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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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轰~”

    极限越野车在平旷的高原上极速奔驰,不时越过一小片陡坡或是凹地,都会弹起几十厘米的高度来。人坐在汽车里感受着大起大落,起起伏伏,这其中的感觉丝毫不比坐过山车差。

    在这种路上长时间的奔驰最先无法忍受的就是人的肠胃,食物和胃液在胃里尽情的翻滚跳跃,在胃的壁垒上撞来撞去,丝毫不考虑胃的痛苦。

    “吱~呲~”

    制动器工作的声音传来。原本极速飞驰的汽车,被一脚踩到底的刹车给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使得车上的人都往前飞了一段距离随后又被安全带给拦住拉了回来。

    “嘶~”副驾驶的张诚魏咧着嘴吸了一口凉气。刚刚的刹车太过突然,他整个要飞出去的身子被安全带拦拉得有生疼。

    “怎么了!刹车踩得那么急!”张诚魏语气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他的身体不舒服到了极点,离开大路后,他一直都是佝着身子,以求胃能舒服一些,可刚刚那一下几乎让他把胃都吐出来了。

    “喏~”

    驾驶坐上,年青的驾驶员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向前扬了扬下巴。

    越野车前,是一个比较大的斜坡,数十名结伴而行的平民正在斜坡下惊恐的看着后上方有一半车头已经冲出坡面的越野车。刚若不是越野车刹车及时可能已经给其中几个人“理头”了。

    “这里都有平民啦!”张诚魏激动的说道。

    刚开始上路时他们走的都是公路或者省道,可是路上前往喜马拉雅山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有许多青藏高原的原住藏族居民,他们一边行走一边磕长头。

    他们双手套着木板高举过头,再收于胸前,然后全身扑倒,直伸双臂,前额触地,起身后前进一大步再拜,一直这样前行下去。以表示对自然的崇拜,祈求自然能够赐福,让人们能够活下去,草原肥沃的土地不至于陷入海底。

    人们畏惧敬仰于大自然的神奇力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心理让他们将山岳湖泊划分为善与恶力量,它们或使得大地沃野千里,或降雪灾于草原。这一切都被认为是神的力量或视为是神的化身。

    不过他们从未想过有一日降灾的不是山岳湖泊,而是遥不可及的大海。

    这些磕长头的虔诚信仰者,分扑在省道两边,中间则是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赶路人,他们都穿得不算太厚,在高原的大风里瑟瑟发抖,相互之间拥挤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相互温暖,以至于不被冻僵。

    匍匐在地的藏族同胞,虽然穿得比较厚实,可是在长时间不断与地面接触时,地面刺骨的寒气还是穿透了他们的衣服,很多磕长头的人脸色都已经发青,整个嘴唇都是紫黑色的。甚至有些体力耗尽趴下去就没能再站起来。

    这些赶路者严重影响了张诚魏他们的行进速度,以至于他们放弃平坦的大路,快捷的小路,选择了远离公路的偏远路线。

    可是现在偏远的小路也出现了赶路的平民,要知道这路才走了一半多一点。

    “哎呦!”

    一个年纪偏大的老人似乎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到了,顿时瘫软坐在了地上。

    老人身边的几个年轻人纷纷围了上去。

    老人瘫坐在地上,咳嗽个不停,似乎是感冒很久了,要知道在高原上感冒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会死人。

    几个年轻人围在老人身旁,最开始似乎是在讨论什么,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开始争吵,隐隐有种要大打出手的感觉。

    越野车发动,缓缓倒车,慢慢开下了陡坡,张诚魏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气温有点低,出了汽车的张诚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只手拿着厚实的大衣,另一只手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

    张诚魏走到老人身前,将手中的大衣披到老人身上。

    “老人家,您没事吧?”张诚魏贴心问道。

    “你滚开!我们不想和你们这些侩子手有什么交谈!”

    还没等老人回话,一旁的年轻人就冲了过来,狠狠的推了张诚魏一把。

    张诚魏摇了摇头,选定人类“种子”相当于剥夺了其他民众的生存权利,这些民众痛恨政府人员也是正常。

    “老二!”老人坐在地上,强打着精神叫了一声。

    推搡张诚魏的年轻人,咬了咬牙,走到了老人身后。

    “谢谢你,我没事,只是感冒有些严重,方才两眼一黑,浑身无力就倒在了地上,有劳费心了!”说罢老人轻咳了两声。

    “没事就好,那我就继续上路了!”张诚魏转身。

    “等一下!”

    刚上车,汽车油门轰动。老人身旁一位穿着单薄的男子就开口叫停了越野车。

    “有什么事儿吗?”汽车里张诚魏探出头来问道。

    男子上前刚要开口,先前推搡张诚魏的年轻人就拉住了他的手臂。

    “哥!你这是要干嘛?”被老人唤作老二的年轻人有些生气的问道!他显然不想与张诚魏类型的政府人员有太多的接触。

    男子摆了摆头,推开年轻人的手。示意他不要讲话。

    “这位先生,您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男子很有礼貌,上前对张诚魏鞠了一躬问道。

    张诚魏问道:“什么忙?”

    “您是要去喜马拉雅山脉吧!您能否让我父亲与您一同上路?”男子问道。

    “哥!你干嘛!我们自己又不是走不到那里!干嘛要这些侩子手帮我们!”年轻人有些激动,冲着男子吼道。

    男子并未说话,只是带着些许祈求的看着张诚魏。

    “这个”

    张诚魏有些犹豫,带老人上路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到了喜马拉雅山脉以后,依旧没有什么用,也只能是静静的等待海水将自己淹没。他可不想当把老人亲自送往刑场的侩子手,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其中一员了。

    男子也看出了张诚魏的犹豫,再次开口:“先生,您也看到了,我父亲老了,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活了,更何况现在还得了感冒,我们做子女的怎么忍心看到自己花甲之年父亲还在随我们奔走呢?这里离喜马拉雅山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我们年轻没有什么,可是我父亲不行!”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我们都活不下去,及时到了喜马拉雅山脉依旧是如此,可是我们父亲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我们前面,那是我们的不孝!虽然难逃一死,可是希望还是要有的,难道不是吗?所以我恳请您能带上我们的父亲!”

    男子身后,那几个围在老人身边的年轻人,都低下了头,老人也是沉默不语,只是在这一瞬间更加苍老了几分。

    “好!我带上你们的父亲!”张诚魏重重的点了点头。

    “谢谢您!先生!谢谢您!”男子与其他人冲着张诚魏深深的鞠了个躬,就连先前叫嚣的年轻人也是一样。

    几人将老人扶起,老人情绪有些低沉,低声对几个年轻人说了几句。

    张诚魏下车,将将副驾驶座让给了老人。老人上车,低着头没说话。

    汽车再次发动,如同咆哮的野兽冲了出去。几个年轻人各自表情不同,或是解脱,或是伤感,挥手为老人送行。

    “这样就可以安心死去了!”

    “也不知还有没有来生的可能?不过地球都要没了哪来的来生呢!”

    “他们都是我收养的子女,我孤寡一生,辛辛苦苦的扶养了他们长大,还没来得及看见他们娶妻生子”

    老人坐在车上碎碎念道,他把每个孩子的故事都低声讲了一遍,从相遇到最后分离

    张诚魏坐在后排,通过后视镜看了看低头的老人。

    方才男子说了,老人已经是花甲之年了,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苍老得有些不太像话,脸上深深的褶皱,和白的不能再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如同八九十岁一般。

    宽大的手掌满是厚厚的茧子,那茧一层又一层,不知道磨破去掉多少,可是依旧很厚,让人一眼就看出了老人操劳一生的不易。

    好不容易几个子女都长大成人,老人还没能来得及享享福,就得与子女一同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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