么出息,现在社会好了,出去学点东西,找个漂亮媳妇带回来给妈看看。”“妈,那我,我春哥哥他们什么走啊”。

    陈妈妈看着儿子,心里也是一丝不舍,看着他和他爸爸一样,轮廓分明的脸颊,虽然还有些稚嫩,但面朝黄土,朝起晚回的日子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样活着,虽然因为没钱,没有供他读好书,但是在外面学着些技术,以后日子总会轻松点火光温暖的照在脸上,母子俩都沉浸在暖暖的亲情中

    大海平凡的生活会因为外面的繁华而改变吗?也许大山深处熟练的生存技巧不能够对付外面的世界的困难,但是他坚信自己一定会像战胜山里的野猪一样战胜所有困难,努力赚到钱了,像那些人一样在城里买房子把妈妈接到城里住。晚上睡觉,他总是想着童年的事情,也想着大城市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焦急的过了几天,这天大海在车窗外面,在哪片飞扬的尘土后面,看着陈妈妈高高的扬起手使劲的挥舞。看着妈妈关切的目光,更加坚定自己勇闯世界的决心

    旅途是枯燥乏味的,春哥哥绘声绘色的给大海介绍外面的生活,教他怎么样跟陌生人说话城里的厕所是男左女右的,走路要走路的右边。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接多不胜举

    十八年来第一次出门,除了兴奋,还有对未知世界的踌躇,听着听着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中途在一个叫“贵港”的地方停车,中途休息吃饭。各种菜肴在推车里摆放着,车上写着:三荤一素八元,春哥哥给了十六块,他们拿了两张饭票,饭菜吃到了嘴巴里,大海感觉寡淡无味,吃惯了家里的腊肉、辣椒花椒这饭菜他感觉很不习惯,春哥哥告诉他,广东那边也是吃的很清淡,习惯就好了。出门在外很多东西都需要将就

    “朱海”这个地方名字里也有个海字这或许是种巧合。他将在那里打工赚钱停车开门后外面很热,在家里就穿起的衣服脱了剩下一件棉毛衫,还是觉得热。“下车了大海”。“哦”!城市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各种口音的人混杂一堆,车站门口叫喊着坐车的司机们,忙着找公交车问路的,真真是人声鼎沸大海抬头看到了车站上大楼上写个斗门汽车客运站,他还没看够,这边表哥催着他赶快跟上。坐了公交车,下车走了一段路来到表哥他们工厂“泰和玩具厂”,这将是他的工作的地方,晚上在表哥他们宿舍里,看着表哥和同事们抽烟聊着天,大海心里在忐忑着明天去见工会不会顺利,他很奇怪这里的人把洗澡叫冲凉房顶上吊着一个电风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

    隔日早上天刚亮表哥叫他好紧起床去洗漱完吃完饭跟着表哥来到工厂办公大楼里,等着见工的人排着一队,轮到他时,见工的女孩子要他拿身份证,问他工作经验他回答时蹩脚的普通话听得见工的女孩子都笑红脸了,后来表哥说:这个女孩子叫袁萍,是重庆的,和他们说话口音很像,她会听黔州方言,大海心想看来以后要多学习普通话啊,这里都是说普通话的。

    大海见工很成功,工作人员让他隔天早上八点前还到这里报到,阿春带着大海到厂里超市购买日用品,超市很大一应俱全,买完东西回来宿舍布置好,中午在食堂吃了饭,下午阿春带着大海到处走了走认认路。工业区不是很大就几条路,街上人特别多晚上吃了饭回到宿舍,大海心里很兴奋,不知道明天会分配做什么工作,希望自己能很快适应打工的生活。一夜无话

    隔天早上,见工大厅看到人很多有的昨天见过,还有很多陌生人他的眼光在人群里游离着,很快走到靠边角落站着,不一会昨天见工的女孩子还有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子走到台上。“大家安静一下,按照高矮排成三队,快点,喂!那个靓仔,说你呢快点排好队!”现在台中间的戴眼镜男子指着大海旁边那几个男孩子说道。大家赶忙按他说的排队,大海身高1.78,所以站在了最后一排,他看着台上那戴眼睛男子拿着几张纸,应该是分配名单吧。心里突然很紧张,不知道会分配到什么岗位。这时眼镜男子开始喊道:“我念到名字的人站到前面来,要快!”等了有一会,大海听到眼镜男子叫到“陈大海”,他举了一下手,走到台前,昨天见工的女孩子看到他还对他笑了笑,他突然觉得不好意思,紧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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