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流的尽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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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后来我见到什么了呢？当我提着那面破损而不无蹩脚的风筝站在那扇被漆成银白色的铁门外时，穿灰色西服的男人在我面前合上并用铁链锁住那扇不久前被附近农民漆成银白色的大铁门，走开啦！他露出凶狠的神情，像驱赶一头牲畜那样向我挥舞着手臂。
我爬到那块小土岗上，俯视校园内那仅有的几间平房和升旗台，国旗早已降了下来。
“嗨！”男人在夕阳那最后一丝余晖中向我发出咆哮般的叫喊，他的半截身子早已埋在巨大的阴影里，唯独脖子和脸还露在外面，像在深海中游泳的怪兽——歇斯底里。我目不转定的凝视男人那脸，在夕阳下像一块琥珀，金灿灿的发着夺目的光芒。
不久那间平时用来批改作业和体罚学生的房间里响起迪斯科舞曲，门被男人从里面紧锁住。
我把那面蹩脚破损的风筝扔到附近的粪池里，接着爬过用空心砖砌成的围墙径直走到那间放着迪斯科舞曲的平房前，昨天我还站在这里和另外几个笨蛋一起背课文，背那篇关于白杨树的课文。
“嗨！”男人从门缝中探出头来，他的样子滑稽的像一个做贼心虚的人，“放学了，回家去！”
我默默的走到斜对面的升旗台前，国旗早已被什么人降了下来，时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
“嗨！”男人从那扇玫瑰色的木门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何明红，“笨蛋，回家，回家去！”他再次向我挥舞手臂，像驱赶牲口那样。
我站在升旗台前望着男人身后的何明红，她换了一件浅色连衣裙。
“她为什么不回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是通过体内的细胞传达到自己的头脑里，因为那声音不可能传出我体外，它实在是太微弱了。
“不用理他了。”男人把手搭在何明红那白皙的臂膀上，随即二人隐没在那扇玫瑰色的木门里，迪斯科舞曲再次响起来。
等天黑下来时，那扇门再次打开，何明红身上的连衣裙已换成她平时穿的那件格子衬衫，书包是那种带卡通图案的粉色。男人发动摩托车引擎，在一阵轰隆声中打开那扇巨大的铁门，随即返回，骑上那辆崭新的五羊男式摩托车扬长而去。
我坐在升旗台前的石阶上，星星有几颗在头顶闪烁，迪斯科舞曲还在播放着。
两天后，我被男人示众，理由是他办公桌上的一盒跳棋不翼而飞，为此我得到人生中唯一一次警告处分。
“所以你喜欢那个叫何明红的女孩吗？”名字叫做柘美子的女歌手问我，她画了很浓的眼线，但叫人诧异的事是我到眼下才发现这一点。
“是啊，当时非常喜欢，感觉喜欢的都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她。”
“好伟大的爱，不过，后来你们怎么样呢？她为此感谢过你吗？”
“感谢？应该是恨吧，从那以后我们有半年没有再说过话，给她送的明信片和信也被她悉数退了回来，用黑色油笔全涂掉再扔回到自己的书桌里。”
“真是可惜了。”
“我想她当时很爱那个男人，所以反而觉得我在捣乱。”
“你还记得自己在信里写了什么吗？”
“大概记得。”
“写了点什么？”
“爱你一生一世，爱你永不变，爱你长长久久。”
“你那么小就喜欢用排比句了？”柘美子问。
“排比句？对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嘲笑别人用排比句，说实在话我到眼下也不明白什么叫做排比句，尽管我是靠文字为生的。”
“嗯，这个你可以找一本语法字典温习一下。”
“也只好如此了。”
“不过有点悖论的事是，尽管你是出自真心实意的来写这封信，但显然你并没有掌握到恰当的字眼来传达自己意愿，同样你也不清楚爱一个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靠一腔热血，没有丝毫的手段。”
“可不是嘛，就是这样。”我说。
“后来那个姓何的女孩怎么样，和那个男人结婚了？”
“没有，半年后我转学了，然后再过一年那个男人就被教育局查办，还登上了当地的报纸，标题是支教男教师猥亵多名女学生。”
“所以你们就没有再见面？”
“有，不过是很久以后了。”
汽车音里响起披头士乐队的挪威森林，我抚摸着女歌手那如琵琶状的后脊，在月光下泛着一层萤火虫般的光泽。
“你的声音和我一个朋友的声音很像。”柘美子说。
“所以一下子就答应我的无理要求了？”
“不是，主要是我今天就想做。”
“好吧！原本以为我有什么特质吸引到你，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沮丧吗？”
“有点。”我说。
“拿什么可以补偿你呢？”女歌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给我唱一首歌吧。”
“请点歌。”
“就点挪威的森林吧！”
“我曾拥有过一个女孩
抑或说她曾拥有我
她带我参观了她的房间
那不就是一片美好的挪威森林吗
她唤我留下
叫我随便找地方坐坐
我四处张望
发现竟没有一张凳子
”
我吻向女歌手的唇，觉得这样或许有些刺激。
“人家在唱歌呢。”女歌手说，接着她把她那柔软的舌头塞到我嘴里。如果不出意外，当年那个穿灰色西服的男人也是这样亲向何明红，在其写作业的间隙冲上前把她俘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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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见到什么了呢？当我提着那面破损而不无蹩脚的风筝站在那扇被漆成银白色的铁门外时，穿灰色西服的男人在我面前合上并用铁链锁住那扇不久前被附近农民漆成银白色的大铁门，走开啦！他露出凶狠的神情，像驱赶一头牲畜那样向我挥舞着手臂。
我爬到那块小土岗上，俯视校园内那仅有的几间平房和升旗台，国旗早已降了下来。
“嗨！”男人在夕阳那最后一丝余晖中向我发出咆哮般的叫喊，他的半截身子早已埋在巨大的阴影里，唯独脖子和脸还露在外面，像在深海中游泳的怪兽——歇斯底里。我目不转定的凝视男人那脸，在夕阳下像一块琥珀，金灿灿的发着夺目的光芒。
不久那间平时用来批改作业和体罚学生的房间里响起迪斯科舞曲，门被男人从里面紧锁住。
我把那面蹩脚破损的风筝扔到附近的粪池里，接着爬过用空心砖砌成的围墙径直走到那间放着迪斯科舞曲的平房前，昨天我还站在这里和另外几个笨蛋一起背课文，背那篇关于白杨树的课文。
“嗨！”男人从门缝中探出头来，他的样子滑稽的像一个做贼心虚的人，“放学了，回家去！”
我默默的走到斜对面的升旗台前，国旗早已被什么人降了下来，时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
“嗨！”男人从那扇玫瑰色的木门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何明红，“笨蛋，回家，回家去！”他再次向我挥舞手臂，像驱赶牲口那样。
我站在升旗台前望着男人身后的何明红，她换了一件浅色连衣裙。
“她为什么不回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是通过体内的细胞传达到自己的头脑里，因为那声音不可能传出我体外，它实在是太微弱了。
“不用理他了。”男人把手搭在何明红那白皙的臂膀上，随即二人隐没在那扇玫瑰色的木门里，迪斯科舞曲再次响起来。
等天黑下来时，那扇门再次打开，何明红身上的连衣裙已换成她平时穿的那件格子衬衫，书包是那种带卡通图案的粉色。男人发动摩托车引擎，在一阵轰隆声中打开那扇巨大的铁门，随即返回，骑上那辆崭新的五羊男式摩托车扬长而去。
我坐在升旗台前的石阶上，星星有几颗在头顶闪烁，迪斯科舞曲还在播放着。
两天后，我被男人示众，理由是他办公桌上的一盒跳棋不翼而飞，为此我得到人生中唯一一次警告处分。
“所以你喜欢那个叫何明红的女孩吗？”名字叫做柘美子的女歌手问我，她画了很浓的眼线，但叫人诧异的事是我到眼下才发现这一点。
“是啊，当时非常喜欢，感觉喜欢的都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她。”
“好伟大的爱，不过，后来你们怎么样呢？她为此感谢过你吗？”
“感谢？应该是恨吧，从那以后我们有半年没有再说过话，给她送的明信片和信也被她悉数退了回来，用黑色油笔全涂掉再扔回到自己的书桌里。”
“真是可惜了。”
“我想她当时很爱那个男人，所以反而觉得我在捣乱。”
“你还记得自己在信里写了什么吗？”
“大概记得。”
“写了点什么？”
“爱你一生一世，爱你永不变，爱你长长久久。”
“你那么小就喜欢用排比句了？”柘美子问。
“排比句？对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嘲笑别人用排比句，说实在话我到眼下也不明白什么叫做排比句，尽管我是靠文字为生的。”
“嗯，这个你可以找一本语法字典温习一下。”
“也只好如此了。”
“不过有点悖论的事是，尽管你是出自真心实意的来写这封信，但显然你并没有掌握到恰当的字眼来传达自己意愿，同样你也不清楚爱一个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靠一腔热血，没有丝毫的手段。”
“可不是嘛，就是这样。”我说。
“后来那个姓何的女孩怎么样，和那个男人结婚了？”
“没有，半年后我转学了，然后再过一年那个男人就被教育局查办，还登上了当地的报纸，标题是支教男教师猥亵多名女学生。”
“所以你们就没有再见面？”
“有，不过是很久以后了。”
汽车音里响起披头士乐队的挪威森林，我抚摸着女歌手那如琵琶状的后脊，在月光下泛着一层萤火虫般的光泽。
“你的声音和我一个朋友的声音很像。”柘美子说。
“所以一下子就答应我的无理要求了？”
“不是，主要是我今天就想做。”
“好吧！原本以为我有什么特质吸引到你，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沮丧吗？”
“有点。”我说。
“拿什么可以补偿你呢？”女歌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给我唱一首歌吧。”
“请点歌。”
“就点挪威的森林吧！”
“我曾拥有过一个女孩
抑或说她曾拥有我
她带我参观了她的房间
那不就是一片美好的挪威森林吗
她唤我留下
叫我随便找地方坐坐
我四处张望
发现竟没有一张凳子
”
我吻向女歌手的唇，觉得这样或许有些刺激。
“人家在唱歌呢。”女歌手说，接着她把她那柔软的舌头塞到我嘴里。如果不出意外，当年那个穿灰色西服的男人也是这样亲向何明红，在其写作业的间隙冲上前把她俘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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