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下山 第二节 沣水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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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之时，周欲东进灭商。文王先筑丰城于沣水，其后武王在河对岸筑镐城，周取代商朝之后，定都镐城，是为镐京。
三百年整饬，镐京纵横井井有条，城郭恢弘无比，整座都城庞大绝伦，有仪天下之象。
日当清晨，镐京之南，沣水河畔。
晨霭笼郁，有白衫负琴囊沿河而行，到了一河水曲流之处，白衫青年停了下来。远远已能望见朦胧中的镐京城郭，而河畔，却只有流水潺潺之声。垂岸有一巨大磐石，青年走上磐石，解下琴囊，振衣弹下身上的风尘。
“这水，不如山上的水清呵。”青年独自叹道。犹豫片刻，青年还是解开缨冠，伏于磐石之上洗濯头发。
远远一舟自上游漂来。此时白衫青年已经濯完头发，正将冠缨在水中荡洗。小舟驶近，舟子将竹篙插入水底，泊在了不远处水中。舟篷中站出一人，静看白衫青年濯缨。青年也已看见舟篷中出来那人，他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湿发散披，湿缨执在手中，也静静地朝舟中人看去。
横江有晨霭缭绕，一人立于岸边，一人立于舟上。两人隔水相望，在雾霭之中。
舟中人，亦是白衫一青年。隽骨丰神，仿佛两人以江为镜，看到的是自己。偶有一点不同之处，只是岸上青年的眉额之骨稍隆，多一份苍苍正气，而舟中青年则多一分闲云野鹤的雅气。
有江风吹过，舟中人笑了，终于开口说到：“白衫容易染上尘埃，郊野中难得遇到同我一样穿白衫的，你是第一人。”
岸上人也笑了，回答道：“心中无尘，衣衫又有何妨？虽然如此说，我见兄一身无尘，可比我好得多了。”
舟中人笑道：“我衫略净，不过是拜这一江清水所赐而已。”舟中人的目光落在磐石上的琴囊上，问道：“行于郊野，亦琴囊随身，兄必是知音之人？”
岸上人答道：“粗通音律而已，不敢言笑方家。兄一身雅气，必然精于乐道，可否弹奏一曲，容我一闻？”
舟中人笑道：“城郊荒野，不是调弦之处，我见兄略带风尘，必是有事在身。翌日得见，愿与兄以琴声相酬。”
岸上人道：“既如此，请问一声，兄的名讳是何？故居何处？”
舟中人笑道：“我是北方羽氏族之人，并非中原人氏，喜爱中原山水，故来中原游历访学。我有一个中原名字，叫做杜。不敢请问我兄之名？故居何处？”
岸上人道：“在下姜尧，也是四海之人，不曾有故居，幼年学于霍泰山上，近日方得下山，得遇我兄。”
舟中人笑道：“姜兄日后必然不是无名之人，那时我来访兄，再与兄一酬相知。”舟中人转身进到舟篷之中。
岸上人心中微微怅然，以为行舟将去，却见舟中人转身出来，将一个小小包裹递给舟子，对岸上人言道：“萍水知己，微薄之物，愿赠与兄为异日相见之信物。”舟子扬手，将包裹掷上岸来。岸上人抄手接住，心中惊讶。这竟然是轻飘飘的一个包裹，那舟子却能掷得这么远，且又不偏不倚，竟是一游侠道中的高手。见那舟子将要抽出竹篙，岸上人忙叫道：“那人且慢，我也有信物要赠于杜兄。”
岸上人手捧琴囊，那是他无意所得之琴，虽然贵重，却也是身外物，便隔江掷向小舟。琴囊不轻，却竟然轻轻落在舟子伸开的手中。那舟子眼露讶色，知道岸上人竟负有不可测的武艺。舟中人却泰然微笑，接过琴囊。揭开琴囊，有桐香微醺，琴首二字落入舟中人之眼。“奚凰”
“竟然是奚凰，百年前天下第一琴师，师闵所佩之琴。”舟中人暗自叹息，“这姜兄，一面之缘，而以如此珍重之琴相赠，真乃性情中人也。”
舟中人回望岸上静立的白衫，笑道：“感君厚赐，愿异日再得相见。就此去也。”舟子拔出竹篙，舟中人回到舟篷，一叶舟渐渐漂入晨霭之中。
雾霭之中，远远飘来琴声之翁韵。有清歌荡水：
沧浪之水清兮
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
可以濯我足
沧浪之水阔兮
可以濯我舟
沧浪之水遥兮
可以濯我膺
愿从沧浪之水兮
衣白衫而流东
……
……
清歌已经渺然，岸上人微怅，目光落回舟中人所赠之包裹，解开一看，是一叠帛册，帛册以金丝嵌绕，有金墨涂字，岸上人细细一看，不由得惊讶不已。
这本嵌金帛册，竟然是一本琴谱！世人落字，多用竹简，只有王侯富贵之家，才用的上帛。而以金嵌帛，何等奢侈？竟然只是用来书载区区一本琴谱？岸上人没有翻开琴谱端详，郊野不是思音的地方。他细细裹好帛册，收入怀中，举目眺北而思。舟中人杜自称是北方羽氏族之人，岸上人的心中，北方是夷戎，夷戎粗犷彪悍，与舟中人的超凡出尘的风貌神韵迥然不同。那羽氏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他自幼学于霍泰山之上，学历万象，却只熟知中原风物，于中原之外，却也不甚了然。更在于帛册上的字，是中原之字，谱，也是中原之谱。这琴谱是中原之物？还是羽氏族之物？舟中人到底是何人？这样一个出世清奇的人物，实是岸上人心中所喜，所愿与交的人。只是此刻却有夫子的吩咐在身，不知何日还能见到那舟中之人。
岸上人怅然而叹，收藏心中疑惑，回身望望远处的城郭，束好头发，带冠系缨，抖擞衣衫，举步朝城郭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三百年整饬，镐京纵横井井有条，城郭恢弘无比，整座都城庞大绝伦，有仪天下之象。
日当清晨，镐京之南，沣水河畔。
晨霭笼郁，有白衫负琴囊沿河而行，到了一河水曲流之处，白衫青年停了下来。远远已能望见朦胧中的镐京城郭，而河畔，却只有流水潺潺之声。垂岸有一巨大磐石，青年走上磐石，解下琴囊，振衣弹下身上的风尘。
“这水，不如山上的水清呵。”青年独自叹道。犹豫片刻，青年还是解开缨冠，伏于磐石之上洗濯头发。
远远一舟自上游漂来。此时白衫青年已经濯完头发，正将冠缨在水中荡洗。小舟驶近，舟子将竹篙插入水底，泊在了不远处水中。舟篷中站出一人，静看白衫青年濯缨。青年也已看见舟篷中出来那人，他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湿发散披，湿缨执在手中，也静静地朝舟中人看去。
横江有晨霭缭绕，一人立于岸边，一人立于舟上。两人隔水相望，在雾霭之中。
舟中人，亦是白衫一青年。隽骨丰神，仿佛两人以江为镜，看到的是自己。偶有一点不同之处，只是岸上青年的眉额之骨稍隆，多一份苍苍正气，而舟中青年则多一分闲云野鹤的雅气。
有江风吹过，舟中人笑了，终于开口说到：“白衫容易染上尘埃，郊野中难得遇到同我一样穿白衫的，你是第一人。”
岸上人也笑了，回答道：“心中无尘，衣衫又有何妨？虽然如此说，我见兄一身无尘，可比我好得多了。”
舟中人笑道：“我衫略净，不过是拜这一江清水所赐而已。”舟中人的目光落在磐石上的琴囊上，问道：“行于郊野，亦琴囊随身，兄必是知音之人？”
岸上人答道：“粗通音律而已，不敢言笑方家。兄一身雅气，必然精于乐道，可否弹奏一曲，容我一闻？”
舟中人笑道：“城郊荒野，不是调弦之处，我见兄略带风尘，必是有事在身。翌日得见，愿与兄以琴声相酬。”
岸上人道：“既如此，请问一声，兄的名讳是何？故居何处？”
舟中人笑道：“我是北方羽氏族之人，并非中原人氏，喜爱中原山水，故来中原游历访学。我有一个中原名字，叫做杜。不敢请问我兄之名？故居何处？”
岸上人道：“在下姜尧，也是四海之人，不曾有故居，幼年学于霍泰山上，近日方得下山，得遇我兄。”
舟中人笑道：“姜兄日后必然不是无名之人，那时我来访兄，再与兄一酬相知。”舟中人转身进到舟篷之中。
岸上人心中微微怅然，以为行舟将去，却见舟中人转身出来，将一个小小包裹递给舟子，对岸上人言道：“萍水知己，微薄之物，愿赠与兄为异日相见之信物。”舟子扬手，将包裹掷上岸来。岸上人抄手接住，心中惊讶。这竟然是轻飘飘的一个包裹，那舟子却能掷得这么远，且又不偏不倚，竟是一游侠道中的高手。见那舟子将要抽出竹篙，岸上人忙叫道：“那人且慢，我也有信物要赠于杜兄。”
岸上人手捧琴囊，那是他无意所得之琴，虽然贵重，却也是身外物，便隔江掷向小舟。琴囊不轻，却竟然轻轻落在舟子伸开的手中。那舟子眼露讶色，知道岸上人竟负有不可测的武艺。舟中人却泰然微笑，接过琴囊。揭开琴囊，有桐香微醺，琴首二字落入舟中人之眼。“奚凰”
“竟然是奚凰，百年前天下第一琴师，师闵所佩之琴。”舟中人暗自叹息，“这姜兄，一面之缘，而以如此珍重之琴相赠，真乃性情中人也。”
舟中人回望岸上静立的白衫，笑道：“感君厚赐，愿异日再得相见。就此去也。”舟子拔出竹篙，舟中人回到舟篷，一叶舟渐渐漂入晨霭之中。
雾霭之中，远远飘来琴声之翁韵。有清歌荡水：
沧浪之水清兮
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
可以濯我足
沧浪之水阔兮
可以濯我舟
沧浪之水遥兮
可以濯我膺
愿从沧浪之水兮
衣白衫而流东
……
……
清歌已经渺然，岸上人微怅，目光落回舟中人所赠之包裹，解开一看，是一叠帛册，帛册以金丝嵌绕，有金墨涂字，岸上人细细一看，不由得惊讶不已。
这本嵌金帛册，竟然是一本琴谱！世人落字，多用竹简，只有王侯富贵之家，才用的上帛。而以金嵌帛，何等奢侈？竟然只是用来书载区区一本琴谱？岸上人没有翻开琴谱端详，郊野不是思音的地方。他细细裹好帛册，收入怀中，举目眺北而思。舟中人杜自称是北方羽氏族之人，岸上人的心中，北方是夷戎，夷戎粗犷彪悍，与舟中人的超凡出尘的风貌神韵迥然不同。那羽氏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他自幼学于霍泰山之上，学历万象，却只熟知中原风物，于中原之外，却也不甚了然。更在于帛册上的字，是中原之字，谱，也是中原之谱。这琴谱是中原之物？还是羽氏族之物？舟中人到底是何人？这样一个出世清奇的人物，实是岸上人心中所喜，所愿与交的人。只是此刻却有夫子的吩咐在身，不知何日还能见到那舟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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