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章3 救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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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国都城。
金碧辉煌的王宫之中，却有两只军队正在进行着惨烈的厮杀，双方声嘶力竭的喊杀声混合着鲜血交缠在整片王宫上空，驱散了天空中低压的阴郁。
战马垂死的哀嚎，刀剑交击的鸣叫，冲天而起的喊杀所有的声音在巍峨的王宫中交织，如魔音般摄人心魄，却又让人热血沸腾、斗志激昂。
艳红色的鲜血静静地蜿蜒流淌在雕金的地面上，残肢断体不断在刀光剑影中飞上天空，抛洒出滚烫的鲜血，溅染了玉砌雕栏、琉璃屋瓦。
战斗的双方，一方步步紧逼，另一方节节败退。
在这刀光戟影的战场上，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握着一柄剑在战斗的前线苦苦厮杀。那少年双眼通红，闪耀着仇恨的光芒，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出。
杀。
父王，母后，二哥，六哥，十二弟，琉璃
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少年的脑海中闪现而过。
杀！
少年的双眸越加血红，手中的剑更是不要命地挥舞。
挥剑，杀！
挥剑，杀！
挥剑，杀！
持剑的手渐渐麻木，身边的护卫也一个个相继倒下，不知何时，少年竟已经深陷敌阵。
然而，少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所有的人！
数柄长矛突然被高高举起，向着少年狠狠刺来。阳光在琉璃屋瓦上弹射跳跃，掉落在长矛的尖端之上，化为森森寒光，眼看就要向着少年刺落。
“铛——”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间，一声悠扬而又威严的钟声突然响彻这片战场之上，这钟声仿佛从天空中传来一般，其中透露着平和、宁静，与这片杀机四溢的战场格格不入。只见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中年僧人迈着平缓的步伐，一步接着一步在千军万马中穿行而来。
每一步落下，便有一声不知来自何处威严的钟声响彻整片战场。
平和宁静的钟声在战场上空盘旋，瞬间便驱散、镇压了所有的杀气和凶戾。整片战场上所有的武器都骤然停在空中，震天的喊杀声也戛然而止，兵士们只觉得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再无一丝杀念。
然而，唯有那少年的双眼中依然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执着地握着手中的长剑向周围的敌人刺杀而去。
“铛——”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那僧人突然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少年身前，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旋即，僧人挥动僧袍，拎起那少年，转身向着皇宫之外走去。
僧人一步步平缓地迈出，周遭虽是千军万马，但却犹如闲庭信步。
直到僧人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那悠扬的钟声也随之消失于天际，所有的人才如梦初醒一般。
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在墨国王宫之中响起。
光明历法2093年，墨国为天穹帝国所灭，太子墨伤不知所踪。
*********
荒山古刹。
一只乌鸦停歇在古刹的屋檐上，时不时低头整理自己的羽毛，凄厉的叫声一遍遍在这荒山之上回响。
古刹的庭院之中，坑坑洼洼的石板上落满了枯叶断枝。
“你是谁？为何将我带来这里？”
庭院之中，墨伤手中紧握着长剑，向面前的僧人质问道。
僧人抬起头望向天空，伸手接住了一片旋转着飘落而下的枯叶。这枯叶的颜色和僧人身上黄色的僧袍几乎是一个颜色，难以区分开来。低头端详了一会那片叶子，接着僧人翻手任由这片枯叶继续飘落，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宁静，道：“贫僧慧古，当是已死之人，本该如同这枯叶一般，落叶归根化为尘土。但这尘世间，贫僧还有些事放不下，因此在死前为自己留下了一丝后路。数月前，有人拔出了一柄本不该被拔出的暴戾之剑，才让我重新苏醒过来。”
“只是这数月来，贫僧走遍了大陆各地，都无法感应到那柄剑的气息。直到至今日，当贫僧路经墨国国都，看到一股暴戾之气在上空盘旋隐现，原本以为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却没想到，这隐现的暴戾之气竟然是来自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
说到这，慧古突然停了下来，低头望向墨伤，问道：“能否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今日我放你就此离去，你想做些什么？”
暴戾的杀机猛然从墨伤的眼眸中绽放出来，充斥在这不大的院落之中，一片原本飘向他的落叶忽地在空中一滞，接着向着远处飘去。墨伤握剑的右手猛然一紧，从紧咬的牙间狠狠挤出一句话：“天穹帝国屠我墨国城池，杀我墨国百姓，我自然也要杀尽天穹帝国之人。”
这个回答似乎在慧古的意料之中，一声轻轻的叹息飘荡在这庭院之中，和声问道：“少年，愿不愿意听贫僧讲个故事？”
一段久久的沉默之后，慧古中正平和的声音便从这古刹远远传出。
“我有一个朋友，原本是一个孤儿，后来被他师傅收留，培养成一名优秀刺客。但是他的老师在刺杀某个国家的国王时不幸失手被杀，国王在刺杀中受到了惊吓，然后恼羞成怒，命人将他老师的尸体悬与城门之上数日，受日晒雨淋之苦。之后，又以粪葬之。”
“我这个朋友与他的师傅情同父子，便立志要为师傅报仇。从此之后，他没日没夜地练习刺杀之术，不顾自身安危地接一些危险的任务。几年之后，他终于成为了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刺客，令所有人闻风丧胆。”
“正当他准备要着手行刺那国王时，却没想到那位国王竟然先一步找到了他居住的地方。当然，这国王自然是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刺杀他的刺客的弟子，他此来是为了请他为全人类的命运前往刺杀一个为祸人间的大祸患。”
“一年以后，他死于这‘大祸患’手下。”
慧古的语言中仿佛有着莫名的魔力，让墨伤不由自主地仔细倾听。
“还有一个故事。”
“我认识一个人，他生来相貌怪异、丑陋不堪。他的父亲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决定离家出走，将他们一对母女抛下。由于他的相貌丑陋不堪，镇子上所有的人，无论是成人还是小孩，都对他避之不及，将他视若恶魔。”
“因此，他没有父亲，没有朋友，只有母亲。”
“起初，他畏惧这个世界；后来，整个世界畏惧他。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开始。那个午后，他的母亲死了——是饿死的。她是被小镇上的人联合起来饿死的，商店拒绝向她出售食物，也没有好心人愿意接济他们。”
“人们的初衷却是想要饿死那个恶魔般孩子，然而，母亲死了，孩子却不知所踪。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憎恨这个世界，想要将之破坏，将之毁灭。为了获得力量，他不择手段。当他获得了足够的力量归来之时，也给这片大陆带来了生灵涂炭。”
说到这里，慧古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墨伤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憎恨和仇怨让人迷失本性自我，你要沉沦于此吗？”
字字晨钟暮鼓，撞入墨伤心中。墨伤的身子突然微不可查地一颤，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慧古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大笑一声，连连叹道：“为时未晚，为时未晚啊！”
*********
金屋琉璃瓦，玉楼夜珠帘。
墨国王宫之中，终日飘扬着幽渺的乐声。
墨伤踏着美妙的乐声，在这皇宫之中穿行，身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一个美丽的宫女。
两人七拐八拐，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幽静的荷池边。
“琉璃，给你看个东西！”墨伤拉着那个宫女来到荷池边一颗杨柳树下，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说道：“这是二哥给我的小玩意，说是可以送给最喜欢的女孩子，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给你了！”
琉璃刚才一路被墨伤拉倒柳树底下，此时正低头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裳，听到墨伤所说的话，便抬起头来向他手上看去，却是一支十分美丽的簪子。阳光透过柳树枝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几颗雕刻精美的钻石熠熠发光，美丽炫目。
喜爱美丽是女孩子的天性，琉璃也不例外，欢喜地伸手接过那支簪子，爱不释手，接着抬起头向着墨伤甜甜一笑，露出了浅浅的梨涡，说道：“好美的簪子，谢谢太子殿下！”
“这簪子虽美，但还是配不上我的琉璃，我以后一定会走遍天下，找到一支配得上琉璃的簪子。”
“太子殿下送我的簪子就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簪子了！”
荷池杨柳岸，美人笑靥如花，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宁静。
突然，眼前的画面一阵颤抖模糊，另一幅画面在眼前渐渐清晰。
无数兵士嘶吼着相互砍杀，血流满地，父王、母后、二哥、六哥、十二弟也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惊慌之中扭头看去，身边的原本巧笑倩兮的琉璃也同样倒在了血泊中，一脸惊恐凝固在原本俏丽的脸上。
墨伤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不住地从额上流下。
一轮圆月悬挂在窗外的枯树枝上，月光从破败的窗间照入，映出一个坐在床前的厚实身影，淡淡的月光勾勒出慧古沉稳如山的轮廓，以及嘴角平和的笑容。
墨伤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夜里从梦中惊醒，也记不清是第几次看到这个永远坐在自己床边的身影。正是这个身影，将从梦中惊醒的自己第一时间拉回现实，平息了自己的心惊胆战。
*********
五年如一日，慧古每天都在给墨伤讲述着关于“憎恨”以及“仇怨”的故事。这五年，墨伤仿佛经历一场蜕变，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五年前那个戾气环绕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平和的儒雅。
慧古盘腿坐在一棵枯树底下，看着墨伤静静地说道：“我原本就是已逝之人，今日大限已到，却有个问题还想再问你一遍。”
“你今日就此离去，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慧古五年前便已经问过墨伤一遍。
“奔走四方，止战非攻，息天下兵戈，平世人仇怨。”墨伤的语气没有任何悲伤，有的只是一份如水般的平静，道：“愿天下再没有人和我一样，受战乱之苦。”
慧古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
一片枯叶旋转着飘落下来，阻挡住了墨伤的视线。而当那片树叶飘离之后，原本坐在树下的慧古却已经没有了踪迹。
只是，那空气中似乎仍然残留一缕带着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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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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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少年的脑海中闪现而过。
杀！
少年的双眸越加血红，手中的剑更是不要命地挥舞。
挥剑，杀！
挥剑，杀！
挥剑，杀！
持剑的手渐渐麻木，身边的护卫也一个个相继倒下，不知何时，少年竟已经深陷敌阵。
然而，少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所有的人！
数柄长矛突然被高高举起，向着少年狠狠刺来。阳光在琉璃屋瓦上弹射跳跃，掉落在长矛的尖端之上，化为森森寒光，眼看就要向着少年刺落。
“铛——”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间，一声悠扬而又威严的钟声突然响彻这片战场之上，这钟声仿佛从天空中传来一般，其中透露着平和、宁静，与这片杀机四溢的战场格格不入。只见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中年僧人迈着平缓的步伐，一步接着一步在千军万马中穿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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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唯有那少年的双眼中依然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执着地握着手中的长剑向周围的敌人刺杀而去。
“铛——”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那僧人突然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少年身前，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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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古刹。
一只乌鸦停歇在古刹的屋檐上，时不时低头整理自己的羽毛，凄厉的叫声一遍遍在这荒山之上回响。
古刹的庭院之中，坑坑洼洼的石板上落满了枯叶断枝。
“你是谁？为何将我带来这里？”
庭院之中，墨伤手中紧握着长剑，向面前的僧人质问道。
僧人抬起头望向天空，伸手接住了一片旋转着飘落而下的枯叶。这枯叶的颜色和僧人身上黄色的僧袍几乎是一个颜色，难以区分开来。低头端详了一会那片叶子，接着僧人翻手任由这片枯叶继续飘落，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宁静，道：“贫僧慧古，当是已死之人，本该如同这枯叶一般，落叶归根化为尘土。但这尘世间，贫僧还有些事放不下，因此在死前为自己留下了一丝后路。数月前，有人拔出了一柄本不该被拔出的暴戾之剑，才让我重新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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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朋友，原本是一个孤儿，后来被他师傅收留，培养成一名优秀刺客。但是他的老师在刺杀某个国家的国王时不幸失手被杀，国王在刺杀中受到了惊吓，然后恼羞成怒，命人将他老师的尸体悬与城门之上数日，受日晒雨淋之苦。之后，又以粪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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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慧古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墨伤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憎恨和仇怨让人迷失本性自我，你要沉沦于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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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琉璃瓦，玉楼夜珠帘。
墨国王宫之中，终日飘扬着幽渺的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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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给你看个东西！”墨伤拉着那个宫女来到荷池边一颗杨柳树下，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说道：“这是二哥给我的小玩意，说是可以送给最喜欢的女孩子，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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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送我的簪子就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簪子了！”
荷池杨柳岸，美人笑靥如花，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宁静。
突然，眼前的画面一阵颤抖模糊，另一幅画面在眼前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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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悬挂在窗外的枯树枝上，月光从破败的窗间照入，映出一个坐在床前的厚实身影，淡淡的月光勾勒出慧古沉稳如山的轮廓，以及嘴角平和的笑容。
墨伤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夜里从梦中惊醒，也记不清是第几次看到这个永远坐在自己床边的身影。正是这个身影，将从梦中惊醒的自己第一时间拉回现实，平息了自己的心惊胆战。
*********
五年如一日，慧古每天都在给墨伤讲述着关于“憎恨”以及“仇怨”的故事。这五年，墨伤仿佛经历一场蜕变，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五年前那个戾气环绕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平和的儒雅。
慧古盘腿坐在一棵枯树底下，看着墨伤静静地说道：“我原本就是已逝之人，今日大限已到，却有个问题还想再问你一遍。”
“你今日就此离去，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慧古五年前便已经问过墨伤一遍。
“奔走四方，止战非攻，息天下兵戈，平世人仇怨。”墨伤的语气没有任何悲伤，有的只是一份如水般的平静，道：“愿天下再没有人和我一样，受战乱之苦。”
慧古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
一片枯叶旋转着飘落下来，阻挡住了墨伤的视线。而当那片树叶飘离之后，原本坐在树下的慧古却已经没有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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