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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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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明轩,父母悄悄退婚的事明轩一点也不知道,只是一如既往的给梅馨写信倾诉相思之情。可奇怪的是,一封回信也没有,不禁既是担心又是纳闷,就跟崔先生夫妇说起这件事。崔先生一听时机到了,就把脸一沉,说:“以后你也不要写信了,我已经把你和梅馨的婚事给退了!”

    “爹,您说什么?”明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已经把婚给退了!”崔先生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又接着说:“爹又给你定了一门好亲事,是陆大人的女儿,家世好,听说人也漂亮。”

    明轩一听不但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而且还多出来个什么陆大人的女儿,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了,不由得愤怒的大喊:“你怎么能自作主张退婚呢?我和梅馨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而且我们的婚也是你从小给定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轩儿,不许无礼!”听明轩的话越说越激动,措辞也越来越激烈,崔夫人出言制止,“你怎么能跟你爹那样说话呢?你爹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理解你爹爹的苦心呢?”

    在那个时代,如果谁家的女儿被退了婚,是一件很失体面的事,就像女人被夫家休回来一样,是非常抬不起头的,即使梅馨是黄花未嫁,可身价就完全不同了。

    “为了我好?可是你们也得想想梅馨啊!你们怎么能狠下心来这样对待梅馨、这样对待孟家?这么多年来孟家对我们恩重如山,这份情义还都还不完,你们竟然……。”

    “畜生!你是想说我们忘恩负义吗?”崔先生气得浑身发抖。

    “轩儿,我们正是因为感激孟家多年对的情义,所以才邮了一千两银票作为补偿啊。”崔夫人赶紧把话接过来。

    听了“补偿”的话,明轩更激动了,“补偿?你们以为用一千两银票就什么都解决,什么都能一笔勾销了吗?孟家这么多年的照顾、付出的真情就值那区区一千两吗……?”

    “住嘴!你…,你以为是在和谁说话?”崔先生气得浑身抖作一团。

    明轩从小长这么大从没有过对父母言辞不敬,可今天竟然像疯了一样什么也不管了质问起崔先生来,可想心中的愤怒是达到了极点。崔先生夫妇明知是自己做事无情无义,可却不可能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低头,而且还要找出一大堆理由,保持自己的尊严。眼下的情形不可开交,崔母无奈把明轩拉走,明轩回到自己的屋里满脸通红、一脸的不平,崔母拼命劝解,又在旁边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辩解的话,看明轩情绪渐渐平复了,以为明轩想通了,可第二天却发现明轩失踪了,急着吩咐家里上上下下多处乱找,可找遍了所有地方,明轩踪影皆无,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小厮来回话说有一匹马也失踪了。

    崔先生恍然大悟,吩咐说:“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崔夫人焦急的问:“老爷,轩儿到底去哪儿了?”

    “他是去找梅馨了。”

    “什么?去找梅馨?这孩子!这么远的路程,他又从来没自己出过门,这可怎么好啊?老爷,快点派人把他追回来呀!”

    “不用追,让他去吧!如果我没猜错,过几天他自己就会回来。”

    看崔先生根本没有派人追明轩的意思,崔夫人怎能放下心呢?可自己一个妇人家又无能为力,半信半疑的看看崔先生说:“要是轩儿到时候不回来,无论如何你得把他给我找回来!”

    再说明轩,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恨不得能生出翅膀马上就飞到梅馨身边。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街道还是那个街道,可梅馨的家,梅馨家哪去了?走近再看,哪还有那曾经高大气派的房子,只有一片焦土在诉说着不尽的凄凉。这凄惨的景象简直像晴空霹雳,“莫非……,莫非梅馨全家已葬身火海?”明轩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的敲开了曾经熟悉的邻家的门,邻人开门看是明轩,让到屋里,对明轩说起了孟老爷子因梅馨被退婚当时就气得病倒,孟母为照顾孟老爷子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碰翻了油灯而引起一场大火,无奈孟家只好搬到镇子边上的老房子去住等等孟家的一系列变故,听得明轩心如刀绞,匆匆问了地址又赶往孟家的老房子,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老房子,可房屋周围蔓草丛生,哪有人影?明轩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里喃喃的自语:“梅馨,你到底在哪儿啊……?”

    就这样一直傻傻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不觉天快黑了,明轩惊醒过来,一想,不能放弃,还得继续打听孟家的消息。周围稀稀落落的没有几户人家,明轩挨家走个遍,终于打听到了孟家搬来没有多久孟老爷子就去世了,之后梅馨嫁给了南京城里经营药材生意的富户周家作偏房,之后没多久孟夫人又去世的消息。

    这一连串的悲惨消息让明轩心痛不已:“梅馨啊梅馨,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父母不退婚,如果我早一些知道退婚的事,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不幸了。我要怎样做才能赎回我和我父母的罪过啊……。”

    ……。

    明轩随便找了个店住下,第二天早早起来骑马来到南京城开始打听周家的药铺,周家生意做得大好打听,一打听就打听着了。可药铺虽找着了,梅馨不可能在药铺里,明轩又开始打听周家的住址,当然住址也不难打听。来到周府门外,明轩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如果进去,见到梅馨,自己又应该说些什么。就这样转来转去,犹犹豫豫,一晃在周家附近徘徊了好几天。这一天明轩又拉着马在周家附近徘徊,突然看见远远的从院子里出来一辆马车,隐隐约约看到车里坐着两个女人,等车再往前跑看的更清楚一些时,他猛然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梅馨,他惊喜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要见梅馨,他要向梅馨说自己怎样想念她,要告诉她自己怎样愧对她,将来要怎样补偿她……。可明轩突然想起,是自己和父母害得梅馨家破人亡,自己有什么脸见梅馨呢?梅馨恨自己都恨不过来,又怎么能愿意见自己呢?这时候马车就要跑出来了,明轩赶紧拉着马躲开。马车出了院门往右一拐,车夫一扬鞭子,马就飞快的跑起来。明轩这时已经来不及思索什么,骑上马尾随而去。马车跑了一阵,在一个寺院前停了下来。明轩一看,这个寺院自己认识,是慈航寺,小时候和孟家一起来过。孟夫人每年一次到慈航寺上香斋戒明轩就曾经跟着凑热闹一起来过。梅馨出现这里明轩恍然大悟,原来梅馨多年随母亲养成的习惯并没有改,这回梅馨也是来斋戒的。

    丫鬟先下来了,明轩仔细一看是敏儿。敏儿把梅馨搀下来,往寺院里面去了。远远的只看到了梅馨的背影,这个他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天天盼着跟她见面盼得都快发疯的人现在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可自己竟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明轩不甘心,不能原谅自己,怎能就这样转身离开?哪怕能仔细看上她一眼也好……。

    第二天,明轩买了个大草帽戴在头上,把帽沿压得低低的,扮作香客又来到慈航寺。走到正殿看到殿稀稀拉拉的有几个香客在上香,没有梅馨的身影,他又走到偏殿,还是没有梅馨的身影,这时一阵木鱼声和诵经声传来,顺着声音走去,来到了一个禅房跟前,禅房的门开着,几个和尚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向佛祖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闭着眼睛念经,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猛的,明轩的心跳加快了,他看到了一个身影,没错,是梅馨的身影,那个身影的线条依旧是那么玲珑,可却分明比分手时瘦了许多。明轩一阵心痛,“可怜的梅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明轩看着梅馨的背影怜惜不已。明轩就这样一直默默注视着梅馨的背影,突然,诵经声和木鱼声嘎然而止,香客们纷纷从蒲团上站起来,梅馨和敏儿也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梅馨的脸,那张熟悉的漂亮的脸,梅馨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更超凡脱俗了,只是眼里那淡淡的忧伤刺得明轩心痛。是的,他看到了,看到了梅馨的心依旧悲哀,看到了梅馨脸上分明写着不幸福、也不快乐。

    敏儿搀起梅馨要往外走,明轩赶紧藏起身形,主仆二人互相搀扶走出了禅房。看着敏儿和梅馨远去的背影,明轩心潮澎湃,有千言万语要说,他想告诉梅馨他有多想念她;他还要向梅馨道歉,告诉她他有多么愧疚,多悔恨;他还要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他马上就娶她,不管父母同意不同意,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行……。可心里这些话,他没有办法向梅馨倾诉,梅馨也听不到,也不可能知道……。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梅馨和敏儿又坐上车离开了慈航寺,看着消失的载着梅馨的马车的背影,明轩的心像被人挖去了一样,空了。从怀里拿出那个梅馨赠给他的手帕,读着那首早已烂熟于胸的诗,眼泪悄悄的流了下来。又想起了孟老夫妇,明轩更是难过。去买了一些纸钱和贡品,又回到孟家老屋附近打听好了地址找到孟老夫妇的墓前,跪在坟前,捧几土填在坟上,不由得心里暗问自己:“孟伯父孟伯母能原谅自己吗?如果不是父亲的那纸退婚书,孟家能遭此大祸吗?爹啊爹,你知道你为了攀附富贵害得孟家家破人亡吗……?”悲哀、无奈和内疚一齐涌上心头,明轩满脸泪水向睡在坟墓里的孟老夫妇叩头谢罪。不知道孟老夫妇在天有灵能不能谅解明轩的苦衷呢?

    明轩一路垂头丧气终于回到了家,看到儿子回来了,崔先生夫妇都松了一口气。面对父母惊喜明轩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回到自己的屋里关上了门。崔夫人进来好几遍招呼明轩去吃饭可明轩没有反应,崔母不放心过来仔细一看明轩躺在榻上满面通红,再用手一摸,滚烫,吓得赶紧请大夫看病吃药。明轩这一病就病了将近一个月,后来终于病好了,崔夫人也放下心了,可有一天明轩突然对父母说:“爹,娘,我要去慈航寺。”

    “慈航寺?哪个慈航寺?是南京城的那个慈航寺吗?”

    “不错,就是那儿。”

    “你要去那儿干什么?”

    “我要去参悟经书,学习佛的道理。”

    “你要出家?”

    “也许有一天会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去修行。”

    “修行?又不是和尚用着你去修行?不行,我不准许你去。你还要在家好好学习准备将来考取功名做官呢!”

    “做官”二字,无疑是触到了明轩的痛处,“做官?就是为了做官,你们背着我退婚,气死了孟伯伯,害得梅馨嫁给人家做偏房,孟伯母也抑郁而死。你们害得孟家家破人亡,你们知道吗?!”

    明轩这些惊天之语,把崔先生夫妇惊呆了。

    “孟家于我们有恩可你们却做了什么?你们是怎样回报人家的?这世上还有谁能像你们这般无情无义!”明轩怒吼,摔手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崔夫人呆了半天,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归根结底,孟家的悲剧都是由自己和崔先生而起,崔夫人不由得心下惭愧,埋怨崔先生:“当初我就说不该随便退婚,如今把孟家害得那么惨,我们简直是作孽啊。”

    崔先生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哎!这都是命运啊……。”崔先生又想了想,说:“轩儿要去我也不阻拦他了,让他在那里先静一静也好,相信他能想明白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的。慈航寺的副住持灭缘和咱们家有些渊源,而且我现在官做到这个程度,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相信灭缘都不会不给我面子,他一定能照顾好轩儿的。”

    崔母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但愿轩儿能理解我们,不怨恨我们就好了。”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让人鄙视,就是崔先生这样的人。见利忘义、忘恩负义,到头来不说自己丧良心,倒用一句“命运”推得干干净净。

    ……。

    从那以后,慈航寺里就多了一位带法修行的僧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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