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流的尽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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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等我醒来时，外面天早已暗了下去，时间已经是晚八点。我本能的握起手机看有没有什么讯息，除了一条朝鲜方面的新闻外，有关自己的连一条也没有。我趿着拖鞋走到电梯里，然后下滑到一楼，接着从浴室前的空地走到便利店。
“要一包烟。”我说，我把一张百元面额的纸币从柜台前递过去，接着又从货架前拿了一盒牙膏，“多少？”
“八块五。”便利店女员工回答道，如果不是自己记错，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的某位情人有几分相似，大概是眼睛，都是那样的专注，好似一潭碧泉。
我走到便利店外的那把木椅前，撕开烟盒上的烟封和锡箔纸，接着用口袋里的火柴点燃、吸食。一位古稀老人坐在那把被雨水浇注过的木椅上，身边放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我环顾过往的商贩和行人，在昏暗的路灯下无声的伫立、游离，像静默的河流或石林。
老人的收音机像连接过去的时光穿梭机，正播放着单田芳的白眉大侠。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电脑，有一封新的e-mail，是晓懿发来的。
信附如下：
阿仁：
不！犀牛先生。犀牛先生你好呀！在宇宙里石子的种类可实在丰富哩，你也不必过于忧伤，我不会把你和你所说的石子相比较的。
是否？怪我眼光怪异独特，身边朋友都接连得了抑郁症，而现在又轮到你了。
我愿你永远快乐、向着光明活着。
阿仁，我在去广州的火车上，我想给广州起个名字，就叫做秋天好了。因为那里没有秋天，而我又不想一再提起这个蕴含着繁华与吵闹的字眼。很是奇怪，如我们的计划，你是先到秋天里的一座海岛度假和创作，然后我们在杭州相聚。
但整个夏天都过去了。
你说渴望得到似我一样的情感，我一直精力充沛，想冒险--尽管表面看来处处表现自然，但实质是处处背叛。你不太了解我。
如果可以，我想在最明亮的夜晚把我的故事都告知你，让你与我一起享乐；关于海岛的记忆，是咸的、是甜的，我要你与它融合，躺在它的怀里，感受它的宽容与悲痛。
晚安，仁。
信是用普通的2b铅笔写在记事本上，然后通过手机拍摄传到邮箱里再发给我的。而在另一面、也就是不小心拍到的左边部分的那一页，也同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把图片放大，通过拍到的部分文字发现那是上一封写给自己的信，就是四月二十日下午发给自己的那封。如此说来，她特意去文具店买了一本崭新的记事本专门来为我写信。
我把李斯特钢琴协奏曲密纹唱片放到唱片封套中，接着给树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一家以猫为主题的咖啡馆碰了面。
“回去以后一点睡意也没有。”树说，他还是穿着昨晚的那件格子衬衫。
“我倒睡了一觉，不过梦什么的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说。
“不做梦的好，不然，总会不小心有什么怪物闯入你的梦里。”树用咖啡勺从果盆摘提子送往自己的嘴边。
“怪物？怎么又梦到那位长发女孩了。”我问树。
“不清楚。”他显然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偏偏有这种东西找上门来。”树放下咖啡勺望向落地窗外，窗外停泊着一辆白色轿车。
“说来我自己倒做过不少对不起女孩子的事，不过至今还没有人找上门来。但一想到将会有什么人找上门之类的就感到毛骨悚然，似乎自己以往喜欢过的那些人都各个变成青面獠牙的魔鬼似的。”我说，我点的鸡尾酒过于甜腻，不知道调酒师加了多少糖进去。
“所以嘛，这世上何来的公平，全是瞎扯。”树气呼呼说道。
“去帮我问问电话号码。”沉默许久后，我对树说。
“什么？”树警觉的望向我。
“你后面那位女孩的电话号码。”我压低嗓音说道。
“好吧。”他不耐烦的摇摇头，但碍于朋友情面那样的东西还是下了决心打算帮自己去问女孩的电话号码。
“开玩笑，算了。”我慌忙拦下树，如果不出意外，他走过去一定会指着自己对女孩说；喂！那位先生要你的电话号码呢。如此一来，请人要电话号码不仅显得多此一举，甚至略显愚蠢和粗暴。而且树这个屏障一旦失去，我和女孩之间几乎就是推诚相见，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东西可言。
树再次用咖啡勺捡水果盆里的提子送往自己的嘴边，他似乎很喜欢有什么东西在嘴里嚼着，不管任何东西，只要嘴巴可以活动，那么，目标就达成。我一边喝着甜的发腻的鸡尾酒，一边观望女孩的一举一动，说实在话，女孩的长相实在不敢苟同。如果换做自己做美术教师的那会儿，那么，这种长相的女孩大概就是自己最深恶痛绝的一种类型了。但换在眼下，在a社地界，这种女孩已经算得上是很吸引人了。
“嗨！喵喵。”女孩走过来蹲坐在我们餐桌旁的过道内，一只小花猫正惊恐的仰视女孩下颚。
“小猫好可爱啊。”树自言自语式的小声在旁附和道。
我向后倒在沙发椅背上，看女孩浅褐色的百褶裙和乌黑长发间那一道白色发际线。现代女孩出门几乎要喷半瓶子的香水?我暗自思付，但话说回来，这种洋溢着少女式的青春气息与活力是无法掩盖的，如莫奈笔下的风景画那样使人无法忽视和挪步。
尽管女孩向自己发出各种示好的信号和暗示，但自己由于出门没有更换一件使自己感到满意的衣服而感到沮丧，似乎自己身上正散发着难掩的恶臭和汗味。另外，考虑到她在这家咖啡馆里如此这般的毫无约束感，使自己不禁怀疑起她的职业来。我想她要么就是咖啡馆里的职员，由于没有什么客人便自己调了一杯鸡尾酒坐在靠里的椅子上喝了起来。如此的话，店里一定有对女孩倾心的男店员，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出击是错误的。而如果那位对女孩倾心的店员和女孩之间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那么，自己的行动便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极可能把自己推到危险的境地。
而另外的猜测便是：女孩极可能是***一类型的人物。可能周围的每一座咖啡馆和酒吧中都有同样的女孩在徘徊。她们穿着她们独具特色的工作服，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和艳丽的口红，像自己十八岁那年做的那场梦。或更形象的来说像装在水晶棺材里的死人那样，为了掩盖腐烂的气味不得不喷上半打香水。当然这样说并非对***这一工种有任何歧视，无非是她们的形象使自己产生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自己还是希望对方只是一位单身女孩，只是工作之余无法排解寂寞那样的东西而不得不出来透透气，而这家咖啡馆正是她常常来透气的去处。
“猫咪，走了，拜拜！”女孩回到她原先所坐的位置拿了普拉达包包便径自朝柜台走去，接着用手机扫码付账，然后推开那扇古铜色的欧式双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女孩走后，咖啡馆里只剩下我和树两位客人，树脱掉他新买的鳄鱼皮鞋倒在沙发上玩手机，我环顾室内墙壁上挂的画，都是以猫为模特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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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时，外面天早已暗了下去，时间已经是晚八点。我本能的握起手机看有没有什么讯息，除了一条朝鲜方面的新闻外，有关自己的连一条也没有。我趿着拖鞋走到电梯里，然后下滑到一楼，接着从浴室前的空地走到便利店。
“要一包烟。”我说，我把一张百元面额的纸币从柜台前递过去，接着又从货架前拿了一盒牙膏，“多少？”
“八块五。”便利店女员工回答道，如果不是自己记错，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的某位情人有几分相似，大概是眼睛，都是那样的专注，好似一潭碧泉。
我走到便利店外的那把木椅前，撕开烟盒上的烟封和锡箔纸，接着用口袋里的火柴点燃、吸食。一位古稀老人坐在那把被雨水浇注过的木椅上，身边放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我环顾过往的商贩和行人，在昏暗的路灯下无声的伫立、游离，像静默的河流或石林。
老人的收音机像连接过去的时光穿梭机，正播放着单田芳的白眉大侠。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电脑，有一封新的e-mail，是晓懿发来的。
信附如下：
阿仁：
不！犀牛先生。犀牛先生你好呀！在宇宙里石子的种类可实在丰富哩，你也不必过于忧伤，我不会把你和你所说的石子相比较的。
是否？怪我眼光怪异独特，身边朋友都接连得了抑郁症，而现在又轮到你了。
我愿你永远快乐、向着光明活着。
阿仁，我在去广州的火车上，我想给广州起个名字，就叫做秋天好了。因为那里没有秋天，而我又不想一再提起这个蕴含着繁华与吵闹的字眼。很是奇怪，如我们的计划，你是先到秋天里的一座海岛度假和创作，然后我们在杭州相聚。
但整个夏天都过去了。
你说渴望得到似我一样的情感，我一直精力充沛，想冒险--尽管表面看来处处表现自然，但实质是处处背叛。你不太了解我。
如果可以，我想在最明亮的夜晚把我的故事都告知你，让你与我一起享乐；关于海岛的记忆，是咸的、是甜的，我要你与它融合，躺在它的怀里，感受它的宽容与悲痛。
晚安，仁。
信是用普通的2b铅笔写在记事本上，然后通过手机拍摄传到邮箱里再发给我的。而在另一面、也就是不小心拍到的左边部分的那一页，也同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把图片放大，通过拍到的部分文字发现那是上一封写给自己的信，就是四月二十日下午发给自己的那封。如此说来，她特意去文具店买了一本崭新的记事本专门来为我写信。
我把李斯特钢琴协奏曲密纹唱片放到唱片封套中，接着给树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一家以猫为主题的咖啡馆碰了面。
“回去以后一点睡意也没有。”树说，他还是穿着昨晚的那件格子衬衫。
“我倒睡了一觉，不过梦什么的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说。
“不做梦的好，不然，总会不小心有什么怪物闯入你的梦里。”树用咖啡勺从果盆摘提子送往自己的嘴边。
“怪物？怎么又梦到那位长发女孩了。”我问树。
“不清楚。”他显然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偏偏有这种东西找上门来。”树放下咖啡勺望向落地窗外，窗外停泊着一辆白色轿车。
“说来我自己倒做过不少对不起女孩子的事，不过至今还没有人找上门来。但一想到将会有什么人找上门之类的就感到毛骨悚然，似乎自己以往喜欢过的那些人都各个变成青面獠牙的魔鬼似的。”我说，我点的鸡尾酒过于甜腻，不知道调酒师加了多少糖进去。
“所以嘛，这世上何来的公平，全是瞎扯。”树气呼呼说道。
“去帮我问问电话号码。”沉默许久后，我对树说。
“什么？”树警觉的望向我。
“你后面那位女孩的电话号码。”我压低嗓音说道。
“好吧。”他不耐烦的摇摇头，但碍于朋友情面那样的东西还是下了决心打算帮自己去问女孩的电话号码。
“开玩笑，算了。”我慌忙拦下树，如果不出意外，他走过去一定会指着自己对女孩说；喂！那位先生要你的电话号码呢。如此一来，请人要电话号码不仅显得多此一举，甚至略显愚蠢和粗暴。而且树这个屏障一旦失去，我和女孩之间几乎就是推诚相见，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东西可言。
树再次用咖啡勺捡水果盆里的提子送往自己的嘴边，他似乎很喜欢有什么东西在嘴里嚼着，不管任何东西，只要嘴巴可以活动，那么，目标就达成。我一边喝着甜的发腻的鸡尾酒，一边观望女孩的一举一动，说实在话，女孩的长相实在不敢苟同。如果换做自己做美术教师的那会儿，那么，这种长相的女孩大概就是自己最深恶痛绝的一种类型了。但换在眼下，在a社地界，这种女孩已经算得上是很吸引人了。
“嗨！喵喵。”女孩走过来蹲坐在我们餐桌旁的过道内，一只小花猫正惊恐的仰视女孩下颚。
“小猫好可爱啊。”树自言自语式的小声在旁附和道。
我向后倒在沙发椅背上，看女孩浅褐色的百褶裙和乌黑长发间那一道白色发际线。现代女孩出门几乎要喷半瓶子的香水?我暗自思付，但话说回来，这种洋溢着少女式的青春气息与活力是无法掩盖的，如莫奈笔下的风景画那样使人无法忽视和挪步。
尽管女孩向自己发出各种示好的信号和暗示，但自己由于出门没有更换一件使自己感到满意的衣服而感到沮丧，似乎自己身上正散发着难掩的恶臭和汗味。另外，考虑到她在这家咖啡馆里如此这般的毫无约束感，使自己不禁怀疑起她的职业来。我想她要么就是咖啡馆里的职员，由于没有什么客人便自己调了一杯鸡尾酒坐在靠里的椅子上喝了起来。如此的话，店里一定有对女孩倾心的男店员，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出击是错误的。而如果那位对女孩倾心的店员和女孩之间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那么，自己的行动便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极可能把自己推到危险的境地。
而另外的猜测便是：女孩极可能是***一类型的人物。可能周围的每一座咖啡馆和酒吧中都有同样的女孩在徘徊。她们穿着她们独具特色的工作服，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和艳丽的口红，像自己十八岁那年做的那场梦。或更形象的来说像装在水晶棺材里的死人那样，为了掩盖腐烂的气味不得不喷上半打香水。当然这样说并非对***这一工种有任何歧视，无非是她们的形象使自己产生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自己还是希望对方只是一位单身女孩，只是工作之余无法排解寂寞那样的东西而不得不出来透透气，而这家咖啡馆正是她常常来透气的去处。
“猫咪，走了，拜拜！”女孩回到她原先所坐的位置拿了普拉达包包便径自朝柜台走去，接着用手机扫码付账，然后推开那扇古铜色的欧式双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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