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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河流的尽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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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伦敦爱乐乐团演奏的德沃夏克的歌曲songs?my?mht?me,随着导航提示音而停顿、接着又一次响起,像夜晚拍打在礁石上的潮水所翻卷的白色浪花、或是说月光下寂静流淌的溪流被什么东西阻拦,像公园里嬉戏的恶童手持铲子搅浑一片寂静的水洼那样;突然被某种尖锐、突兀的东西搅动、替代。

    我望着地平线那一丝灰白的光亮,听汽车音响里流淌出来的音乐;由四十八位小提琴手组成的重弦乐合奏,绵密的群感和厚实饱满的音色,令人不由地陷入到歌曲的情景之中,从而浮想联翩;忘记时间的存在和流动。

    窗外是被暗夜覆盖的黑色森林和灰色群山,我们似乎在远离城市,向荒凉孤寂的地段行驶不久,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孩提时代所在的村庄与小镇,还有河对面那座耸立在光秃秃黑色枝杈间的清真寺

    大概在十岁那年的夏天,自己无所事事的坐在村庄里父亲用泥巴抹平的屋顶上,烟囱里冒着白色浓烟,太阳西倾。也是在那一刻,自己想起父亲曾说起过的一个传说;说人只要把自己的髌骨摘除掉就可以升天,成为大修行者,从而名声大噪,变得家喻户晓。

    我卷起裤腿在西倾的烈日下凝视自己那满是泥巴的膝盖,心想去附近什么地方找一块玻璃碎片来试一试,但立刻我就想到为此要承担的疼痛,是自己小小年纪所无法给予和承受的。但尽管如此,自己还是被这样的念头所诱惑着;我幻想自己像米拉日巴尊者那样,终年在岩洞里修行;身披一件几近被年岁啃噬光的白色袈裟,瘦骨嶙峋,头发和指甲长到可怕的程度......我背靠着那柱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望向不远处的河流与村庄,还有随风摇曳的金色麦浪和屹立在河对岸树丛间的清真寺。那时的自己想、如果自己有一只小船或者仅仅是一件救生衣,自己就不用摘除髌骨也可以离开这里;像一块漂浮在河里的木头,一览沿途的景色,直抵那个叫远方的地方,看看世界的另一面到底是怎样一副景象。

    我幻想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这片有河流与麦田的村庄,离开自己所熟悉的人们,从而得到某种自由和解放。然后,多年以后荣归故里,在父母和周围人那日渐颓唐的身影中回到那片有金色麦田与河流的村庄。

    但河流的尽头就是世界的终点--每天太阳一成不变的从那里升起、又落下,接着又升起。尽管自己陪同祖父骑马去过那里,但河流的尽头在何处似乎更加的扑朔迷离;像突然从地面上消失,又突然在哪里出现那样,似乎被眼前这幽深的峡谷和粗狂的山峦所掩埋。总之,到头来对于河流的尽头在哪里这一问题愈加感到糊涂和迷茫。

    因此镇上的人和自己一样,每天坐在自家的谷堆旁或屋顶上观望那面积着皑皑白雪的淡蓝色山峦和山峦下被白雾笼罩着的河流,浮想联翩。自己曾一度幻想在山峦的背后或在地平线的一端总有一面透明的墙体,而那无疑就是世界的尽头;像房间的墙体那样,把世界的尽头团团围住,以防什么人越过,从而掉了下去。总之,就是被四四方方的透明盒子笼罩着,一旦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就再也无法前行一步。不!恐怕也可以前行,但保不齐就会掉下去--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如此,等上若干年以后再从黑暗中爬上来,幻化做远行的游子模样出现在那面透明的墙体前;先是一个黑子,在波光粼粼的河流为背景的远方,然后逐渐成为一个人形,接着看清是谁,再接着谁家的孩子和狗向他奔去。

    我坐在冒着白烟的烟囱旁,望着世界的尽头。死去的人的尸体顺着河流,趁黎明那混沌的夜色被亲人包裹在用棉布编织的袋子里离开这个世界;像一块沉木飘向山的背后抵达世界的尽头,然后掉下去、掉入无尽的黑暗。

    所以,抵达远方的唯一途径就是死去,祖父在某个黄昏坐在斜坡上如此告诉自己。尽管那时已经有了绿色军用卡车,但人们离开的途径依旧是死去。

    后来自己做了一个有关河流的梦,梦到自己像鹰一般的张开双翅在空中翱翔,底下是波光粼粼的河水;细石与游鱼,还有翻卷起的白色浪花和浮草,芦苇在风中摇曳,伴随低垂的金色麦穗,一摇一摆,彷如醉步盈盈的少女。我乘风溯流而上,在群山重叠间回头凝视河流的尽头,但紧接着便被一群嘈杂声吵醒。

    仁波切飞起来啦!

    人们从清晨慵懒的睡梦中醒来,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吧嗒吧嗒’走到自家门前的空地上时,便看到被他们称为‘珍珠般的’仁波切坐在两块飞速运转的轮子上一闪而过。不久,便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呼:仁波切飞起来啦!仁波切飞起来啦!接着是乌泱泱一片匍匐在地;以五体投地并口念咒语,向骑在飞轮上的仁波切膜拜。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人们每每说起这件事便睁着惊恐的双眼,心想那些黑色汉人和每天下午通过扩音器向异教徒传播唤礼词的***教徒们真应该看看此刻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奇异景象。毫无疑问,两块来自现代文明的橡胶车轮加固了他们的信仰并使他们膨胀。

    我和祖父踏着清晨的薄雾从马厩里牵出备用来放生的马和骡子,如果没有记错这些原先用做耕地的家畜平均每年被仁波切和来自南方的汉人弟子放生一回,为此每家每户都能收到一定份额的补贴。另外,供应草料也可以赚到一笔钱;仁波切以需要草料为名到汉人的地界四处募捐,然后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从附近村民手中购得少许的草料,进行广泛宣传。久而久之仁波切的放生产业从牲畜延伸到环保和种植,甚至是颁发荣誉称号等、各种匪夷所思的事项,比如:私自把西藏各大寺奉赠给来自南方的汉人财主,然后再以修缮和举办大法会为由从汉人财主手中要得大把大把的钞票。

    “一本万利,一本万利呀!哈哈哈哈!只消在纸片上写上一长串蛇形文字,盖上私刻来的萝卜章子,然后毕恭毕敬的奉献给南方汉人,钱财便滚滚来、滚滚来呀!哈哈哈!”镇上的酒鬼达瓦喝得酩酊大醉,此刻他站在篱笆墙外的水渠旁,一手提着半打子酒,一手扶着那颗白杨树,“马上南方的汉人们驮着大把的钞票,翻山越岭,过来散财来了!哈哈哈!到时候只消把自家圈养的马、骡子、毛驴什么的拉出来朝仁波切府邸前溜一圈,钞票便大把大把的来、大把大把的来呀!哈哈哈!”他眼角泛起一丝快乐的泪花,随即用那双黝黑粗实的手背擦拭着,

    “哈哈哈!可不是,到时候你把你那残废的老婆子也拉出来,朝仁波切的府邸前遛一遛,保不齐能赚更多钱呢!”祖父鄙夷的说道。

    “可不要这样说,仁波切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们怎么可能赚到狡猾如狐狸般的南方汉人们的钱呢!”酒鬼达瓦的眼神变得暗淡忧郁,无疑祖父的话触到他的软肋了。

    “要说狐狸,你才是那只千年老狐狸呢。”祖父的话引来周围人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酒鬼达瓦一家过去因为和仁波切有土地纷争,最终其妻子被仁波切收买来的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为半残废人。

    “那么,警察不管这档子事吗?”当我和祖父赶着马群离开村子抵达沟谷中时我问祖父。

    “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公家的人接手呢。”

    “不过,看他那副快活儿的样子,似乎早已经把这档子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说。

    “金钱至上的时代,荣耀、节气早已被人统统丢弃。”祖父说完进入片刻的沉思之中,随即轻松、若无其事的挥舞着手里的皮鞭,在清晨的蓝色轻雾中缓缓跟在马群背后,马儿吭哧吭哧吃着地上的青草。

    当我们把马群赶到附近的草场上后,便在那面朝向河流的斜坡上吃午餐,接着无所事事的凝视河流尽头的山峦。据说祖父早年出家的寺院就在山峦背后的另一个斜坡上;寺院里有一棵神奇的菩提树,树枝上满是自然而然生长的经文。另外,还有朝拜者经年累月留下的足印,就印在又厚又硬的松木地板上,像是被巨人踩踏下去那样,连脚趾的缝隙都清晰可辨。

    不久、太阳缓缓从山峦背后升起,像因娇羞而使面颊绯红的少女那样;低垂着媚眼,躲在白雾与山峦背后。但突然自己感到一丝绝望,如同一阵轻微的阵痛那般拂过心田。如果不出意外,太阳和自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或者是说自己和太阳之间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存在方式。太阳千篇一律的升起又落下,不管如此往复多少次,也不会因此消瘦或者老去,而自己却在这样的往复中逐渐进入某种倒计时,像一杯时间沙漏那样,一点一点被这种重复所稀释、占领。

    所以离去在某种程度而言等同于死去,而这种重复便是死的一部分;像凄厉的寒风日以继夜的吹拂着摇摇欲坠的房屋那样,死亡最终会成为一种归宿,而非生的延续;被亲人裹在棉布缝制的裹尸袋里,在黎明时分神不知鬼不觉的扔进滚滚水流中,接着是第二天的太阳从河流尽头升起,大地依旧一片祥和。

    但这样的彼岸对于年幼的自己而言又是何其的遥远呢?当自己看到祖父那银白色的胡须在风中颤动时,突然意识到死那种东西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或者是需要等待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的岁月。而等待无疑是一种绝望、是一种惩罚;穷其一生,画地为牢,在这目力所及的天地间周璇、徘徊,直至枯死,然后被亲人趁着夜色扔进或浑浊或清澈的河流中,伴随那用白色棉布缝制而成的裹尸袋一起飘向世界尽头。接着,化作陌生的旅人归来,从白雾缭绕的地平线和淡蓝色的山峦下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一步步逼近生前的故土,然后重蹈覆辙。

    我想起祖父的好友,一位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冷酷的男人;他常常骑着一匹栗色的骏马出现在河流的尽头;从一颗黑点慢慢显出人形,接着从那面峭壁下的小径缓缓走到沟谷中。而通向世界尽头的那条河流在他身后泛着粼粼波光,以吞没一切的架势昼夜奔流不息。

    炽热的阳光洒在他的皮袍与那匹栗色骏马的脑门和屁股上,河流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像无数石子如流星般纷纷陨落到山谷中那样。冷酷男人在人们的注视之下慢悠悠的骑着那匹健硕的栗色马,神情是如此的沉稳、高傲,像隐居世外的神仙或来自世界尽头的异教徒那样叫人无法琢磨、猜透。

    后来当自己开始去附近的寄宿制学校上学时,便能时常看到他--就在那家由修表匠开的书店前,他骑着那匹栗色的骏马,从柏油路面上经过;尽管他依旧那般的高傲冷酷,甚至像拿破仑从奥斯特里茨战役中凯旋而归时那样冷峭,但总使人怀疑他那魁梧高傲的身躯中注入了一剂失落,使他看上去如此暗淡、褪色。

    总之,每每回想起这位骑栗色骏马驰骋在草原上的冷酷男人和他的马,心里总不免感到某种诧异;总觉得那是几个世纪以前的往事,或者是说某个被即将终结的时代的注脚和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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