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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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桂英押回了马焕胜赵振江，直接去了局里，向楚局长汇报了情况，她就急着要去看票儿。楚局长拦住她，未曾张口，就先落下泪来，他伤感地告诉肖桂英，票儿已经死了。
直如晴天霹雳，肖桂英惊得魂飞魄散。
写到这里，谈歌笔下涩重，也委实伤感了。构思这篇小说时，谈歌原本计划躲开这一情节，不写。不是不想写，直是不好写，更是不忍写。可是，行文至此，也不得不写。
票儿被人打了黑枪。
肖桂英肝胆欲裂，她踉踉跄跄，从楚局长办公室出来，就径直去了董凤池的宿舍。董凤池正在床上躺着，肖桂英箭步上前，一伸手，就似揪一只小鸡儿，把董凤池揪了起来。她二话不讲，先一拳就打了过去，再跟上去一脚，都击在了董凤池的前胸，董凤池就像一袋子被扔出去的土豆，直着飞出去撞到了墙上，又重重地跌落到了墙角。肖桂英这才破口骂道：“董凤池，你这个白吃干饭的王八蛋，你是怎么当的警卫员？你为什么不保护他？枪子为什么不打到你身上……”一边骂着，又冲了过去，又揪起了董凤池，劈头盖脸地痛打了起来。
董凤池不吭声，被肖桂英打得鼻口出血了，仍然一声不吭。肖桂英似乎打累了，歇了手。董凤池就爬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肖桂英的双腿，放声痛哭：“肖大姐啊，我真是没用啊。你就打死我吧。我对不起票局长啊……”
董凤池凶猛而悲痛的哭声，浪涛一般淹没了肖桂英，她感觉自己在董凤池哭声撞击之下，她突然浑身无力了，她的身子晃了晃，就“扑通”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似开闸的洪水，就夺眶而出了……
董凤池告诉了肖桂英票儿被害的全部过程。
肖桂英去察哈尔追捕马焕胜与赵振江的日子里。票儿则一直在破获保定的连环爆炸案四处奔波。那天晚上，票儿在局里开会，进一步研究案情。会议开到后半夜才散。票儿从局里出来，肚子有些饿了，便带着董凤池到街上去吃夜宵，刚刚在馄饨摊儿坐下，票儿突然笑道：“凤池啊，咱哥儿俩喝点儿？”董凤池看出票儿是嘴馋了，就笑道：“行啊，局长，咱们可有些日子没喝了。”可是馄饨摊儿上没有酒。董凤池就去了街中，想找一家酒店去敲门，买瓶酒来。董凤池伤感地说，等他把酒买来之后，票儿已经被人从身后打了黑枪。
凶手枪法很准，三枪都打中了要害。值夜的巡警们听到枪声赶来时，票儿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董凤池说，当时街上就乱了，他扔掉手里的酒，揪住一个巡警问凶手，可是巡警也不知道枪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大家把票儿匆匆送到医院，票儿就已经不行了。他嘴里却喊着楚局长的名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楚局长讲。
楚局长得到消息，赶到了医院，票儿竟还坚持着最后一口气。当时负责抢救的是张得水医生，张医生后来回忆说，他当时万分惊讶，票儿竟然有着超出常人的生命力，如果是一般人，中了三颗致命的子弹，就会当即在凶杀现场死去。票儿竟然把生命多坚持了十几分钟，一直等到楚局长到了。票儿握着楚局长的手，努力睁开眼睛，吃力地说：“肖桂英……同志……回来了……要她接手……这个案子……”
楚局长流着眼泪，连连点头：“放心吧，票儿。”
票儿看着楚局长，慢慢地闭上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似乎放心地死去了。
这件黑枪杀害公安局领导的案子，当天夜里就惊动了省市主要领导。枪杀公安局领导，这个案子的影响太恶劣了。上边层层指示，要尽快破案。
可是很无奈，这件打票儿黑枪的案子，竟然一直没有侦破。
据楚志峰后来回忆，一是，当时保定城内的警力不足，大多都投入到了侦破爆炸连环案了。二是，这件枪击案一直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线索。抓了几十个嫌疑人，后来都排除了。三是，当时的破案技术还显落后，单说弹道检验这一项，省厅、市局都做不了。这件案子一时侦破不了，也就悬挂起来。
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枪击票儿的凶手，才被偶然抓获。凶手竟是公安局内部的人。这人名叫刘树凯，是公安局的一名侦察员。刘树凯解放前曾经当过几个月的土匪，抗战开始，他参加了八路军。马小武是他的亲舅舅，刘树凯六岁就死了娘，他是马小武带大的。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刘树凯却一直向组织上隐瞒了这个社会关系。今天看来，当时中央提醒全党警惕混入革命队伍中的阶级异己分子，并不是杯弓蛇影之论啊）。刘树凯认为舅舅只是个信使，不应该被票儿杀掉。刘树凯把这仇恨深深地记在了票儿的身上，他一定要刺杀票儿，给舅舅报仇。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那天夜里，他看着票儿与董凤池从公安局出来，街上也暂时没有巡警过来。他大喜过望，就一路跟踪了票儿和董凤池到了馄饨摊上，等董凤池起身去买酒之后，他就从票儿的背后打了三枪。此事说来让人感慨，谁能想到呢？当年票儿杀马小武一事，竟在多年之后，报复了票儿，以致让票儿丢了性命。这世上的恩怨，说起来千丝万缕，却直是环环相扣啊！
以刘树凯是公安局侦察员的身份，他动用枪支很方便。而且当时公安局对枪弹的管理也很松懈。刑警队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过他。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证据。刘树凯坚持说，那天晚上他跟女朋友李玉梅吃饭去了。李玉梅也出面为刘树凯不在现场作证。她一口咬定刘树凯那天在她那里过夜的。李玉梅解放前当过妓女，解放后，保定的妓院全部关门停业。所有的妓女全部安排了工作。李玉梅被安排到百货商店当了售货员。文革的时候，李玉梅因当过妓女的历史，被群众当作坏分子批斗，有人揭发李玉梅同保定的大汉奸们睡过觉，革命群众就让她交待历史问题。李玉梅被批斗得撑不住了，就急于脱身，就交待了刘树凯打票儿黑枪的这件旧事。问题严重！于是，刘树凯就被军管会连夜逮捕审讯（这时的刘树凯，已经是建新街派出所长了，因为历史上当过土匪这段历史，他也被革命群众揪出来，和一些“牛鬼蛇神”关在一起，天天交待问题呢）。开始，刘树凯还一问三不知，硬挺了两天。可是他没想到，军管会把李玉梅押来与他对质。刘树凯在李玉梅的指证下，最终还是扛不住了，这才把打票儿黑枪的事儿供认出来。刘树凯就被军管会判了死刑。可是，却一直没有执行。据说关于刘树凯的死刑，军管会与造反派之间，尚有争议，一个造反派的头头儿坚持说，票儿是有严重历史问题的，应该定性为历史革命。票儿虽然死了，但他也应该属于混入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分子。刘树凯刺杀他，是反革命之间的自相残杀。不属于谋杀。于是，争论起来，彼此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没有了一个结果。加之保定两派武斗正盛，也就顾不上执行刘树凯的死刑，就搁置了。
（写到这里，谈歌扼腕长叹，什么叫“历史反革命”啊？什么是“异己分子啊”？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啊？真是荒唐的岁月，荒唐的说法啊！）
刘树凯就在保定的拘留所里关着，一直关了三年，后来，他就病死在里边了。
票儿葬在了满城的天马山。票儿生前对郑玉洁说过：“方文萱死在了满城天马山，也埋在了天马山，小红姑娘也埋在了天马山。我对不住她们。我死了之后，就把我埋在天马山吧。就算罚我为他们站岗吧。”
失魂落魄的肖桂英，跟着郑玉洁和董凤池去了天马山，短短一天的工夫，肖桂英似乎换了一个人，脸上没有了点儿血色。她悲悲切切地在票儿的坟前祭典了。
正值大寒节气，山风阵阵，败草飞扬。肖桂英感觉内心也像风中的乱草一般，没有了一点头绪。她站在票儿的墓碑前，凄然说道：“票儿啊，爷把赵振江和马焕胜给你押解回来了。你就放心吧。你这个仇，我们也一定要报的。”说罢，她就深深鞠躬，抬起头时，又已经泪流满面。她突然仰天叹道：“票儿啊，你知道吗？你走了，你把爷的心也摘走了哟！爷终究要去找你的！”
写到这里，谈歌一怔，或许后来肖桂英的结果，就是因为这一句而成谶？
董凤池一旁哭着说：“肖大姐，票局长说，他希望你去侦破爆炸案。”
肖桂英叹了口气：“爷知道了。”说着，就看董凤池还青紫的眼圈，细声的问道：“还疼吗？我那天下手重了……”
董凤池哽咽道：“大姐啊，你再狠狠打我一顿，我心里才能痛快些啊……我……”
肖桂英叹息一下，就摆摆手，不让董凤池再说。低头去看，她就在票儿的墓前见到了两粒围棋子，一枚黑子，一枚白子，黑白相间，在阳光下有些曝眼。她拾起来，细细端量，两粒棋子都是大理石磨制而成，捏在手里，有几分苍凉的温润。她疑惑片刻，抬头地问郑玉洁：“玉洁妹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郑玉洁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底细，是票儿的一个朋友祭典用过的，说是给票儿看的。就让我摆在票儿坟前。”
肖桂英心下生疑，又细问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郑玉洁恍惚地回忆着：“模样嘛，这人五十多岁的样子，面色黝黑，精瘦的身材……对了，他戴着一顶草帽。”
肖桂英“哦”了一声，怔了怔，就不再问。转过身来细细盯着票儿的墓碑。朦胧间，她似乎听到，票儿那爽朗的笑声，从墓碑下撞击出来，就在她的头顶轰隆炸响。肖桂英心中凄怆，却伸眉一笑，她感觉自己的再一次汹涌而下的泪水，就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泊而去。
肖桂英祭祀过了票儿，就去找楚局长，直言要求参加侦破爆炸连环案。楚局长说：“这也是票儿的意思啊！”当下就批准了。局里任命肖桂英为侦破第二组组长。董凤池也被楚局长派到第二组。第二组的任务是给保定各郊县的嫌疑人过筛子。保定郊县共有二十几处，都要逐一排查。任务繁重，可想而知。
枪毙马焕胜与赵振江那天，肖桂英正在局里开侦破分析会。她得到了消息，坚持要去刑场看一看，董凤池劝她就不要去了。肖桂英苦笑道：“凤池啊，爷与他们总算是旧相识了，爷得去送一送他们。而且，是爷把他们抓来的，若是不去，他们要在地下骂爷不仗义了。你也跟爷去吧。”
枪毙马焕胜与赵振江，整个保定城都轰动了，消息传到市郊各县，也有许多老百姓赶来观看。董凤池后来回忆说，当时保定流传着许多谣言，甚至传说马焕胜与赵振江已经越狱潜逃了。市委决定公开审判枪决这两个人，首先考虑的就是要安定民心。
谈歌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曹鑫亮，谈歌在前边说过，曹鑫亮的文笔好。却忘记说曹鑫亮还有一个记日记的习惯。处决马赵二人的时候，他去了刑场。他是宣传科副科长，职责所在，他要采写执行马赵二人死刑的通讯稿。他看完刑场回去，把稿子写完了，顺手写了日记。谈歌抄录曹鑫亮当天日记如下：
……
马焕胜与赵振江死前的表现并不一样，马焕胜被押上刑场那一刻，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吓的？而赵振江神色不变，一路之上，他站在囚车里，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还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熟悉的面孔，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一副淡然处之的神态。之前，公安局领导担心他最后在宣判的时候抗拒，呼喊反动口号，便让两个行刑的战士事先准备了一团麻布，如果赵振江反抗，不配合，就要采取措施。可是，这种担心多虑了。赵振江始终没有讲一句话，也没有做一下反抗的动作，他很听话地站在那里，宣判完毕，他大步走向了刑场。他甚至在人生最后时刻，向执行他死刑的战士，微笑了一下。执行赵振江死刑的战士下来说，赵振江那一笑，很冷。
二人的死刑，在冬日溶溶的阳光下，如时完成。
……
曹鑫亮的日记，大多在文革后丢失了（据说他在文革开始时，自己也烧了一些。或许其中有些不好面世的东西？）。曹鑫亮的长子名叫曹福泉，保定化纤厂的挡车工人。2003年退休之后，爱好上了收藏。他从家中的废旧衣物中，翻找出了几本父亲的日记。后来，曹福泉将日记中的一部分，当作回忆文章，在《散文阅读》上发表过一些。上文的摘录，谈歌就是从这本期刊上看到的。站在时下的角度去看，无论曹鑫亮的政治立场以及他的人品如何，谈歌还是要实事求是地说，曹鑫亮的文章，十分出色。观其笔力，文字生动活泼，章法行云流水。即使拿到现在来看，也是上品。
唉！曹鑫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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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如晴天霹雳，肖桂英惊得魂飞魄散。
写到这里，谈歌笔下涩重，也委实伤感了。构思这篇小说时，谈歌原本计划躲开这一情节，不写。不是不想写，直是不好写，更是不忍写。可是，行文至此，也不得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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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凤池不吭声，被肖桂英打得鼻口出血了，仍然一声不吭。肖桂英似乎打累了，歇了手。董凤池就爬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肖桂英的双腿，放声痛哭：“肖大姐啊，我真是没用啊。你就打死我吧。我对不起票局长啊……”
董凤池凶猛而悲痛的哭声，浪涛一般淹没了肖桂英，她感觉自己在董凤池哭声撞击之下，她突然浑身无力了，她的身子晃了晃，就“扑通”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似开闸的洪水，就夺眶而出了……
董凤池告诉了肖桂英票儿被害的全部过程。
肖桂英去察哈尔追捕马焕胜与赵振江的日子里。票儿则一直在破获保定的连环爆炸案四处奔波。那天晚上，票儿在局里开会，进一步研究案情。会议开到后半夜才散。票儿从局里出来，肚子有些饿了，便带着董凤池到街上去吃夜宵，刚刚在馄饨摊儿坐下，票儿突然笑道：“凤池啊，咱哥儿俩喝点儿？”董凤池看出票儿是嘴馋了，就笑道：“行啊，局长，咱们可有些日子没喝了。”可是馄饨摊儿上没有酒。董凤池就去了街中，想找一家酒店去敲门，买瓶酒来。董凤池伤感地说，等他把酒买来之后，票儿已经被人从身后打了黑枪。
凶手枪法很准，三枪都打中了要害。值夜的巡警们听到枪声赶来时，票儿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董凤池说，当时街上就乱了，他扔掉手里的酒，揪住一个巡警问凶手，可是巡警也不知道枪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大家把票儿匆匆送到医院，票儿就已经不行了。他嘴里却喊着楚局长的名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楚局长讲。
楚局长得到消息，赶到了医院，票儿竟还坚持着最后一口气。当时负责抢救的是张得水医生，张医生后来回忆说，他当时万分惊讶，票儿竟然有着超出常人的生命力，如果是一般人，中了三颗致命的子弹，就会当即在凶杀现场死去。票儿竟然把生命多坚持了十几分钟，一直等到楚局长到了。票儿握着楚局长的手，努力睁开眼睛，吃力地说：“肖桂英……同志……回来了……要她接手……这个案子……”
楚局长流着眼泪，连连点头：“放心吧，票儿。”
票儿看着楚局长，慢慢地闭上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似乎放心地死去了。
这件黑枪杀害公安局领导的案子，当天夜里就惊动了省市主要领导。枪杀公安局领导，这个案子的影响太恶劣了。上边层层指示，要尽快破案。
可是很无奈，这件打票儿黑枪的案子，竟然一直没有侦破。
据楚志峰后来回忆，一是，当时保定城内的警力不足，大多都投入到了侦破爆炸连环案了。二是，这件枪击案一直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线索。抓了几十个嫌疑人，后来都排除了。三是，当时的破案技术还显落后，单说弹道检验这一项，省厅、市局都做不了。这件案子一时侦破不了，也就悬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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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谈歌扼腕长叹，什么叫“历史反革命”啊？什么是“异己分子啊”？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啊？真是荒唐的岁月，荒唐的说法啊！）
刘树凯就在保定的拘留所里关着，一直关了三年，后来，他就病死在里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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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大寒节气，山风阵阵，败草飞扬。肖桂英感觉内心也像风中的乱草一般，没有了一点头绪。她站在票儿的墓碑前，凄然说道：“票儿啊，爷把赵振江和马焕胜给你押解回来了。你就放心吧。你这个仇，我们也一定要报的。”说罢，她就深深鞠躬，抬起头时，又已经泪流满面。她突然仰天叹道：“票儿啊，你知道吗？你走了，你把爷的心也摘走了哟！爷终究要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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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洁恍惚地回忆着：“模样嘛，这人五十多岁的样子，面色黝黑，精瘦的身材……对了，他戴着一顶草帽。”
肖桂英“哦”了一声，怔了怔，就不再问。转过身来细细盯着票儿的墓碑。朦胧间，她似乎听到，票儿那爽朗的笑声，从墓碑下撞击出来，就在她的头顶轰隆炸响。肖桂英心中凄怆，却伸眉一笑，她感觉自己的再一次汹涌而下的泪水，就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泊而去。
肖桂英祭祀过了票儿，就去找楚局长，直言要求参加侦破爆炸连环案。楚局长说：“这也是票儿的意思啊！”当下就批准了。局里任命肖桂英为侦破第二组组长。董凤池也被楚局长派到第二组。第二组的任务是给保定各郊县的嫌疑人过筛子。保定郊县共有二十几处，都要逐一排查。任务繁重，可想而知。
枪毙马焕胜与赵振江那天，肖桂英正在局里开侦破分析会。她得到了消息，坚持要去刑场看一看，董凤池劝她就不要去了。肖桂英苦笑道：“凤池啊，爷与他们总算是旧相识了，爷得去送一送他们。而且，是爷把他们抓来的，若是不去，他们要在地下骂爷不仗义了。你也跟爷去吧。”
枪毙马焕胜与赵振江，整个保定城都轰动了，消息传到市郊各县，也有许多老百姓赶来观看。董凤池后来回忆说，当时保定流传着许多谣言，甚至传说马焕胜与赵振江已经越狱潜逃了。市委决定公开审判枪决这两个人，首先考虑的就是要安定民心。
谈歌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曹鑫亮，谈歌在前边说过，曹鑫亮的文笔好。却忘记说曹鑫亮还有一个记日记的习惯。处决马赵二人的时候，他去了刑场。他是宣传科副科长，职责所在，他要采写执行马赵二人死刑的通讯稿。他看完刑场回去，把稿子写完了，顺手写了日记。谈歌抄录曹鑫亮当天日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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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死刑，在冬日溶溶的阳光下，如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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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鑫亮的日记，大多在文革后丢失了（据说他在文革开始时，自己也烧了一些。或许其中有些不好面世的东西？）。曹鑫亮的长子名叫曹福泉，保定化纤厂的挡车工人。2003年退休之后，爱好上了收藏。他从家中的废旧衣物中，翻找出了几本父亲的日记。后来，曹福泉将日记中的一部分，当作回忆文章，在《散文阅读》上发表过一些。上文的摘录，谈歌就是从这本期刊上看到的。站在时下的角度去看，无论曹鑫亮的政治立场以及他的人品如何，谈歌还是要实事求是地说，曹鑫亮的文章，十分出色。观其笔力，文字生动活泼，章法行云流水。即使拿到现在来看，也是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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