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幺妹给新房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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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幺妹下山后，石岩看着赵晓华的照片流泪；当他看到提包里的世界历史研究杂志时，他想：“世界历史研究领域里的权威杂志，发表了自己的论文，说明世界历史界、考古界对中国古鼎的重视，将在全世界掀起一股古鼎热。老师和晓华，为了论文的发表，一定*了不少心，费了不少力！”
石岩读完了论文，对着论文说：“老师，晓华，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可是，晓华却走了，晓华，晓华呀”
石岩看完了论文，见提包里放着一捆厚厚的信，他拿出信一看，是晓华几年来写给自己的信，信封上都批着“查无此人，退回原处”的字样。
石岩翻着一沓沓厚厚的信，流着泪说：“晓华，我以前误会你了，你给我写了这么多的信，全叫公社退回去了！”
石岩拆开一封信，轻轻念道：“亲爱的石岩，你好吗？我扳着指头算，你离开我去大巴山已经三十九天了，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三十三封信。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白天就盼着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希望收到你的信，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盼着‘咚咚’的敲门声，希望你突然敲门回来，来到我身边；可是从傍晚盼到早晨，都没盼到你的身影，只有泪珠伴我到天明！石岩，要不是爸爸生病需要我照顾，我早就不顾一切地飞到大巴山，扑到你怀里，”
石岩擦掉眼泪，又拆开另一封信，念道：“亲爱的石岩，昨天是星期天，我没有给你写信，因为我下乡找吃的去了。现在，我们每月只有十九斤口粮，油和肉早就停止供应了，蔬菜也没有，口粮不够吃。为了让爸爸每天能吃个半饱，我只有偷偷地跟着学校的几个老师，半夜就出发，翻过一座大山，到一个叫猴子坪的地方，悄悄到老乡家买吃的。那天，我买了三个南瓜，三十斤包谷面，十五斤红苕干，还意外地给爸爸买了十二个鸡蛋，我好高兴啊！可回来的路上，我实在背不动了，真想扔了算了。可我想起爸爸那骨瘦如柴的样子，我咬一咬牙，上坡就手脚并用，一步一步往上爬；下坡就坐着往下梭，半夜时才到家。当时在那山坡上，我多么想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啊！”
石岩念到这里，对着信大哭起来，喊道：“晓华，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早已站在窝棚门口的赵晓华，看到石岩头戴三尺高的高帽子，脖子上挂着一大块黑牌子，正在念她写的信，看到这里，她泪如雨下，心都碎了。石岩的哭喊声，把赵晓华惊醒了，她哭着、喊着石岩的名字，不顾一切地向石岩扑去。
赵晓华的哭喊声，把石岩也惊醒了。他拼命地爬起来，把赵晓华搂在怀里。
石岩搂着赵晓华，哭着说：“晓华，我来这里后，民兵规定我不能离开生产队半步，没有机会给你写信，我、我、我”
赵晓华搂着石岩也哭着说：“石岩，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幺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石岩紧张地问：“幺妹告诉你什么了？”
赵晓华哭着说：“幺妹说，她一直把你当哥，把我当姐；还说，你为了古鼎砸断了腿，坐了五年牢”
石岩流着泪，把赵晓华紧紧地搂着，他那滚烫的嘴唇，紧紧地吻着赵晓华；他头上的高帽子，不知趣地歪下来，被石岩摘下来，扔到了一边。
赵晓华闭着双眼，把隔着他俩胸脯的黑牌子摘下来扔在一边，让石岩紧紧地搂着、吻着，她浑身酥软，完全陶醉在幸福中。
一个真诚的拥抱，一个幸福的热吻，把两人七年来的牵挂、误解全溶化了。
地球停止了转动。
世界仿佛一下静止下来。
要不是扔在地上的高帽子和黑牌子，人们会误认为这里是人间的伊甸园。
搂够了，也吻够了，赵晓华从石岩的怀中钻出来，挽起石岩的裤脚，抚摸着石岩的瘸腿，小声问：“还疼吗？”
石岩笑着说：“想到你和古鼎，就不疼了。”
赵晓华问：“石岩，我能看一眼古鼎吗？”
石岩说：“不仅要看，我俩还要在古鼎前拜堂哩！”
赵晓华高兴地跳起来，又搂着石岩吻了一下。
华幺妹背着一背东西，进门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急忙退出去，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点掉下来。
石岩和赵晓华急忙出门，把华幺妹接进窝棚。华幺妹放下背篼，像变戏法似的，从背篼里拿出腊肉、猪油、挂面、鸡蛋等东西。这些东西，在当时的农村来讲，是最贵重的了；这些东西，原来是华幺妹留着给石岩补身子的，现在全搬上山，给石岩和赵晓华结婚吃了。
赵晓华从提包里取出水果糖和饼干，请华幺妹吃，还剥了一颗糖，给石岩塞进嘴里。
华幺妹看在眼里，嘴里的糖是甜的，心里却是酸酸的。
过了一会儿，华幺妹像个家长一样，安排起事情来。她指着石岩，说：“石岩，不，哥，你去把头发洗了，把胡子刮了，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换了，才像个新郎官嘛！”
石岩像个小孩似的，笑着去做了。
华幺妹动手洗腊肉，煮晚饭。
赵晓华问：“幺妹，我干什么？”
华幺妹笑着说：“姐，你就等着当新娘吧！”说到这里，她急忙低下头，不让赵晓华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赵晓华只顾激动，没看到华幺妹眼中的泪水；她现在开始仔细观察身边环境。这窝棚长不过十米，宽不过五米，高不过四米；它是两头各立一个木叉，中间架着一根横梁，再用树条做椽子，用竹竿做衬子，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这是当时大巴山常见的茅草窝棚；窝棚靠里放着一架木床，床上铺着一张有洞的旧竹席和一床破被子；木床旁边，放着一张旧书桌，桌上放着书和纸笔；窝棚门口，圈着一个火塘，火塘里正燃着熊熊大火；火塘上方，吊着一根木杆，杆头挂着两个铁钩，铁钩上挂着两个鼎罐，一个煮着大米干饭，一个煮着腊肉，从罐子里传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还散发出阵阵的米香和腊肉香。窝棚虽小，虽然简陋，但十分整洁；窝棚虽与赵晓华梦中的巴山小院差距很大，但她知道石岩的遭遇后，感觉这窝棚比皇帝的金銮宝殿还好；与石岩在一起，就是茅草窝棚做洞房也幸福。此时的赵晓华，就像小孩掉进蜜罐罐，甜死了。
当赵晓华观察着窝棚，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幸福时，窝棚里的另一个女人华幺妹，正品尝着另一种滋味。她回去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白布短袖衬衣，蓝色长裤，新布鞋，辫子盘到头上，显得更加青春、靓丽；她腰间系着围腰，火光映红了脸，脸上的汗滴犹如红色珍珠，不时掉下来。她忙里忙外，心里却酸楚得很，只有用忙碌来化解她心中的郁结。
这个二十多岁的农村大姑娘，在上午之前，还抱着赵晓华可能已经结婚、她与石岩还有结婚的希望；可是，当赵晓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开始不相信，接着发现石岩与赵晓华最相配，最后发现自己在年龄、长相上不比赵晓华差，差就差在文化上；赵晓华是大学生，自己只念了半年扫盲班，找到古鼎都七年了，自己还写不来“鼎”字；石岩写完论文后，在那里读得津津有味，自己听了好像坐飞机。唉，不能怪晓华姐抢了石岩，是自己没文化，不配石岩！唉，自己当不了石岩的婆娘，当石岩的妹妹也行，给这样的男人当妹妹，也幸福呀！这是华幺妹与赵晓华在山沟分手、回到牛棚抱着枕头痛哭一场后想的。想完了，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又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通通背上山，给他们办酒席。
虽然心里有点酸，但很快就过去了。
石岩收拾好了，比刚才看起来精神多了。他此时的心里，被即将到来的幸福装满了。
石岩问华幺妹：“幺妹，今晚的事，你是怎么安排的？”
赵晓华也说：“幺妹，石岩这段时间天天遭批斗，你说不让生产队的人知道，他们知道了，要找石岩的麻烦。就按你说的办！”
华幺妹见石岩和赵晓华都向她请教，心里多少又有些安慰，她边切腊肉边说：“姐说得对，你们悄悄结了算了，要是二癞子和工作组晓得了，又不得了。等会儿吃饭时，你们俩行个礼，拜个堂，表示一下就行了！”
赵晓华要求说：“幺妹，我有个要求，你看行不行？”
华幺妹问：“姐，啥要求？”
赵晓华说：“我想晚上拜堂，就到羊圈岩的石洞里去拜。过去我和石岩曾经许诺过，将来找到古鼎，一定在古鼎面前结婚。现在古鼎找到了，我们想在古鼎面前拜堂结婚，行不行？”
华幺妹听了后想：“唉，有文化的人就是不同，结婚拜个堂都与我们农村不同，好安逸啊！”想到这里，她望了一眼天色说：“行，先吃饭，等天黑了才能去。回来后，你们睡觉，我和大黄狗在前面的树下给你们放哨；万一有人来，大黄狗来通知你们，姐就从窝棚的后壁上钻进石洞，洞口哥晓得！”
赵晓华忙说：“那、那怎么行？你在外面放哨，我们、我们”
石岩听了后想：“幺妹，你真是个好妹妹，你替我们想得真周到，我这辈子欠你的太多了，只有下辈子还你了！”想到这里，他说：“幺妹想得周到，就按幺妹说的办吧！”
晚上的饭菜十分丰盛，腊肉，炒鸡蛋、炒南瓜丝、凉拌豆角，还有大米干饭。
吃饭时，石岩是大口吃肉，大碗吃饭。有半年时间没吃肉了，又天天挨斗，他特别馋。
华幺妹以主人的身份，不断地给赵晓华和石岩挟菜添饭，自己吃得少，劝客人吃得多。
赵晓华感到，城里的生活比农村好多了。她看到石岩那大口吃肉的馋样，又看到华幺妹那忍嘴待客的厚道样，十分不忍。她把碗里的四块腊肉，一半挟给石岩，一半挟给华幺妹，自己尽吃豆角和南瓜，吃得特别香。
华幺妹看到赵晓华没有文化人和城市人的臭架子，还处处把自己当亲妹妹看，心里的郁结基本解开了。
吃完饭，华幺妹留下大黄狗守窝棚，便带着赵晓华和石岩，趁黑向羊圈岩走去。
路上，华幺妹走前面，赵晓华牵着近视的石岩，紧随其后。后面，不时传出赵晓华小声提醒石岩的声音：“慢点！小心，有条小沟！哇，摔痛了吗？”
华幺妹虽然心结已经基本解开，但听了赵晓华的声音，心里还是有点酸。以前，是她牵着石岩，那提醒石岩的声音是她发出的，可如今
到了羊圈岩石洞口，他们扒开石头，钻进石洞里。
华幺妹点上小油灯，从小石洞里取出古鼎，摆到一块圆石上，准备离开。赵晓华上前搂着古鼎，眼泪“刷刷”地流；她见华幺妹要离开，急忙放下古鼎，拉住华幺妹说：“妹妹，你不要走，请你当我们的证婚人！”
华幺妹说：“当证婚人？姐，我当不来！我们农村结婚，就是请人吃顿饭，饭吃完了，就完了！”
赵晓华说：“幺妹，我和石岩能有今天，全靠你的帮助。石岩现在这个身份，办结婚证办不到，我们不等了；石岩的父母因他当了右派，两老人怄气，先后去世了；我从小失去了母亲，父亲把我带大，父亲生病不能来大巴山，我们只有请你这个妹妹，代表我们两家的亲人，在古鼎面前，证明我和石岩结婚了！”
赵晓华说她父亲生病不能来大巴山，是她听华幺妹说石岩天天挨斗，天天戴着高帽子、挂着黑牌子游乡示众后，怕石岩担心，才这样说的。但她心里知道，父亲正在西都市，面临着另一场严峻的斗争。
华幺妹听了，心里想：“原来认为，天天搞阶级斗争，只有我失去了老爹，成了可怜的孤儿；看来，现在像我这样的孤儿，还不少啊！唉，我原来喜欢的男人，不但不能跟他结婚，还要给他当证婚人，这是啷个搞的嘛？”
石岩知道华幺妹心中很苦，但他也知道，善良的华幺妹一定会给他们当证婚人。他说：“幺妹，你愿不愿意给我们当证婚人？”
华幺妹说：“谁说我不愿意给你们当证婚人了？姐，你说，证婚人啷个当？”
赵晓华把古鼎放在大圆石上，叫华幺妹坐在古鼎旁边，说：“幺妹，古鼎代表天地祖宗，你代表我们的亲人，证明我们结婚就行了。”
赵晓华又对石岩说：“石岩，古鼎代表天地祖宗，幺妹代表亲人，我给我们的婚礼当司仪，可以吗？”
石岩说：“在这样一个荒诞的年代，因我被打成右派，就不给办结婚证，只有在这山洞里，秘密举行婚礼，好像退回到五千年前的蒙昧时代了！我们本来不想这样，可这是没法子的事，只好委屈你了！不过，新娘给自己的婚礼当司仪一事，几十年后，这将成为历史，警醒后人。如果能达到这个目的，也就值得了。晓华，开始吧！”
赵晓华把一件红色衬衣盖在自己头上当盖头，拉石岩一起跪下，对着古鼎小声喊道：“一拜天地祖宗！”
石岩和赵晓华对着古鼎叩了一个头。
赵晓华又喊：“二拜亲人！”
石岩和赵晓华对着华幺妹叩了一个头。
华幺妹见石岩和赵晓华对着自己叩头，不知所措。
赵晓华再喊：“夫妻对拜！”
石岩和赵晓华对着，互相叩头。
石岩扶起赵晓华，轻轻揭去她头上的红衬衣，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华幺妹看到这里，心里热烘烘的、又酸酸的，泪水“簌簌”而下，捂着嘴跑出洞去。
赵晓华要去拉华幺妹，被石岩阻止了，说：“让她去吧，为了古鼎的安全，这里不宜久留，你抓紧看看古鼎，我们赶快离开。”
赵晓华把古鼎仔细地看了遍，摸了又摸，小声赞叹道：“古鼎呀，古鼎，无数的中华儿女为你献身，亿万炎黄子孙为你骄傲，原来你就是这个样子呀！你深幽的颜色跟万里长城一样，你坚强的品质跟咱中国人的脊梁一样，你两千多年来的历史跟咱中华民族坎坷的经历一样，总有一天，你会走出这个山洞，震惊世界，我盼望这一天早点来吧！”
石岩把古鼎重新放进小石洞，用乱石堵起来。
石岩和赵晓华走出石洞，用乱石和杂草封堵好洞门，回头见华幺妹，她又坐在高高的巨石上，望着远山沉思。
华幺妹坐在巨石上想：“刚才他们拜堂，多有意思！唉，有文化就是不同，我要是有文化就好了！”
赵晓华小声喊：“幺妹，我们回去吧！”
华幺妹跳下巨石，不声不响地向山顶窝棚走去。
回到窝棚，华幺妹从背篼里取出冬天穿的棉袄，对赵晓华说：“姐，有我在外面放哨，你们安心地睡吧！大黄，跟我走！”
华幺妹走了，石岩关上栅门，深情地望着赵晓华。
石岩说：“晓华，有件事我给你说一下，以前”
赵晓华用一个亲吻堵住石岩的嘴，然后说：“石岩，幺妹为古鼎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一定好好待她！”
赵晓华倒在石岩怀里，石岩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石岩吹了灯，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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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读完了论文，对着论文说：“老师，晓华，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可是，晓华却走了，晓华，晓华呀”
石岩看完了论文，见提包里放着一捆厚厚的信，他拿出信一看，是晓华几年来写给自己的信，信封上都批着“查无此人，退回原处”的字样。
石岩翻着一沓沓厚厚的信，流着泪说：“晓华，我以前误会你了，你给我写了这么多的信，全叫公社退回去了！”
石岩拆开一封信，轻轻念道：“亲爱的石岩，你好吗？我扳着指头算，你离开我去大巴山已经三十九天了，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三十三封信。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白天就盼着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希望收到你的信，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盼着‘咚咚’的敲门声，希望你突然敲门回来，来到我身边；可是从傍晚盼到早晨，都没盼到你的身影，只有泪珠伴我到天明！石岩，要不是爸爸生病需要我照顾，我早就不顾一切地飞到大巴山，扑到你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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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念到这里，对着信大哭起来，喊道：“晓华，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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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华的哭喊声，把石岩也惊醒了。他拼命地爬起来，把赵晓华搂在怀里。
石岩搂着赵晓华，哭着说：“晓华，我来这里后，民兵规定我不能离开生产队半步，没有机会给你写信，我、我、我”
赵晓华搂着石岩也哭着说：“石岩，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幺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石岩紧张地问：“幺妹告诉你什么了？”
赵晓华哭着说：“幺妹说，她一直把你当哥，把我当姐；还说，你为了古鼎砸断了腿，坐了五年牢”
石岩流着泪，把赵晓华紧紧地搂着，他那滚烫的嘴唇，紧紧地吻着赵晓华；他头上的高帽子，不知趣地歪下来，被石岩摘下来，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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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笑着说：“想到你和古鼎，就不疼了。”
赵晓华问：“石岩，我能看一眼古鼎吗？”
石岩说：“不仅要看，我俩还要在古鼎前拜堂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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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幺妹背着一背东西，进门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急忙退出去，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点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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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华从提包里取出水果糖和饼干，请华幺妹吃，还剥了一颗糖，给石岩塞进嘴里。
华幺妹看在眼里，嘴里的糖是甜的，心里却是酸酸的。
过了一会儿，华幺妹像个家长一样，安排起事情来。她指着石岩，说：“石岩，不，哥，你去把头发洗了，把胡子刮了，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换了，才像个新郎官嘛！”
石岩像个小孩似的，笑着去做了。
华幺妹动手洗腊肉，煮晚饭。
赵晓华问：“幺妹，我干什么？”
华幺妹笑着说：“姐，你就等着当新娘吧！”说到这里，她急忙低下头，不让赵晓华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赵晓华只顾激动，没看到华幺妹眼中的泪水；她现在开始仔细观察身边环境。这窝棚长不过十米，宽不过五米，高不过四米；它是两头各立一个木叉，中间架着一根横梁，再用树条做椽子，用竹竿做衬子，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这是当时大巴山常见的茅草窝棚；窝棚靠里放着一架木床，床上铺着一张有洞的旧竹席和一床破被子；木床旁边，放着一张旧书桌，桌上放着书和纸笔；窝棚门口，圈着一个火塘，火塘里正燃着熊熊大火；火塘上方，吊着一根木杆，杆头挂着两个铁钩，铁钩上挂着两个鼎罐，一个煮着大米干饭，一个煮着腊肉，从罐子里传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还散发出阵阵的米香和腊肉香。窝棚虽小，虽然简陋，但十分整洁；窝棚虽与赵晓华梦中的巴山小院差距很大，但她知道石岩的遭遇后，感觉这窝棚比皇帝的金銮宝殿还好；与石岩在一起，就是茅草窝棚做洞房也幸福。此时的赵晓华，就像小孩掉进蜜罐罐，甜死了。
当赵晓华观察着窝棚，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幸福时，窝棚里的另一个女人华幺妹，正品尝着另一种滋味。她回去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白布短袖衬衣，蓝色长裤，新布鞋，辫子盘到头上，显得更加青春、靓丽；她腰间系着围腰，火光映红了脸，脸上的汗滴犹如红色珍珠，不时掉下来。她忙里忙外，心里却酸楚得很，只有用忙碌来化解她心中的郁结。
这个二十多岁的农村大姑娘，在上午之前，还抱着赵晓华可能已经结婚、她与石岩还有结婚的希望；可是，当赵晓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开始不相信，接着发现石岩与赵晓华最相配，最后发现自己在年龄、长相上不比赵晓华差，差就差在文化上；赵晓华是大学生，自己只念了半年扫盲班，找到古鼎都七年了，自己还写不来“鼎”字；石岩写完论文后，在那里读得津津有味，自己听了好像坐飞机。唉，不能怪晓华姐抢了石岩，是自己没文化，不配石岩！唉，自己当不了石岩的婆娘，当石岩的妹妹也行，给这样的男人当妹妹，也幸福呀！这是华幺妹与赵晓华在山沟分手、回到牛棚抱着枕头痛哭一场后想的。想完了，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又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通通背上山，给他们办酒席。
虽然心里有点酸，但很快就过去了。
石岩收拾好了，比刚才看起来精神多了。他此时的心里，被即将到来的幸福装满了。
石岩问华幺妹：“幺妹，今晚的事，你是怎么安排的？”
赵晓华也说：“幺妹，石岩这段时间天天遭批斗，你说不让生产队的人知道，他们知道了，要找石岩的麻烦。就按你说的办！”
华幺妹见石岩和赵晓华都向她请教，心里多少又有些安慰，她边切腊肉边说：“姐说得对，你们悄悄结了算了，要是二癞子和工作组晓得了，又不得了。等会儿吃饭时，你们俩行个礼，拜个堂，表示一下就行了！”
赵晓华要求说：“幺妹，我有个要求，你看行不行？”
华幺妹问：“姐，啥要求？”
赵晓华说：“我想晚上拜堂，就到羊圈岩的石洞里去拜。过去我和石岩曾经许诺过，将来找到古鼎，一定在古鼎面前结婚。现在古鼎找到了，我们想在古鼎面前拜堂结婚，行不行？”
华幺妹听了后想：“唉，有文化的人就是不同，结婚拜个堂都与我们农村不同，好安逸啊！”想到这里，她望了一眼天色说：“行，先吃饭，等天黑了才能去。回来后，你们睡觉，我和大黄狗在前面的树下给你们放哨；万一有人来，大黄狗来通知你们，姐就从窝棚的后壁上钻进石洞，洞口哥晓得！”
赵晓华忙说：“那、那怎么行？你在外面放哨，我们、我们”
石岩听了后想：“幺妹，你真是个好妹妹，你替我们想得真周到，我这辈子欠你的太多了，只有下辈子还你了！”想到这里，他说：“幺妹想得周到，就按幺妹说的办吧！”
晚上的饭菜十分丰盛，腊肉，炒鸡蛋、炒南瓜丝、凉拌豆角，还有大米干饭。
吃饭时，石岩是大口吃肉，大碗吃饭。有半年时间没吃肉了，又天天挨斗，他特别馋。
华幺妹以主人的身份，不断地给赵晓华和石岩挟菜添饭，自己吃得少，劝客人吃得多。
赵晓华感到，城里的生活比农村好多了。她看到石岩那大口吃肉的馋样，又看到华幺妹那忍嘴待客的厚道样，十分不忍。她把碗里的四块腊肉，一半挟给石岩，一半挟给华幺妹，自己尽吃豆角和南瓜，吃得特别香。
华幺妹看到赵晓华没有文化人和城市人的臭架子，还处处把自己当亲妹妹看，心里的郁结基本解开了。
吃完饭，华幺妹留下大黄狗守窝棚，便带着赵晓华和石岩，趁黑向羊圈岩走去。
路上，华幺妹走前面，赵晓华牵着近视的石岩，紧随其后。后面，不时传出赵晓华小声提醒石岩的声音：“慢点！小心，有条小沟！哇，摔痛了吗？”
华幺妹虽然心结已经基本解开，但听了赵晓华的声音，心里还是有点酸。以前，是她牵着石岩，那提醒石岩的声音是她发出的，可如今
到了羊圈岩石洞口，他们扒开石头，钻进石洞里。
华幺妹点上小油灯，从小石洞里取出古鼎，摆到一块圆石上，准备离开。赵晓华上前搂着古鼎，眼泪“刷刷”地流；她见华幺妹要离开，急忙放下古鼎，拉住华幺妹说：“妹妹，你不要走，请你当我们的证婚人！”
华幺妹说：“当证婚人？姐，我当不来！我们农村结婚，就是请人吃顿饭，饭吃完了，就完了！”
赵晓华说：“幺妹，我和石岩能有今天，全靠你的帮助。石岩现在这个身份，办结婚证办不到，我们不等了；石岩的父母因他当了右派，两老人怄气，先后去世了；我从小失去了母亲，父亲把我带大，父亲生病不能来大巴山，我们只有请你这个妹妹，代表我们两家的亲人，在古鼎面前，证明我和石岩结婚了！”
赵晓华说她父亲生病不能来大巴山，是她听华幺妹说石岩天天挨斗，天天戴着高帽子、挂着黑牌子游乡示众后，怕石岩担心，才这样说的。但她心里知道，父亲正在西都市，面临着另一场严峻的斗争。
华幺妹听了，心里想：“原来认为，天天搞阶级斗争，只有我失去了老爹，成了可怜的孤儿；看来，现在像我这样的孤儿，还不少啊！唉，我原来喜欢的男人，不但不能跟他结婚，还要给他当证婚人，这是啷个搞的嘛？”
石岩知道华幺妹心中很苦，但他也知道，善良的华幺妹一定会给他们当证婚人。他说：“幺妹，你愿不愿意给我们当证婚人？”
华幺妹说：“谁说我不愿意给你们当证婚人了？姐，你说，证婚人啷个当？”
赵晓华把古鼎放在大圆石上，叫华幺妹坐在古鼎旁边，说：“幺妹，古鼎代表天地祖宗，你代表我们的亲人，证明我们结婚就行了。”
赵晓华又对石岩说：“石岩，古鼎代表天地祖宗，幺妹代表亲人，我给我们的婚礼当司仪，可以吗？”
石岩说：“在这样一个荒诞的年代，因我被打成右派，就不给办结婚证，只有在这山洞里，秘密举行婚礼，好像退回到五千年前的蒙昧时代了！我们本来不想这样，可这是没法子的事，只好委屈你了！不过，新娘给自己的婚礼当司仪一事，几十年后，这将成为历史，警醒后人。如果能达到这个目的，也就值得了。晓华，开始吧！”
赵晓华把一件红色衬衣盖在自己头上当盖头，拉石岩一起跪下，对着古鼎小声喊道：“一拜天地祖宗！”
石岩和赵晓华对着古鼎叩了一个头。
赵晓华又喊：“二拜亲人！”
石岩和赵晓华对着华幺妹叩了一个头。
华幺妹见石岩和赵晓华对着自己叩头，不知所措。
赵晓华再喊：“夫妻对拜！”
石岩和赵晓华对着，互相叩头。
石岩扶起赵晓华，轻轻揭去她头上的红衬衣，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华幺妹看到这里，心里热烘烘的、又酸酸的，泪水“簌簌”而下，捂着嘴跑出洞去。
赵晓华要去拉华幺妹，被石岩阻止了，说：“让她去吧，为了古鼎的安全，这里不宜久留，你抓紧看看古鼎，我们赶快离开。”
赵晓华把古鼎仔细地看了遍，摸了又摸，小声赞叹道：“古鼎呀，古鼎，无数的中华儿女为你献身，亿万炎黄子孙为你骄傲，原来你就是这个样子呀！你深幽的颜色跟万里长城一样，你坚强的品质跟咱中国人的脊梁一样，你两千多年来的历史跟咱中华民族坎坷的经历一样，总有一天，你会走出这个山洞，震惊世界，我盼望这一天早点来吧！”
石岩把古鼎重新放进小石洞，用乱石堵起来。
石岩和赵晓华走出石洞，用乱石和杂草封堵好洞门，回头见华幺妹，她又坐在高高的巨石上，望着远山沉思。
华幺妹坐在巨石上想：“刚才他们拜堂，多有意思！唉，有文化就是不同，我要是有文化就好了！”
赵晓华小声喊：“幺妹，我们回去吧！”
华幺妹跳下巨石，不声不响地向山顶窝棚走去。
回到窝棚，华幺妹从背篼里取出冬天穿的棉袄，对赵晓华说：“姐，有我在外面放哨，你们安心地睡吧！大黄，跟我走！”
华幺妹走了，石岩关上栅门，深情地望着赵晓华。
石岩说：“晓华，有件事我给你说一下，以前”
赵晓华用一个亲吻堵住石岩的嘴，然后说：“石岩，幺妹为古鼎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一定好好待她！”
赵晓华倒在石岩怀里，石岩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石岩吹了灯，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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